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4、5节）

　　第四节雨中的幸福
　　
　　自从老公只管做家务开始，在生活上我就又回到了由他来照顾我的状态下。
　　这是一个秋天的下午。
　　将近下班的时间了，一阵大风突然卷来了一阵大雨，我和几个同事都看着窗外的雨，想着回家。
　　雨下的没完没了，天眼看就要黑下来了，我就给老公打电话：“我回不去了。怎么办？待会儿来接我啊。”
　　“哎呀，正下雨呢，你回不去，人家就能出来了？”同事教训我。
　　“这么大的雨，他不会出来吧？我是告诉他。待会儿雨小了再来接我的。”我忧心地说。其实我已经担心老公真的会走进雨中。
　　大概十多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开了，教训我的同事冲我叫起来：“看你把人家叫来了不是？看人家湿成啥样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见老公正站在门口将雨伞合上，伞上的水还在流，我赶紧过去帮他把伞竖到墙角，让他进来。
　　老公的下半身已经全湿透了，衣服也温了多半，雨伞在大风大雨中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更让我难过的是，你竟然穿着布鞋就出来了，他怎么连雨鞋都忘记换了？！
　　几乎所有的同事都开始“教训”我……
　　雨渐渐地小了下来，我们习惯地相互挽着胳膊往回走。积水时不时地漫过我们的脚面，而我穿的是皮鞋，可老公却几乎等于光脚泡在凉水中。我的心里一阵阵地好疼、好酸。雨后的风凉飕飕的，但心里却是酸酸的热、疼疼的暖……
　　我们并肩走在水汪汪的街道上，淅淅沥沥的雨滴还在伞上敲打着、流淌着，我觉得走得好稳当、好踏实。虽然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但是，这也许才是生活，——最真实、而且并不失美好的生活……
　　街灯、车灯把雨后的街道装点得更多了一份美丽。路上遇到熟人或朋友，我们的温暖已渗透到他们的话语中，目光里是满满的感动……
　　是的，在那天的雨中，不是所有的丈夫都能像老公这样做的，他们的身体也许还很强壮。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有没有雨伞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能这样相互搀扶着走在雨中，也是人生最难得的一种幸福……
　　
　　记得以前绣花时，我总是先把花样描在纸上，再让老公替我往布上印。因为我懒得出去，就把线的颜色写清楚，让老公替我去买。可他很简单，把各种颜色的丝线都买回来，我埋怨他多花了钱，他却说颜色太多看着看着就眼花了，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也分不清楚了，这样买回来，我可以想用哪样就用哪样。结果也真是，只要一心想把这个花绣好，只要把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不管哪种颜色都能用得上。其实，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日子，这就是家。
　　
　　记得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什么“夫妻是‘冤家’”；长大后又听说什么“百年修得共枕眠”。我的理解是——前者是命运，后者是天意。我有时很奇怪，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我竟然都深有体会，而我却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理。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走到一起就是缘分，不管生活让我们品味的是苦、还是甜，永远记住——不要丢失自己的心，也不要伤害对方的心，这就够了。至于心灵以外的任何东西，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第五节朋友
　　
　　接近岁末的一个上午，我和老公打算出去买些日用品。街上很冷，人们都在忙着准备过年。我们正走着，老公说他看见琼瑛了。琼瑛是我十年前就结识的好朋友，果然不一会儿，琼瑛向我们走了过来：“我正想去找你们呢，碰到了，你就拿上吧。”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购物卡递给了我。
　　我知道，那是过春节单位发给她的年终奖励。那我怎么能收呢？“不要、不要，这个我不能要。”我推辞着。
　　“自家姐妹，什么时候变假了？你拿上就对了，用这个省点钱你不是还能做点别的吗？再跟我这样假，以后还怎么跟你处？快拿上。”她执意往我的手里塞，还瞪着大眼睛教训我似的说，“我顾不上去你家了嘛。非得叫我给你送到家里才行？”她从来都是这样直爽。
　　“……”我只好接了过来。
　　“我还有事，你们忙吧。我走了啊。”她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们都叹了口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报朋友的情意。寒风飘起她的红围巾，仿佛温暖的火焰，在向我们招手。
