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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友谊

作品名称:心里住着一个人      作者:菜虫      发布时间:2019-09-09 11:28:26      字数:7950

  “招弟,你不住在四脚寨吗?”方方上学路上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招弟了,今天看见,还是彼感意外。
  “没得住了。”招弟一边跑一边回答。
  “其实,我也在我的一个亲戚家住,如果你愿意,可以与我一起住。”
  “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怕打扰你们。”
  晚上招弟跟着方方到了她的住处,一座豪华二层小洋房,方方住底层一间,窗外是一片菜园,蜜蜂嗡嗡绕着菜花穿梭不息,偶尔大翅膀黑蝶飞来翩翩起舞……
  逵婆付圩挑了一担柴草给芳芳亲戚。
  “哎呀,你老人家挑柴给我,真是过意不去,呵呵呵……”芳芳亲戚的银色门牙闪闪发光,就算闭上嘴,银牙也能闪出笑声来。
  很快,来弟也跑去与招弟同住,省得骑车那么远山路上学。然后,来弟的一位同村同学也跑去住。幸好那里有个天然热水湖,每天洗澡去热水湖挑水,不管多冷的天,都有热水洗澡。
  渐渐的,方方亲戚嫌烦,四个人,热水不用,洗衣服用水还是不少。让芳芳叫来弟和她同学别来住了。芳芳亲戚说她家的墙壁刮花了,不知是哪位牵单车的时候刮坏了光洁的新墙。
  “我们偶尔下雨住一晚没事吧。”来弟仍然想留条后路。但她们渐渐的不太来住,就连芳芳也宁愿天天骑车回家。
  招弟一个人住在那里,或许,芳芳一开始就是为了给招弟找个住处。
  招弟觉得怪别扭,住在人家豪华房子,自己却没有钱给人家。
  接着,招弟恢复了跑步上学的日子,芳芳亦每日不辞劳苦地载她上学。招弟想这份友谊一辈子也还不清。
  还有三个月时间,老二来弟即将初中毕业,她心里甚是着急,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的成绩还不错,但是想想这个贫穷的家,她放弃中考。她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老二将逵婆交给她的下半学期学费,用来学电车培训,电车培训室就开在学校附近,无疑是给学生娃多出一线希望。
  逵婆知道老二没有再去上学,直骂老二没用。老二觉得全世界没有人理解自己。她表达生气愤怒的口头禅:“死逵婆,不要你管。”
  逵婆说每听一句死逵婆就感到自己的灵魂飞了一下。
  邻居标志妹和囡囡小学没读完就去珠三角打工,春节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好多的珠宝,说是从厂偷偷带出来的,串好了拿到市场去赚外快。宝蓝或灰白色时尚牛仔服,洁白的T恤搭配,帅气靓丽地吸引着老二。她找标志妹和囡囡,希望她们可以介绍自己入厂,但是她们的父母都告诫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要自找麻烦,进厂不是随便的事,万一进不了厂,还得给她吃住,赖着自己要工作要钱。
  老二又找了一位在妖都走的士的村人,希望他可以带自己去妖都找份工作,那人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的士人带上老二刚走出拽拽村口,就被他的老婆追上来,一把拉住老二,不让她跟着去,嘴里骂着脏话:“想勾引我老公吗?不知害臊……”
  老二眼泪一串串下来,她从来没有如此软弱过,为了走出这个家,走出这个村庄,竟被人这样误会侮辱。
  逵婆挑着一担谷子去碾米,听到对面大路的士人老婆的叫骂声,走近看到是自己家老二想偷偷去找工作,竟不辞而别。
  近半年来,老二情绪波动很大,对家里人总是大吼大叫,整天板着脸。说得好听就是青少年叛逆期,又或许是一种对前景生活迷茫的古怪性情驱使。
  逵婆只要一开口,老二便会强烈抗议:“死逵婆,不要你管!”
  逵婆气得呼呼吐气,却不知怎么管教老二:“总是开口就咒我死逵婆,养了个黄眼狗……”
  此时看到老二被人欺负,她上前去,大声嚷嚷:“一个有妇之夫,竟敢带走未成年少女,幸好泼妇赶来,否则还真不知谁勾引谁来着!我家孙女出了什么事,不会让你们好过!”
