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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族】飞虹街120号(27)

作品名称:飞虹街120号      作者:ran.t      发布时间:2008-10-25 18:06:08      字数:4085

伍永祥说:“你眼睛泡怎么有点肿的?昨天哭的啊?”沈惠枫掩饰地说:“迷了眼,揉的。”伍永祥把扫帚放好,顺手接过沈惠枫手上的抹布洗了洗。吴霞和施玉芳一起进来了:“老伍,老沈。”伍永祥、沈惠枫一同说:“早!”伍永祥说:“你们家又不靠一块儿,怎么一起来的?”施玉芳说:“她呀,说她家附近开了个馄饨店,请我去吃。我去一看,你们猜怎么着,是王宣德开的。”
吴霞笑着说:“难道人家搬了,就再也不去吃啦?以前光有烧饼,现在又有馄饨,当然要尝尝了。”施玉芳笑道:“你有理,李(理)树全长在你家门口。”林建昌进来了:“早啊!”刚好姜敏过来。姜敏笑道:“林主任,星期一早上就迟到,不像您的一贯作风,肯定是路上开小差了。”林建昌说:“我上小勇学校去了一趟,联系普法的事。那校长和教导主任都忙,去迟了人家就不得闲,就算跟我谈也是三心两意的了。”姜敏笑着说:“我就知道事出有因。”林建昌说:“老沈,王安那儿我也顺便去了一趟,我跟他谈了谈,他想参加自学考试呢。难得他知道上进,人又这么踏实,我赞成你上次说的,让他再去上学。”沈惠枫欣喜地说:“那好啊!你主任不批准,我们不敢冒然行事。你看给他联系哪家学校?”林建昌说:“反正还是计算机系。”姜敏说:“要我说,还是找他本来考上的那一家。”林建昌喝彩道:“好,要是真上成了,就太有意义了!”吴霞说:“我给他打件毛衣祝贺他。”施玉芳说:“你们先别忙,人家肯不肯收,还是个问题呢!”伍永祥说:“先去试试嘛!”


二十一

陆伟在备课。办公室只有章、陆二人。章瑾兰走来搭讪道:“陆老师,现在才备课啊?”她的气色明显比唐正刚去世时好了许多。陆伟说:“不是,我想起有个地方可以插个小故事,讲起课来更生动。”章瑾兰微笑道:“你也是有心人了。”陆伟真诚地说:“章老师,我真佩服你!唐汉和又有了工作。将来你一定很幸福的!”章瑾兰说:“谢谢!”又说:“陆老师今年多大了?”陆伟说:“怎么?要给我介绍对象?”笑了。章瑾兰说:“是有这个打算。像你这样的帅小伙儿,长期单身可不是事,说不定连班上的女学生都要崇拜你呢!”陆伟笑得有点不自然:“章老师真会开玩笑。”章瑾兰说:“不开玩笑,你要是愿意,我真给你介绍很优秀的女孩子。有了女朋友,心也就定了。”陆伟不笑了,很正经地说:“章老师,你想说什么?”
章瑾兰笑了笑:“陆老师,你刚接高二(3)班的时候,老实说我们几个老教师还不是太放心的,毕竟你年纪太轻。后来各方面反映都好,我们就安心了。不过最近,外面有些传言……你知道的,不管对你还是对别的人,影响都不好。”陆伟说:“我并没有做过亏心事,不在乎人家怎么说。”章瑾兰斟酌了一下才说:“我知道。我和‘关工委’的姜敏是好朋友,她给我儿子那么大的鼓励,我对她女儿也就比别人更注意些。”她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陆伟的红钢笔在本子上戳出了一个小洞,红色像眼泪一样涸了开去。
有别的老师进来了,和章瑾兰、陆伟互相打招呼。章瑾兰悄声说:“姜敏很忙,我也不想她为旁的事分心。陆老师年轻有为,人又善良,我也不能眼看着……不说。”这话说完,她马上换了正常的声音说:“早读课快下了,再不把课备好就来不及了。”过去和其它老师说话去了。

