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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汗洒边陲

作品名称:人生无悔      作者:情满珠江      发布时间:2019-09-09 18:16:57      字数:7027

  妈妈想回南方了。可是她怎么放心得下?年幼的女儿,自己的爱人。无论是父亲还是姐姐,哪一边不连着妈妈的心、牵着妈妈的魂啊!
  ——题记
  
  离开密山县之后,妈妈便抱着姐姐,随着父亲他们南海舰队的转业官兵和家属们,加入了步行到黑龙江省北安市赵光农场的行列。
  他们“高举垦荒大旗,树立战斗信念,把汽车让给兄弟部队,徒步开进荒原腹地”的倡议,以班、排、连编制迈开双脚,高唱战歌,浩浩荡荡。路上,战友们互相帮助,互相鼓励,饿了吃口干粮,天黑了就架起篝火。几乎每个人脚上都打起了血泡,但谁也不肯掉队。一些随军家属也背着孩子,跟着部队在人烟稀少、虎狼成群的荒原上,尤其是妈妈她们这样的家属,还带着孩子的,就更加困难。好在有很多战士,轮流帮着抱着孩子,大家饿了吃口干粮,天黑了就架起篝火。妈妈的脚上都打起了血泡,但是,看着大家如此坚毅,孩子和行李也都是战士们帮着拿,也被感染着,不好意思叫一声苦。大家互相帮助,谁也没有掉队。
  就这样,大家在人烟稀少、虎狼成群的荒原上,走了几天几夜,步行100多公里,坚持到达了目的地——黑龙江省北安市赵光农场。
  赵光农场地处小兴安岭南麓边缘,是我国第一个国营机械农场,1947年由东北行政委员会创建,原名“国营通北机械农场”,因其位于通北县境内得名;后为纪念为开辟通北工作而牺牲的赵光同志,而改为赵光农场。黑龙江农垦总局系统国营农场,隶属北安农场管理局。位于北安市境西部与克东县交界处,场部距北安市政府驻地37公里。
  北大荒总的地势是西南高,属寒温季风气候,总的气候特点是,春季干旱多风,夏季高温多雨,秋季霜早降温快,冬季寒冷漫长。所以,那一年虽然也是四月早春时节,北方原野上还是被大雪覆盖着。
  当爸爸他们终于到了赵光农场的时候,原野上已经布置了一个简陋的主席台,主席台正中的大横幅写的是“欢迎参加开垦北大荒的同志们”。
  经过长途跋涉十分疲惫的战友们,见到一行欢迎横幅,立刻激动万分。他们不顾一路疲劳,立即行动起来,放下背包,动手砍树,割草,铲草坯,顶着呼呼北风到八里以外的荒地上建临时的家盖草棚。没有一根铁丝,没有一颗钉子,全凭几把镰刀和斧头。东北五月下雪,气温到零下河水寒冷刺骨,到处是水和草。许多同志割破了手,就用树叶扎起来。
  转业官兵和家属们搬进了草棚,有人编了顺口溜:
  小马架,不寻常,不用楞条不用梁,不分顶盖不分墙,里面边有弹簧床。
  不用说,这种临时搭建的这种草棚极为简陋:用草绳、树干绑几个人字架,搭上横梁,顶盖草,底垒坯,就能挡风遮雨了。里面靠边铺上荒草,有条件的搭上木架,这就是爸爸妈妈他们的家了。
  战士们几人一间,带家属的两家一间,中间隔着一个布帘。
  妈妈说他们一家三口和一位从浙江来的王叔叔和王阿姨夫妇同住一间,中间挂着妈妈带来一个蓝格子床单。
  由于时间仓促,做工粗糙,大部分草棚雨天漏水,风天透风。尤其在1958年北大荒的早春,乍暖还寒,冰凉透骨。从南方初来到的妈妈和姐姐,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
  由于父亲他们这些转业军人的加入,北大荒得到大面积的开垦,使农场可种耕地大幅度增长,逐渐由北大荒变成北大仓,促使黑龙江省成为国家粮食基地,这是后话。
  而那一年,父亲他们这批军人脱掉军装,拿起农具,在另一个不同的战场开始了艰苦的生活。
  父亲担任农场开荒二连的连长,在茫茫的荒原上,父亲把自己属下部队带到预定的地点后,把铁锹往满目野兽印的荒地上一插,大声地说:“同志们,今后,这,就是我们的战场。”
  父亲是军人,保持着军人的本色,服从命令,严格要求下属。他担任开荒二连连长期间,用锄头代替了刀枪,每天迎着朝阳,沐着晚霞,完成了从军人向农民的转型。
  父亲乐此不疲。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自己本来就是农民的子弟,现在光荣归队。”
  父亲的确是农民出身。
