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上海。
　　于玉祥把李宏意拉进车里说是带他去办点公事，李宏意问去干什么，于玉祥只是回答：“您到了就知道了。”
　　汽车一路飞奔行至苏州城，停在了一座园子门口，李宏意走车后于玉祥故作神秘地说：“组长您先进去看看。”
　　李宏意和于玉祥走进了园子，一边走于玉祥一边介绍：“组长，您看这园子以山为主，池水辅之，房子虽不多，却极有气势，特别是戈氏所叠假山，堪称一绝，然咫尺之间，千岩万壑，环山而视，步移景易。”
　　李宏意看着园中精致频频点头称赞：“不错，不错！”
　　于玉祥接着说道：“这个园子是军统从汪伪一个部长手里没收的敌产，老徐送给您的。怎么样，您还满意吧？”
　　李宏意一听眉头一紧坐在了池塘边的石头上说：“不要，给他退回去！这算是什么敌产？这是汪伪从老百姓手里抢来的，现在胜利了应该还给老百姓，这样做和汪伪有什么不同？会让老百姓戳脊梁骨的！”
　　于玉祥听后笑了笑：“组长，这是老徐送的，他借花献佛我们何不顺水推舟承他个人情，如果不要他面子上下不来台，今后就没法儿见面了。您是没看见，外边都在搞‘五子登科’票子、条子、房子、车子还有汪伪人员的妻妾。凡是能接收的他们统统接收！但他们哪一个的资历能和您比！您从辛亥革命起就追随先总理，操劳了半辈子，功在党国。国家马上就会统一，现在是时候就该享享清福了！”
　　“先总理临终的时候教导我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就是要我们有忧患意识和奋进精神！千万不能小看共产党，当年项羽也看不上刘邦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落了个乌江自刎。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另外，马歇尔的军调小组还在宣化店吗？”
　　于玉祥：“是的，宣化店地区的六万共军主力已经被我二十万大军团团围住了，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是老蒋的缓兵之计？”
　　李宏意揪了一颗池塘边的野草看了看说：“哼，中共怎么会看不出来，都是在带着面具在争取时间。可悲的是美国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中国的问题最终还是要靠中国人自己解决。”
　　
　　在打下四平、本溪后，李德功带着上万国军精锐浩浩荡荡地开入了沈阳城。进入沈阳之后，部队便乱了起来，按照常理来说对敌产的接收，应该由国民政府军政大员来全权接管沦陷区敌伪全部政治、行政军事机关及一些敌伪所拥有的公、私产，应有统一机构和严格的规章制度。可当下正在战时，国民党的接收演变成了多头齐下、相互争夺的“劫收”。
　　各级军官以抗日英雄的身份开始忙着规划“统一”之后的生活，没娶媳妇的开始纷纷找女学生、大小姐结婚，有媳妇的忙着纳妾。有了女人没有房子怎么办？他们拿着手里的武器，一个字：抢！有时候为了抢一套好的房子甚至不惜架起机枪，武装相向。
　　李德功在师指挥部内看着下面心不在焉的各级军官说道：“大家对共军主动放弃长春、吉林、退至哈尔滨有什么看法？”
　　参谋长站起来回答：“共军是在见识了我军强大火力后，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只能避战。”
　　李德功笑了笑：“你们太不了解我的这位同学了，他这是以退为进，意图将我们分开后再寻找战机。当下我并不担心共军，我担心的是在座的各位，你们眼里现在除了房子就是女人，要么就是金条银元，就是没有共军！军人要以气为先！丧失了斗志是很危险的，诸位都是身经百战，都明白将失一令而军破身死的道理，不要让手下弟兄拿命来为你们的失误买单！谁不是爹生娘养的！”
　　会议结束后，几名校官走出了师部聚在台阶下抽烟。一名副团长抽着烟说：“咱们师座是怎么回事儿，好像不食人间烟火。”
　　另一名军官：“听说咱们师座以前当过道士，所以一直清心寡欲。”
　　另一名军官也凑过来说：“我听说师座是和日本人拼刺刀时伤了男根！”
　　被围在中间的军官把烟头扔到地上踩了踩说道：“都别瞎议论了，妄议长官是犯军纪的，现在明白人不多了！”
　　
　　红砂岭。
　　连浩正在组织训练，游击队员三孬跑了过来：“报告大队长，有好消息！”
　　连浩看着那名正在傻笑的游击队员问道：“三孬，有啥好消息？”
　　“大队长你先让我吸根你的好烟，我再给你说！”
　　连浩从上衣口袋拿出烟递给三孬后，笑着说道：“要是你说的消息，让我不觉得好，下次打伏击，你得还我一盒！”
　　三孬抽了一口烟：“军区命令我们大队向博爱寨卜昌集结，8月13日前按时到达，接受整编。”
　　连云巧和陈凤英也走了过来，知道改编的事情后，连云巧说：“看来这是要打大仗了，我年纪大了，你媳妇现在又刚怀上孩儿，我俩没法去，你带着人赶紧去，招呼好咱的人，俺娘俩在家等你回来！”
