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病来如山倒

　　一、搬迁
　　拆除两幢教工宿舍楼的申请在七月份的时候得到了批准。拆除后，那里准备建一幢新的六层学生宿舍楼。随着招生规模的扩大，现有的学生宿舍楼完全不够用了。
　　学院通知宿舍里的教工们在暑假期间搬出，之后学院会给搬出的教工发放租房补贴每月六百元。这个搬迁规则遭到了部分教工的抵制，尤其是付雪，成了其中的带头人。
　　付雪在六月份的时候，生了个女儿。然后她便请了产假。虽然他们阳明镇的新房已经交房了，不过还没装修，所以一家人还是住在教工宿舍里。付雪和王俊杰住一间宿舍，王俊杰爸妈住一间宿舍。
　　孩子满月的时候，赵利他们买了礼物去看望付雪和孩子。生完孩子的付雪胖了很多，穿着丝绸的睡衣，顶着一头的乱发正对着婆婆叫：“这个鲫鱼汤能不能不要熬得这么浓啊？我喝着腻死了！”
　　付雪婆婆赔笑着说：“浓点催奶啊。娃娃多吃母乳好。”
　　付雪撅着嘴不情愿地喝了一碗汤，把碗递给了婆婆。然后付雪向李芳一个劲抱怨，说婆婆每天都做很多大鱼大肉的菜，让她都没法恢复身材了。李芳看到付雪受到婆婆照顾，想到自己和公婆的嫌隙，想到自己辛苦带孩子的情形，难免有些心酸。
　　付雪得到搬迁通知后，觉得很气愤，在宿舍楼里大吵，说学院太狠心，把老师们赶出去不管了，现在租房那么贵，学校给的租房补贴这么少，而且一下子这么多人出去租房，房子很难找。付雪联合了两个青年教工去找院长谈判，要求院里给老师们安排房子，还要给老师们补偿，提高租房补贴。院长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后来被付雪纠缠不过，答应考虑考虑。
　　这两年房地产热火，青岗村便把村边的一处集体土地造了个凤凰小区，里面有三幢住宅楼。这些住宅楼卖得比较便宜，每平米才两千，但是因为没有土地证，销售并不好。云河学院找到青岗村村委会，协商后租了凤凰小区的十套房子，放进了以前宿舍楼的基本配置家具。教工宿舍搬出的老师，可以选择自己租房，学校给租房补贴一千元；也可以租学校租来的房子，每套房住三个教工，每个月每套收取租金八百。
　　于是暑假里一部分老师搬了出去，大多数老师在付雪的怂恿下，都拖着没搬。九月开学后，付雪又去找院长谈判了两次，院长只得又退让了一步，答应再给搬迁的老师们一笔两千的补偿。付雪这才善罢甘休答应搬家了。
　　到国庆假前，教工宿舍楼里的单身教工们，都陆续搬出了。王俊杰家选择了租学校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朋友们帮着他家搬运了两天东西。付雪说既然已经住了套房了，就没必要去阳明镇住了，那里上班远，照顾孩子不方便。于是付雪把阳明镇的新房子租了出去，租金恰好也是八百。
　　二、收获
　　忙碌的九月过去了，赵利和李芳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下一场考试是十二月的硕士学位申请统考，也只有三个月时间准备了。
　　两个人仔细地做了计划，白天除了各自上班上课的工作外，就是抓住一切空闲的时间，见缝插针地看书，复习各科目知识点，晚上两个人便一起带孩子做家务。英语是赵利的弱项，两个人每天早上五点到六点，趁孩子还在睡觉，便一起起床学习英语。为了节约时间，他们每个周末去市场采购一次，将一个星期所需的食品菜果购齐，部分洗好切好放冰箱里，烧的时候就方便了。
　　赵利给孩子起了小名“龙龙”。龙龙已经半岁多了，牙牙学语的样子非常可爱。赵利和李芳经常为了龙龙的一句无意识的叫声，争论究竟是叫的“爸爸”还是“妈妈”，都争着想成为龙龙第一个开口叫的人。当然了，龙龙也有令人烦心的时候，虽说不像刚出生时那般爱哭闹了，但是一会儿也离不开人，只要看不到爸爸妈妈，或者听不到爸爸妈妈的声音，便会哭起来。龙龙一天天长大，服装上的花费也多了。王桂花带来的旧衣服，只有内衣之类才能穿，那种明显花花绿绿女孩子的衣服裙子，赵利是绝不肯让龙龙穿的。孩子的饮食也复杂了起来，除了奶粉，还要添加辅食。好在李芳耐心仔细，琐碎的事务便由她承担了。赵利主要是陪龙龙玩，偶尔在家务上搭把手。
　　十月假期过后，学校发了一千八百块“三节费”，还有一箱苹果和一箱芦柑。赵利和李芳送了一箱芦柑给张老太家。张老太很是高兴。赵利一家待人和蔼，很好相处，对他们带孩子的要求也不苛刻不挑剔，孩子也给老两口的生活也带来了欢乐。
　　在十一月选定下学期课的时候，李芳所在的教研室组织了一次专家听课，李芳的讲课水平得到了专家的认可，确认她有大学讲课的资格，确定她下学期承担大专班的《电工与电子技术》专业课程教学。这种认可，让赵利和李芳安了心，至少以后不会没课上了。
　　接着赵利和李芳从人事处领到了普通话证书和教师资格证书，还到财务处报销了研究生班的学费。拿着证书和报销回的一万两千块学费，赵利开心极了。一项项的付出都有了回报，生活越来越美好了。
　　三、病倒
