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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黑夜藏垢人各异,引鱼上钩未见效

作品名称:我的1974      作者:黑沙枣      发布时间:2019-08-25 14:25:04      字数:7033

  半个月亮就像一个白白胖胖的洋娃娃一样笑嘻嘻地挂在树梢,大地如霜似雪。微风轻抚着树叶伴随着莎莎的响声,醉人心田地摇曳着,偶尔有蛤蟆鸣叫,一只夜莺飞了过来,落在树隙间,拉开了清脆的嗓门,唱起欢快的歌,如高山流水宛转悠扬,抑扬顿挫中如百鸟朝凤,醉人心肺。本应该陶醉于大自然赋予生命的精彩,而胡三洋却没有一点感觉,就像人们常说的一样:做贼心虚。出了乔毛的家门,他没有直接顺着前边的林带向西一拐就是一条通往连部食堂的路。这条路很宽,两边各有一排林带,种植的柳树和白蜡树已经枝繁叶茂压弯了腰,伸出自己的腰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肩挨着肩,背靠着背,手拉着手,形成一条天然绿色通道,是夏日里茶余饭后纳凉的最好去处,也是小朋友们做游戏最理想的地方。他嫌这条路太扎眼,万一遇到什么,不好说,或是为了回避不必要的猜疑,他选择了走一条便道。
  便道没有路,人们为了方便走出一条小道。乔毛屋后就有一条便道,直接通往连队后面的沙丘,白天登上沙丘可以观看沙海美景和俯视沙拐枣的全貌。既然是便道,也就很狭窄只能走一个人。道的两边长满了一人多高的红柳梭梭,坑坑洼洼的,还要过一条自然沟,沟有二三米深,却陡,不论是来,还是去都要谨慎,走不好就是一个狗吃屎,要不就是一个仰八叉,尤其是晚上更要注意为好。胡三洋大半夜走这条路,虽说轻车熟路,也要看得准走得稳,才算是走得好。
  胡三洋正春风得意时,却觉得自己身后有一股凉飕飕的风掀起自己的衣角,好像还有一种声音尾随其后。他向前走了几步,感觉有声音跟在自己身后,他猛然转头,仔细观察,什么也没有。他接着走,后面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他加快了步伐,后面的声音也加快了步伐似乎与自己赛跑,这会是谁呢?他不敢回头,只是在脑海里过电影般地想象着会是谁呢?他再一次猛然转头,就像特工人员发现了尾随者猛然回眸一望,警惕的眼光却没有抓住猎物。难道是错觉吗?
  这时,一个哼着迷糊调的声音从沙包下面的沙枣林带里传来了过来。胡三洋顿时心里一咯噔,这是谁的声音?他看到自己了没有?他坚信,在这条便道上没有谁能看到自己的。为了避嫌,他小跑一般找到一簇高耸的红柳丛顺势蹲下,观察来者是谁。声音越来越近,他听的真切,那声音像撕心裂肺一样荡气回肠,自然悠长。这声音也只有乔毛能唱到这样一个水平,从他断断续续腔调里,他判断出乔毛并没有发现自己,穿着胶筒,走起路来‘吧唧吧唧’的,肩上还扛着一把铁锨,像个醉鬼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这是要干什么呢?胡三洋细想着,他断定这是乔毛回食堂拿夜班饭来了。他来拿夜班饭,难道路过家门就不进家门看一眼,想到这里,他出了一身汗,真是天意呀!
