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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4—5节)

作品名称:我的左手扶住你的右手      作者:牵手月亮      发布时间:2019-08-20 13:34:23      字数:4071

  第四节疯狂借书
  
  其实,我在告别校园之后,才真正将梦想揣进怀里,开始了自己追逐梦想的岁月。
  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一样东西,莫过于二哥买的那个小小的半导体收音机了,它的大小和现在小学生用的字典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我,仍然穿着花布衫、梳着长辫子,吃饭的时候,我把它放在旁边;煮稀饭的时候,我把它放在厨房的炕上。
  下午五点多,正是中央台的广播剧院。这时候,也正是煮稀饭的时间。我们这里的晚饭,习惯把疏菜和小米煮到一起,叫菜饭。每天我都要在节目开播前就把菜洗好,等水开了再切菜、下米,然后站在夕照中一边看锅,一边听收音机。这段时间我不敢离开厨房半步,因为离开就会忘记火上的稀饭,等我想起来的时候,稀饭已经在灶台上四处漫延,满头大汗地收拾还是小事,一家人从地里回来没饭吃才是大事。自从闯过一回乱子之后,我就眼睛盯着灶台,耳朵盯着收音机,听安徒生的小人鱼、丑小鸭;听传说中的黄帝、茶花公主;听保尔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到身上有力气在生长……
  我几乎从早到晚都离不开它,不管广播剧、电影剪辑,还是诗词美文、佳作赏析我都爱听。尤其是一天也不能耽误中午的小说连播,偶尔不在家,还要让小妹听了再讲给我。甚至属于小朋友和少年朋友的“小喇叭”和“星星火炬”,都让我十分着迷,那里有好多少儿必学的生活和学习常识,把我拉下的一段课也给补上了。我至今都能回忆起葛兰、夏青、雅坤、方明等好多著名播时员的声音,他们把唐诗、宋词、还有毛泽东诗词,演绎得那么淋漓尽致。我还听到了郭沫若的《凤凰涅槃》,一个那么美丽而悲壮的故事。然后,我就为那些诗词惊叹不已,那么深刻的含意,竟然用那么简练的文字,就表达得那么令人回味无穷……
  几年后,三哥买了一台立体声双卡收录机,这又成了我的最爱。因为,我不仅可以把老节目延续下来,还可以把喜欢的文章录下来反复欣赏,磁带不够用的时候,我就连夜往下抄。
  炕头的吊灯早已熄灭,炕上不断传来家人的鼾声。收录机在山墙根的老式大桌子上放着,我把音量放到最低,把窗台上小小的台灯帽也压到最低,窗前的缝纫机就是我的书桌,跟前放一个老式的凳子,但是,抄的时候我根本顾不上坐。我斜着身子把耳朵贴到喇叭上听一句,按一下暂停键,再俯身抄一句。听不清楚的地方,就倒回去重听。抄完以后,再从头对照一遍。
  静静的夜里,我全身心地沉浸于播音艺术和文学艺术的海洋里,如果说文学艺术是大自然中的大自然,那么,读者能闻到里面的气息,感到里面的冷暖,却唯有生命力强的物象才能种植到读者的记忆中。而听则不然,播音艺术就如同花匠的高超技艺,能将里面的一草一木都移植到听者的记忆里。我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跟着作者学习,感觉他们的想象力、感知他们的思路,感受他们的文采……
  听着名家笔下的情感和故事,想着身边发生的事情,我明白了许多想要和不想要、该要和不该要的东西,明白了是非、善恶、美丑在本质上的区别。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能够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并且对身边的大事小事有了自己特别的思考和认识,同时,开始写日记和随笔……
  听书已经远远不能满足我的学习,于是,我开始借书。
  我先找好朋友彦珍借。后来找好朋友书华借。要是她们自己的书,我只管拿来看;要是她们知道谁有什么书,就让他们出面给我借;要是她们还听谁说另外的谁有什么书,我就顺藤摸瓜一路托人,直到借到手为止。有成人自修的汉语言文学教材;有真正大学生的文科教材;也有高中生的文科教材。我借书进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学习没有规律,借书不存在敢不敢。
  因为我对走读时早晨和晚上的美景特别留连,所以,我要么在旭日东升的美景中上路;要么在晚霞满天的美景中回家。走在那段熟悉的路上,我朦朦胧胧地看到了另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它在缥缈云天外,在纵情山水间。这条路并不遥远,因为它就在我的心里;可是它一定很难走,因为它跨越着荆棘险滩,翻越着万壑千山……
  借到书回家的路上,我就像一个出征的士兵,袋子里的书就是我将要征服的阵地和对手。歇脚的时候,我把书袋子放在路旁的草丛上,蹲下来把书挨个翻一遍,有的书上已经把重要部分勾了出来,这让我学习时就省事一些,而没有勾出来的书,就需要我仔细学习。所以,趁这个空子,我就把省事的书和费事的书分开,再分正反装进袋子里,回去就可以有选择地学习了。
  而出去还书的路上,我就觉得是在和好朋友惜别。那些对我影响很大很深的书,我会不时地拿出来看了又看,不看内容,只看外形,如同与好友恋恋不舍。提袋子的手也感觉格外沉重,我除了感谢书的主人,再就是感谢这些书,书的主人等于无条件地帮助了我,而这些书,则把养份融入了我的骨头和血液……
  每次借书或者还书,来回要走十几里路。因为这条路是我上中学三年走读的路,那时夏天一天走四趟,冬天一天走两趟。而现在,隔好多天才走一回,何况手里提着的是将要给我的心灵插上翅膀的书,所以半天打个来回,一点也不觉得累。
  听了、看了不少小说,又没有规律地学习了一些写作知识之后,我突然也想写小说了。终于,我在十八岁那年的夏天,给《山西文学》编辑部投了第一次稿,寄去了我的两个短篇小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应该用稿纸抄写,因为字数太多,我便用的是白纸。打好草稿之后,就像做学生时那样,把白纸下面放一张信纸,然后跟着白纸下面的直线开始抄,让得两篇各抄了十八九页白纸。最后,用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装好,颇有些神秘、还有些神圣地寄了出去。
  很快,我就收到了编辑部的回信,信上说我有很好的记事能力,鼓励我继续写下去,并且让我以后用稿纸抄写。那页小小的信纸,让我足足兴奋了好多天。
  
