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血刃磁洞奴蠡逞凶 诛杀两狼茂公施计

　　诗曰：
　　追兵飞驰盐水河，平乱锄奸动干戈。
　　败类此时频扰乱，逆贼早晚必遭捉。
　　奴蠡犯罪头该斩，牟茂建功剑再磨。
　　诛戮荒淫肩大任，铁鞋踏破捣贼窝。
　　且说寒池山上的凶残狼、魔鬼狼已被困半月，粮食颗粒俱无，便将山民喂养作耕地的牲畜全都杀来充饥。眼见得牲畜被吃光，二狼急得焦头烂额。不仅在这里没好玩的，再这样下去连吃的东西也没有了，死亡渐渐逼近了二狼。正在危急时，派出的探子终于回来了。
　　“报告！”小喽罗急切地在门外喊道。
　　“进来。有什么好消息？”
　　“奴王还有两日到来，命令我们全力配合奴王义军夹击狼军，两日后的擦黑时分，我们必须准时对狼军发动进攻，不得有误。”
　　二狼听后大喜道：“果然是好消息，似此我等可解危也。”
　　两日后，二狼立即收拾下山。趁着天刚擦黑，带领叛军配合奴蠡对狼军实行内外夹攻。
　　茂公正在帐中议事，忽有狼军来报：“奴蠡叛军已向我后军发起攻击。同时寒池山上的二狼也开始向山下袭来。”
　　茂公道：“没料到奴蠡来得这么快，竟敢在后面捅我狼军刀子。他们无非是要里应外合夹击我狼军。咱们先放凶残狼与魔鬼狼出去与奴蠡汇合，不然我们就腹背受敌。”
　　二狼哪有心思与狼军作战？一心只想突出重围。一路下山并无阻拦，很快便与奴蠡汇合一处。
　　在不远处又听见喊声大作：“不要放走了奴蠡！不要放走了奴蠡……”
　　原来，茂公已调度长顺的樊大勇、剑南染海波、支罗郑烨赶来见天会战。正当奴蠡围困狼军时，此三路人马也已赶到。牟茂听说三支人马按期到来。大喜，立即让所有狼军对奴蠡形成反包围。
　　奴蠡见二狼得救，至此各路人马又聚集在一起。奴蠡见这次相见少了尚虎、杨邛山、好色狼三人，不免有些伤感。刚形成的内外夹击狼军之势又遭牟茂调人马围困，不忍让大家在此受到围歼，应该想办法突出重围寻找生路才是上策。
　　暴眼狼斗经献计道：“要想立住脚跟扩大队伍，不如翻过七药山去，磁峒沟属低山峡谷，气候温暖；且离万县老鸦堂较近，弄吃的要穿的对我们最为有利。狼军也无权赶到那里越界追击我等。”
　　奴蠡听罢大喜：“这是个好主意，只是别忘了我们前后是处在狼军包围之中，我们怎样才能突出重围呢？”
　　凶残狼自愧地道：“都是因为我让大家在此受困，就由我殿后，你们大伙保住奴王突围向七药山去吧！翻过山去奴王便可无忧了。”说完，带着本部叛军在后面堵截狼军追击。
　　奴蠡与疯狂狼经蓟、暴眼狼钭经、魔鬼狼蓟然同巴家四虎一道向西北突围。一路上不敢与狼军恋战；碰到郑烨大杀一阵且战且走。郑烨见奴蠡身旁人多，独力难支，只好任由他们去了。
　　这时染海波赶了过来，同郑烨合兵一处待要去追。此时见奴蠡已经走远，却见凶残狼在此断后，两人见他独自在此，思量道：决不让他逃走，别放过他！说完，两人同时向凶残狼杀来。
　　凶残狼忽见前面有人挡道，不敢向前，又见后有方乾与覃兴全二人追来。凶残狼回头望见暴眼狼、魔鬼狼二人与巴氏四虎保住奴蠡去得远了，欲追上为时已晩，便乘着黑夜要遁入密林中避险。
　　恰遇方乾与覃兴全见凶残狼逃走。方乾道：“看我的！”说罢张弓搭箭射向凶残狼。只听见“哎哟”一声惨叫！众狼军上前看时，见凶残狼背部插着羽箭正中心脏部位；试探鼻息，凶残狼已气绝身亡。
　　茂公见凶残狼伏诛道：“凶残狼作恶多端，强抢财物、烧杀掳掠、强奸民女，干尽坏事，合该当诛。从长嵌逃离至今月余，凶残狼欠下了若干条人命，他死有余辜，合该万劫不复。还有三狼应与他同罪，不剿除不足以平民愤。我们要乘胜追击，不给叛匪以喘息之机。”
　　据千里眼相旺报告说，奴蠡带着人马上了七药山。茂公道：“那我们就去将奴蠡消灭在七药山。不管他躲到哪个角落都要将他绳之以法。相旺你马上通知刘丙午与洪天鹰一同赶来七药山剿灭残匪。”
