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离家乡

　　就在李树林热情的学习和积极工作之时，突然家里起了变化，这个变化对他们家来说，是求之难得的大好事，但对李树林来说，却是揽头一棒啊。因为在工业科上班的继父李向君的袍弟李向臣，被调到国营畜牧养殖场的分场养鹿队去了。这个养鹿队为了适应鹿的生活，选择了一个依山傍水的环境。在山沟里建立了场所。这里的四周都是山岭，满山长着柞树，而柞树叶子正是喂鹿的好食料。出了养鹿外，这里的坡坡洼洼，土质丰富。可以种田。养鹿，本身就是半工半农的企业，这样就适应了工人家属的生活，所以上级领导决定，在这里工作的工人们。都可以带家属。李向臣得到了领导的允许，决定把家搬进小山沟里来，李树林也只得违心的随着家，离开了他立志建设好的家乡。老叔的决定，使他感到胆战心惊，不去吧，继父和家里人都不答应，再说自己也不能独立。去吧，离开这贫困的还没建设好的家乡实在感到不甘心哪！到条件比较好的地方去，根本就不是他的理想啊。左思右想想不出好办法来。只是每天一声不响的干活。等家都搬走了，因房子没处理，还得把户口、粮食关系，办理好。所以他还得在此多呆几天。就这几天，他也一天不歇的干活，好像利用这几天，能完成自己的心愿似的。甚至有人请他吃顿离别饭，他都心烦。男女社员们都恋恋不舍得陪伴他干活。满心不愿意叫他走的话，却谁也说不出口。因为他是到好的地方去呀，就算挡住了，谁也不能去挡啊。最感到刺心的便是沈春芳了，他们前后院住着，竟然不知道他们要搬家。听说他明天就走了，她得到这个消息后，象是怀里抱着冰块，不由得打了几个寒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她不能自立了。她失去了心爱、失去了助手、失去了生活上的幸福。深感孤单、清冷、无依呀！可是这话能对谁讲哪？只能在半夜里，起来出外站在星光下，自己静静地想。能在他走之前说一说心里话吗？可他有回答我的心里话吗？不，不能，人家是到好的地方去了，以后在本单位，处一位同行的女朋友不比我强吗？对！我爱他就应该祝他幸福！他是一个苦孩子，在爱情方面应该争取甜蜜。爱他的人就应该支持他，去争取甜蜜。她仰起头！看见一弯新月已经挂在当空了，没有一丝遮挡它的云彩，寂静的大地在吸收着深夜的雨露。突然，一大片乌云从西北方向飘洒过来，迅速的遮住了那美丽的新月，大地上的鲜花停止了露水的享受。沈春芳回屋躺在铺的厚厚的炕上，闭上了眼睛，刚一糊涂，她梦见在暖暖的夏日里，她和李树林一起欢笑着往一座高山走去。他们俩边走边谈论着山上的美景。忽悠，春芳感到自己飘起来了，随着树林哥飘到了山顶上，满山盛开的鲜花耀眼夺目，使人目不暇接。正在兴奋之时，一回头，却掉进了万丈深渊，她心里一急，拼命的呼喊：“树林哥哥快来救我！……！”她抬头一望。见李树林站在万花从中，向她微笑哪，没有救她的意思。她心里一急，醒了。翻身坐起来，原来是一梦。再也躺不住了，惊恐的心砰砰的跳着，她想：“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难道他真想站到万花丛中？还没到好地方哪，就变心了？不行，我不会让他变心的。她穿上了衣服，来到外面，东方已经发白，抬头望去，漫天的乌云遮盖着星月，凉气袭来她打了个寒颤，沉痛的望着那熟悉的，离他们家只有五十步远的小土房，土房的前面，崇立着几行一丈多高的杨柳树，在黎明前，默默地向它们的主人告别。忽然她发现从那熟悉的小北窗户上又透出了一线灯光。她眼睛一亮，真想快步跑去，可又一想，不行。天快亮了，妈妈该起床烧火做饭了，妈妈起来要是发现我没在屋，该咋想哪？于是她又走了回来。心却被那一线的灯光牵挂着，此时她只是想如何告诉妈妈一个信了。她走进屋来，看见妈妈正翻身，就急忙上炕装着穿衣服的样子。妈妈睁开眼睛看了看窗户已经发白，扭头看女儿正在穿衣服问道：“芳儿，你起来这么早干啥？”春芳忙下地，趿拉着鞋假装扣摁扣，来到妈妈的耳边小声说：“妈，刚才我出外去天已经亮了，我看李树林家的灯亮了，昨天我听说他今天就走，还有几件材料在他那呢，我去拿回来啊。”妈妈点点头。春芳得到了允许，急忙向李树林家走去。这五十米远的路程，大约也就一两分钟时间，还得正常走，要快走的话，一分钟就到。见面怎样相对的程序，在春芳的脑海里反复了多次。而身体随着收缩的心，在收缩着。
　　李树林正忙着热饭，听到敲门声，他放下铲子去开门。一推门，立刻惊讶道：“啊！是你？”两个人愣住了。在急速揣测着对方的心思。李树林觉得对面站着的简直是仙女下凡，越看越好看，只见她的脸上带有难为情的微笑，一双水凌凌的大眼睛亲切的看着他，端正的脸盘上泛着桃花般的红润，散落的黑发，水帘般的散落在额前和鬓角上，更显得美丽、大方了。再看此刻，春芳眼里的李树林，更与往日大不相同。浓密的黑发蓬松着，浓眉、大眼、双眼皮，高鼻梁、嘴如仙坛。面白如玉，海下无须，正是当年。细腰炸背，不高不矮，体壮非凡。春芳越看越爱看，两个人心里有话不能直谈。