  解放前,爷爷早逝,兄弟三人由奶奶一人守寡养大他们,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父亲8岁便去给地主放猪,一个小孩子,冬天里赶着一群猪,穿着露脚趾的鞋子,在冰天雪地里,脚冻得实在受不了,看到有些猪刚刚拉出了冒着热气的大便,父亲连想都不想就跑过去,把脚插在猪粪里取暖。
  这事是父亲讲给我们听的。他说如果不是共产党解放了穷苦大众,他们依然过着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1947年4月,内蒙古通辽市一带刚刚解放,21岁的父亲说服奶奶,坚决要求参军。看着父亲坚毅的神情,想着家里还有伯父和叔叔,奶奶强忍着不舍,答应父亲的要求。
  于是父亲便跟东北军,在那一年8月,随着这支部队,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八纵队中的一员。
  父亲追随着四野,历经无数次战斗,解放东北、解放沈阳、解放天津、一路南下,直到解放广州。
  父亲就是凭着作战英勇,荣立战功,火线入党。
  十万复转官兵开发北大荒不久,解放军总部就派出了庞大的慰问团前往慰问。当他们身着威武军装,来到北大荒时,看见军衣褴褛,但斗志昂扬的十万战友们的艰苦处境和拼死苦干的场景,都感到十分震惊。
  我查找了记载1958年十万官兵开发北大荒初期的资料:
  当时北大荒正值春耕时节,转业军人大约每人平均一垧地。田间泥泞过膝,机车下不去,马牛又不行,转业军官用人拉犁,稻田里有草,每犁下去就有一千公斤重。田里有水,晨结薄冰,大多数人又没有雨鞋,就穿一般鞋袜在冰水里拉犁。这样,在泥水里苦干月余才完成春耕任务。
  有一残废军人,一只手残废,他用另一只手干活……已经住院的40多个病号,自动报名参加苦战……一名转业军官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让他休息,也不休息,不能站着干,就坐着干……还有一名转业军官有肺病,咳血,仍坚持劳动,有一次咳血晕倒在地里,当被大家叫醒后,仍不肯回去……
  这一笔笔的历史记录,鲜明再现当年十万官兵用青春和热血,用坚定的信念和干劲,完成了在北大荒的开荒任务。
  这就是十万官兵“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顾全大局、勇于开拓、无私奉献”的北大荒精神的形象写照。
  “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这是北大荒十万官兵的钢铁誓言,掷地有声!
  昔日的北大荒是何等艰苦,除了听妈妈诉说,我没有一丝感性认识。但是听了妈妈说的当时流行的几句顺口溜,便加深了我的认识:
  北大荒呀真荒凉,
  蓬草高呀大苇塘,
  又有狍子又有狼,
  就是缺少村庄还有大姑娘。
  北大荒呀真荒凉,
  啃着冰冻馍,
  雪花汤泡饭,
  棒打狍子瓢舀鱼,
  野鸡飞到饭锅里,
  出门就见狼。
  妈妈还说,当年北大荒有“三件宝”:“蚊子、小咬、泥黏脚”。
  诗人、作家聂绀弩,1959年曾在虎林县郊外一幢日本人遗弃的冷屋里杯酒作歌,道尽了北大荒的一部沧桑史:“北大荒,天苍苍,地茫茫,一片衰草枯苇塘。苇草青,苇草黄,生者死,死者烂,肥土壤,为下代做食粮。何物空中飞,蚊虫苍蝇,蠛蠓牛虻;何物水中爬,四脚蛇,哈士蟆,肉蚂蟥。山中霸主熊和虎,原上英雄豺与狼。烂草污泥真乐土,毒虫猛兽美家乡。
  “大烟儿炮谁敢当?天低昂,雪飞扬,风颠狂,无昼夜,迷八方。雉不能飞,狍不能走,熊不出洞,野无虎狼。酣战玉龙披甲苦,图南鹏鸟振翼忙。天地末日情何异,冰河时代味再尝,一年四季冬最长。”
  聂绀弩还写过《北荒草》、《北大荒歌》,还有电影《北大荒人》、《老兵新传》等,这些作品都饱含着作者们对北大荒无限热爱的情怀和执著深沉的讴歌。
  著名女作家丁玲留下遗作《风雪人间》说:“我留恋北大荒的土地,我留恋着北大荒的战友,留恋着北大荒的豪迈的事业……”
  正如国家副主席董必武视察北大荒时即兴赋诗所说:
  斩棘披荆忆老兵,
  大荒已变大粮囤。
  虽然经验有得失,
  得失如何要细论。
  1958年的北大荒,对十万转业官兵来说,是严峻的,艰难的。其时春寒料峭,积雪未化,住房紧缺,粮草不足。十万人马,超过了当时两个农垦局(牡丹江农垦局和合江农垦局)原职工总人数的一倍,而大多数又是在荒原新建点,条件异常恶劣。难怪有人说:这是一场赤手空拳的“向地球开战”,是一场全面出击的“人海战术”!
