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路遇飞贼

　　圆满结束佛事后，受主持热烈挽留，多留了两个月，正好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五月，过瓦罕走廊比较适宜，不然山高天冷，在雪地里行走艰难。陈玄奘决定回大唐，主持不便挽留。大师叫沙和尚出发，他摇头，解释说：“素与大唐为敌，不便返回故乡。在世时日不多，在此了完后生。”
　　陈玄奘点头同意，史小莲听了满心欢喜，惜别。
　　十几日后，他们来到了最难走的路--瓦罕走廊，这里大部分地区都是干旱缺水的沙漠，仅有极少量的耕地，当地人基本靠天吃饭。瓦罕走廊南部的山麓地带零星分布着一些高山牧场，雨季时易遭山洪袭击。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四顾茫茫，莫测所之，唯视日以准东西，人骨以标行路。
　　这里空气稀薄，呼吸困难，属于高寒山区，每年除夏天三个月外，均为大雪封山期。基本上是人迹罕至的荒漠高原，地势复杂，气候恶劣，不适宜人类生存。
　　陶昌一路尽心护卫，探路、后勤；野猪开路，劈开丛林；大象运经书、摘野果；老马驮陈玄奘，人与动物和谐相处。大象会推诿背行李，陶昌毫不客气地分担。动物有灵性，有喜怒哀乐，见到有人分摊，心情愉悦。如能懂它们，互相爱护，会回报的。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花了一个月时间过了这块无人区。陶昌记得去吐火罗时经过这里，却搞不清楚了。
　　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七月。
　　等到绿草多了，他们心境便好多了，沿途经历了不少有趣的事。
　　野猪贪吃，逮到一只小野兔，正津津有味地偷偷品尝着，陈玄奘发现，狠狠地吼了吼。野猪在玄奘的斥责下，畏惧地不吃，陈玄奘将野兔的尸骸掩埋，同时念着罪过罪过。野猪傻傻地愣着，眼见到手的美食化为乌有。
　　陶昌和大象在前面追逐，经书丢了一塌糊涂。玄奘前去喝止，陶昌和大象赶紧停下来。
　　玄奘问：“你们在干什么？”
　　陶昌傻了傻，想：“就我和大象，难道三藏将大象也看成人了。”
　　陶昌说：“有点累了，看风景。”
　　玄奘问：“看到了什么？”
　　陶昌说：“一对野鸭带着十几只小鸭子，算是一家了。”
　　玄奘说：“生态环境不错，刚才在干什么？”
　　陶昌说：“抓了三只小野鸭，被你喝止后全放了。”
　　玄奘问：“是不是有些残忍？”
　　陶昌说：“是啊，当时一只大的带了一只小的逃走了，其他都逃散了，还有一只大的飞走了，没飞多远。”
　　玄奘说：“你们做的什么事啊，将好好的一家拆散？”
　　陶昌解释说：“弟子知错，不该伤害生灵。大师放心，它们很聪明的，会聚在一起的。”
　　玄奘说：“那就好!还是幸福的一家!你为什么抓它？”
　　陶昌说：“本想抓去养大。不过将它们养大，都是为了吃，让它们自由自在生活最好!”
　　玄奘说：“它们的生活同人类差不多，有爸爸妈妈和小孩子，一家相依为命。一旦父母不在，小孩子很可能饥渴而死。”
　　陶昌点点头，指着分散的小鸭子们，说：“可爱!这就是被我和大象拆散的小野鸭们。”
　　玄奘说：“好可爱!像军队齐步走！似在一起找爸爸妈妈。”
　　陶昌说：“肯定是。”
　　玄奘说：“真舍不得伤害这样的小生灵!”
　　陶昌很懊悔，说：“是啊！”
　　玄奘指着带着一个孩子的野鸭说：“它舍不得走，要留下来保护孩子，宁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大概它是小鸭子们的母亲了。”
　　陶昌说：“难怪我撵它，逃得飞快，就是不飞走。”
　　玄奘说：“在找孩子。”
　　陶昌说：“象是那一回事!”
