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反戈一击程氏举义 急中生智茂公识奸

　　词曰：《定风波》
　　自信相邀北山村，便呼三杰向西奔。蒙在鼓中尤未觉，仨越，不知陷阱几多深。 凭尔机关匡算尽，没甚。陷坑涉处激雄心。披荆斩棘何曾困，坚信，自古赢家属慈仁。
　　上回书说茂公与覃兴全在侦察中发现左边山上垂下铁索来。覃兴全说道：“难道他们会从这铁索上爬上去，为什么对面也有铁索放下来，铁索能起什么作用？”兴全发出疑问道。
　　茂公忽然有所悟：“对了，因为两边山头都有他们的人，想利用这铁索作天桥用。不过，现在这桥他们休想使用。若占领对面山头，再把这沟壑堵严，禁止闲人进出此壑，任谁无法利用绳索连接。选派人占据此山，终止他们的行动！咱们到对面山上侦察完地形再说。”爬了半晌才到达山顶。果然叛军在此打桩架桥。
　　再说邓江带领程氏仨已近野山壑，却不见邓壑前来接应。那回去报信的小喽罗也杳无音信。他们仍来到老营住下。已是两天过去依然不得消息，便怀疑送信小喽罗被狼军抓走。于是，邓江只好自己赶上山去。刚到山口，前面有四人拦住去路，明明认得邓江，但狼军却仍然要问：“你是什么人？此路现已戒严不许通行。”
　　邓江大怒：“你们是瞎眼了，连邓氏老子都不认得！”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倒。那被踢倒的人爬起来带着其余人向壑谷飞逃而去。邓江哈哈大笑，“谁敢在此阻拦就让他去见阎王爷。”
　　邓江带领程氏四人向着纵深大踏步追去。约莫行过三四里远，前面被树桩乱石堵住了去路。几个逃走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邓江仔细看时，原来是上次四弟邓然殒命的地方，吓得慌忙往后退却。还未跑出丈远，猛然一声炮响，忽然两边箭如雨下。四人挥舞着兵器将箭纷纷打落地下。箭雨刚停，两边又飞出无数乱石如雨点打出。程氏三人手忙脚乱，一边防箭一边后撤，渐渐地石雨稀疏了。紧接着又有无数狼军杀来，三人各自挥舞兵器将狼兵杀退。突然冒出两条大汉拦住去路厉声叫道：“你三人就是邓江请的救兵？”
　　“正是我程家三兄弟。你们想要怎样？你们是什么人这样大胆，敢在此拦路？”
　　“原来是程氏三位英雄，如雷贯耳。我们乃牟茂与覃兴全在此等候多时，只因有话对你们讲，所以今日才未曾伤害三位性命。你等若有良知，就不要助纣为虐。那邓氏几人在此地作恶多端，干下不少坏事，当地百姓恨入骨髓，希望你们不要受他迷惑，免得枉送性命……”
　　兄弟三人唯独老二程朝朴头脑敏锐，他打断茂公的话道：“我们既然来了就不怕，只要你赢得我老二程朝朴手中画戟，自然就会离开。要赢不了，今天邓家的事我们管定了。”说完，只见他马步前趋，将画戟奋力刺向茂公。茂公只好举刀相还，两人在壑谷内各显本事，直杀得汗流浃背。
　　茂公见此人有把力气不说，一条方天画戟使得招招凌厉，虎虎生风，是牟茂进入施南以来碰到第一个武艺精湛的。
　　茂公心想：这里无树无障碍，他那画戟柄长尖锐威力大，到了密林中长兵器会失去作用。想到这里，茂公便向路边树丛渐次退去，眼看要进入密林之中，程朝朴头脑敏感发现，分明是要用计将我赚入林中。便说道：“今日咱们打成平手，改日定会赢你。”茂公见他识破计谋不肯进密林，只好各自收了兵器。
　　只是不见了邓江，不知是死是活，程氏三人却不敢回头寻找，只好来至先前住的营地等待。
　　再说邓江见是上次的石块阵，便灵机一动，躲到岩穴下保住性命，等到石雨过后才出来。见无人清理战场，便独自回到老营。进得营中，只见程氏三人也在，高兴地道：“幸运幸运，见到三位毫发无损我就放心了。”
　　三人见了邓江，想起牟茂的一番话，再看看邓江，怎么也看不出他哪里坏。可他们此时不想研究邓氏兄弟有多坏，而是肚中饥饿难耐，得想法填饱肚子是大事。于是，程朝淳道：“忙了一整天，肚子已不耐烦，请先给我们解决吃饭问题如何？”
