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难念的经

　　一、空寂
　　一家人带着孩子回老家东集市了。赵利和李芳在老家陪了孩子一天一夜，留了两千块钱给王桂花，第二天傍晚赶回了林城。两个人一路伤心，耳边恍惚还响着孩子的哭声。
　　回到家，桌上少了孩子的奶粉、奶瓶、小碗、小勺，床上少了孩子的小衣服、小被褥，空气中少了孩子的哭声、笑声，两人觉得屋子里空荡了不少。两个人心里惦记孩子，不由自主地话题总是会转到孩子身上。好在赵利的办公室电话可以打长途，隔上几天，他们便给老家打个电话，问问孩子的情况。李芳每次听到电话里孩子不知所谓的呀呀学语声，便会泪眼盈盈，伤感不已。赵利只能劝慰她，还有一个半月便放寒假了，那时就可以回去看孩子了。赵利劝李芳，还是安心好好准备硕士学位申请考试，早些考过，早些减少些压力。
　　过了些日子，两人慢慢习惯了清静的二人世界。没有了孩子的干扰，复习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白天上班空闲时间，各自复习自己的专业课，晚上两人一起复习英语。英语是全国统考，包括笔试和听力，听说难度相当于大学英语六级考试。自从大学里英语四级考试通过后，赵利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英语的噩梦了。没想到，大学毕业后自己还要受英语的折磨。李芳从图书馆借了很多试题集，还从英语系老师那边借了些六级英语听力磁带，每天督促着赵利学英语。
　　十二月十五号的双休日，赵利和李芳到林城工业大学考场参加了全国硕士学位申请统考。赵利没想到考场监考非常严格。有一位考生因为身份证有效期过期了一个月，竟然被禁止进入考场。考试过程中，也常有人巡考。考试题目挺有难度的，幸好两人做了充分的复习。难怪学位证比结业证有价值，因为获得不易啊。
　　考完试，虽然不知道能否通过，两人还是感觉一身轻松。回到学校已是傍晚时分，两人在食堂吃了晚饭。回家以后，赵利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好了。看着收拾着书本笔记的李芳的背影，赵利突然意识到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自从家里有了孩子，每天处在忙碌烦乱中，赵利偶有冲动，遇上李芳的没心情，也只有罢了。孩子送走后，两人每天在复习考试的焦虑中，也是提不起兴致。
　　赵利走上前去抱住李芳的腰。瘦小的她，生着病，还要承受了这么多的生活压力，让赵利心中生怜，想要好好地疼爱她。李芳也返身抱住赵利。没有开灯的家里，浓黑的夜色中，是两人尽情发泄的喘息声。
　　二、为难
　　之后，赵利忙着年底的迎新晚会。李芳除了上课，就没什么事了。李芳便常去付雪家，和付雪聊天说话，看看她的女儿。有时赵利没事，李芳也会拉着他一起去。
　　付雪生了孩子后，胖了二十斤。王俊杰说付雪的葵花瓜子脸，已经变成了西瓜瓜子脸了。付雪听完这话，双手抡着枕头便对着王俊杰一通猛砸，砸得王俊杰连连求饶。
　　虽然付雪有婆婆帮着，可是家里的烦恼事依然很多。付雪抱怨婆婆烧的菜不合胃口，抱怨婆婆洗的衣服不干净，抱怨婆婆给孩子喂食时不讲究卫生。付雪心直口快，嗓门又大，和婆婆间的口角便多了。王俊杰本就话不多，家里两个女人吵架，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解。每次吵到最后，便是两个女人把火都撒在王俊杰身上了事。
　　李芳便总是劝付雪要知足，婆婆肯帮把手，那是天大的福气了。付雪听了，便会略带得意地说：“和你比嘛，我当然是幸福的。”不过一转头呢，就会对着王俊杰吼着说：“你赶紧去赚大钱啊，买个大房子，请两个保姆，一个帮我做家务，一个帮我带孩子，那你娘和我就都轻松了。”
　　赵利看到王俊杰脸上露出了苦笑的表情。王俊杰的教师资格证考试都低分通过了，可是普通话考试没通过，表达能力差是他的一个致命弱点。但是王俊杰现在不想辞职了。王俊杰说计算机技术发展太快，各种新技术需要不停地学习更新，自己年纪大了，学新东西速度慢了。王俊杰担忧地说：“在学校，至少上上课还有饭吃。如果去外面的公司，说不定哪天就被淘汰了。不过，想在学校上课也不容易啊....”给本科上课，有专家认定资格一个环节，对王俊杰来说，也是一个难关吧。何况他普通话考试还没过。
　　付雪气呼呼地说：“都是你自己不好啊，普通话这么简单也过不了，说话都不会说，有什么用！胆子么又这么小，出去闯也不敢。”