二节课下,陆伟拿着讲义,和李彤并肩而行。李彤说:“你怎么专拣人多的地方走?挤死了。”陆伟说:“人少的地方,说闲话的人多。”李彤警觉地说:“说什么?”陆伟说:“今天有人给我提了个醒。听她的口风,她倒是好意。不过听到这种话,心里当然不舒服。”李彤一惊:“对不起,都是我……”陆伟说:“不用道歉,我是想说,在程瑶没有回来之前,我们尽量不要单独见面——本来也没有这个必要。等她回来了,三个人一起,被人看见也没事了。”李彤像是噎了一下,过后才笑笑说:“好啊。”陆伟听她声调不对,侧头看她:“你怎么了?”李彤说:“没有,反正……”笑了笑,很突兀地说:“你不想见就不见吧,再见!”挥挥手转身就走。陆伟在原地站了一下,返身向前慢慢地走去。
章瑾兰知道今天早上和陆伟的对话分量很重,看到陆伟的窘态,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这些话是为他们好,又不得不说。这时在讲台上整理东西,仍有些神思不定。有学生仍在做作业,有的在说笑,正是课间。
林小勇到讲台那儿说:“章老师!”章瑾兰说:“林小勇,有什么事吗?”林小勇说:“章老师,你最近身体好吗?”章瑾兰有点感动:“谢谢你,老师身体很好,精神……也很好。”林小勇由衷地说:“章老师,你真了不起!”章瑾兰带点酸楚地笑了:“人活着要往前看,这个道理老师懂,希望你也要好好珍惜,好好把握大好时光,好吗?”林小勇说:“好!我爸爸常提起您呢,说您怎么不去玩了。爷爷还说,你不去玩,他想好好烧两个菜,都找不到理由。”
章瑾兰笑了:“好,哪天老师带汉和上你家去坐坐。”林小勇恭恭敬敬地说:“我出去了。”章瑾兰:“去吧。”林小勇走出教室,扮个鬼脸。章瑾兰看着窗外,耳边是林小勇刚才的话:“我爸爸常提起您呢!”
中午,李彤吃过了午饭回房,看着墙上那幅画——晨雾弥漫的山谷,到书桌前默默地翻看日记。她突然撕下了一页,然后又撕一页,又是一页,越撕越快;又把那一迭撕下的日记扯得粉碎,把头埋在双臂间,肩膀一耸一耸的。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也知道飞蛾扑火是什么收梢,然而却做不到说抽身就抽身。她深深地恨着那个“提醒”陆伟的人。那人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使她,也许还有他,不能继续装糊涂。她感到她是彻彻底底地迷了路。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一样的悲感。正在公路上跑货运的小丁便兴头头的,一边开车,一边和旁边的老头子说话,脸上满是笑意。手机响了,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接听:“喂,我是,你哪位?哦,”他惊喜地说:“王安,你好你好!上次吃了你的烧饼你又不肯收钱,我还在想怎么办呢。”说着笑了:“这是你小灵通?好,我知道了,这样咱们以后可以常联系了,哈哈……我挺好的。老爷子身体好吗?那就好。好的,就这样,再见!”
副驾驶位置上的老头问他:“谁呀?”小丁喜洋洋地说:“一个兄弟。”他很想向老头说林建昌,说“关工委”,但这势必牵扯到他的往事,那就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说不定对他的生意还有影响,因此只把那股子欢喜劲儿憋在心里。
“关工委”里正照旧的忙忙碌碌。沈惠枫说:“我待会儿出去一趟,普法的事,姜主任你有空就陪林主任跑跑吧。”姜敏说:“嗳。”林建昌说:“你忙什么去?”沈惠枫说:“小浩看到唐晓玲了,在这附近的一个什么‘壹壹洗头房’,我到处找她,没想到‘灯下黑’,就在眼皮底下。小浩就赶忙打了电话给我。”姜敏说:“小浩就是你那个小邻居?他倒挺管事儿的。”沈惠枫纠正说:“不是小邻居,是一家人。不说了,我得赶紧,不然唐晓玲不知道又跑到哪边去了。”姜敏说:“我这就去做章瑾兰的工作,争取叫他们见一面。咱们手机联系。”沈惠枫说:“好!”