  初到北大荒时期,那里初春凛冽刺人心骨的北风,漫漫长夜,铺天盖地、咆哮怒吼的暴风雪,以及吃、住、行等恶劣的生活环境,都不是一般的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那种苦,是奇苦,是绝苦,苦到了极至。
  只有在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下,天神终于下界,巨星居然临凡,鬼斧神工横空出世,天精地力大显神威,开拓北大荒真正从梦想变成了现实。
  已故的北大荒著名散文作家平青曾深情地写道:
  “北大荒的历史变迁,就是一部壮丽的史诗。每一寸土地上,都刻写着闪光的诗句,这部史诗的作者,正是那些千千万万的垦荒战士,他们用勤劳的双手,年年月月地刻写着,一代一代地刻写下去。”
  这部壮丽史诗中最动人的词句就是“无私奉献”。
  一位历史学家曾对十万官兵进军北大荒作如下评语:
  “转业官兵们的丰功伟绩值得大书特书,作为垦区的中流砥柱,他们不仅为三江平原的开发奉献了全部心血,而且树立了成千上万个忠诚爱国者的形象。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会师到冰天雪地、莽莽千里荒原。几十年如一日,艰苦奋斗,勇往直前,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还留着创伤,却始终巍然不动,坚守在自己的战斗岗位上。他们没有索取,只有奉献。吃的是草,挤的是奶。他们以自己的崇高理想和无言的行动,树立了一座座雄伟而壮丽的丰碑!”
  当年十万官兵开垦荒地4000万亩,拥有大型国营机械化农牧场103个,耕地3000万亩,田间机械化程度达90%以上,每年上交商品粮超过全国垦区系统一半,大豆出口量名列全国前茅。如今,北大荒早已变成了北大仓,成为良田连片、林带交织、公路成网、城镇棋布的全国最大的农业商品粮生产基地。
  北大荒精神,是北大荒之魂。在一定意义上说,那也是军魂,是国魂。
  历史,将永远不会忘记我父辈,他们为开发北大荒而奋斗、而献身!他们是让历史铭记的垦荒人!
  回想当年,父亲随着十万官兵回到北大荒,怀揣着北大荒精神,乐观而忠贞地忙碌着,从早到晚,顾不上家里,更顾不上妈妈和姐姐。
  父亲他们这些军人吃苦耐劳,因为他们是军人,有着铮铮铁骨。
  可那些些随军家属,尤其是生活在广东那么温暖地方的妈妈,她要有怎样的毅力和勇气,一分钟一分钟,一小时一小时,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守啊!
  她何时体验过北方的春寒?她何曾吃过北方的窝窝头高粱米?她怎么听得懂了解东北方言?她哪里了解东北的习俗?
  妈妈说,她们刚到赵光农场的第二天一早,妈妈不顾旅途劳顿,把一家人换下的衣服都洗了,晒到外面高高的荒草上。
  那是北安市赵光农场的早春,阳光尚好,北风凛冽。当妈妈出去想收衣服的时候,立刻大声叫了起来:“哇!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衣服怎么变得硬邦邦的啦?”
