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巴米扬佛

　　史小莲带着陶昌游逛四周。
　　她说：“可惜这大佛已经灰尘众多，近期要做法事，来往香客必然很多。佛祖无光，则影响不好，真该好好清扫一下。”
　　大佛庄严肃穆，慈祥高深，沾满了灰层。
　　陶昌问：“干嘛不叫人清扫一下呢？”
　　她说：“近期寺庙钱财紧张，没有费用来源。”
　　陶昌想到了摩诃曾给他很多的钱财，说：“我有，可以捐赠。”
　　她听了很欣喜，赶紧拉着他去见主持。
　　主持用迟疑的眼光看着他。
　　陶昌赶紧将腰带解下来，往他的桌上一丢，将腰带里的碎金倒落出来，金灿灿的家伙闪亮了整个房间。
　　陶昌问：“主持，够不够啊？”
　　主持看到这么多，赶紧说：“够了，够了，足够了。小施主真是慷慨大方啊。”
　　主持没想到他这么大方，对他刮目相看，自此对他待若上宾。
　　这金子一直不离身，拿走了，陶昌觉得轻松多了。心想幸好自己从小习武，带着再多的东西都不怕。
　　主持召集众僧请来工匠，买来材料，很多的设想听从陶昌，不知不觉，陶昌变成了他们寺里重要的领头人。他们搭起了绞索架，便于高空作业。设置了缆绳，便于货运。工匠们重新描绘大佛了，让其彩绚丽，让信徒们心理得到关爱。
　　绞索架越撘越高，直到大佛的头部。太高了，很多人望而却步，这时候主持担忧了。以往最厉害的工匠因身体不适，没法来参加描绘。眼前的人却无法实现最后一步，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这东风却无处可借，他正焦急万分中。
　　陶昌得知这一情况，主动说：“我行，让我上！”
　　主持又持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陶昌说：“我曾在莫高窟干过几年。”
　　这句话让他心里有点底了，主持让他现场描绘佛首。
　　精致、细腻的手笔让主持、史小莲及众僧赞叹不已，陶昌获得了最困难也是最有荣耀的事，给大佛首描绘面孔。
　　从小经常攀登悬崖峭壁，在如此高的地方，他一点没有恐高的感觉。他沉住气，小心谨慎，一定要善始善终。每天一大早，他上去就不下来了，随身带着所需物品，不够了，叫帮手带上去。即使是午饭，他也在上面吃。这样，他干了很久，似乎他就是佛首，佛首就是他。
　　从脖子，到下巴，到嘴唇，到脸蛋，花了三个七天，精雕细琢。整理耳朵了，陶昌将手摸到右耳洞里，手被扎了一下，出血了。
　　“什么东西？”陶昌暗暗吃惊，拿出来一看，出血的手指缝里是一根金色的绣花针（即金箍棒）。心想：“这绣花针放在这里是浪费，不如拿回去缝缝衣服。”想完，将绣花针放到了布袋里。在整理左耳洞里时，担心再次被刺，结果白小心，没有绣花针，却拿到了一把金色的钥匙（即登天的钥匙），不知是谁忘记拿钥匙，不如暂先保管，遇到失主，可以还掉。
　　又花了两个七天，他从鼻孔、鼻梁、脸颊整理到了右眼。他对着大佛的眼睛久久地看着，似乎大佛的眼光活灵活现的，在递给他什么讯息。陶昌暗暗说能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大些，再大些。哇，眼前是一副中西亚地图，标注着宝藏的位置，陶昌按捺不住激动，这意外的惊喜让他心跳加速，赶紧努力沉稳自己，将其描绘下来。再过了一个七天，弄到左眼，见到了欧洲的宝藏图，陶昌描绘下来。
　　陶昌将面孔的肌肤的层次感、眉毛的线条等逐一描绘，每个毛细血孔、每根发丝眉毛都仔细展现，其精工制作，让大家赞叹不已。主持都快疯狂了，一天到晚守候着他，担心陶昌身体劳累、操劳过度，亲自送吃喝，慰问，什么杂务统统放置脑后。幸好有史小莲帮着他打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史小莲的任务是召集各寺庙以及信徒参加大佛整修之后的庆典，没想到有一位高人在这个时间段出现。这就是陶昌梦寐以求的人，但他们还要经历一次劫难。
