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巧言巧语话中话 有始有终心底心

　　长命女，可把鬼差全害苦，魂魄难勾取。
　　很想原形毕露，很想抢来刀补。很想逾规浑不顾，又怕阎君怒。
　　（——调寄《长命女》）
　　李小鳗吞服了蛇胆后，先是昏了过去，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暖流通遍全身，受伤的骨骼慢慢愈合，凹陷的肌肉也慢慢恢复如初，最后脸色也明显红润了起来。
　　“咳……咳……”伴随着一阵呛咳，一大口淤血被吐了出来，李小鳗终于从死亡的边缘活了过来。
　　“小鳗姐，你终于醒了，刚刚我还以为……”李蓝衣喜极而泣。
　　“小鳗姐姐，你怎么样了？”阿碧对李小鳗的苏醒感到不是很意外。
　　“我没事了。谢谢你们！”李小鳗说道，说完后便站了起来。
　　“小鳗姐，你真的没事了？”李蓝衣、阿碧先后问道。
　　“你看我像有事的吗？”李小鳗捡起地上的软剑，一边舞着，一边说道。
　　“小鳗姐，你没事就好！不过小鳗姐，那条花蛇逃走了。”李蓝衣说道。
　　“算了，逃了就逃了吧。”李小鳗说道。
　　“小鳗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对了，小鳗姐姐，我们还要继续去府尉禁庭吗？”阿碧望着李小鳗，一旁说道。
　　“当然要去！岂可半途而废呢？”李小鳗说道。
　　“好吧！那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路要紧。”阿碧说道。
　　“嗯。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是有些久了。”李蓝衣说道。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对了，青姐姐还在花瓶里呢。”说完后便朝着花瓶走了过去，并将花瓶捧了起来。李青衣由于呆在花瓶里，受到器物禁锢之力的影响，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不仅不能变回人身，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
　　然后，几人又继续赶路了。
　　此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好在今夜的月儿特别圆亮。浩瀚的夜空，几颗星辰也闪闪发光。在月与星的照耀下，哪怕是行走在山间密林之中，脚下的路依然清晰可见。
　　几人走了许久，路上倒也平静，除了惊跑掉了一只白色野兔外，也没碰到什么其他之物。终于，在阿碧的带领下，几人顺利地到达了禁庭。
　　可是禁庭那么大，几人根本就找不到包藏风的房间。无奈之下，阿碧吹响了阿土送给她的一片薄薄的竹叶。只见阿碧先是双手捏住竹叶，接着将竹叶慢慢地靠近了唇边，然后运行了一下气流，最后轻轻一吹，就发出了清脆如笛的声音。
　　“小鳗姐姐、蓝姐姐，你们先藏起来，一会儿阿土出来了，我自有办法让他带我去找，到时你们只要悄悄地跟在我们后面就行了。”阿碧吹完后对着两人说道。
　　“嗯。”两人应道后就找地方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阿土就出来了。
　　阿土是一个半人半鱼的青石爬男怪，他可是这里土生土长的鱼怪，之所以选择跟着包藏风混，是因为他被包藏风抓住了把柄。
　　一年多前的某一天，阿土一个人在后山祭拜他死去的家人，在阿土向他死去的家人发誓时，包藏风恰好经过了那里，并且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阿土的誓言。誓言中，阿土明显言道，他要报仇，他要杀死害死他家人的仇人，那仇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女王木锦霞。当年木锦霞来到这里时，阿土的家人就已经在这儿生活很久了，他们非常抵触木锦霞等外来者，不惜发动偷袭。结果阿土的家人由于自身实力不济，反被杀灭，阿土是唯一的幸存者，他当时还小，没有参与进来，而是躲在了战场不远处的草丛里，他亲眼目睹了那场战斗，深深地记下了仇人的面貌，尤其是木锦霞的面貌。