　　“是！”说完，相旺去了。
　　茂公带着人马迅速向七药山进发。狼军来到七药山扎下寨栅，搜遍山上南北几十里，却始终不见奴蠡踪迹。没找着叛军，茂公焦急中便来到山梁上四下望去，忽然间觉得视野开阔，一时间竟忘了先前的焦虑，观赏起这里独特的山光景色来。
　　只见七药山以东，山下一片辽阔，站在大山顶头往下看，顿时无数山包显得那么渺小了，竟然口中念出声来：
　　七药雄且高，独占此山傲。
　　举目东临楚，峻岭携蜀道。
　　翘望南北巅，七星祥云绕。
　　一片雾霭浓，尤似踏云霄。
　　南有清江源，北藏黑金宝。
　　无处不锦绣，江山如此娇。
　　龙脉千里来，风光无限好。
　　凉风遂人意，心头逐浪高。
　　茂公十分感慨，此时寥寥数语难以释放出所有的心境。突然一声“报告茂公”打断了茂公的雅致，茂公见是相旺，忙问道：“有奴蠡的消息吗？”
　　“有！奴蠡带着叛军已进入磁峒沟了，顺此山而下，离这里三十里路程。”
　　“继续探听。哦！差点忘了，大洞的刘丙午与洪天鹰快到了吗？”
　　“明日可抵达七药山。”相旺答道。
　　“那好，让他们直接去上磁埋伏，配合我们夹击叛军。在那里等待奴蠡到来。”
　　且说奴蠡带着暴眼狼钭经、疯狂狼经蓟、魔鬼狼蓟然三大豺狼以及彭水四虎果然到了下磁。这里还有些暑气未消，比七药山气温相差半个季度。叛军的营垒就设在对山岩嵌下，住着倒还稍觉凉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粮;“抢粮”这已成了他们的唯一手段。当夜，几百叛军在此大肆烧、杀、抢、掠，使满沟峒土著人遭受了一场浩劫。
　　茂公带领人马追下山来。只见村中所有人家已被洗劫，无数尸体横七竖八到处皆见。一片血腥惨不忍睹，遭受残害的村民不下于几十家，看着叫人无不泪下。
　　其中最惨要数向家，老少五代同堂，只因全家二十多口男人持刀与叛匪进行了反抗，惹怒了奴蠡一行人。不仅男人们被杀光，连九十多岁的老人、还正在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放过。年青妇女遭到三狼的蹂躏，然后挑选了几名满意的带走，其余惨死刀下。
　　这向家几乎无一人幸免于难。偌大的房屋燃烧了一天一夜化为灰烬。茂公看罢，忍着悲愤，带领狼军全力抢救伤残人等。然后给各家各户幸存者送与粮食展开救济，留下部分狼军进行房屋修缮等善后工作。临走对受难人群说道：“放心吧！乡亲们，血债要用血来还，我牟茂一定要将叛匪绳之以法，还给各位受难者公道，让无辜死去的冤魂得到慰藉。”
　　狼军找了几个土著居民当向导，很快查清了叛匪的驻地。可是，那里地势险要，靠茂公带的几百狼军要想攻上去，却是困难重重;两边万丈悬崖，中间顺沟而上，要是上面滚木擂石打下，身处岩下的狼军便无处躲藏。茂公看罢说道：“在此真是进入了绝境，所以必将另谋蹊径攻打叛军。”
　　原来这地方并非正磁峒沟，它是磁洞沟一个岔沟。这样一来上磁埋伏的刘丙午与洪天鹰就失去作用了。
　　一位土民介绍道：“若要制伏叛匪，除非由万县老鸦堂反向进攻，居高临下方可取胜。”
　　茂公听到此处，终于计上心来。说道：“由此看来刘丙午与洪天鹰二人没有白来，就通知他们迂回绕道老鸦堂，然后居高临下，奴蠡便可擒也。”
　　且说奴蠡对下磁疯抢了一阵，杀了人，烧了房子，手上沾满了血腥；又来到石崖下把里面的几家土著居民杀了，觉得此处有天险可守，便夺了房屋欲久住于此。还没住到半日，奴蠡心中思量着，疑心这里仍不安全，便留下抢来的几名女子陪魔鬼狼蓟然镇守在石崖，拒敌狼军追赶过界去。自己却向石砫逃窜而去。他要回去整肃现有的力量，重新扩大实力，打算东山再起。
　　且不说奴蠡逃走，留下魔鬼狼蓟然镇守在石崖险要处。他此时正在洞中调戏抢来的女人，姑娘们不时发出受辱的尖叫与啼哭声，然后就是魔鬼狼的一顿打骂声。魔鬼狼时而喜笑颜开，时而老羞成怒，本性喜怒无常。女人落在了魔鬼狼之手就是遭难。
