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经过近半个月的行军，部队到达天津。和生在部队集结地见到连浩后急切地问道：“你娘身体好吧？”
　　连浩高兴地答道：“还行，就是年纪大了，现在真跟农村老太太一样了，在家看南征呢！对了，和叔，老太太交代了，这边的事忙完之后，你就回家吧，你这年纪也该享享福了。”
　　“你让我回家干啥？种地？从小舞枪弄棒，不会种地，咱一没有媳妇二没有孩儿，咱的队伍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说这话的时候，和生有点失落。
　　连浩听到这话心里一沉，赶紧岔开话题道：“听说部队换装了，上级都给咱啥装备了？”
　　“你呀，现在都当副团长了，这么沉不住气！”和生笑着说道。
　　连浩惊诧：“啥？副团长？我咋不知道！”
　　“师里的任命，老梁去苏联治腰伤了，你小子拾了个漏，副团长兼三营营长。咱们军刚换过装，清一色的苏联装备，可咱师换的少，人家44师全都换了。”
　　“哎！”连浩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谁让咱不是主力呢！都说咱十五军在二野是后娘养的，咱们师就是端水丫鬟生嘞。”
　　“牢骚话以后少说，苏联人给的也不多，还都是人家淘汰下来的装备，就这听说咱还给人家打了欠条，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不说这个了，你赶紧去团部，团长都念叨你好几天了！”
　　“行，我这就去团部，和叔，新兵都交给你了。”
　　“赶紧去吧！我带着他们去报到。”
　　连浩一路小跑到了团部，正赶上团里连以上干部开会，团长看见连浩走进了会场，便示意他坐下听会，连浩坐下后便开始听团参谋长介绍当下朝鲜战场的局势。
　　团参谋长用一根竹棒在指着墙上用红蓝铅笔标注的地图讲道：“我人民志愿军入朝后，连续发动三次战役，在朝鲜人民军配合下，将敌人由鸭绿江边打退到北纬37度线附近。敌人为挽回失败影响，乘我军战线延长，部队疲惫，补给困难之际，于1月下旬，集中16个师、3个旅共23万人的兵力，发起大规模反攻，西线以美第1、第9军所属6个师为主力，向汉城实施主要突击，东线以韩国军8个师为主力，向原州、清平川实施突击。志司决定以第38、第50军在西线进行防御，抗击对方进攻；以第39、第42、第66军在朝鲜人民军协同下，向敌实施反突击，粉碎其进攻。1月27日，西线美军开始发起宽大正面进攻，我军在汉江以南坚守10多天，尔后转到北岸。东线韩国军于1月28日发起进攻，2月9日，其推进较快的第8、第5、第3师进抵横城以北，态势突出，我军与人民军抓住战机，于2月11日发起反突击，歼灭其第8师大部和第3、第5师各一部，因其两翼援军赶到，遂于15日停止反击，转入防御。由此志司决定实施大纵深运动防御，抗击敌人的持续进攻。”
　　团参谋长介绍完情况后，团政委接着说道：“同志们，刚才参谋长已经将情况通报给大家了，现在战场态势属于僵持阶段，我大胆猜测，一旦等我们第3、第19兵团入朝后估计志司将会有大动作。所以，我们要珍惜现在整备的时间，一方面是要加强补充兵源的政治教育，各营教导员、连指导员要系统地讲讲美帝主义的侵略性，它和中国人民的深仇大恨，以及干涉他国内政，荼毒朝鲜人民的丑陋暴行！让咱们的战士知道我们为什么去朝鲜，为什么打仗，为谁打仗。另一方面就是练兵，我们即将面对号称世界第一军事强国的美帝国主义了，虽然从战略上来讲他是一只纸老虎，但从实际上却要当真老虎一样对待，不然我们就会吃大亏，栽大跟头。所以，我们要向老志愿军同志们学习，研究、吸收他们的经验，避免在初战中可能出现的这样那样的问题。干部、战士要集中地研究敌人，根据敌人的实际情况苦练杀敌本领，准备打大仗、打硬仗、打恶仗。必须做到首战必胜，一剑封喉！下面请三十八军的同志为我们介绍一下美帝主义的战术特点，以及长处和短处，大家鼓掌欢迎。”
　　在热烈的掌声中，一名没有右臂年轻军官走上前台，他用左手敬礼后说道：“同志们，我来自38军122师335团，下面我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美军战术特点。在美军编制体制中，营被看做是一个“完整的战术单位”，步兵营所有武器有效的打击范围一般在几百米，向其赋予战斗任务时，必须考虑到这一因素，为其提供一定的火力支援单位，同时考虑到徒步步兵需要协同战斗，也会配属一些兵种单位。营级规模的进攻战斗准备至少需要1.5小时，包括营长个人的现地勘察、下达战斗命令，各个攻击队完成集中、并将上级的战斗命令传达到各个战斗小组、各个攻击队开始向前机动……”
　　连浩正听的入神，团长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把他叫了出来。
