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秘女子
作品名称:迷野芳踪 作者:孽海舟子 发布时间:2012-06-30 13:03:46 字数:3769
“那个时代的火炕楼,一户只有一个房间,厨房和洗手间是公用。这个房间大约有20平方米的面积,靠外墙一铺火炕,上面胡乱堆放着被褥,对面墙下一张方桌,左右两把木椅,对着门的墙下放两只白木箱子和一些杂物,顶棚上亮着一支日光灯。显然这是一个没有女人的贫寒之家。要说有点儿装饰和点缀的话,那也只有方桌上方墙上的一幅《毛主席去安源》的画和画两边的语录了。这个小屋子虽小,却涵盖了刚刚结束的那个时代大中国的两大特征:高度贫穷和盲目的个人崇拜。
老人把我让在右侧椅子上,自己坐在左边。借着灯光,我才仔细端相了老人的相貌:黑里透红的梨形脸,直鼻梁,大鼻头,一对大眼睛既慈祥又威严,看得出,这是一位久经磨砺、忠厚仁义的老江湖。老人最突出的异相是:前额离发尖一指远,游离出一小块头发,形成了有小号狼毫笔头大小的一缕白毛。我心里不禁一惊。听体校武术老师讲,本地民间著名武师中有一位人称“白毛”的,莫非是他!据说这位白毛有一门绝学,叫做“意行之术”,就是说他心意里想要做什么,别人还没见他动作,可是他已经做完了,其决窍就在一个“快”字上,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有一次为件闲事与人打赌,要不用梯索之类的用具,把一枚戒指放进寺庙大殿屋角檐下的一个鸟窝里。众人只见他把手里的戒指掂了两掂,转了个身坐下,张开手说:“已经放进去了。”大家不信,派一个人登梯子去看,窝里的雌鸟还趴在里面孵蛋,被这个人惊飞后,看见戒指果然就在三个鸟蛋中间。从此,“白毛”的名字就不胫而走。
想起这些,我很庆幸这次遭遇,同时好奇心也一下子膨胀起来,不觉竟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叫……叫……”突然意识到“白毛”两个字有不敬的意思在里头,当面难以出口,无奈之下瞅着老人的那绺白毛憋得乱眨眼,嘴里呜噜不出话来。老人被我的窘相逗乐了,一拍桌子:“嗐!我就是那个被人叫做‘白毛’的。”旁边的徒弟也偷偷乐了。老人停了一下,说:“老朽袁松涛,不知小老弟怎么称呼?”我告诉他,我叫闻鹏飞,今年十九岁,是高三学生,在市体校学的武术。他听了,连连点头:“好,好,前途远大,鹏程万里呀!”然后面对徒弟们,招着手说:“过来,过来,为今天的事向你们鹏飞兄弟道歉,自己介绍自己,彼此认识一下。”六个人遵照老人的吩咐一一介绍了自己,并道了歉,当然我也站起身承认自己也有不对,和他们一一握手言和,老人在一旁满意地笑着。六个人说完,又依次站到一边。老人又简单补充了一些情况。这样我就对这六个人简单了解了。
按坐位依次是:首位,扁平脸,名字叫孙亮,二十二岁。第二,大个子,名字叫马涛,二十一岁半。这两个都是私自回城的下乡知青。四个“平头”,都三十二岁,是袁老从小收养的弃婴,拾到时每人身上有一块铜牌,依次刻有“A、B、C、D”四个字母。老人给他们取了名字:A,阿峰;B,阿躬;C,阿连;D,阿月。老人解释说,是他对铜牌上的四个字苦苦琢磨了三天,才根据每个字母的形状给每个人起了这些名字。至于没有姓氏,是因为还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谁,如果将来有一天揭开了他们的身世之谜,那时加上他们父亲的姓就行了。眼前对外边就说他们姓袁。
老人神情安然地说:“眼下大家都很苦,但是我们爷们儿吃饭都很难,有时候没办法做些不讲究的活计,想来闻老弟不会以我们为不齿吧?”我连忙宽慰老人,表示理解。老人转脸对徒弟们说:“谁拿你们鹏飞兄弟的钱了?给他!”我急忙表示不要了,送给老人作茶钱。老人不依,从孙亮手里接过钱,非要我收下不可。我乘机说:“要这样,袁伯伯能否回答我两个问题?”老人爽然笑起来:“尽管问,从今后咱爷们儿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说:“不知是哪位哥哥下的手,怎么我毫无察觉呢?”阿峰上前半步:“兄弟,对不起,是我干的。涛弟背贴你的时候,你感觉到了吧?他离开你的时候,你也感觉到了吧?我下手就是在涛弟离开你的瞬间。当你感觉到了他的后背离开你前胸的时候,其时我的手也做完活离开了,后背和手的离开中间没有界限,所以你觉察不到。”我恍然大悟:“噢,这么说就是一个‘快’字。”“对,这就是师傅的‘意……’”
“喀!”老人忽然咳了一声,阿峰住了口,老人接茬说:“是呀,这样的快法,确实是师傅我也意想不到呀!哈哈!”
