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校长的办法

　　张老师终于把江云鹏的意见反映给林校长，校长沉默半晌，有点惊讶的：啊呀，还有这样的学生？
　　张老师说：是啊，这个学生是特招的。当时，你在外面开会，县教育局、宣传部、云水村村长和他的父亲找到学校，校招生办经过慎重研究，把他特招了。
　　校长疑惑的：——那么，你说这个班长也是特招生？
　　张老师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原来校长已经把兴趣从马振兴转移到江云鹏身上，他尴尬地笑笑：误会，误会，你指的是班长江云鹏，我说的是无臂少年马振兴。
　　校长说：马振兴，我当然知道，学校不是决定让他做《战胜伤残，励志学习》的主题讲话吗？我是说为什么班长江云鹏要反对这样的决定呢？......你转达他的意见未必准确，还是把他叫来，我和他认真地谈谈。
　　张老师连声答应，这样他也就解脱了。张老师把江云鹏送进校长室，趁机溜走了。校长也不拦他，饶有兴趣地和江云鹏交谈起来。江云鹏紧张得很，两只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可看校长四十多岁，慈眉善目，态度和蔼，招呼他坐在沙发上，微笑着说：江云鹏，别紧张，你敢于有理有据地反对学校的决定，也应该是一个敢想敢说的人物了，怎么事到临头反而害怕起来？
　　江云鹏有点不好意思：张老师经常和我谈论班上的工作，还让我到家里给他女儿辅导功课，所以我和他谈话就毫无顾忌、直抒己见了。可是，你是学校的领导，我怎么能随便说话呢？
　　林校长耐心地说：江云鹏，你就把学校领导看成一般的老师，不要有什么思想顾虑，咱们尽管自由地交谈就是了。听张老师介绍，你反对举办马振兴报告会的主要理由是，怕伤了马振兴的自尊心，使他陷入难堪的境地。你是以马振兴保护人的身份出现的，你还安排了几个同学给他辅导功课，鼓励女生给他洗衣服、拆洗被褥，你和他一同洗热水澡，给他搓澡，这种种做法使人感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让马振兴走出班级，用他战胜伤残、励志学习的顽强精神，启迪、教育更多的同学呢？
　　云鹏默默地听着，不觉轻轻地点点头。校长继续阐述他的观点：其实，从马振兴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开始，他的事情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可是，许多同学对他的事情，充满了好奇、疑惑、甚至不够理解。如果让马振兴同学现身说法，讲述一下自己的奋斗过程和想法，不仅解除了同学的疑惑，而且可以鼓励更多的同学去战胜学习和生活中的种种困难，这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听了校长的话，云鹏的思想豁然开朗，他心服口服地竟然说出一句文绉绉的语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嘻嘻，我怎么和校长开起玩笑来了。
　　林校长乐呵呵的：没关系，无所谓，这样才打破了紧张的僵局。师生关系应该是平等关系，朋友关系，亲情关系，何必搞得那么严肃呢？
　　云鹏的紧张情绪消除了，一身轻松的样子。这时，校长才一脸严肃地说：江云鹏，我给你一个任务，请你帮助马振兴整理出一份有分量的发言稿，配合马振兴搞好这次报告会。
　　校长一个“请”字使云鹏受宠若惊：校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你叫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这一个“请”字我可承受不起。
　　校长乐了：江云鹏，我这个“请”字也不是随便说出口的，你所承担的任务还是很重要也是很麻烦的。首先，你要说服马振兴打消思想顾虑，做好这次讲话。其次，你要执笔帮他写好发言稿，实事求是，不必夸大事实，也不需要加什么豪言壮语，只要对同学有启迪有教育作用就行。
　　云鹏说了声“我尽量完成任务”，就对校长鞠躬告退。谁知道，当云鹏满怀信心对马振兴说明做报告的邀请时，却遭到马振兴的反对：校长邀请我作报告的用意是好的，我应该表示感谢，可是我不能去作这个报告。作为高一的学生，我的学习赶不上进度，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我有什么资格站在同学面前夸夸其谈，介绍励志学习的经验呢？你安排了几个同学给我辅导，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何况我能够迈进高中的门槛，是得到政府特殊照顾的，我不想让我的报告产生负面影响。......如果实在要让我作报告，那就等我学有所成的时候再说吧。