　　玄奘指着在低空盘旋的野鸭说：“这大概是爸爸，在空中找孩子。如果不是在找孩子，它必然飞走了。你放走的三只小鸭，两只同小鸭军队会合，剩下一只朝它爸爸赶去。真神奇，它怎么知道爸爸在那个方向呢？”
　　陶昌说：“心心相印。”
　　玄奘说：“飞得很好看，优美地低空飞行，翅膀快落地了。”
　　陶昌说：“野生动物如同人类的情感一样!最后那只小鸭找爸爸，小鸭踱着方步，可爱极了!鸭爸爸看到非常开心!”
　　玄奘说：“在此时此景中人类善良的本性肯定被激发!”
　　陶昌说：“刚放走时，它就抓紧逃走。看看左脚，动作飞快！野鸭与家鸭不同，覇气十足，那小眼神，一个字酷!要是能养大，也挺好的，只是我是舍不得杀的。那怎么办，当宠物吧？养大了很好的，可以在你头顶上飞翔。”
　　玄奘说：“还是让它留爸妈身边更幸福些!本来一家子在散步，多幸福啊，是我们打搅了他们。破坏人家的幸福，罪过罪过。”
　　陶昌钦佩地说：“法师真是慈悲为怀啊。”
　　玄奘说：“这是与生俱来的，我出家的起因缘于一只鹅。当时，家人要杀鹅过年，我却与鹅感情很深，当时阻止。小孩阻止不了大人后，心底非常伤感和悲痛。听说佛教讲究不得杀生，正合我意，后来出家了，不用杀生了。”
　　陶昌想：“自己加入大唐军队，厮杀无数，自己不愿杀人，但不得已。如今连个小生灵都不能动，落差也太大了。但玄奘的观点是正确的，每一个生灵能够活在世间，都是大自然的造化，都不应该打断它的进程。”
　　陈玄奘受这件事影响，给大家讲大爱小爱，陶昌开悟，坚定了护送陈玄奘的信念，忠心耿耿护送他去。自此遵循玄奘的“生命可贵，不得杀生”观念，一直吃素，不再吃荤。
　　陶昌进了这个队伍，认定玄奘是个忠诚的传道士，被他执着的坚定折服，心服口服，但还想试探一下他的信念如何。现实中，老天也在考验这玄奘，无意中做些有趣的试验，尽是财、色方面的一些滑稽的事。
　　有时实在难以忍受，当玄奘被蚊子叮咬时，他却不去拍死它，而是温柔地驱赶，搞得满身都是包。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人性的升华，忍受一定的痛苦，拓展宽容心。
　　灌木林里，群狼吼声中夹杂着猪的惨叫声。野猪二话没说，往那边赶去。远处，群狼在尾追一头母野猪，眼看母野猪伤痕累累，就要成为群狼的肥肉了。野猪狠狠地冲击撕咬母野猪的那头狼，狼头部受伤，松开了嘴，赶紧躲避。野猪又迅速地冲击最靠近母野猪的狼，再受撞击，避开。眼见群狼散开，野猪在母野猪周围转圈，恶狠狠地盯着它们。它们停顿了一下，眼见就一头野猪，迅疾又慢慢包围了起来。野猪朝天吼了一声，大象这边响亮的一声。众狼往大象这边一看，原来大象也向野猪这边赶去。狼见势不妙，撤离。等陶昌、三藏赶到它们面前时，野猪正给母野猪舔伤口，照顾周到，大象在一边围观。三藏让陶昌给母野猪敷上药粉，可止血消毒。野猪和母野猪，它们一起踏上西行路上。
　　他们一行到了一个破旧的土城堡，荒凉的一切，让人伤感。他们入住一个破烂的庙宇里，野猪、母野猪、大象、白马在周边来回徒步，三藏让陶昌拿出干粮一起用餐。西行的路上，走哪算哪，有的吃，有的喝，有的住就可以了，不在乎什么条件。
　　野猪、母野猪、大象、白马不知是它们的哪位，将包裹甩落，包裹散开，绣花针在包裹里闪闪发光，金光灿灿，迷人极了。它们惊奇地看着，很诧异。
　　陶昌、三藏过来观看。
　　三藏问：“陶昌，你哪来的宝贝啊？”
　　陶昌说：“从巴米扬大佛那里拿来的，本以为是绣花针，估计是哪个工匠忘了拿，就掏了出来。奇怪，白天不发光，这晚上怎么发光了呢？”
　　三藏说：“这应该是佛祖的东西，你本不该拿。如今既然拿了，应该放在耳朵里。”
　　陶昌说：“可是它扎手，上次把手扎出血来。”
　　三藏说：“那是你拿人家的东西，如今拿自己的，估计不会了。”