后来，他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主动加入了锦鲤族，不为别的，只为寻找机会报仇……当时，阿土吓坏了，他以为包藏风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后会直接杀了他，没想到包藏风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言道愿意帮助他。从那以后，阿土便选择死心塌地地跟着包藏风了。在以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也为包藏风干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实事，也逐渐深受包藏风的信任，以至于连人鱼的秘密包藏风都告诉给了他。昨日就是他和另外两人接过李三、李四手中的人鱼，然后送进了包藏风的房间。
　　而最近，阿土因为阿碧的关系，对报仇的事都不那么积极了。阿土之所以喜欢上了阿碧，是因为在之前他每次见到阿碧，阿碧都会对他微笑，其实是阿土会心错了，因为之前阿碧不管见了谁，都喜欢微笑示人。可能是阿土因为在他很小时就失去了家人，缺乏关心，只要有人稍微对他好，他都能感动很久。会心错了就会心错了，不知中反而成了一种动力。后来，在阿土的真心追求下，阿碧真有些动心了……
　　“碧儿，你怎么又过来了？是不是想我了？其实我更想你，我也想来找你，但你们那儿太严了！”阿土将阿碧搂在了怀里，带着欢喜又带着不满地说道。
　　“少贫嘴了。我今夜来，是因为你说你要请我吃人鱼肉，我现在就想吃！”阿碧在阿土的怀里撒娇地说道。
　　“碧儿，你不会就是为这个才来的吗？”阿土松开了阿碧，有些不满地说道。
　　“土哥哥，你怎么这样想碧儿呢？碧儿冒险前来，当然是想你了！”阿碧说完，趁阿土不备，便在阿土脸颊上亲了一下。
　　“对不起，碧儿。没想到你是这个意思……”阿土心跳突然加速，他再次将阿碧搂在了怀里，强吻着阿碧。
　　“不要啊，土哥哥！”阿碧挣扎着将阿土推开了。
　　“小鳗姐，碧儿妹妹她俩在做什么呀？”不远处草丛里李蓝衣不解地小声问道。
　　“没什么！”李小鳗小声答道，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碧儿，你……”见阿碧如此抗拒，阿土一时摸不着头脑。
　　“土哥哥，别这样！等哪天你娶了我，我什么都依你！”阿碧说道。
　　“碧儿你说的是真的吗？”阿土不好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一旁满怀期待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阿碧答道。
　　“太好了，碧儿！以后我什么也都依你！”阿土兴奋地说道。
　　“什么叫以后都依碧儿？碧儿现在就要土哥哥依我。”阿碧又撒着娇地说道。
　　“好，好，好，碧儿！我什么都依你！现在依你！以后依你！以后的以后也依你！以后的以后的以后还依你！”阿土说道。
　　“那土哥哥，你可要说话算数哦？”阿碧说道。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没算过数？”阿土说道。
　　“那好，土哥哥，你现在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下那人鱼，我想知道土哥哥你请我吃的是什么？”阿碧说道。
　　“碧儿，没想到你说来说去，还是想着人鱼，难道我就没有人鱼重要吗？”阿土说道，说话的同时，脸色明显没有之前的好看了。
　　“不，土哥哥，人鱼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土哥哥重要呢？”阿碧说道。
　　“你真不知道人鱼是什么？”阿土问道。
　　“土哥哥，碧儿真不知道。若不是土哥哥你说要请碧儿吃，碧儿才懒得过来呢。碧儿只是想知道土哥哥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碧儿不想被土哥哥骗！”阿碧说道。
　　“碧儿，对不起。我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呢！”阿土说道。
　　“知道什么呀？”阿碧问到。