  乔毛像一个鬼影一样从他监视的眼睛里飘了过去。他松了一口气,嘴里骂道:“小子,你等着。”
  等着乔毛走远了,胡三洋走出红柳丛,再走了三十来米就是一条自然沟,十来米宽,二三米深,两面的斜坡都很陡。白天可以利用惯性一个小跑就能冲到那边陡坡上了,晚上不行,要一步一个脚印往下走,下到沟地两边全是茂盛的红柳丛,一簇挨着一簇密密匝匝的。然后,再一步一个脚印前倾后翘地往上走。胡三洋爬上去的时候,仿佛看到一个人,又仿佛出现了一个假想。他回过头来,又走了一回,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心里悄然落定。他也可以哼一曲的,但他不能哼,还得悄悄地拐回去。他春风得意走过沙枣林,绕着沙丘角下,拐了一个大湾回到了食堂,见值班的老张还在值班。问道:“今晚都谁领饭。”
  老张告诉他有三伙人,乔毛,魏德奎和老二,给他们做得是川汤,一人一桶保他们吃个够。胡三洋招呼老张回家休息,自己回到办公室兼宿舍的房子,连里已经答应他,明年给他分房子,所以,只能临时住在办公室里。回到办公室,孤零零的地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掏出‘黄金叶’烟盒,用手在烟盒的屁股上弹了几下,香烟冒出头来,抽出一只燃着,吐了几个圆圈像冬天里的哈气一样直上云天。心里觉得无聊,好像心里有事,头蒙蒙的,把烟头掐灭,站了起来,准备小便一下再睡。不想没有尿,一想尿就憋了,出门,走到食堂侧面的林带,正要尿,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黑影在晃动。谁怎么晚了不睡觉干什么呢?再仔细看,这个黑影好像挑着担,这么晚了,他挑着担干什么?挑的什么东西?再说方向也不对呀,如果是挑水应该在连部的东边,而不应该从连部后面而来呀,那里没有水源,他会挑着什么呢?疑点越来越多,他就尾随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徐冉东就慌里慌张地跑到连部,也不顾连部门前的‘座山雕’(给老鹰起的名号)会扑他,就敲郭满仓的门,喘着粗气喊道:“连长,不好了!库房被盗了!”
  郭满仓不在办公室,正在食堂吃早餐呢。警卫老王带着徐冉东来到食堂。徐冉东一五一十地把他发现库房被盗,昨天才进的两桶清油不见了。郭满仓正喝着一碗老葫芦瓜玉米稀饭,手里拿着一个玉米面发糕,案板上放着一碗腌咸菜,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听徐冉东讲。徐冉东讲完了他也吃完了。抹一下嘴问道:“有线索没有?”徐冉东回答道:“没有。一点点都没有留下。”
  “老徐,咱们连队就屁大的地方,他小子偷东西也不分个地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给我查,一定要找出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怎么查?要不要报案?”
  “老王叫指导员过来。老徐,就不用上报了,咱们自己查,咱们就从西边查,从靠近库房的地方查。在打一场人民战争,发动群众,不管他住哪,咱们就挨家搜,我还不信找不到他。”郭满仓的这一招几年前就试过,声势浩大,雷霆万钧之势,这种心理战,逼得小偷自投罗网,这就叫人民战争。这一招高,高就高在,激怒无辜者。无辜者的骂声会像海洋一样淹死小偷,让小偷的心理彻底崩溃。
  徐冉东不悦地说道:“满仓,这样不好吧,你想,上一次你这样做尽管把小偷吓破了胆,自己承认了,也认错了,但大家对你这种做法是很有意见的。偷东西的毕竟是一个人,咱们不能像上次一样搞得鸡犬不宁,人人自危。丢两桶油是小事,失去了职工的信任是大事,咱们要对大多数负责。”
  王道根在一旁沉默一会说道:“老徐说的有道理,油不是丢了吗。咱们来个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既然他偷了油,他就要用,他就原形毕露了,到那个时候在收拾他也不晚。”
  “他要是不用呢?”