　　陶昌仔细打量一下，其实绣花针根本没有尖头，放在耳朵里应该没事，就将它放在耳朵里。
　　屋顶上传来响声，陶昌喝道：“谁！”
　　陶昌迅疾奔出门外，看到一个身影从屋顶跳下，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陶昌向三藏禀报：“法师，估计窃贼偷听了讲话，偷窥了财物，路上要小心了。”
　　三藏说：“你的护卫兵器已放在巴米扬大佛，如有窃贼来，可用我的禅杖。不过，只准正当防卫，不准过失伤人。”
　　陶昌说：“遵命。”
　　奇异的事发生了，陶昌听懂了动物们的讲话。
　　母野猪说：“大哥，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们那里有野猪王国。”
　　野猪说：“小妹，不行，是三藏法师救了我，我就是命丧西行路，也要奉陪到底。”
　　母野猪说：“真忠诚，像个肝胆相照的义士。”
　　野猪说：“玄奘法师的德行深深影响了我，最值得佩服的是他。”
　　母野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白马说：“我跟着玄奘法师最多，懂得最多，猪弟说的没错，玄奘法师是圣人。他从胡姓人家买来我妈那匹老马之后，一直善待与她，后来在印度有了我，变成我随他了。我对他感激涕零，想不到做牛做马的，能有这样的尊重，妈妈才一心一意地陪他去西方，而我再回东方。我也老了，可跟着法师，寿命增长了不少。也许这是我一生中的贵人，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大象说：“我年轻，不大懂人情世故，听了你们这么一说，心甘情愿了。之前，我抱怨离开大象王国，要一辈子守寡。”
　　白马说：“我是一辈子光棍，但不遗憾。我记得同法师好几次从沙尘暴里存活下来，不是他救我，就是我救他，相互依靠，生死与共。”
　　大象点点头。
　　陶昌听得一清二楚，本还想听听它们讲什么。但夜已深，陶昌咳嗽了一下，它们就不讲话了，很快听到了它们大小不一的鼾声。
　　陶昌听懂了它们的话，但一路佯作不知。它们的喜怒哀乐，陶昌都清楚，却不泄露这个小秘密，处处照顾它们，它们心存感激。陈玄奘不懂，却能心领神会，配合默契。
　　路上，野猪说：“远处有马蹄声。”
　　大象说：“怎么可能，这无人区，谁会骑马到这里？”
　　母野猪躺在地上，说：“真的有马蹄声。”
　　大象说：“也许是野马群路过这里。”
　　白马说：“不可能的，野马跑得很狂野，很有节奏。”
　　野猪说：“凭我老猪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一定是强盗小分队。记得那天破庙上的那个飞贼吗，他听我们的谈话是一清二楚。”
　　大家纷纷感觉有这迹象，只是没法同人类交流，只能跺脚干着急。
　　陈玄奘不懂，但陶昌听懂了。他主动说：“大师，让我拿您的禅杖吧，前面可能有野兽出没。”
　　玄奘给，陶昌牢牢地拿着，东张西望，时刻警惕着。
　　夜幕降临，玄奘希望走出这个林子，在空旷地带搭帐篷休息，大家加快赶路。空中飞来弓箭，陶昌意识到强盗来了，赶紧到陈玄奘旁边护卫，边用禅杖将弓箭挡飞，边说：“大师，小心，趴到马下。”这时，动物们早分散，躲在树后面。陈玄奘跳下了马，说：“山林里竟然有强盗。”
　　又飞了数支弓箭，陶昌轻松挡住，但野猪的屁股被弓箭射中，嗷嗷直叫。陶昌想：“要是射中了人，还不死了。”煞那间恨从心起，顿生杀机。
　　弓箭之后，强盗们出场了，陶昌数着，总共有4个。最好的防卫就是进攻，陶昌跳上那匹老马，冲上前去。
　　老马尽管慢，但会协助陶昌攻击对方白马，强盗坐骑不稳，攻击不利。
　　玄奘在远处喊道：“伤人可以，切莫杀人。”