　　且说刘丙午同洪天鹰接到茂公命令，连夜赶往老鸦堂。弄清了去下磁的道路，迅速占领了山凹口。然后顺沟而下来到石崖之上，已听得见魔鬼狼在洞里的调笑声、藤条的抽打声，还有女人的哭骂声。正在此时，忽然听见一声惨叫，又有一个姑娘被杀害。刘丙午与洪天鹰二人怒不可遏，迅雷不及掩耳来至山崖，杀掉守门的叛军，迅速攻进洞中。
　　魔鬼狼此时见狼军从天而降，慌乱中丢开女人，抄起方天画戟跳将出来。厉声叫道：“避我者生，挡我者死！”说完疯狂地挥舞着方天画戟一阵猛杀。
　　刘丙午手握宝剑，胸藏怒火展开厮杀；又有洪天鹰一把刀神出鬼没。两下里夹攻，战不到十合，魔鬼狼便招架不住了，手中方天画戟左遮右挡，杀到洞穴边跳了出来，顺沟壑如飞而逃。魔鬼狼在前面飞奔，刘丙午同洪天鹰二人紧追不舍。
　　茂公在山下听到上面有喊杀之声传来，立刻布置狼军严阵以待截杀逃匪。
　　魔鬼狼拼命逃跑，但两边都是悬崖，无法攀援，只能顺着山沟石梯往下狂奔。好几次脚下踩空摔倒，再爬起来继续奔逃。为了逃命他顾不得疼痛。危急时刻，突然一群叛兵过来挡在魔鬼狼身后，给了魔鬼狼喘息之机，渐渐地来到了沟底。
　　刘丙午与洪天鹰二人受到叛军阻挡，两人只好逐一杀之。山沟里狭窄，只能展开一对一战斗，直追杀至沟底。
　　茂公在此等了良久，终于见魔鬼狼出现了，后面还跟着一队叛军替他挡住了刘丙午与洪天鹰。
　　魔鬼狼见茂公在此等着他到来，叫声：“不好！”连忙让随身叛军将狼军挡住，自己独自再往回逃。上面却被刘丙午、洪天鹰二人赶至截住了归路。魔鬼狼拼足全力从下往上攻。以下攻上谈何容易？
　　刘丙午与洪天鹰此时占据高处，正是消灭魔鬼狼的大好时机。可那魔鬼狼此时狗急跳墙，似乎下定了“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孤注一掷的决心。只见他施展轻功将身奋力一纵，一个鲤鱼跳便跃过了刘丙午。
　　刘丙午此时只好调头在魔鬼狼身后。剩下洪天鹰一人占领着上方优势，连连发动攻击。魔鬼狼见难以突破洪天鹰，忽然返回身向刘丙武高压势地砸下两戟。
　　刘丙午举剑在头顶拦截开去，正好洪天鹰趁此机会从后面举刀砍下。魔鬼狼回身挡架之时，刘丙午趁机取出椽角钉，拇指用力一弹，椽角钉眨眼间便射进了魔鬼狼的臀部。与此同时，洪天鹰的刀也砍中了魔鬼狼的心脏。魔鬼狼蓟然顿时滚落坎下，双脚蹬了几下一命呜呼。
　　茂公见着魔鬼狼首级时说道：“这魔鬼狼不知危害了多少百姓，践踏了多少良家妇女；他抢人财产无数，杀人放火、惨绝人寰。叫人将头拿去各地示众！让土、苗民声讨魔鬼狼的累累罪行。”
　　安抚完百姓，茂公准备拔寨回都亭。还未动身，又接到章坚派人送来信道：施城刘甲辰有告急文书至。茂公见信中写道：“皆因前土司田氏后裔田冀司与各地土匪勾结。他们联合一气，已与高乐山、李家河等地连成一片，意在推翻新立的镇边剿抚使。近来已发展数千叛军，不日便会攻打施城，望茂公速派狼军前来御敌。”
　　茂公看罢沉思片刻，问刘丙午道：“似此又该当如何应对？”
　　“只有采用‘以夷治夷’的措施，地方势力反叛要靠组织地方势力去对付方能克敌制胜。本地人有熟悉本地方地理等优势。比如巴龙、樊大勇、樊二猛，及覃兴家、覃兴全、覃珅都是施州人，他们定能为歼灭叛匪立下战功。”
　　“那就再加上洪天鹰和方坤共九人前去御敌。都亭这边由章坚、潭仁、染海波、诸宇传、王钦、郜森、蒋君臣留守并对狼军进行休整，届时换防。同时密切注视奴蠡的新动向，随时准备消灭来犯之敌。”
　　茂公部署完毕，亲率狼军来到施城。队伍刚到城边，有刘甲辰迎接道：“茂公一路辛苦了。”
　　“不知判匪近日有何新的动向？”茂公急着问道。
　　“昨日探得的情况综合特点是，说一千道一万，这些叛匪的来历都与奴蠡有关联，没有奴蠡扇动，各处就不会有叛军。加上这部分人都是原土司之后，最容易受到蛊惑。