  “你就不懂偷东西人的心理了,有钱的人会去当小偷吗?正因为他没有钱才去偷别人的腰包。偷油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家里即没有钱也没有了油,二是有钱有油乘虚而入。前一种比较好查,一个职工几个孩子,基本缺钱却油,好查。后一种,相对难一些。我们是一个新生单位,过去,违法犯罪的是不是彻底改造好了,特别是犯有盗窃罪的是不是旧病复燃,我们都要排查一下。再说,住地窝子人家都相距比较远一些,这个特点也给我们排查带来困难,不论困难有多大,咱们千万不要大动干戈敲锣打鼓地抓小偷,说不定我们以静制动办法感动了小偷,他会找上门来自己承认。或者我们放出风:只要自己坦白,既往不咎。”王道根的确纳闷,谁会知道库房存放着清油呢?他是处于什么目的偷的油呢?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做法都不对,而我们也不能过于简单,要真的按照满仓的方法会伤及无辜者,他想得更深的是让小偷回头是岸。
  胡三洋看到那个挑担子的叫李剑锋,外号“老鬼”。和乔毛是老乡,来自甘肃陇东。老鬼在连里口碑好,他会理发的手艺,家里又有理发用的刀、推剪、木梳,关键是他为人热心。沙拐枣就屁大地方,离团部远,要理一次发花钱不说,得跑一天。所以,连里大人小孩都找他,只要他有空就有求必应,让你高兴而来满意而去,而且分文不收,完全是义务的。他有两个闺女,一个比一个长得俊,一个叫迎秋,一个叫迎夏。还有两儿子,老大在哈密当兵,听说在部队上混的不错,已经当排副了,还有一个小儿子在团部上学。
  胡三洋知道库房里的清油被小偷偷了,是老张告诉他的。奇怪的是为什么连里不追查呢?为什么不像上一次在大喇叭里不停地喊,谁拿了公家面粉自己送回来就不追究谁的责任了。然后,连里干部,警卫人员全出动挨家挨户挖地三尺地搜,搜了不到一半,小偷在一片骂声中自己就站出来,痛哭流涕,悔恨认罪。这一次,为什么不这样搞,不搞也行,起码要有一个动作呀,怎么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人到他家去理发,他依然嘻嘻哈哈地为人洗头理发,没有一点异常。他弄不明白,左思右想,他想去找王道根把自己看到的情况汇报给他,人都走到门口了,腿却缩了回来。难道老鬼与领导之间有一种隐情?再说,自己凭什么去揭发他呢?空口无凭。抓贼要有证据,你的证据呢。就好比捉奸一样要堵在床上,铁板钉钉,没有赃物,抓什么贼。想到这里,他一个上午在食堂的烧菜锅前转悠过去,再转悠过来像似要捞出一条鲤鱼似的踱来踱去。老张问他有什么心事,他瞥了老张一眼,说道:“走一边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问那么多干什么。”老张被呛了一鼻子,谁也不想和他搭腔了。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就这样无风无浪。
  下午,胡三洋终于憋不住了。太阳偏西的时候,他慢慢悠悠的地来到老鬼家。老鬼家孩子多,住的是一间大房子,中间用花布单子隔着两张大床,门前一个火墙便是做饭的地方。这两年连里建了知青宿舍,迎夏迎秋都住宿舍了,老大当兵走了,小儿子在团部上学,家里比较空荡。初见老鬼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缺乏营养的黑汉子,个头不高,精瘦,腿跑得快,嘴也会说,不理发的时候,或是在人多的时候,在田间地头,只要有人在一起,他就摆龙门阵,最喜欢讲《水浒传》讲到林冲的老婆多么的漂亮时,口水都流出来了。有时候也调侃一些低级黄色的段子。所以,他的人缘好。
  胡三洋进了老鬼家门自然先是寒暄一番,拉起家常后就直接进入话题。问道:“你听说了没有,昨天晚上,库房里的清油被人偷了。”
  老鬼很自然地回答道:“听说了,哎你说偷什么不好,偷清油能干什么?”
  胡三洋没有想到老鬼回答的比自己问的还要快。心想,他会不会早有准备。说道:“这要看,油是谁偷的,就知道偷油干什么了。”
  “你说得有道理。”
  “你家炒菜不用油?”
  “看你说的,我不用油用水煮?”
  “是这个理。你平时接触的人多,你帮我分析一下,既然大家都知道库房里的清油被偷了,连里为什么不像上一次大张旗鼓地查呢?难道小偷与领导是亲戚?这也不对呀,偷集体的东西触犯的是大家的利益,领导不会袒护的,那又为什么不查呢?”
  “老胡,你多少是个干部,你知道的一定比我多,你说说,为什么不查呢?”老鬼听出了胡三洋的话音后面的意思,说道:“查不查是当官的事与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胡三洋说道:“你就不懂了,这是策略,就是治病救人,你想,偷东西的人肯定心虚,有一种侥幸心理,殊不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要是小偷不安常理出牌,他不心虚。反而,觉得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怎么办?”
