一百七十一、一石三鸟

　　连如江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他这么一大段话焦大夫并没有翻译，但是托兰少将和薏丝琳居然都能做出反应，这样看来开始的时候这俩小子都是在装呀。对他的话明明一清二楚，反而故意装作糊里糊涂的通过翻译，这就有点欺骗的性质了。他斜瞄了一眼薏丝琳那个老女人，又用不善的眼睛看了托兰一眼。
　　这二人也都是聪明人，马上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托兰笑了一下从耳朵上取下一个小装置，解释道：“这是一个小型智能翻译机，可以实现简单的中英文翻译。所以我们能听懂一些你的话，但是绝大部分我们还是不懂得。”
　　焦大夫感觉到了自己被严重的不信任，他恼怒地站起来打算摔门而去，但是想起刚才连如江的话又有点踌躇，他索性不理睬两个法国人，而是问连如江：“如江，你说要走的话是真是假？三天可能来不及。你好多事情呢！”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左转，他们刚才是从左边走过来的，楚谷和孩子都在那儿。显然他并不想连如江就这么匆匆忙忙回国，能多陪一下自己的孩子也是好的呀。
　　“不行！焦大哥，我必须要回国了。我们山东省委组织部的领导曾经专程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的工作岗位已经调整，要抓紧时间回去报到。”连如江说话的态度很严肃，但是却变成高唐话，高唐话和普通话有点区别，只是发音有点艮。严格说起来高唐方言在语言学上系属冀鲁官话石济片聊泰小片，冀鲁官话区主要的特点是大都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声调，古平上去三声和古入声浊音声母字的演变情况各地相同。即古平声清音声母字今读阴平，浊音声母字今读阳平；古上声清音声母字和次浊声母字今读上声；古上声全浊声母字和古去声字今读去声；古入声次浊声母字今读去声，全浊声母字今读阳平。冀鲁官话和普通话的主要差别在于古入声清音声母字的今调类和今四声的调值。不过他稍微一调音调，旁边的托兰和薏丝琳脸上都露出迷惑的神情，很显然死板的翻译机无法实现无缝连接了。连如江有点得意，他又说道：“所以如果你让我参加卡洛斯国王手术的话，就必须在明天或者后天安排。”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贝特朗一眼，想想怎么给贝先生解脱一下麻烦，但是任何助人为乐也是要在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他可没有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佛家风范。
　　焦大夫咬咬牙，他的语调也有点变化，好像变成了江浙一带的土话，好在连如江大学是在南京读的，轻而易举就听懂了。焦大夫的意思是说手术时间要针对卡洛斯国王的身体情况，虽然这几天他相对稳定，但是任何针对他身体的行为都必须要王储和皇室众人认可，尤其现在能不能在法国动手术还尤未可知，最主要就是这次恐怖袭击让西班牙王室对法国巴黎不太放心了。
　　连如江听他并未提及楚谷的事情也就放下心来，他依然用高唐方言说道：“我也觉得现在在巴黎动手术有点风险，圣殿教的人如水银灌地，无处不在，如果万一在卡洛斯国王动手术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恐怖分子那就糟了。我可不想被别人威胁。”最后一句话用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但语气凌厉，薏丝琳不由抖动了一下，很显然他这句话有所指。
　　最后这次会晤不欢而散，托兰和薏丝琳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去，贝先生走在最后，大家各有心事。连如江悄悄伸手在贝先生手上握了两下，暗示对他的事情不会撒手不管，贝先生感激地点点头。他想说几句什么，但是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两个第七局的人，也就闭口不言，举手作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他俩自以为这点小动作瞒过了所有的人，不料走在最前面的托兰少将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要连如江不真的做逃兵就行，第七局也是世界上数得着的间谍机关，来之前托兰已经准备了一些连如江的资料，虽然并不周全，但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是有一定影响的人物。圣殿教开始的时候其实早就在第七局的控制之下，但没想到后来它产生了变异，当第七局的人发现这株毒草已经不好控制，想斩草除根的时候发生了儒雷带着很多教徒自杀的事件，从此隐姓埋名从地上转移到了地下。不过第七局仍有可以和圣殿教联系的通道，他甚至都有想法让连如江这个中国人去换取圣殿教得到的核原料，不过现在时间太紧并没有来得及和圣殿教的卧底交流。
　　其实托兰和连如江想得很一致，在托兰眼里连如江的生命相对于法兰西公民来说轻如鸿毛，他不介意用这个中国人来换取威胁法国本土的核原料；连如江则是认为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恐怖袭击会让法国遭受多大损失，他就不在意了。就像看着二战纪录片，连如江最喜欢的就是广岛和长崎上空的蘑菇云，他觉得那简直是一幅最美的图画，也许在他们眼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几个人出得门来，看着费利佩王储正在和巴黎市长在走廊里交谈，都是很兴奋的样子。连如江本想跟着他们离开这层楼，没想到身后焦大夫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对他使个眼色，连如江马上愁眉苦脸起来。他以为又是和楚谷的事情，刚要拒绝，就看到徐子婵也在远处对他招招手，只得停下脚步，和那几个人在电梯旁告别。