　　“经查证，田冀司是宋时施南田氏部落之后，受到老首领独霸一方观念的灌输，田家曾是遭元人侵占施州后、使田家部族地位与权力旁落。从此纸醉金迷一落千丈，沦落为与普通百姓一样的末等公民。元人对普通百姓看管不过如此，对待前朝各品级部落首领、幕僚等看管得如同囚犯一般。
　　“自从元朝建立开始，便对旧朝反元势力打压弃用。因此，田氏祖训告诫后人不忘家仇国恨，定要将失去的权力夺回。轮到田冀司这一代便常常心存不轨，妄想推翻元朝在施城的宣尉司政权。
　　“这些人与奴蠡密谋已久，二人遥相呼应。在奴蠡的怂恿下，田冀司要与牟宣尉司一争高下，要兴兵讨回祖上丢失的部落爵位，便设法摆脱了元人的监控，来到晓关山中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
　　“田冀司听说镇边剿抚使已去夔州，以为元人一走时机成熟，欲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组织发动大批土民，展开训练。正在此时，接到奴蠡送来秘信，让田冀司趁奴蠡与茂公在都亭境内交战，抓住机会准备夺下施城。
　　“除了联络田冀司以外。如今奴蠡还联络了狼坪、狮子岭、田家河、高乐山等地被元人推翻的前朝部落首领，他们最近就要聚集施城。其中仅田冀司一人就已拥有两千多人马，再加上其他各路人马总计不下万余。
　　“因此，要全部到了施城聚集，还不把城池踏为平地！如今趁他们还未聚拢，便将他们就地歼灭。否则，一旦形成强大势力，便难以扑灭了。我狼军应对各处叛匪采取分而歼之，让他们猝死在襁褓之中。”
　　“刘先生说得极是，我在都亭时已有分而歼之的想法。这次恐怕刘先生要担当剿灭田冀司叛匪的主力军了。”
　　“只要茂公一声令下，刘某在所不辞，保证平息晓关、高乐山的叛匪。”
　　茂公大喜，便与刘甲辰议定了分兵剿叛的各路人马，然后招集所有旗总前来议事。
　　各路旗总齐集茂公大营。茂公说道：“如今被元人推翻的各峒被废部落正积极准备造反复辟。他们已成气候，已是人多势众来势凶猛。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呢？我提两个方案供大家讨论。
　　“一是集中兵力等待他们前来攻打我施城，也叫‘请君入瓮’。但是也存在弊端，即使我们胜利了，也会造成施城百姓的战乱之苦。
　　“二是各个击破，分而歼之。就是将叛匪就地消灭，不让他进入施城地界就将其歼灭。那就要靠我主动出击。”
　　“还是将他就地消灭的好，以免让施城民众遭受战争危害。我赞成第二方案，我愿带领一路人马回北山村将叛军就地剿灭。”覃兴家第一个表态道。
　　刘丙午也赞成将叛匪原地歼灭。大家一致认为分头行动有利，特别是狮子岭方面，樊氏兄弟人熟地熟，不怕他叛匪嚣张。
　　……茂公听取完大家的议论，然后让刘甲辰公布了参与分击反叛的人员名单：
　　1、覃兴家、覃兴全带本部人马征服狼坪叛匪。
　　2、樊大勇、樊二猛带本部人马征服狮子岭叛匪。
　　3、刘丙午、方乾、洪天鹰、方坤四人各带本部人马进剿高乐山叛匪。
　　4、刘甲辰、覃珅、巴龙三人带本部人马进剿晓关叛匪。”
　　宣布已毕，茂公叫道：“上酒！请各位端起酒杯，预祝这次分头行动剿灭叛匪马到成功！干杯！”
　　送走了四路人马，茂公思绪万千，这样一群忠心耿耿的精英，跟着我牟茂东奔西走，南征北战。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等到施南太平时，他们应该也不愧是未来的各级土司人选。只有让他们这群侠肝义胆、刚正不阿的人镇守一方，那样才会有天下太平的局面。到那时就是土苗人安居乐业之时。茂公在心里这样谋划着。
　　欲知各路人马戡乱战况如何下章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