　　忽然李树林感到失礼，扑哧一笑说：“你这么早来看我，夜里一定没睡好吧？快到屋里坐，我的启蒙老师。”春芳也笑了说：“你的启蒙老师不是我，他是你们家的大爷，是他最先教你认字的。”树林说：“那倒是。不过老人家只是教我单纯的认字，而你不但教我认字、更主要的是教我写字，而且教我认识社会是怎样发展到现在的，人间是怎样快活，和在新社会怎样做人的道理。可以说你把你在学校学的知识都交给我了，所以说，你是我这方面的启蒙老师。我认为是当之无愧的，不对吗？”春芳说：“别说过去的事了，我来看你，是你今天就走了，不知以后多暂能见面？”边说边走进屋来一片凄凉的场面，出现在春芳眼前。炕上放着一个打好的行李，旁边的牙具兜鼓鼓的，不知里面装些什么，平时用的小箱子盖上，放着碗筷，春芳一看心里冷清清的说：“树林哥，你起预约票了吗？”树林说：“起了。是昨天他们给我捎回来的”问：“几点车？”答：“七点十分车。”春芳觉得时间太快了，惊讶的说：“啊！该动身了。”春芳把锅里热的饭，，用铲子盛到碗里端来放到小箱盖上，李树林又端来一碟咸菜，放在小箱盖上。看着春芳说：“你也吃点吧？”春芳摇头，象平常那样说：“你快吃饭吧，别误了车。”
　　她深情的看着李树林吃饭的动态，嘱托般的说：“树林哥，你离开这没建设好的家乡，不要难过，中国古代有位诗人说过，莫愁前方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新的地方也需要我们去建设，毛主席不说了吗，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发芽、开花、结果。虽然我们不是党员，但我希望从现在起，我们就用党员的标准来衡量自己，争取有那么一天，咱们在不同的岗位上，同样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你说行吗？”
　　李树林狼吞虎咽的把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筷子，一步迈到春芳面前。一把拉住春芳的手紧紧地握着。用一双钦佩的大眼睛看着春芳激动的说：“春芳！我的好妹妹，我一定听毛主席的话，绝不辜负你的希望，愿在建设社会主义的光明大道上，共同前进！”
　　春芳握着他的手，一点都没松弛，而把对方往自己身前拉近一些，对着他的嘴，小声说：“树林哥，我爱你！”这是我的心里话。”
　　李树林把春芳紧紧地抱起来，激动的身体都软了说：“我的好芳妹，等你这句话，我等好几年了，你知道吗？我更爱你！就是不敢说。你是老天赐给我的仙女！”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们这强烈的亲热，他俩一齐向门边走去。推门一看，啊！来了好几个男女青年，还赶着一台小驴车来的。见到春芳便说：“还是你早哇。！”
　　春芳说：“不，我不比你们早，也刚进屋，因为你们离着远，就晚到了一步。”春芳自然地解释道。
　　快坐下，都快坐下，李树林热情的招待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离别话，恋恋不舍的用小驴车，把李树林送到县城的客运站去了。
　　李树林离开了他的伙伴们走了，带着遗憾离开了他的还没建设好的家乡走了。
　　春芳看着远去的，送李树林的小车，她想：“应该接受桂芬姐的教训，把她爱李树林的这片心，告诉妈妈了。更应该把她爱李树林的所有经历，以及李树林的为人之道，和她爱他之心，用一封长信详细的、淋漓尽致的写给远在他乡的爸爸了。因为自己已经是超过二十五岁的人了，爸爸又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这事不告诉爸爸怎能对得起他哪。”
　　西北风清凉的吹着春芳那泛着红晕的脸，水帘般的散发被风吹的飘洒在额前和鬓角，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含着两滴水汪汪的泪珠，站在房后恋恋不舍的，望着那远去的小驴车。他走了，带着遗憾走了。树林哥哥，多暂还能见面哪？只要能在一起，哪怕是在荒山僻野中，受尽风吹雨打，我也甘心情愿哪！李树林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带着满腹遗憾走了。
　　他为什么满腹的遗憾，还走了呢？免不了咱们要多费些纸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