　　陶昌久经战场，战斗经验丰富，很久没了厮杀瘾，似乎没有听见玄奘的话，干净利索地将三个强盗打死。那个最彪悍的强盗正是屋顶上的飞贼，眼看要完蛋了。
　　玄奘跑到跟前说：“你再杀人，莫如先杀我。”
　　陶昌傻了，愣在那里，飞贼飞快地跑走了。
　　陈玄奘生气地说：“既然跟了佛门人，就得慈悲为怀。”
　　陶昌说：“可是你不杀了他，他要杀了我们。如果我们之前没有警惕，那每一支弓箭都会要了我们的命。”
　　陈玄奘说：“但这不是杀人的理由。对付这种人，完全可以用震慑，听过不射之射的故事么。”
　　陶昌说：“大师，你的慈悲为怀是对的，可是对坏人的慈悲，就是对好人的危害。”
　　陈玄奘说：“坏人又不会一直坏下去，只要进行思想改造。”
　　陶昌说：“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怕是改不了。”
　　陈玄奘说：“痴迷不悟，既然不肯理解我的话，我不要你护卫了，自己一个人也能回长安。”
　　这是约束陶昌的话，赶紧说：“大师，弟子知错，日后一定听您的话。”
　　陈玄奘软了下来，说：“不是说要听我的话，而是不得随意杀生，毕竟人头不像韭菜，割了还能长出来。对于有妄念的人，应该劝他去恶从善。”
　　陶昌点点头，说：“弟子对教诲铭记在心。”
　　陈玄奘说：“觉悟就好。”
　　他们为野猪拔箭疗伤，母野猪在一边呵护有加。
　　走了几天，风平浪静，陈玄奘以为盗匪不会再现，心情愉悦多了。野猪恢复如初，同母野猪不时一起嬉戏。白象忠实地运送这行李，老当益壮的白马坚毅地驮着陈玄奘行路。
　　陶昌远远听到小孩子在喊救命，心想：“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哪来的小孩呢？”
　　不久陈玄奘也听到了，他问：“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陶昌本希望他没有听到，但既然如此说了，他说：“有人喊救命，是小孩的声音。”
　　陈玄奘说：“看样子，不是幻觉，快，赶紧救人。”
　　“是。”
　　陶昌赶紧加快脚步，动物们也走得快些。
　　一个山崖下，有个小山坑，声音从下面传上来。
　　陶昌说：“师傅，许是小孩子一个人走路，不小心滑到坑里。”
　　陈玄奘说：“必定如此，这里还有小孩的脚印。”
　　陶昌说：“有点奇怪，无人区哪来的小孩，这小孩没有大人许可，又怎么私自出来？”
　　陈玄奘说：“别那么多问题，眼前救人要紧。”
　　“是，遵命！”陶昌一想到那句“若不理解，就不要你护卫了”，就不敢有二话。自己的使命是护卫，去除这两个字，就完成不了孙悟空交代的使命。
　　陶昌说：“我自幼跟随长辈上山采药，这样小坑，只有弄条绳子，攀岩下去就可以了。”
　　陈玄奘亲自从行李箱里取出绳子，陶昌在大树树干上紧固好，将绳子往坑里一甩，自己顺着绳子往坑里攀岩下去。
　　哭泣的小孩遇到有人救，就不哭了，也不怕陌生，富有野性。
　　陶昌说：“小孩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他点点头，陶昌将他绑在背后，紧抓绳子爬上去。
　　玄奘在上面焦急地看着，快到了，他亲自拉陶昌上来。
　　他说：“你真行！”
　　陶昌颇觉欣慰，说：“闯荡江湖的人，这些技能都是必备的。”
　　玄奘点点头，问：“小孩子，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小孩子指了指路，说：“叔叔，那个方向。”
　　陶昌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小孩子说：“大人上山砍柴，我一个人看守家里，忍不住自己一个人出来玩。”
　　小孩子擦破了皮，想要玄奘背，玄奘过去背。
