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2）

　　942满意家里内日
　　满意躺在炕上，一个人正在闷闷不乐地唉声叹气。
　　丁香端着一碗饭，轻轻地放在炕栏上，看着满意：“来，我给你喂饭。”说着，她脱下了鞋，慢慢爬上炕，然后，又慢慢地往他跟前挪动。
　　满意的脸扭在那边，看也不看，便毫无表情地：“算了，我不想吃，吃了也没什么用。”
　　丁香见他这样，便将手里的饭碗，轻轻地放在炕上，然后，又将她坐着的身子向他跟前微微挪动了一下，轻描淡写地一笑：“瞎说哩，饭嘛，咋能说吃了没用，人是铁，饭是钢，好人也少吃一顿都不行，别说你一个病人了。”
　　
　　943石牛家门口外日
　　金燕和豆花坐在门口说话。
　　豆花：“我前天中午，石牛在家里看着娃，我跑过去看了一回，我过几天再去看一下，唉，成了那样，以后咋办呀？”
　　金燕微微喘口气：“唉，炕上有病人，地下就有难人了。”她说着，忽然，指着豆花怀里的孩子，“哎哟，看娃睡着了，赶快把娃放回去，让娃好好睡去。”
　　
　　944满意家内日
　　满意听着丁香的话，一时伤心欲绝地：“我病人也不是病人，是一个死人了，吃那饭还有什么用？”
　　丁香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嗔怪道：“别瞎说了，什么死呀，活呀，快过来，跌鸡蛋，伴疙瘩，你的最爱。来，听话，啊？我给你喂。”
　　满意实在拗不过她那一句柔情似水“听话”。便愁眉苦脸地转过头来：“我自己吃。”
　　丁香知道他这是在赌气，便更温柔地：“别逞能了，你现在还不行，我来给你喂，啊？”
　　
　　945白树山家里内夜
　　白树山和万翠莲躺在被窝里。
　　白树山唉声叹气地：“唉，以前没把香子这娃娃看出来，从红川医院里，她侍候满意，到现在在家里，我就感觉到，以前也实在是对不起人家，人家这娃娃可不是咱想象的那样……”
　　万翠莲：“娃娃是个好娃娃，这一庄一院的人，谁还不知谁的底细？可就这娃娃的命啊，就是太苦了，这从小到大，一难接一难，这些，咱们都亲眼看见。”
　　白树山感慨地：“是啊，这一个人啊，最数个命重要……”
　　
　　946省城某街道外日
　　街道边上，一溜儿摆着许多地摊。
　　丁海也坐在自己的地摊。而且，他的地摊上，正有几个顾客在问这问那，他都耐心地给人家作解答。
　　
　　947省城丁海春风家内夜
　　丁海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看。
　　春风在地下拾掇完毕，看着丁海：“你喝不喝水，海子？”
　　“随便。”丁海未置可否地回答道。
　　春风端着一杯水，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伸出手轻轻地在丁海腿上拍了下：“咋了？海子哥，不高兴？”
　　丁海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把手里的杂志往旁边一撂，看了春风一眼：“唉，也没什么，就是生意后来也难做，摆地摊的人越来越多了，可到处都不让摆。连学府路夜市也停下一段时间了，不知啥时才让摆？”
　　春风安慰道：“哦，能摆怎个摆怎个，万一不让摆，那咱就重干个什么……”
　　丁海忽然看着春风问：“哎？葡萄也干了有几天了，不知怎样？”
　　春风：“噢，我今天还过去看她了，她说也就那样，没什么感觉……”
　　
　　948黄土洼满意家里内日
　　满意躺在炕上。
　　豆花坐在炕栏上和哥哥拉话。她怀里抱着小女儿改转，大女儿弯转手里拿着蛋糕，在炕上边吃边玩。
　　丁香在地下，将小煤油炉点着，准备给满意做饭。
　　豆花把小女儿往炕上一放，然后转过身，对着正在身后玩耍的大女儿：“弯转，好好把娃看住，我去给你舅舅做饭去。”说着跳了下来，走到丁香跟前，“做啥饭哩？我来给做，你忙你的去……”
　　丁香淡然一笑：“唉，还有什么可忙的？什么也不想做……”
　　豆花看着她，很是同情地安慰道：“事情也就这样了，想开些，嫂子……”
　　
　　949满意家内日
　　万翠莲从门里进来，走到丁香跟前：“给吃啥哩？”
　　丁香：“也就这些吃的，煮点挂面，跌几个鸡蛋嘛……”
　　万翠莲“哦”了声，就走到炕栏跟前，对炕上的两个外孙女吆喝道：“弯转啊，你们两个好好坐下，不要乱跳弹，你舅舅有病，心烦哩……”
　　满意赶紧说：“没事，让娃娃们好好耍，我喜欢她们……”
　　
　　950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盖着被子，静静地躺在炕上。
　　丁香站在炕栏上，伸出手，将那块与外面世界“彻底隔绝”的帷幔徐徐拉上。然后，她就慢慢地坐在炕上，怔怔地看着这个像当年一样安谧、寂静的小世界，一时间，感慨万端。过了一会，她便慢慢地移了过去，倚在自己的铺盖上，闭上眼睛，想着心事，触景生情，随即，那昔日的一幕幕情景，立刻浮现在她眼前——
　　
　　951（闪回）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低着头，无奈地将自己铺盖从丁香身边缓缓地拉到前炕边上。
　　
　　952（闪回）满意家里内夜
　　丁香手里握着剪刀，诚惶诚恐地对着满意……
　　满意惊愕地盯着她，一边轻轻地摆着手，一边缓缓地往后退着……
　　
　　953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微微地睁开眼，见丁香斜倚在被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便用手戳了一下，轻声地叫了声：“香子——”