  “死逵婆,不要你管!”老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走出村子的机会,却被人歪曲,心里对的士人满满的歉意。
  “又这样咒我,养你这么大,对我恶,别人欺负你,就把头塞到肚子里不敢出声!”
  “我就不要你管!”老二眼泪汹湧着下来,她的迷茫无处倾泄,只敢将最坏的情绪给最亲的人。
  “大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老二非常歉意对的士人说。
  “看看!看看这个小狐狸精……”的士人老婆仍然不放过老二。
  “闭嘴!”的士人凶着自己的婆娘。婆娘双手插腰,努嘴,憋气。
  “跟我回去!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逵婆扔下谷担子,一把拉住老二的手臂往家去。老二一路默默地流着泪跟在逵婆后面。
  逵婆说她的弟弟在苏杭城古塘坳,那里离妖都很近,也是经济开发区,可以帮忙找到好工作。
  正值七月半时节,逵婆说她的娘家这个节日很热闹,得备点礼物去见见自己的娘家人。顺便问问老二找工作的事,看看有没有希望。
  老二执扭,不肯去。逵婆带上招弟和老四熙弟去娘家。
  走路二十分钟,到了火车站。
  “咦,你大舅舅的儿子在卖石榴。”逵婆拉着老四走过去。
  “姨婆,你去哪?来,这里有石榴。”大舅舅的儿子拉过逵婆的袋子装得满满的。
  “哎呀,你尽给我装别人挑剩的,我给你钱,我想买几个好石榴去探娘家。”
  “姨婆,好的卖完了,剩下这些你带着路上吃。”大舅舅的儿子将最后几个烂石榴扔进水沟,挑起担子回家去。
  火车来了,只有一个门口可以上车,乘务员见逵婆带着两个孩子只买了一张票,不给她们上车。
  逵婆着急,看到有人爬到车尾煤箱,她亦拉着老四往那去,招弟紧跟其后。
  “喂,老人家,你不能爬车,小心摔倒。”一位手持红青三角旗的铁路工人往逵婆这边喊。
  逵婆抱起老四,叫她拉住上面的扶拦爬上去,已经上去的人也帮手一把将老四拉上去,接着是招弟也被拉上去,还有两个袋子,往上一扔,几个石榴滚了出来,逵婆迅速捡起装进裤兜里。最后她用力拉住扶拦,试了几次却爬不上去。
  手持三角旗铁路工人见状,跑过来一把托住逵婆的屁股,上面的人一起将逵婆拉上去。
  “老人家,下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手持三角旗铁路工人皱着眉,往站台跑去。
  逵婆快速地拿起石榴扔出去,正好打中他的后背,他回过头,看到逵婆扔石榴。逵婆大声喊:“谢谢您了!”
  他站在台上,挥动着手中的旗子,火车长呜一声,咕咕咕咕嘶叫着,慢慢往前开动。火车走远,他捡起落在铁路碎石上的石榴,朝火车上的逵婆挥手,逵婆也挥手。
  逵婆打开布袋,将刚才满满的一袋石榴拿出来分给车箱的人,幸好有他们帮忙才上得车来。
  尽管石榴有点烂皮,但还是好香好甜,一车人有说有笑,拉着家常,讲着各自家里的庄稼鸡鸭牛羊狗仔……
  老四和招弟第一次坐火车,站在敞开车箱,风呼呼地刮过,头发凌乱,却笑颜逐开。
  大约一个钟过去,火车到站了,车箱里的人一起将小孩老人拉下车。踩着石墩再过一河,走一段黄泥路,便到了逵婆的娘家。
  逵婆二弟媳接待了逵婆,刚好她的儿子也回家过七月半节,逵婆希望她儿子(表哥)可以带着老二去苏杭城找工作,他满口答应。
  逵婆回到家来,将好消息告诉老二,老二脸上渐渐有了喜色,三天过后便跟表哥一起到苏杭城去。
  逵婆送一程老二,回来的路上很多的伤感,默默地掉泪。
  “阿婆,你怎么了?”招弟看到逵婆不停擦眼睛。
  “养大的,一个,一个走,走了……”逵婆哽咽。
  “阿婆,以后我不走,我留下陪着你。”招弟卖乖,只是想安慰她,其实,招弟每时每刻在想着怎么样才能离开拽拽村甲甲屋。
  “傻的,不走出去,这里有什么发展?!我在这里一辈子,只有累死累活的份,你们长大了,要到外面去看大世界……”
  “如果我到外面去,也会带上你,阿婆,不要难过,我不会留下你在这里的。”
  逵婆听到招弟的话,咧嘴一笑:“小嘴儿真会说话,阿婆我听听就是高兴。真等你出去做工了,我不知还在不在人世。”
  “阿婆,你长命百岁!”