  妈妈的叫声引来了好多人,一些来自东北的家属笑弯了腰说:真是老广,连衣服会被冻硬也不懂。
  原来是初春早上,清寒的天气把妈妈刚写好的衣服冻硬了,妈妈哪里知道这些呢。
  吃的就更难了。妈妈咽不下玉米面窝窝头,粗糙的高粮米也让妈妈不时胃痛难忍。
  刚刚一岁多的姐姐,对着那硬邦邦的窝头和高粱米根本吃不下,哭得泪水涟涟,那时候姐姐刚刚会说话,哭着说着含混不清的话:妈妈,我要吃白米饭……白米饭……
  听着姐姐的哭诉,妈妈心如刀绞。
  想给姐姐喝奶粉,可是荒凉的北大荒哪里有奶粉卖呢?别说奶粉,就连想买点零食也没有。
  可怜来自鱼米之乡的妈妈和小小的姐姐,怎么也吃不下那些粗糙的粮食。
  父亲转业前为南海舰队舰长,工资95元,转业时候就是带着舰长等级的工资去的,1958年农场职工平均工资二十几元,父亲工资要过出大家四、五倍。
  可是在当时赵光农场却什么也买不到。因为那里根本没东西可买,没物资可以兑换。
  那一段时间妈妈好难过,每天以泪洗面,心疼不吃饭的姐姐,思念远在南国的母亲和姐妹,想念着工厂的同事和乡亲。
  而这一切,我的父亲都无暇顾及。甚至连家里四处透风,妈妈不会烧煤取暖,母女两个冻得在土炕上盖着棉被发抖,父亲也不知道,还是好心的东北邻居到家里看到这一切,把妈妈和姐姐接到他们家里暖一会。
  爸爸下班回家知道这些,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其实,是父亲在带领大家垦荒中累坏了。
  农民出身的父亲,在春耕会战中,一马当先,带领二连全体战士,走在开荒最前列。每天早出晚归,整个身心扑到了开荒、种地这份让父亲觉得无尚光荣的工作上。
  回到家里,累得倒头便睡,自然顾及不到妈妈和姐姐了。
  我的妈妈刚刚失去工作,初来北方,忍受着初春的寒冷和远离亲人的孤独。
  妈妈以为父亲对家对自己对女儿过于漠视,渐渐的,妈妈失去了耐心和忍耐,对生活也失去了热情,这时候,妈妈眉头紧锁,对父亲充满了抱怨。原本美丽的双眸充满幽怨。
  一天黄昏,累了一天的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妈妈没做饭,开始和父亲冷战。
  看着妈妈冷冷的面孔还紧缩的眉头,父亲转身走向外间用土坯搭建的锅台,掀开了锅盖,见里面冷锅冷灶的,父亲生气了,责怪道:“怎么,在家连饭都不做了?我干了一天活,累死累活,回家来口饭都没得吃吗?”
  妈妈砰地一声站起来,一连串的话砸向父亲:“你还吃什么饭!你干活就干饱了!哼!我在家?你以为我喜欢在家?你看看我,看看女儿,脸也裂了口子,手也冻红了。你……你就知道开荒,开荒!你……你还我的工作,还我的亲人,我实在受不了了。呜……”
  妈妈终于爆发了,妈妈的哭声让父亲一下就惊呆了,望着妈妈日渐憔悴的面容和冻裂的手脚,父亲的心软了。
  “唉!”父亲叹了口气,说:“我的工作真的太忙了,一个连队的开荒任务,面积之大,任务之紧、你想都想不到。而且时令不等人,如果现在的准备工作完不成,不及时进行春耕就不能按时播种,那么到了秋天就颗粒无收。耽误的可是一年的收成啊!你叫我怎么办?”
  父亲身心疲惫,没办法,工作和家庭,父亲不能兼顾,只能对不起妈妈了。
  父亲抱起姐姐,说:“我知道你难过,我没有时间照顾你和丫头,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呀!,你坚强点,学会慢慢习惯东北的生活,好吗?”
  “不!我不习惯,也不想再去习惯。我们母女抛家舍业,跟着你到一个什么鬼地方啊,你心里既没老婆也没女儿,整天的忙、忙、忙!你看看。我们这还是个家吗?外面刮大风,家里刮小风,你叫我怎么适应啊,你再不管,我们就走了!”