　　“算了，也没什么！既然碧儿想去看，土哥哥这就带你去，正好我们大人也外出了，但土哥哥不敢保证那人鱼还在不在那儿！”阿土说道。
　　然后，阿土便带着阿碧径直去了包藏风的房间。
　　李小鳗、李蓝衣则悄悄地跟在了后面，也到了包藏风的房间附近。
　　“就是这里了！”阿土对着阿碧说道。
　　“这怎么进去呀，门都上了锁？”阿碧见该房间大门紧闭，房门上还上了一把青铜大锁，对着阿土说道。
　　“我也不知道，平时我们大人很少上锁的。算了，碧儿，我们回去吧，若被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阿土说道。
　　“好吧！”阿碧说道。
　　之后两人便沿原路返了回去，回去的途中阿碧找了个脱身的借口，便又折了回来。
　　“小鳗姐，这个房间都被锁住了，我们也回去吧？”待阿土、阿碧走后，李蓝衣说道。
　　“再看看吧！”李小鳗说道，她可不想就这么回去。说完后，李小鳗便走到了大门口，仔细地观察了起来。通过观察，李小鳗发现屋内有一道光线从门缝里透了出来，她眯着眼睛继续观察，再次发现了屋内有一扇窗户，而且窗户正敞开着。李小鳗突然高兴地再次说道：“哈哈，有了！”
　　“小鳗姐，有了什么呀，这么高兴？”李蓝衣问道。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李小鳗一边说着，一边朝东面的窗户走了去。
　　“有窗户耶，小鳗姐！”李蓝衣看见窗户后，忍不住叫唤了出来。
　　“小声点！”李小鳗对着李蓝衣说道。
　　“嗯。对不起，小鳗姐！”李蓝衣说道。
　　这窗户开得并不很高，李小鳗决定直接爬进去，虽说有些不雅，但她也顾不得了，她不想空手而归。
　　“我先进去看看，你就在外面等我。”李小鳗对着李蓝衣说道，说完后便从窗户爬了进去。
　　进去后，房间内臭气熏天，李小鳗差点就呕吐了，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四下快速地察看了一番，没发现所说的人鱼，倒是借着星月之光，发现了臭气源头之一的两双革履。
　　李小鳗不甘心，她取出软剑胡乱地挥舞着，她原以为自己会有收获，结果什么都没获得。李小鳗有些气愤，她恨包藏风，她忽然觉得包藏风可能已经将那两条人鱼都给吞噬掉了，她要大肆破坏一番，才能解除心中的恨。
　　“小鳗姐，你怎么了？”李蓝衣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传来的碰撞与砍划声，大声喊道。
　　李小鳗由于在气头上，没有回应李蓝衣，她继续挥着手中的剑，将身边的木床的床腿都给砍断了一只。
　　“哐”的一声，木床由于少了一只腿的支撑，失去了平衡，直接坍塌在了地板之上。
　　“哇……哇……”一阵婴儿般的哭声响起，兰心鱼、兰心龙在密室里听到了上面的响声后也发出了声响。
　　接着，螈、蛙、蟾、蜥等也发出了声响，一时间各种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李小鳗在房间内听到了这种交织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来到了一块地板之上，确认这声音就是从这地板之下传上来的。她拿起手中的剑就朝地板划去，可地板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她却发现了这地板的一个边缘有撬动的痕迹。她只能退到窗边，朝着外面的李蓝衣喊道：“蓝妹妹，你快进来帮帮忙。”
　　李蓝衣听到了李小鳗的叫唤声，她只得将花瓶放在了窗口下面，一个人爬了进去。
　　“咦，怎么这么臭？”李蓝衣爬进来后忍不住也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然后又说道：“小鳗姐，怎么了？”
　　“快把你的刀拿来给姐姐用一下！”李小鳗说道。
　　李小鳗之前见过李蓝衣拿出过一把小刀，所以待李蓝衣过来后，直接说道。
　　“小鳗姐，给！不过小鳗姐你用小刀做什么呢？”李蓝衣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李小鳗说道，说完便用小刀插撬了起来。
　　不多久，李小鳗就将这块地板撬移开来了一道三五厘米的小口。
　　“蓝妹妹，快过来，我们一起将这块地板移开。”李小鳗一个人先试了试，感觉有些吃力，便对着李蓝衣说道。
