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田冀司晓关兴起兵戈 飞钉侠劝降枉费口舌

　　词曰：《渔家傲》
　　昔日衰落今欲补，扩充兵马晓关处。动地惊天催战鼓。兵大举，天昏地暗狼烟舞。勇往直驱无挡阻。劝归愿向义军许：官复原职切莫虑。成与否，就看上天安待汝！
　　且说奴蠡从磁峒沟逃回石砫，心中不服，这牟茂一个外来穷庄客，我奴蠡竟然被他赶得东躲西藏。于是整整琢磨了两天，终于想明白了，我奴家过去的同僚们都有一定实力，也都与元朝官吏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不连络大家一起干？只要东西南北诸路人马同时讨伐柳州，牟茂他还能撑多久？
　　于是，奴蠡写了四封信函分别送出。一封送与田冀司；其余分别送高乐山、狼坪北山村、狮子岭。他觉得有了这四路人马加上自己就是五路义军。只要大家同时行动，定能打败牟茂。
　　未曾想这秘密被刘甲辰提前获悉。牟茂读罢刘甲辰来信，深思熟虑要以针锋相对，分而击之；立即派出四支队伍分别对付各路叛军。
　　先说刘甲辰与覃珅、巴龙三人带着狼军来到晓关二十里处扎下营寨。刘甲辰对覃珅与巴龙二人道：“虽然田冀司是叛军，我们仍要做到先礼后兵，以说服劝降更妥。兵书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法中上乘法则。我等尚未开战先做到仁至义尽，能劝他放下武器最好，万不得已我们方兵戎相见。先让我刘某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田冀司来降。”
　　覃珅道：“既然刘先生愿招降田冀司，我愿奉陪先生前往。万一田某耍花招，便可多份力量应对。”
　　巴龙道：“你去不如我这本地人去，我陪刘先生一起去保准万无一失。”
　　“你俩且别争，任务重着呢！我狼军军营不可一刻无将。若去能解决问题，有我一人足够了。假设不能说服姓田的，人去多了也无用。这样吧！我今天下午如果不回，你二人可展开夜间袭击，就算是为我解困吧！”
　　刘甲辰快马来到田冀司营前高叫道：“你那看守营门的士兵快去报与田冀司！就说刘甲辰受狼军剿抚使牟茂派遣前来与田冀司议和！”
　　不一会儿，营门开处有士兵叫道：“田爷有令让刘甲辰进营说话！”
　　刘甲辰来到田冀司营中，见上面端坐着一人。不等他开口便说道：“你就是田冀司吧？”
　　“正是田某，今日汝来有何话讲？你独闯我义军大营是来招降还是下战书？”
　　“刘某专程前来劝说你取消攻打施城的糊涂计划，不要心存幻想。如果放下武器，我们便罢兵免战。临行前茂公已有言语，如果你能倒戈息鼓，还可考虑你当一方土司。不然，狼军到来定会将这里踏为平地。刘某今日不惧生死前来谈判，实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避免流血冲突，盼望以和为贵；愿打愿谈还请你三思。”
　　“你既是受牟茂委派前来谈判，我不为难你。不过，请你把我的话带给牟茂，我想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拦；你我还未对阵交锋，谁输谁赢还未可知。你告诉牟茂，宣尉司之位迟早是留给我的，让他早日让位，还可以放他一马；否则，大军到处定然玉石俱焚。我的话已讲完，你可以走了。”
　　刘甲辰见田冀司态度强硬，说道：“你不要自以为是，奴蠡若大势力都被灭掉；你区区二千人马能挡住我狼军吗？希望你慎重考虑，我狼军对你田冀司已做到仁至义尽，不然兵临营门你后悔都来不及。”
　　“别浪费口舌，你回去叫牟茂亲自带上狼军前来，看我田家军如何对付……”
　　刘甲辰回营对覃珅、巴龙说道：“这个田冀司自不量力，狼子野心，一心要夺取宣尉司之位；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是逼我狼军与他一战，战胜他，他的梦幻才会彻底破灭。”
　　两人听罢说道：“好！他既不识抬举，明日定要将他打败。”