　　晚上睡觉，毛茸茸的手摸到陶昌，他吓一跳，醒来一看，原来是孙悟空。
　　陶昌问：“您最近去哪里了？”
　　孙悟空说：“我一直在天竺陪三藏到处学佛论经。”
　　陶昌问：“您为何如此保护取经人？又经常神出鬼没的，经常不辞而别，在忙什么呢？”
　　孙悟空说：“为了传道，普教万民。万民都有贪嗔痴，导致心术不正。试想人人为私，人在社会中不是被压迫、剥削，就是被奴隶、被欺骗、被抢劫、被杀害。如果人人为他人，人人在奉献，就会得到帮助、友爱，就会得到幸福，不然得到的是冷漠、敌视，在尔虞我诈之中倍受折磨。要想懂得奉献，首要条件就是去私。”
　　陶昌经如此一说，大彻大悟，想：“蒙旭曾经为了去私，到处宣扬无私大公思想，但大多数人不为所动，这个传道士心灰意冷，带着这么点有些觉悟的人创建理想。为了大家，不怕个人安危，保护族人开辟桃源。在桃园社会里，私心被压制在五行山下，人人相互帮助，和睦相处，大家过的无比幸福的生活。”
　　孙悟空继续说：“我试想用佛教点化华夏人类，纯洁思想，教以高科技。可惜世人贪婪，难以让我信任，只有桃源人值得培养。”
　　陶昌问：“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和桃源人？”
　　他说：“蒙旭所作所为足可证明，陶渊明对桃花源人的肯定也是其一。至于你，你已基本做到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做好三防，即贪，嗔，痴；所为符合戒定慧。”
　　陶昌崇拜地说：“孙长老真是圣人，一直不辞辛苦地指导人类，暗暗帮助陈玄奘。可惜世间能有几个像陈玄奘这样肯学习，肯思考，能大彻大悟的。你看，我所遇的战神李靖，侯君集等等，尽管有能力，但不会考虑这些哲学问题，思想不会具有这样的高度。”
　　孙悟空说：“点化人类很难，老子的思想可以点化人类，但人类并没有真正融会贯通，没有普及，勤学用。儒学，虽然能稳定社会，却讲究级别，让人不思进取，甘心处于奴役与被奴役的地步，人际之间不平等；现在，我们将希望寄托在佛学上，佛家以慈悲为怀，教化人类从善，依我看来，希望并不大。”
　　陶昌说：“孙长老所思宏远。”
　　孙悟空说：“总有些人，自以为很聪明，为了自身利益，勾心斗角，甘做人民的吸血鬼；同时愚昧人民，可以让自己的子孙世代做人民身上的吸血鬼，其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色字头上一把刀。”
　　陶昌说：“有些人有私心，但未必全私心，如秦始皇，统一华夏，建立大秦，避免了更多的战乱。”
　　孙悟空问：“你知道孟姜女么？”
　　陶昌点点头，说：“知道，传说她为了找修建长城的丈夫万喜良，不辞千辛万苦找到丈夫，但丈夫已在修建长城时累死。她悲伤欲绝，在长城边痛哭，结果在她附近的长城都倒塌了。”
　　孙悟空说：“没错，是有这么回事，孟姜女是个不同寻常的人，劝秦始皇不要再建长城了，修建长城劳民伤财。”
　　陶昌问：“都说秦始皇残暴，又说他有雄伟大志，他后来怎么对待孟姜女？”
　　孙悟空说：“秦始皇说不行，一定要修完。但哭倒的长城就让倒塌着吧，不再修建。结果后来，匈奴人就在这个缺口进犯了中原，劫掠了很多百姓的财产，杀害很多百姓。孟姜女后来很后悔，她盘算了一下其实修建长城死亡的人数相对于死在游牧民族入侵被害的人数是微乎其微的。”
　　陶昌说：“这么说，修建长城是必要的。”
　　孙悟空点点头，说：“这起码树立了一道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之间的屏障，确保冲突减少。从这些方面考虑，秦始皇确实是个深谋远略的人。”
　　陶昌说：“先祖蒙旭劝始皇建立大公无私的社会，可他听不进去。”
　　孙悟空说：“他心里顾着家人的利益，希望皇位能代代相传。孟姜女也曾劝他，但也听不进。”
　　陶昌说：“孟姜女后来去哪里了？”