　　马振兴实事求是的态度，使得云鹏非常感动。云鹏思之再三，觉得马振兴不愿意去作报告，一来是学习成绩差，二来是不想以残疾人的身份博取别人的同情。人嘛，总是要有点自尊心的。云鹏正想着怎样给校长汇报时，朵朵走到面前，他突然想起星期天给兰馨辅导的事情。他灵机一动，兰馨学习基础差，何不先让朵朵平时给她辅导，这样他星期天的辅导效果会更好一些。云鹏把这个意思告诉朵朵，朵朵诡秘地笑着：呵呵，张老师交给你的任务，你转嫁给我了。我平时给兰馨辅导好了，星期天你只要轻描淡写地走个过场就行了。到时候，功劳成了你一个人的了。
　　云鹏诚恳的：朵朵，我求求你了。兰馨基础太差，我怕单靠星期天辅导一会不起多大作用。只有抓了平时学习，效果才会好一些。
　　朵朵伸手想指一指云鹏的鼻子，可一看旁边有人，便把手朝着自己的头上收拢一下头发，自个先笑了：就你鬼大，好，为了在张老师面前显示你的成绩，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云鹏高兴地：这么说，你答应了。
　　朵朵笑而不语，趁机向兰馨桌旁走去......云鹏打算给校长汇报情况，不过他先找张老师谈了，张老师听了情况，微笑着：绕来绕去，说来说去，还是回归到你原来的说法。这一次，我不陪你去了，你直接去见校长好了。
　　有了第一次和校长的谈话，这一次云鹏胆大得多了，他心情平静地敲开校长的门。校长先说话了：江云鹏，事情办成了？
　　云鹏摇摇头。
　　那么，事情办砸了？
　　云鹏摇摇头。
　　校长忍不住笑了：江云鹏，你跟我耍什么俏皮呢？事情没有办成，也没有办砸，那么是个什么情况呢？
　　云鹏认真地：马振兴觉得自己学习差，又属于特招生，没有资格给同学讲励志学习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他不愿意以一个残疾人的身份作报告以博取别人的同情。
　　校长疑惑的：马振兴既然不同意作报告，那么，你为什么说事情没有搞砸呢？
　　云鹏兴奋起来：马振兴说等他真正学有所成的时候，才可以作这个报告。
　　校长若有所思的：哦，原来如此......看样子，我的想法并不符合马振兴的实际情况，他实事求是，比我想得更仔细更长远。那么，这个报告等以后再说吧。
　　云鹏回到班上，把情况给张老师说了，张老师沉默半晌，心里想着：这些年轻人哪，和我们的常规想法不大一致......
　　星期天，云鹏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张老师家里，兰馨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她不好意思地向云鹏诚心诚意地表示：江云鹏，对不起，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学习差，只是凭着爸爸在学校当老师，才勉强进入高中。我有自卑感，对学习提不起劲儿，觉得你受到爸爸指派给我辅导，不过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罢了。没想到，你这样认真，还安排朵朵和我一起研究功课，思来想去，我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再看看班上的马振兴，以残疾之身，刻苦学习，我要不努力，对得起谁呀？
　　兰馨说着说着，眼圈发红了，只差一点就要掉下眼泪了，云鹏连忙鼓励她：好了，别伤心，既然你愿意学习，我也愿意继续辅导，让我们共同努力，把学习成绩搞上去。
　　兰馨对学习已经有了自觉性，自然表现出对学习的兴趣，脸上流露出开心的笑容，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的，父母见了哪能不欣喜若狂呢？母亲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哪容云鹏随随便便地溜走，一声令下：云鹏，站住，坐下，拿起筷子，和我们一起吃饭。
　　看着云鹏唯命是从，乖乖坐下，呆头呆脑的样子，兰馨扑哧一声笑了......
　　吃了饭，兰馨亲切地喊了一声：爸妈！父母惊讶地望着兰馨，女儿要说什么
　　呢？兰馨认真地：我不满意你们星期天还把我关在家里强迫学习的做法，学习是需要自觉性的，你们要想法培养我学习的兴趣，而不是强迫命令的办法。今天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要和江云鹏一块去公园转一转，散散心，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你们同意不同意？
　　父母对望一眼，齐声说道：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