　　这时，在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十年前她把自己的照片送给我时的情景，她在照片后面写了字，并且先念给我听：“太行山上小村庄，深山飞出金凤凰，自古英雄多磨难，何惧雨雪与风霜。”十几年过去了，她的声音犹在耳畔。
　　后来，她又特意到乡下看我，催促我快快写出个成品来；老公住医院时，她几次到医院看我们，把一些乐观向上的故事讲给我们……
　　
　　过完年，琼瑛又很快帮我搞到了一台旧电脑，可在操作上我还不是太精通。于是，我抽空就去找好朋友振先学习。振先也是
　　十年前就与我结下不解之缘的好姐妹。
　　这天从她家走的时候，她把一个小物件放到了我的手上：“我再给你个U盘吧，这样，设备差不多就配齐了。”
　　U盘是我早就想有一个的，只是钱不宽裕就一直没买，想着以后再买一个，可现在振先又替我着想了。“你总是见什么就给我什么，我不能一直给一直要啊？！”十年前她就把自己的读书笔记给了我，说省得我再去找呀抄的；从北京帮我买回书却死活不要钱，并且还再三对我说，缺钱的时候只管打个电话；我不管搬家还是生病，甚至每一点烦恼和忧愁，都让她牵挂着……
　　“你看你，又见外了不是？我有这嘛。写上存起来就不怕丢了。电脑用起来确实比人脑好，可它一旦出了毛病就不如人脑了，一些重要东西说丢就丢了。那么辛苦写出来……”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忧。
　　我叹口气说：“我确实一直想着要写出一个真正的东西来，不写出来，我既对不住领导，也对不住朋友！”
　　“只想不行，你就得写，也必须写。要不，你想想，朋友信不信你，还没多大关系，领导还敢相信你吗？还敢相信有求于他的人吗？乔叶，拿出二十年前的劲儿，再搏一回。”她坚定地说——为我。
　　
　　我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渗透着朋友的关爱，乡下的好姐妹彦珍，把辛辛苦苦捡拾到的废铁，换成锅给了我——
　　每当我看着她给我的锅，就会看到两个辛勤的身影，无论走路还是在什么场地，他们总会留心每一截废铁。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镙丝钉，也会赶紧捡起来。直到攒上好几十斤，可以换一个锅的时候，他们又时刻留心着换锅的小贩进村，然后，耐心地跟小贩讨价还价，并且对物品精挑细选；最后，还要背着锅走上好远的路去等车。在车上，她还得把锅放到腿上，因为她怕有人不小心把锅碰坏了，直至送到我的家里……
　　缺钱用的时候，她把存折和身份证一并送来让我用……
　　从各种疏菜到各样粮食，再到生火用的柴禾，她都会替我想到。她总是把给我的东西，让爱人背上三里多路送到车上，再打电话让我们去车站拿。
　　每次接完电话，我的心情总是久久不能平静。我看见两个勤劳的背影——春天开地种菜的时候，总会把菜地扩大一片，撒种时也要多撒几把，担水也要多担几担。或者宁肯自己少吃，也要给我们留下一份，因为他们知道，漂泊的我们走过菜市场时，看着各种疏菜却囊中羞涩……
　　我还能看到——夏天他们顶着烈日挥汗如雨；秋天冒着风霜辛苦抢收；去磨坊的时候，还要多背上一袋玉米或谷子，在机声轰鸣、面粉飞扬中等待，完了一趟趟背回家，然后找个好天气，再背上三里多路，送到车上……
　　
　　我与丈夫相互扶持、又被社会各界扶持的故事，省、市、县多家新闻媒体都做了报道。晋中晚报记者路丽华，性格侠肝义胆，做事雷厉风行。十年前我们一见如故，十年后，她做了记者，我正从风雨中走出。她写完我的报道，就打通我的电话，她在那边念，我在这边流泪。
　　“……乔叶是个有情有意有担当、顶天立地的弱女子。”——仅此一句，让我深深感受到了朋友的相知……
　　念完之后，她说：“乔叶，题目定为《乔叶在梦想与现实之间挣扎》看行不？现实怎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梦想。你忘了刘欢的歌了——‘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了吗？我现在就把这首歌送给你。”
　　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刘欢激越的歌声——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
　　为了我致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
　　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我沉浸在歌的意境里，久久，久久……
　　以往听这首歌，只是喜爱和欣赏，而这次听歌，却觉得这首歌是专为我而唱的。我似乎第一次品味到这首歌的内涵，感受到这首歌的力量——朋友的力量和艺术的力量，把我整个身心都融入了“从头再来”的豪迈中。我任凭眼泪汹涌澎湃，冲去心中所有的阻碍——从头再来……
　　
　　不管是生活上的援助，还是精神上的援助，都在我的心里积蓄成一种力量，这力量时刻在告诉我——我要让这些援助开花结果。因为我向领导和政府求助，并非单纯只是想解决温饱，而是想求得一块让特长扎根的土地。如今，这土地我得到了，那接下来就是要让特长发挥的时候了，发挥并不只是写一些信息报道之类，而是要写出份量更重的东西，至于写什么，目标还尚不明确，这时候，北京十大志愿者之一的张大诺老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