  第五节只想进,不想退
  
  自从开始投稿,如果在吃饭的时间里,村会计家的大人或小孩走进我们家,那准是给我送退稿来了。来人的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要么递到我的手上,要么交给我的家人。他们是趁吃饭的空子才来送的。
  可是,这个时间却让我多感受了一份失望,因为我的家人都在旁边,他们看到这样的信封时,都不说话,有的叹口气,有的没有叹出来,这种情形让我感到更加难受。这时,我多么希望退稿信只让我一个看到。
  我不会像收到朋友来信那样马上就拆开看,而是要等心情平情下来之后再拆。拆的时候我还要小心翼翼地,因为把信封反过来糊上还能投稿。拆开以后,我不再看自己写的稿子,而是看里边附着的编辑回信是哪一种,如果是统一印刷的那种,我就把它和同样的回信放到一起,再把退稿和退稿放到一起,然后再不予理睬。我最盼望的是编辑的亲笔回信,我多么想遇到一个“伯乐”!可是,即使收到几封亲笔回信,也不给我做“伯乐”……
  于是,我如同在山上迷了路似地写啊写,不肯停下脚步,是因为不想困死在山中。我梦想着有一天兴许会突然柳暗花明……我全当自己是个习武之人在练功,想着只要持之以恒,必会功到自然成。所以,写了再退,退了再写,每次把稿子寄出之后,会幻想十几天——这个也许会变成铅字……
  我非常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和村里的女孩子完全不同的人生路,如果返回来,将会这头也白走了,那头也赶不上,何况我根本不适合走那样的一条人生路。
  一想到不适合,我就会看到一座点缀在群山之中的院落,一个女人目光空空地忙进忙出。春天,早晨她和男人一起扛犁牵牛下地耕种;黄昏,男人坐在墙根抽着烟卷,她钻进烟熏火燎的厨房。夏天,她顶着烈日坡上超下给猪挖野菜,回来还要把院子里的鸡粪一点一点地清扫干净。秋风里,她背着沉甸甸的粮食或土豆,在高高低低的山路上一步紧跟一步……她们的孩子在土里打着滚儿往大长,在没有走出山外之前,以为头顶的天只有四面山头划出来那么大,还会憨憨地念:小小子儿,蹲门墩儿,长大了,娶媳妇儿……
  这样的生活并非不好,是我不适宜。最突出的原因是我没有那样的体力,其次是我想的和村里媳妇们想的不一样。然而,我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种怎样的生活,即使在脑际闪过一种理想的生活,我也并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是,我非常明白一点——我想要的生活并不是只为了吃好穿好,也不是只让我的孩子为了娶媳妇或者做媳妇而长大……
  所以,我只想进,不想退。
  我们那里一带,有一座最高的山峰,名为“岩王壁”。常听人们说上了峰顶有多么好看,可我却从来没有爬过这座山。于是,在一年正月里的一天,母亲和我赶早吃了点早饭,就带我上路了。(选择正月是因为这时候走山路安全,天热上山最怕草丛里的蛇。)
  一路荆棘丛生,崎岖陡峭。母亲在前边开路并带路,她把横截在路上的树枝和杂草先清除了,因为不清除就会被绊倒或踩空。我紧紧地跟在母亲身后,难走的地方母亲就回头拉着我。好走的地方,母亲也会告诉我不要抓干树枝或踩到活石上面。路窄的地方,要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着脚走;太陡的地方,要用手指抠住石缝或拽住粗树枝往上爬越……
  一路上,我几次想放弃,因为路太难走了。可是,母亲说:“既然上路了,就该上去看个究竟,半路返回肯定会后悔。”所以,我和母亲走一会儿歇一会儿,时过中午才到达峰顶。这时候,我觉得浑身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母亲说:“累,是因为你已经上来了。如果还没上来,你就还能挺住。”母亲的话,实实在在地告诉我——意志的力量。
  站在峰顶,放眼远眺,灰蓝色的远山在苍茫的云海中如潮汹涌,曾经的神秘已是展开的故事,非峰顶的人不能读。近处,以往只能仰视的群山,顿时“一览众山小”,疲惫不堪的感觉,被“会当临绝顶”的轻松一扫而空。那一刻,我悟出了登山的真正意义。如果用直升飞机把登山者直接放到峰顶,那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体会,山顶的豪迈,是因为登山的艰辛,山路的险峻,是在铺垫峰顶的壮阔……
  五年之中,我连一篇小说也没有发表过。我不是没有想过放弃,是怕万一有一天“半路返回去肯定会后悔”。人生能登几次山?又有几次可以真正到达峰顶?我长了二十年才有这一次,等到连登山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再有多大的雄心也晚了。
  “只要还没上去就能挺住”——母亲说的对,还没上去我就能挺住,我必须挺住!我一定要挺住!有了挺住的决心,我就不觉得累了,并且愈加喜欢走这条路,甚至逐步进入一种痴迷的状态。身边值得我细看、细想的东西太多了,我总想把它们写出来。于是,我总是在还没有收到退稿之前,就把下一个稿子寄了出去。这时候,我就觉得在登山的路途上又迈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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