　　陶昌主动说：“我来吧，我力气大，年纪轻，有精力。”
　　小孩不大情愿地跟着陶昌，陶昌暗暗想：“你以为我想背，这是师父之命。”
　　一路上，小孩也不调皮，乖乖地由陶昌背着，陶昌担心会碰到什么情况。
　　结果路上一帆风顺，直接到了小孩家，一个山坳里。
　　陶昌说：“大师，要不我们走吧。”
　　小孩热情地说：“恩人别走，我叫爷爷接你们进去休息，吃点点心。”
　　小孩喊着：“爷爷，有客人来啦！”
　　“是谁呀？”
　　“两位法师！”
　　里面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出来，小孩说了经过，他赶紧道谢，非要请吃饭，拉扯进去。
　　经不起盛情，陈玄奘让陶昌一起进去。陶昌眼睛一转，说：“动物们在周边可以吃到鲜草，不如让他们在室外活动。”陶昌拍了拍野猪、母野猪、大象、白马，用深沉的眼光对视了他们。他们似乎领悟了陶昌的意思，提高警惕。
　　老人家给小孩子擦上草药，拿出最好吃的羊肉干，但陈玄奘摇摇头，说：“佛家人不吃荤。”陶昌咽下口水，忍住食欲。
　　老人家做葱油拌面，香喷喷的，挺诱人，又泡了杯酸奶，酸溜溜的，又香又甜，两人吃得有滋有味。陶昌觉得很困，觉得自己吃了什么药了，看到玄奘已打盹睡着了，可是自己也架不住眼皮，闭上了双眼。
　　一醒来，陶昌觉得两臂有些疼，想动没法动，原来被捆绑了。眨眨眼，发觉对面就是陈玄奘，也被捆了起来。眼前站着一个汉子，正是那个飞贼。
　　飞贼恶狠狠地说：“害死我三个兄弟，这次要你们拿命来补偿。”
　　玄奘镇定地说：“是你们来掠夺我们的财物，射杀我们，我们正当防卫。”
　　飞贼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的，你们不懂规矩。”
　　玄奘说：“人有三错，贪嗔痴，你将死在这个贪字上。”
　　飞贼说：“住口，你的性命在我手上，倒过来想教训我！”
　　玄奘说：“杀人掠货，禽兽不如，一切起因于私，私心作祟，害死人！”
　　飞贼恼羞成怒，将皮鞭甩过来，陶昌迎上去，帮玄奘挡住了皮鞭。
　　飞贼说：“哼，有情有义嘛，明天一起杀了，为死了的兄弟报仇！”
　　陶昌冷冷地说：“你要杀我，可以。但不能杀我师父。”
　　飞贼问：“为什么？”
　　陶昌说：“实话告诉你，那天我本可以杀了你，是师父阻止了我，才留下你这条命。”
　　飞贼说：“怪你们自己手软。”
　　陶昌说：“师父要我帮你救你的孩子，你难道不懂知恩图报么？”
　　飞贼哈哈大笑，说：“这是苦肉计，你们中计，咎由自取。”
　　陶昌说：“不懂得慈悲的人，只能进地狱。”
　　飞贼说：“管他什么后世，只要我现在过得好就行。”
　　飞贼在他们面前洒落行李，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如此。”
　　玄奘说：“我的财物、性命你可以要去，但你千万别毁掉我的书。”
　　飞贼说：“事到临头，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一本破书。”
　　玄奘说：“我从大唐过来，用了将近20年的时间，到印度求取佛经。这可是我的心血啊！”
　　飞贼说：“就算我留下，不毁掉，你都死了，还有什么用？”
　　玄奘说：“可以留给信佛、学佛之人，这样我死而无憾了！”
　　飞贼说：“搞不懂的取经人，这些书，留给你做殉葬品吧！”
　　他找了些值钱的东西，将佛经扔在这里。
　　飞贼出去，关上了房门。
　　玄奘不禁后悔，说：“豺狼本性，一生难改啊！”
　　陶昌说：“这次真要死在这里了。”
　　玄奘感慨说：“自己已经死了多回，在沙尘暴里，在饥渴路上。我命其实不足惜，只可惜已取得真经，无法带给祖国，不能普教万民不生贪念，一心向善！”
　　陶昌说：“大师莫悲伤！”