　　且说田冀司待刘甲辰走后，认真思索刘甲辰的话不无道理。果如他说牟茂真能让我在施州当一宣抚司，谁愿意打仗呢！不过，咱们要筑高门坎，要想轻而易举说服我投诚没那么容易。先和他打几仗，不要让他小看了人，先给点厉害让他尝尝。
　　于是，令士兵加固寨栅，挖壕沟，布下天罗地网准备迎击狼军，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与狼军一战。
　　且说刘甲辰将这里地形地貌情况呈文茂公，茂公正担心田冀司势力大难于攻打，见刘甲辰有情报带回，便仔细进行了研究。刘甲辰已看出田冀司其人还不是阴险狡诈之辈，若再下点工夫，谈判解决很有希望。万事顺其自然吧，为使施南这块土地太平，能说服田冀司和平休战更好；万一不能说服只有将其歼灭，还百姓一片净土。于是，在呈文上批道：“晓以厉害，先打后谈，以和为贵。”
　　刘甲辰接到批文，带领狼军纷纷向田冀司大营而来。
　　且说田冀司大营，早有探事的前来报告：“报告田爷！狼军大队人马离我大营只有十多里了。”
　　“知道了，继续探听。”然后又命传令兵去请兄弟田冀州与田冀恩前来商议应对狼军之策。
　　原来田冀州与田冀恩二人是田冀司堂兄弟，打小三人俱习学祖上独创的“田氏”刀法。这套刀法使起来神出鬼没，特别是用于山地密林作战更为灵便。三人比武，总是田冀司技高一筹，常打败田冀州与田冀恩。田冀司习文也比二人胜一筹，所以田冀州与田冀恩才心甘情愿替田冀司卖力。
　　田冀司见兄弟俩到来说道：“狼军已快至我大营，战事迫在眉睫，我们应当如何御敌？”
　　田冀州道：“哥哥且勿焦躁，古语有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所学本领正好用来抗击狼军。狼军是不请自来送死。他胆敢进犯我田氏边境，凭咱弟兄三把刀定叫他有来无回。”
　　老三田冀恩道：“二哥说得有理，既来之则战之，老三不才，愿领五十旗人马前去杀得狼军人仰马翻。”
　　田冀司道：“二位兄弟勇气可佳，有你俩为左膀右臂我心中踏实。既如此，老三就去打头阵，我与冀州随后便到。”
　　且说刘甲辰与覃珅、巴龙带着狼军一路并无阻碍。正走之间，只见前面一片开阔地上旗帜招展，尘埃起处，排列着一支队伍，旗帜上书斗大一个“田”字，细看主将并非田冀司。
　　刘甲辰将狼军成狼群阵排开，提枪来到阵前。但见对面那人横刀立定，身不着甲，头不戴盔，俨然一年轻斗士，着一身青色土布对襟便装。
　　刘甲辰厉声问道：“前面是什么人？也敢打田冀司的旗号前来送死！快快回去让田冀司出来说话，我狼军今日专要取他脑袋。”
　　“你是什么人，连老三田冀恩也不认得？田冀司是我堂哥，他和二哥冀州随后便到。消灭你几个狼崽哪值得让大哥出手？先让你尝尝老三的‘田氏’刀法，有我一人就足够你难受了！”
　　刘甲辰道：“你不要在此妄自自大，自吹自擂；赶快倒戈投降还可免你一死，若还不识时务，便会枉自丢了性命……”
　　田冀恩哪里听得刘甲辰劝告？不等说完，一路抢将过来。覃珅见田冀恩飞奔过来，一亮战刀怒吼道：“休要猖狂！看刀！”说完，飞步冲至前面拦住田冀恩，挥刀便砍。
　　田冀恩怔了怔，见又出来一条大汉。将刀架住问道：“来者何人？我这刀不杀无名之辈。”
　　“我乃覃珅是也，量你也不曾听说过我这名讳。先让你尝尝覃家刀的厉害，你就记住我的名字了。”
　　两人在阵前展开一场大战，杀到惊险处，两边士兵发出一阵阵喝彩声。但见：刀光闪处，两般兵器碰撞声如钟鸣；腥风横飞，一样汗水珍珠雨般直飞。
　　正在此时，田冀司与田冀州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见田冀恩与覃珅正杀得难解难分，便想乘机将覃珅活捉。田冀司从侧面闯将入来。
　　这边巴龙见了道：“反叛别想占便宜，看我巴龙前来擒了你这毛贼！”
　　说完与田冀司大战在一处。这两对在平坦处来来往往杀得尘嚣乱飞，但见，尘埃起处遮天蔽日；刀光闪烁鬼神惊惧。战场上你来我往，刀枪碰撞、互不留情，谁都想将对手制伏。
　　你看那田冀州在后观看良久，见田冀司与巴龙两人一时半会难分胜负，便想趁天擦黑时出来帮一把，要与田冀司双战巴龙。
　　刘甲辰见了，举枪大步流星敌住田冀州。但见刘甲辰一条枪银光闪处直向田冀州胸腔刺来，田冀州举刀相还。刘甲辰心里暗想，天色已晩不宜久战，必须快速取胜才能灭掉叛军的嚣张气焰。于是调转头望本阵而逃。