　　孙悟空说：“她是个神奇人物，也许你们以后会知道。”
　　陶昌说：“记住了。隋朝后裔说隋炀帝有点类似于秦皇的文治武功。”
　　孙悟空说：“是的，少数有远见的人被自私的人给陷害，甚至歪曲和抹黑，看待事物要有智慧的眼睛，能辨得出是妖还是魔。”
　　陶昌问：“您到底属于哪类神灵啊？”
　　孙悟空说：“宇宙中存在厉害无比的外星人，很少露面，我只是个代表；宇宙中也存在着邪恶势力，需铲除。我们一直在物色人选，抵御邪恶势力的入侵。当初为了不让飞行器落入他们手中，宁可自毁，也要保护未波及的宇宙人。”
　　陶昌问：“邪恶势力在哪？”
　　孙悟空说：“他们破坏力极强，但远行能力不足，无法到这里，这里暂时是安全，但千年之后就难说了。”
　　陶昌问：“孙长老，您老家在哪？”
　　孙悟空说：“我是花果山人，是人类的始祖--类人猿之一，千万年前生活在这个星球上。觉得这里不适合我们生活后，整体搬迁到另外星球上去了。”
　　陶昌说：“桃源人也想同您一样能离开这里，寻找更广阔的、适合人类生活的星球。”
　　孙悟空说：“只要注重学习、研究科学，不断努力、领悟，总会实现的。”
　　陶昌问：“我后续任务是什么呢？”
　　孙悟空说：“护送陈玄奘回长安。但愿他返回大唐，教化万民，让万民聪慧起来，抛弃自私贪婪的习性，铲除人吃人的社会。恶之源在于私，觉醒后的人类自然而然铲除私有制。”
　　陶昌说：“一定完成任务，玄奘经过这里么？”
　　孙悟空说：“会的，我已安排妥当，你在这里等着，等他一到，送他回长安。”
　　陶昌说：“好的。”
　　陶昌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治好被野猪撞坏的香梨树？”
　　孙悟空问：“你怎么知道的？”
　　陶昌说：“我路过库尔勒时，主人说三藏法师带着野猪拱坏香梨树，法师请一只猴子治好它。”
　　孙悟空说：“没错，是俺老孙。告诉你，如同你这次取来的水，甘沟、博斯腾湖、天山水、阿尔金山水、昆仑山雪水，混合而成，救活了香梨树。你一定要妥善保管这次沿路收集的水，种下昆仑山的桃子，你将有惊喜。”
　　陶昌问：“你说的是昆仑上捡来的桃核吗？您怎么知道的？”
　　孙悟空哈哈笑道：“神龙跟着你，相当于我跟着你一样，哈哈！”
　　孙悟空笑着，向空中跳跃，走了，不知去向，真是来无踪去无影。
　　陶昌跟时间赛跑，想方设法拼命工作，开动脑筋才、达到省力快速，既保证进度，又确保质量。终于快完工了，陶昌深深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只要熬过最后一天，就过关了。
　　在七个七天的最后一天，正一大早爬上去，准备给大佛描上发髻。下面人声沸腾，不知怎么了。
　　史小莲说：“大家请安静，吐火罗国王来了，欢迎。”
　　陶昌很吃惊，想：“国王不会是查希尔吧？若是他，被他认出，死路一条。”
　　陶昌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
　　史小莲说：“陶昌小弟，国王查希尔要面见美化大佛的画匠，你是最重要的画匠，请赶紧下来面见。”
　　“糟糕，姓名都说了，这不更露馅了。”陶昌想，“是祸躲不过，只有下去了。”他赶紧用调料将面部擦了些，希望查希尔认不出来。
　　陶昌迟疑地下来，动作一反往常，拖泥带水。
　　查希尔面见大佛，点头称赞，听到陶昌两个字，起了疙瘩。
　　主持亲自去接下到地面的陶昌，引见给国王。
　　查希尔脸色一变，喊道：“速将这画匠拿下。”
　　陶昌想不到涂了脸，人家也发觉了，这时想逃来不及了，只有乖乖就擒。
　　主持、史小莲及众僧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陶昌被士兵们捆了起来。
　　主持斗胆问：“陛下，为何抓陶昌啊？”
　　查希尔说：“带着突厥人攻破薄提城的人，就是这个画匠。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还敢用这个名字在吐火罗国内招摇。就算你造几个大佛，我也不会放过你。”