她来到“壹壹洗头房”对面。汽车像水一样流过,阳光在车身上一闪一闪,就像水面的波光。她急切间过不去,只得先在原地等一会儿。因为是老花眼,远处的东西反而看得较清,她已经依稀看见唐晓玲和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说笑。
唐晓玲嗑着瓜子,吐得壳子乱飞。她旁边的阿红说:“当心老板娘看见,又要挨骂。”唐晓玲当然没注意到街那边的沈惠枫,只顾和阿红说话:“哟,嗑几个瓜子就要骂啦?真是爱‘干净’的客人,也不上咱们这儿来了。”她把“干净”说得阴阳怪气。阿红说:“你呀,就是这张嘴最讨人嫌。”唐晓玲凑到她耳边说:“讨男人喜欢就行了,又不靠你阿红养活。”阿红把她一推:“行了,别疯疯傻傻的。”唐晓玲笑容中有一丝酸楚:“不疯能来这儿?”又说:“你也疯,我也疯,只有老板娘顶正常,哈哈哈哈。”
里面叫:“都闲得没事啦?快进来!”
阿红她们都进去了,独有唐晓玲仍是倚在墙上,神情麻木。有个中年男人过来搭讪。唐晓玲斜睨了他一眼:“先生,可以请我抽支烟吗?”男人摸摸身上:“不好意思,天天带的,今天偏忘了。”唐晓玲说:“口香糖有吧?”男人尴尬:“……”唐晓玲上上下下打量他:“我靠!要什么没什么,你这个人还真风趣啊!”朝里一努嘴:“洗头到里边。”男人说:“小姐贵姓?”唐晓玲媚笑:“姓祖,名奶奶。”男人假装没听懂,堆起笑容:“祖小姐,我就想要你帮我洗。”唐晓玲说:“你是干什么的?大白天也有空……洗头。”男人笑道:“这是隐私,你只说洗不洗吧?”唐晓玲说:“找谁?”
男人不懂:“啊?”唐晓玲说:“不是问你。”她的目光看着他身后。男人一回头,见到沈惠枫:“嚯,吓我一跳。”沈惠枫冷冷地说:“你这种人还知道怕呀?”男人说:“你谁啊你?”沈惠枫不理他,向唐晓玲说:“还认得我吗?”唐晓玲说:“认得,我的救命恩人,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前两天我妈生日,你也在的。”她叹了口气说:“可惜这儿不是我家,不能请你里面坐。”沈惠枫温和地说:“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你有空吗?”
男人等不急,说道:“祖小姐,到底洗不洗头啊?”唐晓玲不耐烦地顶他:“要洗头还不容易?回去烧壶开水,往头上一泼,不单洗了头,还杀了菌烫了发哩!”男人满脸通红:“你妈的,不洗就不洗,你怎么骂人哪?”转身就走。唐晓玲不饶人地说:“你先生讲文明懂礼貌,才大天白日屁颠屁颠跑到这儿来高消费。别跟我一般见识啊,不然你太掉价啦!”沈惠枫喝彩:“骂得好!”唐晓玲诧异地说:“什么?”沈惠枫说:“说你骂得好!这种人,还嫌骂得轻了!”唐晓玲笑了:“你倒是跟别人不大一样。”洗头房里传来一阵叫骂。唐晓玲脸色微变。
阿红慌慌张张地走出来说:“老板娘听到你说的最后几句话,说你光会得罪客人,在那儿骂呢!”唐晓玲强撑着说:“大不了换一家做,咱们在这儿的气还没受够吗?”阿红劝她说:“别傻了,在哪儿不是一样?你去给她说点好话,等她气消了,大家说说笑笑的也就罢了。”老板娘始终不露面,只在里面骂:“唐晓玲,你给我滚!上我这儿来的就得准备受气!你有本事另外找一家去清高,我这儿不养公主,也不养闲人!”阿红急得向唐晓玲连使眼色。沈惠枫观察唐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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