　　然后，两人暗中齐使劲，终于将这块地板给完全移开了，移开后李小鳗将一旁的小刀还给了李蓝衣。
　　“哇哇哇、呱呱呱、咕咕咕、吱吱吱……”交织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起。
　　“下面好像是一间密室耶！”李蓝衣突然惊呼了出来。呼完过后，看到下面黯黑一片，又叹气道：“哎，怎么下面如此昏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啊！”
　　“蓝妹妹，别一惊一乍的！跟着姐姐，姐姐自有办法！”李小鳗说道。
　　“哦！”李蓝衣应道。
　　只见李小鳗从怀里取出了两块燧石，一手一个，边走边打，发出的亮光和溅出的火花照亮了脚下的台阶。
　　就这样，两人依靠燧石顺利地到达了密室里面。
　　“哇，好臭啊！”李蓝衣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先忍忍！”李小鳗说道。
　　兰心鱼、兰心龙以及螈、蛙、蟾、蜥等见下来了两位不曾见过的女怪，一时停止了呼叫、哀号。
　　“你们中谁是人鱼，快向前一步！”李小鳗大声地说道。说完便再次打亮了燧石。
　　李小鳗虽然听说了人鱼的很多传说，但从未见过人鱼，所以不知道人鱼长什么样子。
　　“大家别怕，我们并无恶意。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李蓝衣借着燧石的火光，发现没有人回应，一旁解释道。
　　“我不是。但两位女侠，可不可以救我出去？”一只髭蟾开口说道。说话的是胡氐，他原本生活在玉垒山的族地，一个月前被一场洪水冲了下来，好不容易从洪水中活了下来，结果却被包藏风派出的人给抓了。
　　“两位女侠，也顺便搭救一下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一条蝾螈说道。说话的是僰嗤雪外霏娓，她原本是大凉山小相岭一位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但在她十二岁时便浑浑噩噩地受到了一种诅咒，变成了蝾螈，结果被族人遗弃在了玉雀山附近。半个多月前她在山涧觅食时，无意中也被包藏风的人给抓了回来。
　　“两位女侠，还有我！”一只小蜥蜴也开口说道。
　　“还有我！”壁虎也说道。
　　“好，既然大家会说话，那大概也听得懂本女子的话。我且问你们，你们中谁是人鱼？”李小鳗再次说道，说完再一次打亮了燧石。
　　依然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刚刚没有说话的？”李小鳗心里想到。想到这里，她忽然换了一种问法：“你们中谁不是人鱼的，请向前一步！”说完又一次打亮了燧石。
　　这么一问，除了兰心鱼、兰心龙没动外，刚刚说话的以及没说话的疣螈、棘螈、雨蛙、林蛙、齿蟾等也都向前动了一步。
　　“哈哈，我知道了。”李小鳗心中暗喜道。
　　“谁呀，小鳗姐？”李蓝衣一旁问道。
　　“蓝妹妹，快去将那两条鱼给我解开。注意不要割开它们身上的绳索，只需割断墙上的即可。”李小鳗一边说道，一边继续打着燧石，并且间隙中还用手指了指兰心鱼、兰心龙。
　　“哇……”见李蓝衣拿着小刀走向自己，兰心龙吓得叫唤了起来。
　　“哇哇哇哇哇哇哇！”兰心鱼也叫唤了起来，他在说：请别伤害我弟弟！
　　李蓝衣根本听不懂，她也没打算要伤害兰心龙，她只是想将拴住兰心龙的绳子在靠近墙的地方割断。
　　“啪嗒”刚走了几步，李蓝衣踩到了什么，身体一滑，直接摔倒了。
　　“呜呜，好痛啊！吖，好臭啊！”李蓝衣一边哭着，一边叫着。
　　原来李蓝衣不小心踩在了死去的湍蛙身上。
　　“蓝妹妹，别哭了。一会儿回去了姐姐送你一套好看的裙子！”李小鳗说道。
　　“嗯。”李蓝衣忍着痛和臭，将拴住兰心龙、兰心鱼的绳子割断了，然后拽在了自己的手里。
　　“给，小鳗姐！”李蓝衣将两人递给了李小鳗。
　　李小鳗将绳子接了过来，一把拽在了自己手里，然后拉着两人出了密室。
　　李蓝衣不解地也跟了出去。
　　“女侠，救救我……”
　　“别走呀，女侠……”
　　“求你们了，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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