　　李芳看王俊杰脸上已有些恼怒了，赶紧示意付雪别说了，把话题转到了付雪的女儿朵朵身上。谈到孩子，气氛就好多了。
　　付雪虽然产假休息在家，各种八卦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付雪说孟洁去相了两次亲，对相亲对象都不满意。付雪说：“我想啊，孟洁心中肯定会把相亲对象和林阳峰做比较的。要是找个比林阳峰还差的，那肯定不甘心的。林阳峰现在是舒服啊，老婆家有钱，车子开开，爽死了。”
　　李芳听了连连摇头，说下次见到孟洁要劝劝她，再婚也是要为自己的爱情和幸福着想，何必纠结过去而不甘心呢。
　　付雪问了一句：“爱情是什么？幸福是什么？最后还不是家长里短的过日子。要我说啊，还是钱重要，钱多日子就过得舒心幸福了。”
　　赵利一向不喜欢付雪，这次倒是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了。
　　三、算账
　　一结束教学工作，李芳便赶回东集看儿子了。赵利多上了两天班，正式放寒假后，赵利又开了一天会，才得空赶了回去。才过了一个多月，龙龙已经长大了很多。难怪人家说小孩子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不过龙龙对赵利和李芳已经完全陌生了。李芳说自己回来两天了，龙龙还是不肯让她抱。只有买些零食和奶饮料才能骗来龙龙乖巧地叫一声“妈妈”。李芳有些悔恨地说，还是不应该把孩子送回来，这样孩子和父母不亲近了。赵利安慰她，孩子还小，不会有什么记忆的，多呆些日子就会好起来了。赵利和李芳每天陪着龙龙玩，给他买好吃的，似乎想要补偿在龙龙生活中缺席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在一个星期相处下来，龙龙渐渐和他们亲近起来了。只是天黑下来后，便只认爷爷奶奶了。
　　赵梅隔上两天便会带着女儿来家里，两个孩子一起玩，龙龙很开心。王桂花时常说带龙龙很辛苦，还好有赵梅常来帮忙。
　　赵利和李芳心存感激，只有用钱表示了。年终两个人共发了一万一的奖金。赵利买了两盒市场上最热门的保健品给父母，给赵梅女儿买了一套衣服鞋子。赵利又给了王桂花三千块钱。
　　王桂花拿着钱说：“上次你们给的两千块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赵利不可置信地问：“怎么花得这么快？”
　　王桂花掰着手指给赵利算着账：“买了三袋奶粉，五袋葡萄糖，一瓶鱼肝油，一瓶钙粉。龙龙每天要吃鸡蛋羹，鸡蛋买了两筐。镇里赶集的时候给龙龙买了两套厚衣服，两双棉鞋，一顶毛线帽。还有，龙龙感冒了两次，我们也不敢在村医务室看，只有带到镇上医院看，开药、挂盐水、雾化，贵得很......”
　　赵利心里算算，就是这些，也不至于两千块都花没了吧。
　　看赵利还疑惑着，王桂花有些生气，说：“吃的饭菜就不用给你算了吧？”
　　赵利赶紧说：“我就是随便问问。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赵建国拿了个笔记本来，阴着脸对赵利说：“喏，这些是家里花的钱，你看看。”
　　赵利有些心虚，忙说：“不用看”。
　　赵建国把笔记本塞到赵利手里，生气地说：“供你读个大学，花你点钱还算来算去！”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赵利看着笔记本有些汗颜。过了会，赵利翻开笔记本，李芳也凑过来看。两人粗看了一下，近期家里花费，除了吃穿，还有参加村里远亲的婚礼酒席和房屋上梁的礼钱，还有交给村里的一些奇怪名目的费用。林林总总的花费确实不少。虽然赵利觉得这些钱并不都是花在龙龙身上的，但是又想到自己工作了，却没有赚到钱让父母享福，心中暗自惭愧。
　　过两天，王桂花又说，每次赵利他们都要打电话到村小卖部，再让小卖部的人上家里叫人接电话。王桂花说：“总是这样也不行啊。虽然人家没说什么，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啊。”于是，赵利和李芳考虑了一下，决定给家里装一台固定电话。龙龙在东集还要呆很长时间，家里有电话联系会方便些。赵利去镇上电信局办理了电话安装申请手续。交完固定电话初装费的三千五百块，再去商场买了个九十的电话机，赵利带回来过年的钱，一大半没有了。
　　过年期间确实是东集热闹。赵利发现拜年的亲戚中，新增了好几个小孩子。一年一年，一代一代，时间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