　　田冀州不知好歹，大喝一声：“匹夫哪里逃！”挺手中刀奋勇追来。只见刘甲辰左手拿枪，右手伸进衣袋里摸出椽角钉，经大拇指一弹，只见椽角钉不声不响地飞出，无论皮肉便钉进田冀州大腿。小小铁钉竟使他感到钻心地痛，因而跌倒在地，被狼军一拥上前捉回去了。
　　捉了田冀州，刘甲辰高声对田冀司道：“今日天色已晩，咱们明日再战。”说完便鸣金收兵而去。
　　田冀司刚开战便折了二弟，好生懊恼。心中想道：明日与他交战势必也用计擒他一人，好将二弟换回方解我心头之恨。便对老三附耳低言道：“今夜五更准备如此这般……”
　　田冀恩点头称道：“大哥好计！我这就去办。”于是，连夜准备去了。
　　刘甲辰回营与覃珅、巴龙二人谈论道：“敌我双方力量悬殊，我狼军要想清剿如此多的叛军决不能硬攻，应逐步削弱他有生力量。好在敌人多数未曾经历大战，相比之下，人数多于我三倍，而胜算略逊我一筹；只要将他主将擒获，对付其余人马就容易取胜了。料想他一定会施用诡计与我周旋，我们只要谨记在心，识别奸计，避免埋伏，就能克敌制胜。明日一早你二人如此这般……”
　　清晨，寒露后的天气有浓雾弥漫。狼军凭借浓雾催动战鼓，似有一场大战在即。
　　田冀司与田冀恩二人闻声而动。将大批人马列成阵势，弓箭手以浓雾作掩护不停地射出，也将战鼓擂响。三通战鼓响过，田冀司出至阵前，高声叫道：“你那姓刘的不够光明磊落，使用暗器将我二弟田冀州打伤虏去。快快将他送回，咱们还可商量，不然今日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刘甲辰来到阵前高声说道：“战场之中谈何光明正大，三十六计条条诡异，你能说是阴谋诡计吗？今日也让你使出暗招来，我若将其破解，咱们就算公平了。”说完举枪飞步直冲田冀司而来。
　　只见田冀恩飞奔前来道：“你擒得了二哥田冀州却擒不得我，我今来为二哥讨回公道。”说完，举刀朝刘甲辰便砍。二人刀枪并举，辗转腾挪；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一个是要保茂公创清平施州城；一个要篡土司位横扫狼军救出二哥命。俩人战了二十回合，那田冀恩未曾露败回头便走。刘甲辰见他刀法不乱而先逃，与自己手段相似，便知其中有诈。
　　甲辰早有预谋，前面布置了两路伏兵。追上两里地后，只听见金鼓大振。此时，覃珅与巴龙带领本旗狼军从侧面向叛军杀来。叛军还未有所反应，已被狼军冲得首尾难顾。在浓雾弥漫中，更不知有多少狼军杀来。叛军一时失去了控制，只顾夺路而逃。
　　田冀恩见状还想扭转战局，便高声喝道：“谁敢后退就要谁的脑袋！”田冀恩的喊声被淹没在溃败的嘲杂声中，竟然不起丝毫作用。叛军如潮水般向后撤退，狼军趁势掩杀，一直杀到大雾消散。
　　刘甲辰此时想道：见好就收，不能恋战，一旦叛军反应过来，了解到狼军数量上少于叛军就难以撤离出来，趁浓雾未散便鸣金收兵。
　　田冀司失了算，被刘甲辰追了一程便不再追赶，心中甚是懊恼，这一计已被刘甲辰识破，我们枉费心思。事到如此，田冀司也只好收兵归队。
　　叛军被刘甲辰、覃珅与巴龙带领的狼军猛冲一阵。等到大彻大悟时，叛军阵中不少人头已经落地，清点人数锐减过半。等到雾气散尽时，战场上满是叛军尸体，真是令人痛心。只好收拢被冲散的人员，重整队伍，准备来日再战。
　　田冀司回至营中，悲愤地对田冀恩说道：“没想到用计不成反被重创，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如今损失惨重，再不能与狼军抗衡了；我打算让你去盘堡，搬取田谶带人马前来助战。原本打算月底在施城汇齐，现在看来须改变计划，急需来此相助救出二弟。速去速回，我这里坚守不出，专等你搬请救兵归来。”
　　且说这田谶与田冀司是同族人，田谶祖辈人曾是盘堡一方峒主。自从元人来后终止了他的峒主爵位。这个仇恨一直向后辈传递着，传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决心继承祖上遗愿，千方百计夺回当年首领之位。
