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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8、9节)

作品名称:我的左手扶住你的右手      作者:牵手月亮      发布时间:2019-08-26 10:02:44      字数:5779

  第八节“绣”出来的快乐
  
  结得死死的心结,我们终于自己把它解开了。
  一次听收音机,听到一家刺绣工艺品注册商标的事。这让我眼前一亮,我又想从刺绣上探索一条出路。我突发奇想,想做一些女士手提包试试。我觉得皮制的略显厚重,夏天背着会感觉很热,而布做的则很轻巧,如果再配上精美的刺绣,那将是文化美和自然美的完美结合,也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美的效果。尽管我从来也没有买过一个像样的手袋。
  我想起在城里上班时,结识过一位村妇联主任郭姐。她做的布老虎很精致很漂亮,也曾经希望在刺绣上找到一条出路。于是,我亲自找到她,把我的想法跟她说了,并且许诺——成功了一起创业,失败了赔在我头上。郭姐很爽快地同意了,于是我们约定,工资等到成功以后再结算,失败了算姐们帮忙。所以,设计样式和绘图,以及买布料和丝线,由我来负责,郭姐负责找绣工并且把关。
  从此,我吃饭、走路、睡觉都在思谋款式和花样。我首先要让款式来张扬女子的个性,我设定了四、五种:荷叶、月芽式——清新淡雅形;海鸥、蝴蝶式——自由奔放形;鸳鸯、红叶式——柔情蜜意形;大众化的方形和圆形上,可以绣上传统的龙凤或者一些传统的图样——这叫古朴民俗形。
  接着就该描图了。这时,我后悔把那么多的杂志封面都剪字了。因为我对美术并不入门,我只能模仿着才能画出来。怎么办?我马上想到了未出阁时收藏的杂志。于是,我立马回娘家跑了一趟,老公也兴冲冲地跟了去。
  我们进门后也顾不上和母亲细说,就开始翻箱倒地找。令我惊喜的是,我竟然找到了一份早年的《人民画报》,我如获至宝,在桌前兴奋地托着老公的肩膀跳了一圈。接下来就只有蝴蝶和凤凰没有蓝本了,我又想起了母亲放着的被面。于是,母亲又把包袱也抖了个底朝天,被面上果然凤凰和蝴蝶什么都有,母亲说:“你把被面拿回去吧。”
  “娘,她画画是假,要被面才是真呢。”老公在旁边打趣。
  “这就是给你们攒的,等你们有了孩子做满月时,就用这被面给你们缝被子呢。”母亲笑着说。我的心里却热辣辣的。
  我们吃过午饭,带着被面就回去了。
  我开始整天看着画报和被面出神。看着看着,我的心好像被海鸥的翅膀驮着,飞向了海天一色的辽阔里;那五彩的凤凰,也让我读出了涅槃的悲壮和美丽……是的,涅槃——浴火才能重生!我这点波折算得了什么……
  我把海鸥和凤凰的神韵读懂了,这才动笔。一次、两次画不好,我就三次、四次、五次地画,梦里也想象着它们的神姿,直到把每一片羽毛都画得栩栩如生,这才心满意足。
  整天沉浸在创作的情趣中,我快乐极了……
  然后,我开始买布料和丝线。丝线我能买得起,可是,好的绸布太贵了。我想先做些样品看看,于是就买了些不太贵的布料,虽然颜色和质地我都不满意,但是为了省钱只能那样。其实,我当时就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那些不理想的布料,本本就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就那样,我还是把布料、丝线、图纸都给了郭姐,再把具体的要求交待清楚,然后就开始绣了。
  因为有好多事情,我先后到郭姐的村子去过五次。
  郭姐的所在地,距离我家一百多里,来回要在县城换一次车。那时候电话还不普及,需要亲自上门才能办事。去一趟车票就需要二十块钱,虽然没钱的时候,二十块钱也觉得心疼,但是为了创业,我舍得。
  那时候跑乡下的班车,还是一些很旧的中巴,因为车少人多,我需要早早地来到城里,在街上随便吃一碗午饭,就到车上占座位。时入初冬,尽管我把羊毛衫和风衣都穿上了,可是,坐在玻璃窗也往进钻风的车里,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冻上一个多小时,才能等到发车时间。那时候的公路也是坑坑洼洼的,坐在车上就如同坐到了颠筐里,有时能把人从座位上颠起老高再落下来,似乎把五脏六腑都挪位了。就那样在车上连冻带颠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郭姐的村子。