　　十一月底的一天，李芳正上着课，突然开始大汗淋漓、心跳加速，然后就晕倒了。学生们吓得赶紧将李芳扶到了教师休息室。赵利听到消息后赶来，看到李芳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吓坏了。李芳在教室休息室躺了一会儿后，清醒了过来，只是还是感觉没力气。赵利于是请了假，带着李芳来到镇医院检查。
　　镇医院的医生询问了李芳的病情，了解到李芳半年内体重暴减了三十斤，经常睡眠不好，怀疑是内分泌系统问题，让李芳去市里的医院再做些更具体的检查。
　　赵利和李芳回家，心里有些愧疚。自己每天忙着事多，天天相处，竟然没发现李芳瘦了这么多，李芳晚上失眠他也不知道。那天晚上，赵利让李芳睡客房好好休息，自己带着孩子睡觉。
　　第二天，赵利请了假陪李芳去市里的中医院检查。内分泌科的专家，只问了两句，摸了摸李芳的脖子，便说李芳可能是得了甲状腺亢进的病。开了验血的单子，三天后出结果。
　　等三天后，两人再来到中医院拿到化验单，发现李芳的各项指标都超标很多。专家大惊说，这么高的指标，必须住院动手术了。
　　赵利和李芳一下子就懵了。李芳担心着孩子、工作，还有十二月就要参加的硕士统考。而赵利更是觉得压力大，李芳住院手术，自己要上班、要照顾病人、要带孩子，这怎么忙得过来。赵利只得向父母求助，让赵建国和王桂花再到林城来。
　　赵建国和王桂花第二天便赶来了林城。
　　赵利和李芳把家里的事交代好，便带着住院要用的东西去医院。在学校门口，他们遇到了校医务室的李医生。李医生看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关切地问怎么了。
　　李芳回答说：“我得了甲亢，医生说要住院动手术。唉，家里单位都这么多事啊。”
　　李医生安慰她道：“你应该是累的，我看你每天又工作、又带孩子、还要考试，辛苦啊。”
　　李芳焦虑地说：“这开刀动手术，家里单位的事都耽误了。下个月还有硕士统考呢。”
　　李医生严肃地说：“李芳，生病了，就别管这么多了。什么也比不上健康重要啊。”
　　李芳几乎带着哭腔说：“我就怕手术......”
　　李医生叹口气，说：“做手术确实是大事。你们在哪个医院啊？”赵利回说是中医院。李医生想了下，说：“我觉得，你们可以再去别的医院看看。说不定不用动手术呢。不同的医生，有不同的方法。”
　　赵利和李芳听了，觉得有理。于是两人先去了市第一医院，只挂到了下午的专家号。两个人等了几个小时，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下午，第一医院的专家看了李芳的化验单，说指标确实高，不过没必要动手术，吃药保守治疗就可以了。李芳不可置信地问专家：“真的可以不动手术吗？中医院的专家说必须动手术。”
　　专家笑说：“那是他们床位空。呵呵，听我的没错，吃药就行。”
　　李芳拿了医生开的药，才十块钱不到。赵利连连摇着头说：“这两种治疗方法也差别太大了，一个要住院动手术，估计要好几千。一个只要吃几块钱的药就行了。该信谁啊？”
　　李芳也怀着疑虑说：“都是专家，还真没法区别呢。先吃药看看，医生说一个月后复查，要是指标没降下来，再来动手术吧。那时候，硕士考试也考完了，也该放寒假了。”
　　两人回家的路上，李芳犹豫地对赵利说：“医生说我这病，就是压力大，休息不好弄出来的。你还是和你爸妈说说，留下来帮帮我们吧。”
　　赵利心中也琢磨这事呢。想到李芳要是病倒了，自己还真是无法应付家中的事情。李芳的辛苦，他是看在眼中的。
　　回到家，王桂花听说李芳不用动手术，非常高兴，便提出呆两天就回老家。赵利说了李芳的病情，央求爸妈留下来帮帮自己。
　　王桂花说：“我们不是不想帮你们。主要是在城里，我们住不惯啊。在老家，邻居啊，亲戚啊，都有走动的地方。”
　　赵利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们回去，把龙龙也带回去，就在老家带。我们给你们钱。”
　　李芳听得一惊：“啊？”
　　赵利坚定地说：“这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我们两个要上班，要考试，实在没有精力带孩子了。你们回老家住得习惯，有事也可以找到人帮忙。比我们轻松些。”
　　王桂花看看赵建国，小声地说：“我们年纪大了，身体都不太好......”
　　赵利生气地吼道：“我知道你们身体不好。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现在李芳生病了，难道让我也累病吗？还有，我们要是硕士考不出，以后工作就没有了。你们愿意吗？”
　　王桂花不敢说话，只是看着赵建国。赵建国沉默了许久，说：“那就带回去吧。老家还有你姐姐可以帮帮忙。”
　　周末的时候，一家人回了东集。一路上，李芳抱着龙龙，一直眼泪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