　　托兰少将很谦恭的在电梯里对送行的众人微微鞠躬；薏丝琳旁若无人地看着电梯顶部；巴黎市长由于一无所知，还是那种很官场的笑容；贝先生站在电梯门口挥挥手；连如江则故意往贝先生身后躲了躲，别说连如江的脸，就连举的手都看不见了。
　　第七局的车就停在楼下，托兰少将上车后，刚才那笑眯眯的面容不见了，变得阴冷起来，反而是薏丝琳的面容和缓许多。她问道：“亲爱的托兰，这个连如江真的掌握那种治疗绝症和返老还童的药物吗？会不会只是一种传说，如果真的有这种药物存在，那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身份。他要成为世界首富只需要点点头就马上有人会帮他办理的。你说我们圣殿教的教徒们会不会弄错？”
　　“不会弄错。儒雷那个人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就像我们安插在他身边的安吉尔，他不可能不知道安吉尔就是我们的卧底，但他却选择相信他，这本身就是和我们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刚才那个中国人说的对，他现在守株待兔就行，儒雷肯定会派人找他的。”托兰少将的眼睛盯着前方。
　　“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再和安吉尔联系一下？”薏丝琳问道。
　　托兰点点头，首肯道：“可以和他联系。无论如何核原料是不能放在圣殿教的，那等于我们在玩火，很容易自焚的。”
　　薏丝琳显然还是有点不服气：“难道我们已经对圣殿教完全失控了吗？我觉得如果现在出动我们的特种部队，就算不能把圣殿教一网打尽，也至少百分之九十都逃不了吧。难道他们会把核原料藏得都找不到吗？美国人有那么先进的测试仪器，他们也已经在飞机上。我觉得与其通过这个连如江，不如我们自己动手！也可以永远除掉圣殿教这个毒瘤，不然真有可能养虎遗患的。”
　　托兰摇摇头：“薏丝琳，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开始想的是一石三鸟。但现在看起来有点困难。”
　　“一石三鸟？哪三只鸟？”薏丝琳虽然已经老迈，但依然有着小女生的好奇。
　　“第一只鸟当然是太阳圣殿教，这个毒瘤我早就想一劳永逸的干掉，儒雷此人野心太大，当时圣殿教开始发展的时候我曾想借助于这种势力，在其他国家渗透一下我们的势力，因此也就听之任之。但没想到后来儒雷尾大不掉，居然发展出了武装力量，另外听说他正在寻找一个埃及的金钥匙，图谋很大呀。因此我就想通过这次事件把他干掉，让太阳圣殿教永远成为历史名词。
　　第二只鸟就是这个中国人，连如江。开始我以为他就是一个言过其实的魔术师，听说他给贝特朗的太太医好了癌症我都嗤之以鼻。在中国现在有很多这种气功大师，号称可以治疗癌症，甚至和圣殿教有些相似，企图以意志的力量战胜病魔。但是后来一些反馈过来的信息让我很是惊讶，尤其是挪威王室的卡亚也被他救活，最主要就是贝特朗夫人服用了他的药物之后真的变得年轻了，这让我不得不信。昨天晚上其实我也参加了那个医术报告会，甚至竞标想获取那份神秘的药液，但最后并没有成功。不过我现在已经变得将信将疑，不再认为他是一个神话。薏丝琳，这个连如江身上有很多很神秘的东西。你回想一下，上午他在巴黎大酒店前广场遭遇袭击的时候，他身边那三个女子居然都有过人之能！尤其是那一个双手能发出火焰的女子，我一致认为那是魔术，但是她的威力居然那么庞大。我觉得有点像是地狱之火，可以燃尽所有她想毁灭的东西，这个人和连如江关系极为密切。另外一个就是最后扑倒在他身上准备为他挡住子弹的那个女人。你知道她是谁的！”
　　“她是董！从她到达我们国家的第一天我们就专门给她建立了档案。她是那种江湖人士，和政府毫无关系，但是她是一个很可怕的人。”薏丝琳自然知道，“她现在正在和俄罗斯的一位商人联系很是密切，而这个商人又和俄罗斯黑海舰队司令米骆驼夫有特殊的关系，如果我们推理正确的话，她的目的应该是俄罗斯！”
　　托兰显然很满意自己这个下属的能力，他点点头：“这所有的人都围绕连如江在转动，另外武家的少爷和小姐也都对他全心全意，因此这个连如江要么身怀绝技，要么就有重要的身份。我想如果他和儒雷斗一个两败俱伤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
　　薏丝琳十分反感连如江，觉得这个中国人丝毫没有其他华人谦虚谨慎的风格，她幸灾乐祸的点点头。又问道：“那第三只鸟呢？”
　　“贝特朗！”托兰脸上出现了一丝狠毒，“他有点过分，他的私生子居然敢盗窃国之重器，要知道核武器原料是任何国家和民族的底线。当时他入职查体是不可能通过监测系统的，因为这个雷夫纳性格偏执很容易一意孤行。虽然他的知识和能力足以担任研究工作，但是我们核物理研究所必须要进行人格分析，他那种人格是无论如何不能在关键岗位工作，因此肯定是贝特朗做过手脚。所以他必须受到惩罚。这次核原料失窃应该是震动世界的事情，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贝特朗先生在会议室里连打了三个大喷嚏，他掏出毛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来到巴黎大酒店的泰然自若，反倒是贝夫人紧紧靠在丈夫身边，小鸟依人一般安抚着丈夫，几十年的夫妻都彼此了解，贝特朗已经至少二十年没出现过这种惶恐不安的局面了。连如江坐在贝特朗对面，他旁边是小武和武毅，这兄妹二人一语不发，凝神静气在等待连如江说话，连如江想安慰贝特朗，但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此时，连如江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巴黎市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