  这句话一下说出口,妈妈就后悔了,可是,妈妈想收已经来不及了。
  父亲楞住了……
  倔强的父亲自然听不得这样的话,他生气了,抱着女儿大声说道:“走?想用走吓我是吗?走吧!要走,就永远别回来。还有,女儿给我留下。走吧!走呀!”
  姐姐吓得大哭,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父亲扔下决绝的话,放下姐姐,夺门而去。
  妈妈用手擦了一下眼泪,赶紧抱起大哭不已的女儿,伤透了心。
  在寒冷的屋子里,母女二人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和妈妈住同一间的王阿姨,听到吵声和哭声,赶来相劝,无助的妈妈哭倒在王阿姨的肩头。
  平心静气,妈妈也觉得父亲除了不顾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不是。他也确实是为了工作。
  说实话,让妈妈一个人离开这里,她还真是不放心了。尤其是把年幼的女儿留下,怎么舍得啊。无论是父亲还是姐姐,哪一边不连着妈妈的心牵着妈妈的魂啊!
  妈妈继续留在北大荒,为了那份爱,留在那里。照顾着姐姐,照顾着父亲。维系着这个家。这一留就是三十六年,用尽了妈妈的一生!
  妈妈的爱,好沉重!好伟大!
  父亲呢,为了什么?那份对工作的执着,来自他对党的忠诚。
  父亲的爱,无怨无悔。
  曾经有一个朋友用心读了我父亲的这一段经历,很是感慨,曾写一封信给我:
  你呈现了在那个时代,一个群体垦屯戍边故事,那是中华民族一曲最悲壮的史诗!
  一个群体,在硝烟弥漫的战场拿惯了枪的手,突然间为了祖国的召唤,拿起了铁锹、锄头和镐头,做了军转民,而这种为国家服务的方式的转变,在那个时代,却关乎着千家万户特有的悲欢离合!
  那个时代,这个群体,以特有的血与泪、信念与意志,时时刻刻表达和诠释着对祖国的爱与忠诚;也只有你的父亲和那个时代的那些人才有资格享有后人们对他们的尊崇与爱戴!这种尊崇与爱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自己经受住了火与血的考验,更不仅仅是在灵与肉的考验中,他们以特有的倔强与坚毅,表达着对祖国对家人的挚爱!我曾在下乡的路上,看到广袤的沃野,看到千里无垠的黑土地,有人告诉我,这就是北大荒!我曾感慨无限,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饱含着你父亲他们那些当年戍边英雄们的汗水,都蕴藏着那时他们的一份憧憬、一份希冀,甚至是一份对家人“觊觎”的承诺——这个英雄群体,创造了中华民族进程的一段历史丰碑,说他们伟大,显得多么浮躁,说他们可歌可泣更显得矫揉做作!
  我见过很多当年的戍边屯垦的英雄和他们的后代(有的到现在还在为生活忧心着),在他们身上我看到的是一种默默无闻而奋发向上,我想说,这才是他们的品质,当年炼狱一般的生活正是铸就了在这个群体英雄们的特有的品质,而这种精神与品质,不正是中华民族所赖以生存之魂吗?
  你写你父亲及你们一个家庭的故事,但它却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你用简洁流畅的语言叙说了现代人陌生而有趣的传说,其实就是你在苦心孤诣地在告诉我们:要记住那个时代的事,要留着那个时代的精神,更要传承那个时代的人们特有的默默无闻而奋发向上的品质,因为它是属于我们民族的,是根!
  因此,感谢你!
  读了朋友的话,再想想我曾经对父亲一直耿耿于怀,心怀不满。一种深深的内疚之情从心底缓缓升起。
  可是再想一想我的妈妈,那么一个南方小女人,当年为了追随父亲,离开年事已高的老母亲、离开故土,辞掉自己的工作,到北大荒所遭受的痛苦和磨难,心里又是一种痛。
  这两种情愫在我的内心纠结着。
  那么,我的妈妈在几十年里是如何适应北大荒冬天奇寒?是怎样适应那里的玉米面,高粱米加野菜的生活?是怎样学会了为我们做御寒的冬衣?又是如何遏制住对远在南方的亲人们的思念?
  直到1994年初秋,刚刚六十五岁的妈妈,她把自己的一生都给了父亲,给了北大荒!
  妈妈把自己的灵魂,融入了莲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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