　　玄奘说：“陶昌，你真勇敢，刚才为师抵挡，让你受苦，过意不去。”
　　陶昌说：“能当大师的弟子，死而无怨。”
　　玄奘说：“看透生死者，已大彻大悟了。”
　　陶昌说：“大师，过奖了。”
　　玄奘说：“我已明志，有生之日，能启迪一人算一人，自己在不断学习，提高自己的认识度。”
　　陶昌问：“大师还想引导飞贼？”
　　玄奘说：“即便将死，也将训导。”
　　陶昌说：“大师执着的精神，令晚辈钦佩之至。”
　　玄奘说：“我的执着反而连累了你。”
　　陶昌说：“没关系，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玄奘问：“有转机的因素？”
　　陶昌说：“师父，你做了那么多善事，有些人一辈子不会记得，有些人，哦包括有些动物则是死心塌地地想保卫你。”
　　玄奘说：“你是说白马、大象、野猪？”
　　陶昌说：“没错，我不让它们进来，就是让它们有机会来救我们。”
　　玄奘说：“它们怎么懂得这些道理。”
　　陶昌说：“动物们有灵性，让它们去野外时，我用叮嘱的眼光对视，它们应懂得。它们经常听你念佛经，也会用动物语言念经了。它们的心地也像你一样善良，这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它们将救你，那是你平时帮助过它们，这又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陶昌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之前已经听到墙外它们的对话。
　　野猪说：“为什么小伙子对我目视这么久？”
　　母野猪说：“一定是要你注意保护法师的安全。”
　　白马说：“没错，以前法师遇到什么困难，或担心出事，都会目视与我。”
　　大象说：“有这么回事，我也感觉不对劲了。如果他们没事，应该吃了饭来看我们，好歹让我们到房子里过夜。现在都深更半夜了，还不叫唤我们。”
　　母野猪说：“凭我的直觉，他们已被抓起来了。我们应趁夜更深，房屋主人睡着时，撬门进去，将师父解救出来。”
　　白马说：“凭我对大师的感觉，就在墙体的里面。”
　　大象说：“这好办，我用象牙将墙体拱穿，师父就被救出来了。”
　　玄奘很惊讶，说：“动物们的灵性，我没觉察到，说明我关注不够。”
　　陶昌说：“很正常，大师一直将精力花在佛经的研究上了。”
　　玄奘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大地一片静寂，从房间内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动物们动手了。野猪钻墙角，白马和大象一起蹬墙，使出吃奶的力气。效果最明显的自然是大象，在它的右脚下踹出了一个洞，大象将鼻子伸进了墙内。
　　陶昌说：“大象哥的鼻子！”
　　可惜自己手脚被捆着，无法动弹，只能告诉玄奘它们来救他们了。
　　大象将鼻子伸了回去，说：“我感触到法师、少男的身子了，在里面，白马判断正确。”
　　它们听了，积极性高涨，一起行动，硬将这堵墙给摧垮了。
　　野猪、母野猪帮玄奘、陶昌咬断了绳子，清点了一下行李，少了些银两，其他都在。
　　陶昌问：“师父，怎么处理飞贼？”
　　玄奘说：“随他们去，我们连夜离开，避免冲突。万不得已，才生死相搏。”
　　陶昌说：“遵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收拾行李赶紧走。”
　　趁月色，他们连夜奔走，当远离飞贼家，大家才安定下来，休息。
　　此刻，东方日出，大地再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