　　俩人走到屋外，团长对连浩说道：“部队马上入朝作战，咱们要利用这一两个月时间抓紧学习其他野战军的先进战术并投入到日常训练当中去，尤其是‘三三制’‘一点两面’‘三猛战术’。”
　　连浩笑了笑：“都是些新词，以前听都没有听过。”
　　团长严肃地说：“所以才要学习，我们共产党人就是在不断学习和总结中由小到大，由弱变强，越打越精明，越打越能打。听三十八军的同志说，美军的火力是国民党美械部队的三、四倍，军兵种之间配合十分娴熟，单兵素质好，朝鲜这仗不是那么好打的，这个时候咱们多流点汗，将来我们的战士就会少留点血，你是副团长，一定和参谋长一起把训练搞上去。”
　　连浩敬礼答道：“坚决完成任务！”
　　为尽快使补充的新兵形成战斗力，入朝作战。当天夜里，连浩就为新兵们制订了详尽的训练计划。如步兵的训练定为8周，第1周为体能训练，第2周是分专业，第3周是射击训练，第4周是单兵战术训练，第5周是班进攻防御训练，第6周是三三制攻防训练，第7周是连排进攻防御训练，第8周新兵下连和老兵一起磨合训练。
　　训练场。
　　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新兵，整齐而有序地跟着老兵班长，绕着简易训练场，一圈一圈地跟着跑。训练场另一旁，老兵们正在训练三三制战术配合。和生看着正在奔跑的新兵，新兵们跟着老兵的屁股后面跑，十分钟后，有的已经开始打摆子了，渐渐地掉队，和生苦笑地摇了摇头，他把目光转向了一个紧跟老兵的新兵，这个新兵个子大，正浑身是劲地跑着。
　　和生似乎有些兴奋地看着他，他对身边的战士喊道：“去把连副团长叫来！说我找他有急事！”
　　连浩小跑过来后忙问：“和叔，有啥急事？”
　　和生笑着指着那个还在奔跑的大个子新兵说道：“看看，怎么样？”
　　连浩顺着和生手指的方向定眼一看，那不是张棒槌吗？
　　“这个兵我知道，叫张棒槌，我准备让他给我当通讯员。”
　　和生愣了一下，有些生气地说道：“这身板你不让他扛机枪，当什么通讯员？这小子还跟你沾亲带故？”
　　“和叔，你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吗？”
　　和生饶有兴趣地问道：“谁的儿子？不会是师长的儿子吧？”
　　连浩知道和生是在故意恶心他，笑了笑：“他是原来四海春饭庄张老歪的儿子。”
　　和生想了一会：“张老歪不是那个给洋人做饭的大汉奸，这是他儿子？政审怎么过去的？怪不得，我说呢这小子个高人壮，都说饿死谁都不会饿死厨子，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连浩平静地说道：“张老歪不是汉奸，他是在这下面干活的。”说罢，连浩用脚跺了跺地。
　　和生点头道：“我明白了！地下工作者。”
　　第三周，射击训练，靶场。
　　所有新兵都紧张有序地依次趴成一排，噼啪地打枪。在一旁训练的老兵听着枪响心里直痒痒，有的甚至骂起了娘：真是一群败家子，老子第一次打枪是迎着日本鬼子的刺刀尖，那时候就给三发子弹，听听，这帮新兵一个人最少打五发！
　　和生拿着缴获国民党的美式望远镜，逐次看着远处的靶纸，看到一发都没有上靶的靶纸，和生皱起了眉，望远镜又移到了另一个靶纸上，和生眼睛一亮，三个10环，两个9环，这不是第一次拿枪能打得出的成绩。他按照靶位寻找着，结果让他哭笑不得，又是那个熟悉的大个子出现在了望远镜里。
　　一阵枪声结束后，新兵们验枪起立后，迅速在值班员的指挥下归队。和生走到张棒槌身边问道：“小子，不是一次拿枪吧？以前打过枪？”
　　张棒槌起立答道：“报告，日本人投降后，我在太行山上跟着一位姓冯的老猎人学的打枪。”
　　和生眼睛一亮：“我说呢！原来是冯三爷调教出来的，冯三爷还好吗？”
　　张棒槌:“报告，冯三爷年纪大了，撵不上畜生了，现在不打猎了，他下山了养老了。”
　　和生笑着喊道：“赵小虎，给我拿一挺轻机枪来！”
　　不一会赵小虎抱着一挺轻机枪跑了过来，和生接过轻机枪说道：“苏联转盘机枪，7.62口径，标尺射程1500米，47发子弹够你可劲招呼，怎么样喜欢吗？”
　　张棒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和生手中的轻机枪回答：“喜欢！”
　　和生对张棒槌说道：“我给你找个师傅，扛了五、六年机枪了，这枪上的歪招损招，这小子都知道，好好跟他学！”
　　张棒槌正色答道：“是！保证好好学！”
　　和生转向赵小虎：“还有你，赵小虎，有什么本事都交给这小子，我看准了，他是这块料，不准藏着掖着！”
　　赵小虎笑了笑：“您老放心，我不藏着掖着，这小子底子好，我保证一个月让这小子出师。”
　　经过2个月的集中整训，战士们都迅速掌握了手中苏制武器的操作和战术要领，军官们也熟悉了各种进攻和防御战术。张棒槌被新兵连评为“优秀新兵”，分配到了营部炊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