　　“请你们耐心等候，一会儿就有。”邓江说完手中拿着刀就要出去。
　　程朝厚道：“你干什么去？我跟你去见识见识。”程朝厚心里想：我今日一定要验证牟茂的话，要看邓江究竟怎么个坏法。
　　两人来到北山村，邓江闯进一家农户，屋子里只有一老妇人。邓江厉声喝道：“有好吃的赶快给老子们拿出来！”老婆子呆呆地望着，好像没听见邓江说话。程朝厚见了，用手放在嘴上比划，老婆子终于明白两人是来找吃的，便“啊巴啊巴”地直摆双手。“原来是个聋哑人。”
　　那聋哑婆子又指了指厨柜，然后拉开柜门又揭开锅盖让二人看，里面只有半碗野菜羮，再无别物。
　　邓江气得火冒三丈：“今日老子真晦气，怎么找到你家来了？！”说完便将那野菜羮掷出门外，那只碗“啪”的一声被摔得粉碎，菜羮被泼洒一地。老婆子见状，一脸愤怒地拿起扫帚朝邓江便打。这邓江怎容得老婆子打人？便扬刀砍向聋哑婆子……程朝厚仔细看时，老婆子的头已成了两瓣，鲜血如注外喷，脑浆洒开一地。
　　眼前一幕惊呆了程朝厚，他得出结论，牟茂的话没错，邓氏兄弟几个是真心狠手毒，实为货真价实土匪。难怪百姓愤恨，官军定要追剿；此等恶人死有余辜，合该人人得而殊之。
　　邓江在这里未找着食物，又来到另一家。邓江对程朝厚道：“老弟你在此门外稍候，待我进去搜查。”
　　邓江来到房中，不见有人，便朝里屋搜去，搜遍房间并无粮食。也难怪，他们三天五天来搜一次，粮食早被搜得精光。邓江便准备离开，忽听见里面有人咳嗽一声，便回转身循声看去，还是不见人，忽又低头朝床下看去，果然里面藏着人；用力拖将出来，原来是个年轻女人。因男人被邓家抓去当兵，独自一人在家，听见外面有人谈话，便钻进床下躲了起来。见邓江搜查完毕将要离开。也是她该当有此劫难，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却被邓江听见，将她一把拉出；细看，见还有几分模样，顿起淫心。将女人衣服扯开，伸手遍体乱摸一阵，然后便按在床上准备强奸。那女人“救命啊——”发出一声尖叫！
　　在外面的程朝厚听见屋内有女人喊救命，便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里屋，只见女人已被脱光衣服，邓江正欲上床。程朝厚一个箭步过去将女人拉起来道：“快跑！”女人拿了衣服没命地钻进了房前的玉米地。
　　程朝厚对邓江道：“不可妄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贞妇忌色，纳之以礼’。咱们饿了还是先找吃的吧。”
　　程朝淳与二弟程朝朴等了良久，程朝厚和邓江方才回来。见邓江身上沾满了血渍，老大吃惊道：“是碰到敌人了吧？”
　　程朝厚把刚才所见所闻向二位哥哥说了一遍。老大老二听了砍杀聋哑老婆子和放走女子的那两幕，二人甚感惊讶，心里顿时对邓家兄弟产生了厌恶之感。想我程家三兄弟在长阳从来都是不欺良善，替人打抱不平消灾；从不欺弱霸女谋财害命，一身疾恶如仇。今日带着一身正气来替人消灾却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程老大自己给自己打一耳光道：“我等真是混帐至极！！”
　　且说牟茂回至营中，回想着与程朝朴那场大战，觉得这个敌手难于对付。还有两人未试身手如何，如今仅程朝朴一人就够我对付了，何况他们是三人；要是三人齐上，我牟茂如何应付得过来？正在思谋如何对付长阳三程时，有狼军侦探前来报告：“多日不见叛军营中有人，今日发现叛军营中偶有炊烟飘拂。这是前两天未曾见过的，一定有叛军住在里面。”
　　茂公分析道：“几天以来里面不曾有人，今日忽然冒烟，说不定就是邓江与三程住在里面。”连忙命令狼军将叛军大营团团围住。