  “那是土匪。在世的强盗,不知羞耻。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军队能有这样的人吗?没有,我们大家都有政治觉悟,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到是你们这些盲流要注意,别一不小心造成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终身遗憾。”胡三洋的话很沉重,句句扎在老鬼的心尖上。
  老鬼依然还是那么沉着。说道:“你说这话我不爱听,盲流怎么了,不是一样下地干活,挣钱养家户口。话又说回来,抓贼捉赃,只要抓住了赃物,那就是板上盯钉。你有本事你查呀,你找证据呀。”
  “老李,我是把你当做朋友才来讨教的。你急什么?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二点到三点的时候,我的尿憋的实在忍不住了,就出来撒尿,我走到林带边的时候,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一个个头不高瘦精瘦精的人,走起路来像《西游记》里沙和尚挑担一样爽爽快快地从西边路口,走过来,最后消失在你们这一片了,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你真会编故事。”
  “你看我是在编故事吗?”
  “你就没有看清楚?”
  “天暗,我只能看个大概。会是谁呢?”
  “你问我,我问谁?”
  两个人说着说着红脸了,最后,老鬼下了逐客令,胡三洋出了老鬼家,他已经确定老鬼就是偷油的小偷,但赃物在哪里呢?
  胡三洋在连队当的司务长,但真正与老鬼接触今天还是第一次,他深深地感到老鬼不是一个善茬,对老鬼不买他的帐,心感不快,却又不能一竿子插到底,把事情说破,觉得火候还没有烧到位,他要的效果就是让他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是一条辫子,辫梢就在我手里捏着,别以为你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的嘴就可以心存侥幸,你就是我手心里的一颗炸弹,别看你现在嘴硬,我要收拾你,不就是小菜一碟吗,大祸临头了,还瘦驴拉硬屎---撑着。
  胡三洋心想: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跟我嘴硬,有你好果子吃。也不想与老鬼纠缠枝枝叶叶了,起身临走时提醒老鬼:“这事你知我知,就算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也没有到过你家。”
  望着远去的胡三洋,老鬼心里翻江倒海地骂着胡三洋。在老鬼眼里,胡三洋就是一个丧门星,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如果胡三洋只是来试探试探也就罢了。如果他说得是真的,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如果是算计,也是自己贪欲太深。现在怎么办,只要找不到赃物,我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就拿我没有办法。
  老鬼这一次真的失算了,他的肠子都悔透了。连胡三洋都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胡三洋不是黄雀,会是谁呢?
  晚霞收尽了最后一抹亮光,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凉爽的微风吹拂着,连队顿时热闹了起来。
  今天,食堂供应的是猪肉炖粉条,里面放点大白菜,老张做这个菜很拿手,就像他做胡辣川汤一样,是一绝。下班回来的职工老远就闻到菜的肉香味。所以,好多职工就不在家做饭,拿着菜票,到食堂来买饭,反正不贵,两毛钱一份,一份就是一大勺,来买饭的都拿一种白色的大瓷碗,这个碗大,少说也能盛下一斤,要是打多点,就会满过沿,平时都是老张卖菜,胡三洋偶尔帮着卖一下。今天,先是老张在掌勺,后来,胡三洋把勺接过来,让老张准备夜班的菜。职工喜欢胡三洋掌勺,他一掌勺菜的分量就会多一点,家里人多的买两份,人少的买一份,再用馍票买两个馒头,一个馒头半斤,烧点开水一喝,一家人吃的美滋滋的。
  胡三洋接过勺子,让买馍的一齐把菜票馍票收了,自己就是给每一位打菜。他从卖菜的窗口里看着每一个人,到了最后,没有见到老鬼家的人来买菜打饭,也没有见到乔毛来买饭。他想乔毛怎么没有来买饭呢?他也不好直接问食堂里的人,就问道:“下午有人来过食堂?”