　　丁香猛然被叫声惊醒，便一下坐了起来，迷惑着眼睛看着他：“噢，你醒了？”
　　满意关切地：“你……瞌睡了起来好好睡嘛……”
　　丁香淡淡一笑：“好，睡吧。”说着，她迟疑了一会，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铺盖往满意身边移。
　　满意默默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丁香似乎感觉到了他正在关注着她，于是，便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你，是不是不想让我靠你太近？”
　　满意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怕我身上这味……唉。”
　　丁香慢慢地低下头，轻声地：“没事，习惯了。”
　　
　　954省城丁海春风家内夜
　　在桌子上放着的一台小型收音机，正在播放着郭兰英演唱的电影插曲《我的祖国》。
　　丁海和春风俩坐在床上静静地欣赏着这首他们最喜爱的歌曲，同时，他们也跟着收音机在一块唱——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
　　唱着唱着，春风受其感染，竟一下从床上溜了下来，站在地上，手舞足蹈起来。
　　丁海坐在床上，兴高采烈地看着她，一边在口里唱着，一边用手在拍打着节拍。
　　他们继续跟着收音机在唱着——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
　　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
　　
　　955街道上外夜
　　夜晚的街道上，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辆，络绎不绝。
　　葡萄一个人在街道的人行道上，匆匆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在不停地摸眼泪，
　　
　　956丁海春风家内夜
　　丁海和春风仍然在跟着收音机唱着。
　　这个时候，春风又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两只腿依然站在地上，她一只胳膊伸出去，轻轻地搂着身边的丁海，一边轻轻地摇曳着，一边继续唱着。
　　
　　957黄土洼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看见丁香这床近在咫尺的铺盖，一时间感慨万端，须臾，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慢慢地向前移动，当他的手触摸到她的铺盖时，他的胳膊猛地颤抖了一下，接着，他伸开五指，将铺盖紧紧地抓在手里，同时，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人间天伦”。
　　丁香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深深地感动着，同时，也有一种难言的愧疚，于是，她慢慢地伸出手，紧紧地将他的手攥住，两眼盯着他，默默无语。
　　满意一阵惊诧，慌忙睁开眼睛，鄂然地看着她。
　　丁香默默地和他对视了一会，突然看着满意：“你……是不是……讨厌……还是……恨我？”
　　满意看着她凄然一笑，沙哑地：“咋能呢？你不要胡思乱想，香子，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真的，我不哄你……”
　　
　　958省城丁海春风家内夜
　　收音机里的歌曲播放完了。
　　春风走到收音机跟前，遗憾地：“今天完了，以后再听吧。”说着，她“叭”一下关了收音机。
　　丁海也意犹未尽地：“完了就算了，咱睡吧。”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
　　春风听到敲门声，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朝外走去，她边走边问：“谁——”
　　
　　959门口内夜
　　春风把门打开，惊讶地：“哎呀，葡萄妹子？快进来。”
　　葡萄低着头，慢慢地走了进来。
　　春风见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还感觉到她还在暗暗地垂泪，便忙拉着她的手，关切地：“你咋了？妹子？”说着，她用手轻轻地托起她的脸，“啊？到底咋了？葡萄，谁欺负你了？”
　　葡萄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我……不想在那里干了……”
　　丁海听见她们的话，赶忙大声地问道：“啊？是葡萄？怎么了？赶快进来——”
　　
　　960黄土洼满意家内夜
　　满意盖着被子躺在被窝里，他一边看着丁香，一边在慢慢地解释着。
　　丁香一边往铺盖上挪动了一下，一边看着满意，有些歉疚地：“对不起，我以前……什么也不懂，心里想的只有恨……对你的伤害……”
　　满意听着她的话，赶紧接过话茬：“不是的，香子，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伤害了你……所以，香子，我心里一直有种负罪感，这个罪，我一辈子也给你还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