　　主持询问：“陶昌小兄弟，这可是真的？”
　　陶昌无奈地点点头。
　　史小莲说：“小兄弟啊，你怎么这么样啊？”
　　查希尔喝道：“这个灭国的仇人，赶紧将他拉出去斩了，已泄我心头之恨。”
　　众僧对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呆了了，只有史小莲从容地说：“佛家之地，望国王不要轻易杀生。”
　　“不行！”查希尔不容置疑地说。
　　刀斧手将陶昌押下去。
　　陶昌心想：“完蛋了！”
　　“且慢！”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
　　刀斧手停了下来。
　　查希尔说：“塔米娜，你过来干嘛？”
　　原来是公主塔米娜，她说：“父王，我为陶昌求情。”
　　查希尔说：“你求什么情？”
　　她说：“我这条命是父母给我的，但在丢了薄提城时，这条命差点丢了。”
　　“丢了？”
　　塔米娜讲述陶昌救她的事。
　　查希尔矛盾起来，但一想到堂堂的吐火罗，如今被搞得七零八落，自己到处漂泊，从吐火罗（今阿富汗北境）出境，由此南行，经大雪山（今兴都库什山），来到梵衍那国（今阿富汗之巴米扬），心中的愤恨久久难以消失。
　　塔米娜见查希尔没有改变主意，说：“父王，您最心疼我了，可我又最会感恩戴德。为了父母的江山，我亲自出马，结果却被陶昌识破，以致性命难保。如今，我要感恩与他，要么与他一起死。”
　　查希尔不知如何回答。
　　陶昌说：“感谢塔米娜为我求情，其实我已不是当初的我了。如今我已远离突厥军队，脱离战海，远离血腥，一心求佛，祈求佛祖宽恕自己的罪过。这七七四十九天，我为了让巴米扬大佛重现庄严和慈爱，冒着生命危险，每天起早摸黑地工作，为的是保佑普天下老百姓能安居乐业，祝愿国王的江山早日恢复。如今，还有一天的活要做。如果非要杀我，不如让我多活一天，干完最后一点活，也好善始善终。”
　　陶昌想不到自己在关键时候说起甜言蜜语，许是动物一种求生本能。
　　主持示意众僧跪求查希尔宽宏大量，放陶昌一条性命。这么多人的举动，查希尔已挡不住了。他说：“既然我女儿要和你一起死，那好，我就成全你们，要你们一起生。”
　　这句话正中塔米娜心意，她泛起红晕，失望转眼变成憧憬。
　　陶昌心想：“差点被吐火罗国王杀了，幸好有塔米娜求情，免于一死，如佛家所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初的善事，今天回报了。塔米娜喜欢我，太矛盾了，如果没有唐云，我会选择她。但唐云已占据心里的位置，舍弃不掉了。”
　　陶昌推脱说：“我已看破红尘，欲一心从佛，不再奢求红尘。”
　　这句话让塔米娜伤心欲绝，眼泪水流了下来。
　　陶昌说：“塔米娜，我让你伤心，请原谅我。”
　　查希尔眼见这一幕，不愿再看下去，说：“松绑，回宫！”
　　他第一个走，手下松绑，随着走了。只有塔米娜傻傻地站着。
　　陶昌上去扶着她，说：“望你找个如意郎君，过上好日子。如果记得我，一定要来看大佛揭幕，这里会很美丽。”
　　塔米娜说：“好吧，强扭的瓜不甜，我回去了。你专心做事，小心身体，再见！”
　　塔米娜转身离去，陶昌望着她的倩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切回归正常，该干嘛还是干嘛，陶昌静下心，做完最后一点活。将巨大的红布遮住大佛的脸，要想遮住整个身子，就无能无力了。这天，他早早地休息，今天的日子像过了一年，什么真善美都经历了。
　　主体工程完工后，整修周边环境及寺庙，陶昌只要指点就可以了。
　　主持和史小莲忙着向各地发邀请函，计划云集周边高僧、信徒举办大佛庆典仪式及论经座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