  下了车,再走十几分钟,才能走到郭姐的家。进门就看见,有六七个姐妹正在院里绣花。她们或坐或站,相互把关指点,很开心很热闹的样子。她们见我来了,对我的热情、期望、敬重,不亚于对待一个小老板。我在院里被冻得直发抖,她们却在坚持绣花。我感动的同时,就在心里想着:如果创业成功,一定要厚待这些纯朴善良的姐妹。
  这里的人们不到数九天,屋里不生火炉。说话的时候,我不由得要把手伸进袖子里暖着,感到样子很不雅,但是没有办法。晚上睡觉更不好过,尽管郭姐给我盖了两条被子,但身子还是好久都暖不过来。郭姐早就进入梦乡了,我却感觉还坐在颠簸的车上。想着那些别出心裁的手袋,多么希望我的创新能被市场认可。
  第二天我就要回去。发车的时候天还不亮,郭姐总要把我送到车上。我要再冻半个多小时,车才上路。到了县城,下了这趟车,我就赶紧换上回家的早车。
  每次回来刚下车,老公就微笑着向我走过来:“走,回去一起吃饭。饿了吧?”从他冷得发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等了好久了。
  “我不饿。天这么冷,你吃了饭出来,不是暖和一些吗?”
  “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你不是也没吃吗?我担心你过不了河。还是早些出来,等着你放心。”
  走在冬天的寒风里,我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绣完之后,我和老公拿着一大包刺绣手袋就去了北京。我们先到一些刺绣品集中的商场考察了一下,果然大开眼界,各地名绣种类繁多,应有尽有,让我目不暇接。从而让我认识到,手中的绣品根本拿不出手,其原因:一是布料太差,二是做工粗糙。自己就给自己的商品判死刑了。所以,这次创业不得不以失败告终。
  这次创业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在整个过程中,我每天都在收获着快乐的心情,以及力求创造奇迹的兴奋。至于结果如何,也许早就不重要了。那种探索未知领域的新鲜感,还有挑战自我的喜悦,是曾经的创业过程中无法体会到的。以往失败后的悲伤,是因为只看重了其结果,而这次失败后的平静,是因为更多地体会到了这一过程中的乐趣和充实,而这种充实感,如同跋涉于沙漠之中,虽然无法看到绿树成荫的奇迹,却也真实地看到了一片片草地;尽管这草地不会长久地生存下来,但是,却给我饱尝绝望之后的心情,带来了很大的快慰,同时,也给我们灰色的日子,增添了许多亮丽的色彩……
  
  第九节要钱
  
  这一年,我们干一回赔一回,到了过年的时候,手里一点钱都没有了。可是,村上欠老公的工资,已经有八千多块钱拿不到手。这让我一说就来气,得知老陈的选矿厂欠着村上六千多块钱,我决定要上来抵账。
  老陈叫陈瑞中,是当时左权鑫瑞冶金矿山公司的董事长,在左权颇有名望;尤其是他傲强怜弱的为人最使人敬仰。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想到要去求他要钱的吧。
  “都十几年了。那是前任的账。不是老陈手里的。还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接应呢!”老公好像早就没有信心了。
  “也是。”我想了一下,“那总可以去试试吧。给了领情,不给也不怪人家。有凭证吗?”我一心想着要钱。
  “有。已经在账上了。”
  “那你就去试试吧。”
  “你跟我一块儿去吧,我一个人去心里没底。”
  “我去也没底,去就去。”我收拾一下就跟老公上路了。
  到选矿厂方向的班车,一天只有一趟。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冬天的六点钟,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路口距离我们家有一里多地,而且还要过河。所以,我们提前就来到了路口。
  腊月三九天,西北风肆无忌惮地刮着,路口附近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路两边还有断断续续的积雪,路上的冰被沙土埋没得若隐若现,不小心就会被滑倒。老公挽着我的胳膊走了一段,我们才在一个不太高的土崖下面站住,觉得这儿还可以挡住一点冷风。老公说:“太冷了。”说着就到坡上找柴禾。
  柴禾都在山坡上的雪地里,老公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滑地往坡上走去,听着那咯吱咯吱踩在雪上的声音,我似乎听到了我们几年来的脚步声——那是失败的脚步声;伤心的脚步声;生存艰难的脚步声……我觉得人生在世身体受点苦还不要紧,重要的是心在受苦,我们现在是身体在受苦,心更在受苦。他也许比我更苦!