　　军情如火，连浩来不及多想当即说道：“命令部队，迅速集合！”
　　二百多人集合完毕后，连浩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动情地说道：“同志们！刚刚接到上级命令，上级命令我们大队到博爱去进行整编，要打大仗了！谁在家是顶梁柱、是独苗的，可以不去，留在红砂岭坚持斗争。不能去的队员向前一步走！”
　　连浩等了片刻，二百多人没有一个人往前迈那一步，连浩急了，指着三孬说：“你家就你一个独苗，你出来！”
　　三孬一瞪眼回答：“我要去！我要当正儿八经的八路军！”
　　“你咋不知道深浅了！出来。”
　　“大队长你别逼我！你要不叫我去，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说罢就一拉枪栓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连浩骂道：“二控！把枪放下！小心走火了！中！让你去！”
　　三孬听后得意地把枪膛里的子弹退了出来，立正站好。
　　连浩：“既然大家都愿意去，那咱们就一起去。部队整编后，咱们就是正规军了，在战场上可不是和以前一样能打就打，想跑就跑，上级军令就像一把大铡刀！它会天天悬在我们的嘚啷（头）上，让咱往东走十步，咱不能多走一步更不能少走一步，不然大铡刀就会落下来！咱们出了山要争气！不能让人看不起！不能给咱几个村的父老乡亲丢人！都知道不知道！”
　　二百多名游击队员咆哮：“知道了！”
　　“好！现在大家去收拾收拾东西，回家给家里人说一声，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集合，准时出发！”
　　此日，连浩便带着游击大队经牛河村下山朝着集结地疾驰而去。
　　当年周武王伐纣，武王率大军从孟津渡过黄河后就驻扎在这里，因即将与商纣王决战，武王便命人搭台祭祀卜问吉凶，龟背裂纹隐约为“昌”字。姬发大喜，第二天挥军北进，六天后在牧野与商朝军队决战并获得决定性胜利。从此这个小村庄有了名字：寨卜昌。
　　连浩率领游击大队一路南下，赶了半天的路，走到博爱县境内。一到博爱，便直奔寨卜昌村。路上遇到不少从各县、区赶来的县大队、武工队、自卫队、游击队，还有行区所属县的地方干部和支前民工，路上有认识连浩的便开始打招呼。
　　“嘿，连浩咋没把你们指导员带来！你看人家这大队长当的多滋润！”
　　“咿……看看，还是人家红砂岭富，光重机枪都有两挺！咱们一个县大队多少人还拿长矛嘞！”
　　“连浩！把你们的歪把子机枪借我们一挺，过一段还你两挺捷克式。”
　　连浩同他们一路开着玩笑，骂着娘。
　　来到寨卜昌村后，连浩便找到了独立一旅政委王新友，王新友此时正在吃饭，连浩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
　　“连浩，你小子可以啊！听说陈凤英怀孕了？”王新友对正在啃窝头的连浩说。
　　“王大政委，你看你说的，共产党就不生儿育女了？”
　　王新友话锋一转：“你先看看地图。”
　　连浩拿着窝头站了起来看着红蓝交错的敌我态势图，一会儿，王新友问：“连队长看出什么了没有？”
　　“我怎么看这地图上的红方像个扁担。”
　　王新友：“马上就是正规的野战部队了，不会看地图怎么能行，不过你还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老蒋的全面进攻失败后，继而变成了重点进攻，其重兵深陷山东、陕北战场，其联结两翼的中央战线兵力薄弱，使战局呈现两头强、中间弱的态势，也就是你说的像个扁担。针对这一态势，中央军委命令我们野战军实施中央突破，决定由内线作战转为外线作战，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
　　连浩挠挠头：“啥意思，不懂。”
　　“哎，真是对牛弹琴！”王新友瞪了一眼连浩说道，“这好比你和村里人打架，是在你家打好还是在他家打好！”
　　“当然是在他家打好！打坏了我家的桌椅板凳什么的将来怎么过日子。”
　　“对着呢！我们就是要将战争引向敌战略上敏感、薄弱的中原地区，野战军主力4个纵队已经突破了国民党军的黄河防线。现在正在进行鲁西南战役，等打开南进通道后将向大别山进军。中央军委命令我们以四纵为主，加上由太行军区部分地方武装升级组建的野战军纵队，渡河南征，出师豫西，策应野战军主力作战。”
　　一听要变为野战军连浩急问：“我们会改编成第几纵队？”
　　王新友：“第九纵队。明天将在这里举行成立大会，你们大队被编为一三三团八连，誓师大会后你立刻组织八连和博爱独立营一起去济源抢占渡口，当地武装会配合你们的。记住这是咱们纵队的首战，纵队首长要求你们务必做到首战必胜！”
　　连浩行标准军礼：“坚决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