　　邓江见外面已被狼军包围，吓得面如土色。老大程朝淳说道：“既然他牟茂硬是不放过咱们，那就刀枪相见，有何惧哉！”与两位弟弟提着兵器出得营来，见了茂公抱拳打拱道：“牟英雄，我们弟兄得罪你了，今日在此既不为敌，也不帮邓氏为虐。我羡慕您的武艺，咱们习武最爱武艺高强之人，在此能与您切磋一番足慰平生。”
　　牟茂听罢半信半疑，心中提高警惕欲做两手准备，一是与他认真打斗，以免受骗。二是趁此放他走人，然后捉拿邓江看有何反应。
　　只见程朝淳使两柄铁锤打将过来，牟茂挺刀相迎。牟茂见老大虽然勇武，但略逊老二一筹，便步步紧逼，直杀得程朝淳左架右挡。老三程朝厚见老大已力不从心露出败相。其实自己心中也痒痒地要见识牟茂的武艺，便挺枪上前：“大哥少歇，看我与牟茂比试如何。”
　　“三弟小心，不要妄自称能，咱无冤无仇，点到为止。”牟茂毫不客气只管应战，后面覃兴全见了上前道：“茂公少歇，看我前来擒拿一个。”挺刀直奔程朝厚而来。两个正好旗鼓相当。刀劈处见无数寒星飞溅，枪刺出生几朵奇异金花。一个要真心把贼捉，一个是慕才好比武。两人来来往往厮杀互不相让。直杀得地下尘埃飞扬，身上汗流浸透衣衫。战过良久未分高下，只见程朝淳、程朝朴二人喊道：“三弟！咱们走了吧！”
　　此时，茂公指挥狼军让开一条道路，老三丢开覃兴全道：“咱们到此为止，将来后会有期。”说完跟随两个哥哥而去。
　　邓江见三人外逃，也跟将过来，被茂公挡住。邓江一人哪里是茂公对手？三五招后便被茂公打倒在地。邓江高声喊道：“程大哥快救救我，咱和你们一起走罢！”此时程氏仨头也没回，背影消失在回长阳的路上。
　　茂公将邓江押进大营：“你要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去做，否则定斩不饶。”
　　“只要不杀我，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那好，明日上野山壑让邓壑、邓峡前来投降，便可留下你等性命，也可既往不咎。若继续负隅顽抭，将来定斩不赦。”
　　“愿意愿意，我立马就去，一定劝我两位哥哥前来投降。如果不来投降你就斩我的头。”
　　茂公暗想：可惜走了三只凤，再放一只鸡也罢！让这只鸡报个信，看邓壑是否下山来，下得山来无非真降少假降多，无论假降真降，都会给我狼军带来机会，只有有机会这样才好擒拿他。
　　邓江离开了茂公，独自一人上到山顶。邓壑见只有邓江独自归来便感到意外：“你请的救兵都请到哪里去了？”
　　“一言难尽，程氏三人与狼军交战后不辞而别，剩下小弟独战茂公大军；后来小弟差点丢了性命。皆因牟茂让我回来劝大哥投降，不然我就没命了。”
　　邓壑听后动起了心思，然后对邓江耳语道：“对！投降，咱们将计就计，我们前去假降，将大队人马带去他营中，乘机搞突然袭击，杀他牟茂的防而不备。乘势消灭狼军。”
　　且说程朝淳仨走不到十里便停住了脚步。老大对两个弟弟道：“咱们山遥路远到来就这么不声不响走了么？回去乡邻会怎么看我等兄弟们？”
　　老三程朝厚道：“大哥你还想怎么办，难道帮助邓家助纣为虐对付茂公不成？”
　　“怎能这么做呢！牟茂是施南当今大英雄，巴结还来不及。邓家有钟毓、钟轴相助，茂公要想制服邓氏兄弟还须费番功夫。不如我等三人留在茂公处立个头功作为见面礼，结交如此豪杰将来方好荣归故里，也不至于枉来一趟；更何况邓氏的所作所为令人厌恶。我们过去的志向不就是为民除害，专打天下恶人吗？”
　　老三见大哥有如此想法道：“我赞成去投奔茂公麾下。如能接纳我三人，今生定要有所作为，在江湖上闯一番事业也好了却平生心愿。”
　　老二更想与茂公深交：“光说不走算什么事？”一边说一边在前向茂公大营走去。
　　茂公做梦都没想到，程氏三兄弟会去而复归。见三人回来相投大喜，巴心不得他三人回来才好灭掉邓氏与钟轴，急命摆下酒宴要同三人痛饮。许多知心话、江湖话、关于武艺切磋的话这里不须细说，总之大家相见恨晚。