  逵婆摸一下招弟的头:“黄毛丫头长大了,阿婆没白疼你。”
  一冬一夏,时间快速流逝,又是一个新学年,已是初中毕业班的招弟,骑着石山剩下的单车上学。
  自从听了招弟的甜言蜜语之后,逵婆看到招弟就笑眯眯的,并说要到大寺庵去给招弟上个表,保佑招弟今后身体健康,有幸福的生活。
  大寺庵主持说:“你想自己子孙好,就得多做善事。”
  “大神呀,我从来不害人,也算是做善事吧。”
  “还可以做得更好,比如给更多的人祈福。”
  细细品味大寺庵大神的话,逵婆想出一个很好的方法可以给更多的人祈福。她想为自己的神明建一个屋子,这样,大家可以去那个屋子祈福。
  逵婆将这个想法说与招弟听,招弟问:“你的神明叫什么名字?看不见摸不着的,你就不要太迷信了。”
  逵婆一手捂住招弟的嘴巴:“你不懂,不能乱说。我安的神明叫神母娘娘和削毒师爷。”
  “哈哈,你让他们现身给看看我就信你。”招弟盯着逵婆神台上的镜画屏,里面照着逵婆和招弟两个人。
  逵婆瞬时“嗯,嗯,嗯”地打饱嗝,她双手合掌,嘴里念念有词:“招弟还小,不懂事,神明不要怪她。”逵婆拜了三拜,接着点着香条,再点着烛火。
  招弟忍着笑,走出逵婆的房间,准备去煮饭。老人家,就爱迷信,由她去吧。
  过了一会,逵婆在房间里喊着招弟快过去。
  招弟跑过去,只见逵婆兴奋地指着镜画:“招弟,快看,我的神明显灵了。”
  招弟盯着镜画,只见一对天鹅嘴对嘴游在水里的轮廓显在镜画上。两只天鹅鼓着眼瞪着招弟。
  “哈哈,阿婆,原来你还会画天鹅。”招弟拿起桌布将镜画上的天鹅擦掉。
  “招弟,阿婆不识字,又怎会画天鹅,这真的是我的神明告诉你,他的存在。”
  “阿婆,饭快好了,我们去吃饭吧。”招弟是真的不敢相信,“阿婆,如果真的有神明,为什么不能好好保佑老大身体健康,为什么不能保佑阿婆不摔倒晕过去。”
  “招弟,我去过大寺庵,那里的主持说了,老大犯桑门就是我的神母娘娘保佑她好转,否则真是性命难保,她七天不吃不喝,绿背苍蝇已经爬上她的身子准备下蛋……”逵婆哽咽着说不下去。
  “就是我在摔倒的时候,是我的削毒师爷给我垫背,否则我这老身骨早就碎了……”
  “好了,阿婆,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们去吃饭吧。”招弟拉着逵婆离开房间去吃饭。
  “招弟,我要好好感谢我的神明,我要去募捐,给我的神明建一个屋子,让更多的人来朝拜……”
  “好了,阿婆,你的神明神通广大,我知道了。”招弟敷衍着逵婆,只是不想让她难过。
  吃过饭,喂好鸡,喂饱猪,洗过澡。招弟,老四和逵婆端着煤油灯火睡觉去。
  逵婆习惯性地在神台前拜了拜,这一拜不要紧,却发现被招弟擦掉的两只天鹅又显现在那里。
  “招弟,快看!神明又显灵了。”逵婆兴奋,手舞足蹈,拉过招弟站在镜画前。
  招弟张着嘴,亦是吃惊不小,老四则躲进床里,她说害怕看到神台的瓷佛像。
  招弟闹着逵婆要将镜画拿下来,看看背面有没有贴天鹅。逵婆拿下镜画,后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块红漆木框镶着的普通镜子后背。招弟又在镜画正面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观察一翻,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招弟学着逵婆的样了,双手合掌,虔诚地对着神台拜了几拜。