  老公在坡上一根一根地掰着柴禾,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空阔的山野很远就能听到。过了一会儿,他抱着一捆柴禾回来了。他点着火让我烤着,就又到坡上抱来几捆,这才和我面对面站下来取暖。他咝咝地吸着冷气,一边跟我说话,一边蹲下身子往火里加柴。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的面前,只有一堆红红的火焰,以及“啪啪”暴响的火星,还有顺着冷风不停飘动的白色柴烟。我们转身烤后背的时候,面前就是自己庞大的影子。因为穿着厚厚的披风,宽宽的影子,如同两座孤岛,在黑沉沉的天地间,只有这堆小小的火焰,把它们连接起来。耳边,是风过树梢时发出的哨声和沙沙声。这天一整天都是阴天,这时,从天上到地下,只有大山朦胧的轮廓,再无任何影像。偶尔一辆汽车驶来,从一片漆黑中划过,转眼又是无边的寂静。
  “你说老陈能给多少?全给了更好。给一半也行。把零头给了也能过过年。”我把希望一点点放到最低限度。
  “谁知道?”老公很茫然。
  “得赶紧去,天又快下雪呀。”
  “是。下了雪就更去不了了。”
  可是等到七点多钟,车还没有过来,我们只好摸黑往回走。过河的时候,老公不停地打着打火机,拉着我在石头和冰面上小心翼翼地走着,他往前走一步,回头拉我一步……
  第二天上午,我们早早就上路了。因为上午没有班车,我们就打算一边走一边搭顺路车。我们那里距离厂子有四十多里,走着去太辛苦,所以,只要能代替我们步行,不管什么车都可以乘。于是,我们见车过来就远远地招手,这也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走了大约七八里,我们又向一辆卡车招手,车超过我们一段之后停了下来,我们赶紧追了上去。司机问了我们的去向,就示意我们到车箱上面去,因为驾驶室里已经坐着两个人了。尽管这样,我们也很高兴了。
  车厢很高,老公先爬上去之后。回头把我也拽了上去。我们站在敞篷车上,寒风如刀子一样,不停地在脸上刮过。我们不得不站一会儿就蹲下身子,蹲得难受了再站起来,寒冷使我们浑身不停地发抖,想着忍一会儿就离目的地近一段,于是,忍了一会儿再忍一会儿……
  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车停了下来。司机说他要回家,这里离厂子还有四里多地,我们走着去也不远了。于是,我们向司机道了谢,继续往前走去。
  时近中午,路上的冰雪正在融化。土薄的地方满地是水,土厚的地方满地是泥。有车从身边驶过,溅得一身泥水。因为我们这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地形并不熟悉,只好走走看看,看哪里有一个像厂子的地方。我们见人就打问,生怕走得超过了。就这样,我们一路淌着泥水,到了厂子里已经是午后了。
  进了大院,我们见人就打听老陈的办公室。得知公司办公室和董事长办公室都在二楼,我们径直往二楼走去。
  阳台上站着很多人,他们在不时地说着同一句话:“老陈怎还不回来?”