　　当田谶知事起父亲告诫他说：“我已经老了，欲为先祖报仇今后就指望儿子。”于是在父亲调教下，使田谶一心想重整旗鼓，要恢复田家昔日辉煌；他努力学得祖传刀法，无一日不想集聚力量，听说家族田冀司在晓关招兵，他便来到田冀司处；俩人相见志气相投，二人议定，分片组织力量，联合攻取施城；成功后平分战果，各自恢复当年部落首领地位。
　　没想到他们的计划泄了密，被刘甲辰派出的探子探听到。茂公得到此消息便提前采取了行动，至使田氏计划落空，使田冀司陷入了危机。如今有田冀恩前来相邀，田谶便带领叛军急速前往晓关。
　　近日刘甲辰见田冀司坚守不出，心中暗想：田冀司一定在想着新的诡计。刘甲辰便对覃珅、巴龙二人道：“咱们研究一下田冀司最近有何行动？”
　　俩人也猜不透田冀司此时在想什么。覃珅道：“难道他是在等待援兵吗？”
　　巴龙道：“过去，田家有偌大势力，横跨川湖三省。很可能他在别乡还有势力呢。”
　　俩人一番对话。突然使刘甲辰明白，因为田冀司搬取的救兵还未到来，所以他按兵不动，闭门不战。于是，刘甲辰决定不等田冀司救兵到来，要打破免战不打的常规。写好攻打叛军的战书，让弓箭手通知田冀司，近日要单方与田冀司开战。
　　田冀司正在营中盘算着田冀恩离开的日子，如果不出意外，田谶的人马今天下午可赶到。正在这时，有把门军士送来刘甲辰的战书。田冀司看罢，慌忙挑选了几十名壮健士兵来日跟随自己左右，以壮声势对付狼军。
　　第二天一早，果然狼军前来讨战。田冀司被迫提刀来到旷野处列成阵势，只见刘甲辰带着狼军直扑过来，两军阵上催响战鼓，喊杀声振耳。混战中，判匪伤亡不断增加，田冀司选出的几十个兵士个个还算不赖，他们被主将选为勇士，此时无不卖力。
　　刘甲辰、覃珅、巴龙虽然厉害，遇上这几十个敢拼敢打的却也奈何不了田冀司。带着狼军痛杀一阵便鸣金收兵。
　　田冀司忙人无计，唯恐田谶拖延时间迟到，又担心刘甲辰再次前来攻打，坐着等还不如主动与田谶会合去。只好决定带着人马向着盘堡方向迎去。
　　刘甲辰失算了，发现田冀司只留下一座空营，叛军已经弃营逃走。便仔细查看了伙房灶堂，被熄灭的柴禾还在冒着黑烟。断定：“他们刚走不久，不过是怕我狼军继续攻打才逃走。说不定他们的援军就快到来，咱们应就地埋伏，以逸待劳等着他的援军到来。”
　　且说田冀司丢弃大营，带着叛军向着盘堡方向走了半日，只见前面尘土起处旗帜飘扬，似有大队人马向这边开来。田冀司停住脚步道：“莫不是田谶的援军到来？”观看罢，派人前去查探。直等到回报，果然是田冀恩搬回的救兵在此相遇。
　　田冀司见了田谶悲喜交加道：“咱们兄弟终于在此相遇，皆因狼军发起总攻才临时决定避其锋芒；为减少损失所以不等你们到来，便前来与你们汇合；打算去你处一边扩充军力，一边与狼军周旋；你那里山遥路远，狼军不敢深入险地，即使来了，他们也不熟悉地理环境，我们可借地理优势，在这深山老林中可以更好地对付狼军。”
　　田谶大喜，正待调头往回走时，田冀恩却反对道：“哥哥差矣，我们已离盘堡二百多里了，离晓关只有二十里路程，这劳民伤财的事不能干；此时向回走多不划算，如今有了田谶这支铁军帮助，胜利即在眼前，何必临阵躲藏呢？田谶带来两千人马加上自己的一千多人马，与刘甲辰面对面硬拼也会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田谶未曾与刘甲辰交过手，不知厉害。赞成道：“既然来了就不走，与狼军一战高下；凭力量对比，我比狼军人数多出一半，他们有什么可怕的？打！”
　　田冀司见他二人持相同态度，便说道：“既然你们愿打，就是有把握战胜刘甲辰，那就决定与狼军再次战斗吧！”
　　刘甲辰与覃珅、巴龙三人带着三十旗狼军埋伏了半日不见敌人出现，便鸣金收兵。刘甲辰对覃珅、巴龙说道：“田冀司既逃跑了，咱们先派出密探寻找他的下落，查清去向然后才好对症下药。”
　　甲辰派出的侦探终于打听到田冀司的消息。原来他去了盘堡。刘甲辰与覃珅、巴龙正要启程追踪田冀司时，又有密探回来报告说：田冀司与田冀恩请来救兵两千，由田谶挂帅，三人合兵一处正向我狼军包抄过来。目前离我只有二十里地了。
　　要知狼军如何迎战田谶，下章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