  “看我,要这样拜。”逵婆合掌上下拜了三拜,然后跪在稻草编织的蒲团上;起身,拜三拜,跪下;起身,再拜三拜,跪下。逵婆眼里闪着慈祥圣洁的光芒。
  招弟学着逵婆的样了来回跪了三次,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神明,算是求上天保佑,亲人平安就好。
  招弟回到家,冷冷清清的,到菜地找到老四,她正在给青菜浇水。两姐妹收拾好,准备睡觉,仍然不见逵婆回来。两个人坐在门砍上等着逵婆。害怕着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直到晚上十点,听到逵婆熟悉的脚步声从远方回来。
  “阿婆,你跑哪里去了,等了你那么久。”两姐妹端出准备好的晚餐给逵婆。
  “招弟,熙弟,快过来看,今天真是大丰收。”逵婆从布袋里抖出一堆零钱,花花绿绿堆在床上。这景像让招弟想起小舅舅走村镇卖冰棍的一袋钱,那是一段美好的日子,一去不返了,不想也罢。
  三个人一起数了又数,一共有十二块钱。逵婆又掏出贴身兜里的一本子,将里面的记录一一对照,没有错,一共有三十二位善男信女给了钱,给最多的是一元,大部分在二角钱,即好事成双之意。
  “阿婆,给神明建一个屋子要多少钱?按这个速度,要多久才可以?”招弟可不想逵婆那么晚才回家,她总是赤脚走路,万一踩到蛇,得有多危险呀!
  “估计得要二百块钱就可以了,但是我还想给神明配上高大威武的佛像,就得多要一点钱才行。
  第二天逵婆下午就回来了。这天没有钱,原来逵婆今天带的是铅笔,那些人说逵婆是骗子,说逵婆会将他们的名字擦掉,自己吞了钱款。
  招弟给逵婆一支满水圆珠笔,希望善男信女可以信得过逵婆。今天出去,逵婆只得四块钱。因为附近的人捐了,逵婆得跑更远的地方去募捐,走路时间花得多,遇到的人比较少。
  逵婆每天走路,脚要走出茧来。
  “这样每天出去,我都没有时间付圩卖竹子柴草了,要是自己也会骑单车就好了。”逵婆感叹,突然脑门一热,“有了,何必要自己走路,让他们自己送钱过来。”
  招弟看着逵婆,想必这两天出门脑袋晒坏了。
  看着招弟轻笑的表情,逵婆为自己的想法兴奋,唾沫横飞:“我们附近三个镇,一四七升官镇圩日,二五九发财镇圩日,三六八黄金镇圩日,他们从四面八方不同的村子出来集中买卖,跟他们说要建庵堂,愿意的就出点,这样,我自己不用走太多路……”
  “阿婆,你真是好聪明。”
  “嗯,如果我读过书,肯定会更聪明,所以,你不学你姐,要读好书……”
  逵婆砍竹子担柴草到集市去卖,随身带着本子和笔,挨个去游说。第一天,竟然有二十块钱。
  “逵婆,我今天在黄金镇看到你跟好多人要钱,是做什么用哈?”地主婆端着一碗粥在自家房门口,喝得呼噜噜响。
  “是的呀,我想给我家神明建个小庵堂,让更多人来朝拜。”
  “哟,这么有心,你的神们会感激你的。”
  “你有没有意愿凑一份?”逵婆不失时机推销。
  “我自己有大神保护,用不着你的小神来护我。”地主婆瘪着尖嘴,顿一会又问,“你是准备叫谁来为你主持?”
  “主持?我还没有想好。哦!我想起金联妹妹的公公叫他爹的人,是个厉害的人,他会看风水,会符术,能镇八方邪怪……”
  “嗨呀,嗨呀!嗨呀!你怎么可以用那个人呀,他安的邪神,我们安的是善神,不是同一路人,不能走在一起……”
  “你有更好的人选?”逵婆倒想听听地主婆的想法。
  “我家的就可以哈,上次主持麻婆升天的事不是办得妥妥的么?”