我想,老人说的不是真话,若不是不爱炫耀之意,就是对我这师门以外的人存有戒备之心。本来想请教一下“意行之术”,这时也就不好再提,只好改口说:“今天那个汽车司机怎么跟几位哥哥那么熟呀?”老人有些沉吟地说:“啊,这个么……这不是什么秘密,他是我一个编外弟子,常来常往的,经常给小哥几个提供点方便,很义气的。”
我心想,这倒好,小偷和司机是一家人,整个一个贼车。临走时我百般不要那钱,说表示一下晚辈初次见面的心意,老人才勉强收下,可是回到家里,那20元钱还好端端地放在我的兜里。后来乘车,每每都要看一眼车号,不觉成了习惯。
不料四年之后,我又乘上了00417,这次遇到的不是扒窃,而是恶棍恣意横行!我冷眼注视着眼前一幕事态的发展。
男人的大手握住了女子的小手。我想,女子也许会抽出手来,给他一个清脆的耳光,让全车乘客抖擞一下萎靡的精神。但这样的场面没有出现。我又想,女人也许觉得惹不起,那么她可以抽出自己的手,躲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但是,这样的情景也没有出现。眼前的现实是,男人和女人的手重迭着紧握在立柱上,汽车在颠簸、摇晃,两只手却一直没有松开。我心中一座美丽的殿堂倒塌了。我暗暗诅咒:堕落的女人,荡妇!在这样公众场合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不顾尊严,不要廉耻,享受起充电的快感来了,没救的东西!
女人的手终于抽出来了,因为车到站点,她下车了。我透过车窗看见那姣美的白色身影很飘逸地横穿公路,向通往北地公园的路口走去。车上的西装男子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终于也最后一个下了车。车门“嘭”地一声关上,车也启动了,车上的人们似乎松了口气。透过车后窗,我看见西装男子正大步流星地横越公路,尾随那个女子而去。
车上的我脑袋里一团糟,无法判断后面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在这幕人生的戏剧里,我应否担当一个角色?一个柔弱的女子,被一个强壮的男子尾随,在夜幕的遮蔽下,其结果是凶多吉少,还是投怀送抱,继续演绎车上的故事?如果是前者,还真需一个见义勇为的正面角色,但如果是后者,那又是一个处于何种境地的第三者呢?这些心绪搅得我不得安宁。
过了五分钟,车又到一个站点,车门打开,两条腿便带着我下了车,向原路奔去。我固执地追问自己:这是为什么?我回答不出。我的良心羞于说,这是为了正义。只觉得无法挥去我头脑里她那清丽而有些忧郁的面影。 希望她在车上的没有反抗,是无奈,是不能,并不是心甘情愿,更不是堕落,这样气质高雅的女人是不会堕落的!我的心灵痛楚地呼喊着,双腿挟带风声狂跑着,转眼间来到北地公园。
这里地理位置偏僻,离居民区远,邻近只有两处闲置的厂房。园里没有灯,只有路灯给园内各个角落投下斑驳陆离的树影。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早就无人光顾了。凭感觉,我觉得这里极可能成为歹徒的作案现场。
我开始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仔细搜寻。眼前不断变幻着乔木林、灌木丛、花墙、石凳、奇奇怪怪的光斑、阴阴森森的黑影,耳里不断交杂着远处街区传来的城市噪音、园中草丛石隙里鼠行的窸窣声、虫鸣声、枝头夜鸟的惊叫声、枯叶旋落的簌簌声。我屏气凝神,抑制着心跳,要在这千状万籁之中捕捉到有关人的信息。
忽然,我的眼睛发现了一件白色物体,它挂在灌木丛的一个枝丫上,在夜色的流逝中微动着。它决不是一朵素花,因为它太惟一,与背景极不协调。我轻轻走过去,伸手取下,很清楚,是白裙的一截袖子,还带着女人身体的余香。
这截袖子告诉我,不幸已经发生,但我希望她还活着。我继续潜行搜索,不久就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声音。那不是大自然中空气流动、木石振颤,而是一种肉体器官被气流振动的响声,断断续续又沉闷的,属于压抑而不畅的那种。我判断:是从人的鼻腔里发出的呻吟声,声源应在十米以内。我身体的每块肌肉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小心翼翼地向林荫深处探视。
果然,视觉验证了听觉的正确性,在距围墙根不远一丛丁香树旁的石条凳上,有一个被仰缚着的赤裸裸的人体,在微哼中无益地扭曲着雪白的躯体。
这时,一种本能的对性的敏感,使我耳热心跳,我仿佛看到了这个距我十米远的女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节。浑身凝脂一般雪白的肌肤,像一条狂放的小河,以音乐般的旋律呈现出极富流感的曲线。痛苦的呻吟一定使她花容失色,但仍改变不了上帝赋予她的美丽。在她酥软的胸脯上高耸着两个还没有受到无情压挤的乳房,像被酵母鼓胀起来的圆面包,吹弹得破。她的腹部松软,脐孔微陷,突然扩展的髋部向下延伸出纤腿玉足。有人说,黑暗可以使恶人的胆量增长十倍,而令好人道德的力量降低百倍,我相信这是亲历者的真理。我的面孔虽然发烧,却没有减缓双腿的速度,在暗夜里,谁还会在意瓜田李下呢?我急切想要解救这可怜的女人。
但是,我错了。刚才我看到的并不是现实中的景象,而是我的头脑对过去在公安学院的尸检实习课上所看到的女尸情景的再现。而摆在我面前的事实是:这个被捆绑在石凳上的人的头部被一条裤子套着,前胸是两块凸起的胸大肌,腹部坚硬,肌肉块分明,脐下森森的阴毛里,把男性最基本的特征暴露得一览无余。我突然被惊呆了!如此健壮的男人,怎么会被那样娇弱的小女子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