  老张想了一下回道:“指导员来过,还有老徐,对了,菜出锅时乔毛来过,死皮赖脸地打了两份菜,还没有交票,说是晚上拿饭时一块交。”
  胡三洋这是一个试探,看着老张说道:“老张,你是老同志了,食堂不要随便进人,出了问题不好说。你就说,放在库房里的两桶油怎么就没有了呢?连油桶都被偷走了,你想一想,小偷是怎么知道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啥人都有,要提高警惕。”
  老张自知自己做得不对。因为,这项规定早就有,只是写在墙上,谁还在意呢?所以,食堂里有几个外人出入也不奇怪。
  胡三洋心里一直琢磨着老鬼?他不露马脚就说明他有重点嫌疑。既然我已经抓住他的尾巴了,我就有办法,让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到这里,他如一个醉鬼端着陈醋瓶子喝了一大口,酸的五脏六腑起鸡皮疙瘩。
  下午时分,胡三洋走出食堂,向连队东面的一条林带悠闲地走去。这条林带是一个U字型的。从连队前面一条通往连队条田路边,绕着沙包边修的一条宽三十米的一条林带,里面种的有沙枣树、胡杨、榆树,已经长得碗口粗了,是麻雀繁衍的好地方,成百上千的麻雀就围着这条林带做了无数的麻雀窝,随处可以看到小麻雀在地上蹦跶,林带里杂草丛生,密密麻麻没有什么路,只有几条羊吃草走出来的小道,曲曲弯弯地顺着林带埂子蔓延而去。胡三洋穿过林带,顺着沙包脚下走了一阵,翻过一个沙丘,下面有一个地窝子,是连队每年冬季拉沙子改良土壤时留下来的。他走过去,地窝子没有门。就是冬天轮班装沙子时,在这里取暖避风,吃个热饭用的。现在是夏天,就没有人到这里来。胡三洋看了又看,一会儿弯着腰看,一会儿把脑袋伸到裤裆前,最后干脆,下到里面看,他要看出什么呢?从里面出来,他一屁股坐在外面一个高一点的沙土堆上,掏出一根烟,燃着,一口一口地抽着,没有把烟抽完,起身走了。下了沙包,走了不多远有一条小路,就是昨晚乔毛半夜扛着铁锨到食堂拿饭的那条路。胡三洋走到那个自然沟前细细地琢磨起来,沟的两边长满了茂密的红柳,沟底里梭梭红柳交叉繁衍像一道绿色长城一样镶嵌在沟里。这条道,是乔毛从食堂到地里的必经之路,乔毛今晚还要来拿饭,想着想着计上心来。
  午夜,乔毛扛着一把铁锨,唱着迷糊调从林带走了出来,你说拿饭就拿饭,为什么还要扛一把铁锨呢?那是为了打狼,按说晚上拿饭要两个人来,可浇水不是别的什么活,再加上人手不够,就让一个人来拿饭。乔毛自荐来拿饭,其实,他是有私心的,拿饭顺便给家里放上一份菜,馍馍有数,菜没有数,遇到肉菜还可以多打几片肉,贪点小便宜。另一个原因,可以回家看看,即使瞅一眼,他也愿意。人有时候物极必反,高兴过头就不是好事,乔毛快步走到自然沟时也没有放慢速度,直往下冲,没有跨两步,就觉得头重脚轻,不知不觉身子就往前倒去,扛在肩上的铁锨甩出丈八远,人扑通一声就摔倒像一个铁蛋一样滚到沟底。等到爬起来时,觉得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似乎整个身子都被刺扎了,似乎每一个毛细管都在流血,他疼得像个没有娘的孩子‘吱哩哇啦’地叫了起来,苍天在上,只有原野浓重的回音在荡涤着。
  乔毛这一次摔得不轻,先是脸上被坑坑洼洼沙土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和手上有多处被铃铛刺扎的血糊糊的,膝盖也摔得疼了几天。他是怎么摔得呢?第二天,他专门到自然沟的小道勘探,他才注意到,自己走惯了的这条路长满了梭梭柴,一簇铃铛刺就在沟底扑扑愣愣地像一朵盛开的鲜花绽放着。他吃了一惊,亏了是手抓了铃铛刺,要是冲得再猛一点,也许脸就被被铃铛刺扎成血饼了。
  看完之后,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了一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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