  逵婆一想到自家老大因为与麻婆相冲而差点没了命,她没好气地说:“你家的懂个屁,只是想捞几个钱。”
  地主婆一听不得了,跺着脚,手花散天,张大嘴巴,口水乱飞:“捞钱?!捞你钱了吗?你若有钱,还用得着圩日到处讨钱吗?讨的钱都进了自己兜里,不知是不是真的用在建庵堂……”地主婆激动得下面尿水直流,裤档湿了一大片。
  “一角一分都有名字记录,到时会抄好贴在庵堂墙壁上。大家有目共睹。”
  “嗨呀,嗨呀,嗨呀!是呀,只怕到时大家的眼都被你睹住了……”
  “我和你也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懒得理你。”逵婆离开,忙自己的事,不再与疯癫状态的地主婆纠缠。
  地主婆不依不饶,追着逵婆,手指点着逵婆:“没有我帮忙,看你什么时候能动工做庵堂。”
  “手指点人三分罪,你迟早会糟报应的。”
  “三分罪?十分罪我都不怕,我搭救过无数人,就连你家老大盼弟,没有我,她现在能好好的没事么?没听到你一个谢字……”
  自己说了句大实话,竟像捅了马蜂窝,逵婆满脑袋嗡嗡乱响,论吵架,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心中默念:“人在做,天在看,一切自有上天安排。”
  地主婆气呼呼地回房间去,挑起一担谷子去碾米。刚出房间,感觉不对劲,放下担子,回房间换掉刚才尿湿的裤子。再到厨房水缸里舀了一勺水泼在裤档,拧一拧水,挂在厨房外侧的竹篙上晒。来回过路的邻居皱着眉,研究半天,费解地盯着两条干裤脚和湿了一大片的裤档。
  地主婆挑起担子,蹭蹭蹭地往大队碾米厂去,一路心里愤愤不平,她遇见过路的人就问:“逵婆有没有问你要钱?不要给她,她就是个讨钱货!”
  开碾米机的刘师傅说:“我倒是给了一角钱,听她说要建个庵堂保佑大家……”
  “你别信她,她这种人……”地主婆一边倒谷子到碾米机,一边气鼓鼓地与师傅讲话。
  “哎哟!哇!痛!痛死我了!”地主婆不知不觉地将右手塞进碾米机里。
  刘师傅吓得赶紧拉下电闸,想要拉出地主婆卡在碾米机里的手,地主婆痛得不停嚎叫。他找来螺丝刀和扳手,拆开机器钢板,将地主婆的手慢慢松出,血肉模糊的一团。
  “哎呀呀,我的手呀,痛死我了,你的什么碾米机?竟要来吃我的手,你这碾米厂有鬼……”
  “你好好的将手塞进去干什么哈?有什么鬼?你才是鬼,好好的碾米机粘了你的血,谁还敢来我这里碾米?”刘师傅亦是非常生气。
  “我看到几粒谷子滑不下去,我想扫它下去,没想到就一眨眼功夫,机器就咬上我的手,哎哟哟,痛死我了!”
  “还不快去隔壁卫生站包扎一下?还站在这里哀嚎什么?”刘师傅拉着地方婆到隔壁卫生站去。
  “我的谷子,我的米……”
  “已经停电了,放在那先。”
  “不是,不要给鸡啄吃了。”
  刘师傅没法,只得将深厚的大门关起来。
  “不是,叫我儿子来,叫我儿子来将我的米谷挑回去,不要给人偷了。”
  “遇见你就是倒了八辈子霉头!走!手先去包扎。”刘师傅不再管地主婆的诸多要求,推着她去看手。
  赤脚医生拿来双氧水,洗出一堆红泡泡。“哎哟,痛死我了!”地主婆不断倒吸凉气。
  “手腕骨裂了,还有手指骨碎了,要到县里大医院去打石膏才行。”
  “大医院?那得花多少钱呀?刘师傅!你的碾米机卡到我的手,一切费用要你出!”地主婆痛得扭曲的脸转向刘师傅。
  “出个×毛!你自己将手塞进去,关我×事!”刘师傅扔下一句话,走回自己的碾米厂。将机器扛到大河里去,给河水冲刷干净上面的血迹。
  挑着谷子想去碾米的人到了半路,听到有人说碾米机卡手,再听到地主婆的嚎哭,大家心惊惊地折回去。
  有人传话给地主婆大儿子甲新好,说她在碾米厂出事了。甲新好最近因为包工头老板怀疑他在工地洗钱,将他暂时放假。心里正烦燥着呢!