　　正在畅谈阔论之时，有狼军小头目来报：“山上有邓江带着一彪人马正向我们走来，不知有何目的。”
　　茂公道：“知道了，定是邓壑下了山。再去探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报：“邓江下山有要事单独与谈。”
　　茂公只好对程氏三人道：“三位失陪了，我去去就来。”
　　不大一会工夫茂功便回，对三人道：“你们猜猜邓氏此来何干？”
　　老二程朝朴道：“我猜他们会下山投降茂公。不过根据他们的奸诈本性所决定，这里面定然有诈。他们怎么会轻易投降？似此定然不怀好意，茂公要警惕才是。”
　　老大程朝淳道：“对这些罪大恶极、人人憎恨的土匪、叛国的罪人不能纵容。不如让我们前去将他们捆来献给茂公省事。”
　　茂公示意：“别忙，先看他们究竟想来干什么；如果有诚意反悔，愿意重新做人，可以既往不咎。假若没有诚意，到那时再行处置他们才会心服口服。因为我们给了他机会，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若是另有图谋，我决不就此放过。”
　　茂公立即给覃兴家授计如此这般……又让覃兴全将所有兵力部署在周围以防叛军突然袭击。然后，茂公对程氏三人道：“为了稳妥起见，就请三位隐蔽在后营，如果情况有变便可出来同心协力打破敌人的阴谋。”
　　且说邓壑带着所有叛军下了山，离狼军十多里地时，老大邓壑道：“三弟可以前去通知茂公，就说我们此时前来投诚。”
　　邓江答应一声：“是！”便来到茂公大营说明邓壑等前来投诚，大队人马随即便到。
　　茂公听罢邓壑带大队人马到来，便拉着邓江的手来到营前欢迎邓壑的到来。身边二十来个健壮狼兵，站立两旁列队欢迎。一会工夫，只见不远处旌旗飘扬，约有千人的队伍朝这边开来。邓壑与邓峡、钟轴并排走在前面。
　　覃兴全带着弓箭手在前面路口迎住说道：“前面的人请听好！只允许三位首领前去会见茂公，其余人等不得跟进，原地待命在此听候发落！”
　　邓壑三人来至茂公面前还未曾说话，见邓江紧随在茂公身旁，邓江递了个眼色给邓壑；邓壑一挥手，其余人等同时抽出兵器向茂公袭来。
　　茂公早有准备，虚晃一下便到了邓江身后，将刀搁在邓江脖子上道：“你们谁敢向前一步我就要了他的命。”两旁狼军齐刷刷地抽出利刀将三人团团围住。三人果真厉害，狼兵莫想靠近。突然听见一声高喊：“是谁大胆在此兴风作浪！”循声望去，只见后营中跳出三个人来。
　　钟轴见是程朝淳三兄弟从牟茂身后杀出，脸上顿时绽开笑容道：“原来他们是假投降真卧底呀！”
　　但是，他们的军器并没有砸向牟茂，却奔着邓氏而来。邓壑举刀奔程朝淳砍来，与程朝淳战在一处；老二程朝朴奔钟轴而来；老三程朝厚举枪对着邓峡便刺。茂公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将邓江丢给部下捆绑押往后营关押在钟毓一处。
　　程朝淳与邓壑从营里斗到营外。举双锤架住邓壑的刀说道：“你们弟兄的残暴罪恶我都亲眼见识过了，已经不得人心。改过自新投降牟茂，让他宽恕吧！不然，这样下去你弟兄们只有死路一条……”
　　“投降？我怎能学你等背信弃义的小人，你有何脸面数落我的罪责？牟茂的狼军杀人无数，你却视而不见，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心中还装着你那钟毓、钟轴两个兄弟，快快与我一道杀了牟茂便好救出钟毓来万事便休；倘若定要与我邓氏为敌，咱们就此一刀两断。”
　　程朝淳见邓壑仍执迷不误，气愤地说道：“既然不听相劝，休怪程某不客气了。”说完举双锤狠狠地砸向邓壑脑际。两人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战。
　　欲知此次大战谁胜谁负，下章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