  我进了公司办公室,就和办公桌后的一个男同志打招呼:“你好!打扰了。我想问一下老陈在吗?”我觉得已经累坏了,我能感觉到脸上的微笑也很吃力。
  “他,啊…你们认识吗?”工作人员一边问,一边不无惊讶地打量我。
  “认识。”我说。其实是老公和老陈认识,我和老陈并不熟悉。
  “那坐吧。他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谢谢你!”得到许可,我迫不急待地走向沙发。长沙发上坐着三个人,旁边还能坐两个人,我赶紧示意老公也过来坐下,我们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歇脚了。
  坐下来以后,看着我和老公被泥水污得不堪入目的腿脚,心里不由得开始发慌,想着老陈回来看到我们的狼狈相,会不会理都不想理我们呢?听说他是烈性子,会不会劈头盖脸地当场否决呢……
  我的心情正在七上八下,老陈走了进来。他中等身材、八字眉,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阳台上站着的那些人。都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我和老公、以及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你们也来了?”老陈冲我老公问,“有事?”
  “我们想看看能不能…给…算些钱?今年实在不景气,要不,我们也不来给您添麻烦!”我站起来,鼓足勇气和老陈说话。可是,说到要钱的时候,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突然笨嘴拙舌起来。
  “啊,你去让会计查一下看有多少,后天再过来吧。”老陈说完,就转脸和别人打招呼。
  我们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下子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了。心里顿时如释重负。老公马上就去找了会计……
  我们从厂里出来,老公说:“去娘那儿住一天吧,后天我们再来。”
  这里距离老公的亲生母亲还有二十多里。那条路上更没有车,我们只能步行前往。
  路上因为车少人也少,满路的雪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我跌倒几次之后,干脆紧紧地抱着老公的胳膊走起来。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躺在炕上就起不来了……
  第三天,我们早早吃过早饭,提着娘给我们带的一大包吃的,就来到了厂子里。我们把东西放到公司办公室,就往老陈的办公室走去。
  老陈正好在,里面人也不多,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且和我们聊了起来。闲聊了一会儿,老陈问:“你们今年怎么不景气了?”
  “干一出赔一出。”老公有些沮丧地说。
  “我知道你们没有难处不来找我。待会儿让财务经理签个字,就能拿了。”老陈深表同情地说。
  我们谁也没敢问老陈能给多少钱,都觉得人家答应给,已经很不错了。见财务经理来了,我们就出去了。
  财务经理说不能超过一千,只把零头结算了吧——尽管零头只有八百多块钱。我们也没再说什么,因为我们这么辛苦总算没有白来。八百多块钱,也够我们过年用了。我们还是很高兴。
  以为很难办到的事,突然间真的办到了,无法抑制的兴奋,从我们的心里一直漫延到脸上。我们办完事特意去向老陈告辞,他把办公室的电话和手机号都写给我们,说有事打电话,来一趟不容易。这使我们再次感动不已。
  我们拿上钱就想赶紧回家,路过公司办公室也没进去,急匆匆地就往楼下走。到了厂门口,一辆拉货车正好出来,问了一下又正好顺路,驾驶室也正好能坐下我们,于是,我们马上就上路了。车行驶到半路,我们才想起把吃的丢在公司办公室了。
  过完年,我们觉得在家创业已经没有希望,就打算出去谋生。这时候,我们顺其自然地想到了去找老陈。于是,我壮着胆子拔通了老陈的电话,他说公司正好要上一个新项目,即将开一个新厂子,所以,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老公上班一个多月以后,我们的家就搬到了厂子里。我们在这里一住就是四年多。
  搬家的车子离城里越来越近,长长的回忆在结束的那一刻,似乎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刚上路时的迷茫霎时消失,因为,往事并不如烟,它就像老家的山,每一件小事都如草木般有了生命;有的并不美丽,有的甚至长着针刺,触碰它的时候不仅会刺伤手指,还会让心感到疼痛。可是,它是有颜色的,那就是生命的颜色——绿色。只要在脑际闪过,它就会告诉我——记忆在成长,我的心也在成长,而且是必须成长,至于它要长成什么样子,它会长成什么样子,那就仍然要在岁月的风霜雨雪中砺炼——是的,在风霜雨雪中砺练,现在的我,比以前的我更加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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