  听到地主婆的手被碾米机绞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碾米厂,看到老母亲左手托右手站在卫生站门口。右手缠着白色纱布。
  地主婆看到自己儿子,来了底气:“儿呀,你总算来了,我手骨头绞碎了,碾米师傅竟说关他×事。”
  “叫他拿出×来看看!看有多雄起!”
  碾米师傅看到又来了一个蛮不讲理的二货,一句话不说,捡起身边扳手就往甲新好砸过去,甲新好躲得快,否则头部肯定要流血了。
  “儿子,我们不与恶人斗,帮我挑米回家。”地主婆和儿子在强敌面前无可奈何。
  “碾米钱二块!”碾米师傅站在地主婆的箩担之间,看样子,没有给钱是别想将米挑走的。
  地主婆左手乖乖地从裤兜里掏出二块钱。
  甲新好挑着米回家,地主婆跟在他身后痛得嘘嘘不停。甲新好回到家放下担子,用摩托载着地主婆去县城大医院。医生说地主婆的手筋尽断,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手指和手腕绑在一起打了石膏,花了二十块,地主婆心痛肉痛。
  一个月后,拆了石膏,手腕仍然抬不起来,没有力,干瘦地垂着,像吊着一根狗啃过的猪筒骨。
  周末,逵婆扛了一把竹子去卖,招弟和老四一起抬一把,招弟抬竹头,老四抬竹尾。因为周末,买竹子的人较多,在半路就卖了。他们买了竹了做成各种用具。逵婆叫招弟和老四先回家,她还要去圩镇募捐。
  招弟回到家里,与老四一起割了一担芒箕草,看到逵婆仍然没有回来。这么毒辣的太阳,逵婆每天都是光脚走路,沙质路面小石很烫。招弟牵出单车,要去圩镇载逵婆回家。
  半路上,一辆拖拉机慢吞吞地,老牛拉破车的样子,咕嘟咕嘟冒着黑烟,拖拉机斗站着几位少年。招弟想超过它,可是每次都差一点点又被拖拉机超过,后面冒着更大的黑烟,呛得招弟直咳簌,拖拉机上的人笑了。
  “她是狂麻的妹妹,我认得。”其中一位少年说。
  “哈哈,狂麻妹妹,看来她也有点不正常,总是往前冲。”
  “哈哈!哈哈哈……”前面一阵笑声。
  招弟一鼓作力,总算超过了拖拉机,两脚用力踩车,设法不让拖拉机追过自己。拖拉机也不甘示弱,咕嘟咕嘟咕嘟拼命追,卷起一阵阵笑声,追追赶赶一直到了炮石场……
  头顶艳阳高照,汗珠湿透了招弟的衣服,招弟着急过度,车头撞进路边的小沟里。拖拉机上传来更大的笑声:“较劲是没有用的!狂麻妹妹!”
  招弟只觉得周身火辣辣难受,她扔下单车,闭上眼,抬起头向着天空,叉开两腿,伸开双臂站在路中间,天穹之上火红的光芒万丈袭来……
  “她找死,刹车!”车上的人张着嘴,一片寂静!禁若寒蝉地望着招弟。拖拉机司机也慌了手脚,要踩刹车,竟有一粒小石头挡在刹车位,他本能弯身一手捡石头,一手扶着车把,车头不听使唤地往水库开去。
  招弟只觉自己被一阵风带起,然后是有力的手臂拖住自己往路边倒去。不知谁吼了一声:“跳车!”车上三四个人争着跳下拖拉机。然后是巨大的声响“啪!嗒!轰轰!轰!”
  招弟睁开眼,拖拉机正沿着水库高高的墙坡驶下去,翻了几个跟斗,直到头身分家停在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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