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西海水怪

　　一路向西行，一望无际的沙漠和戈壁忽然在渐渐消失，开始有了农田。
　　陶昌好奇地问：“怎么还有绿地?”
　　买买提说：“问得好，我们靠近西海了，也就是博斯腾湖。前面有个金沙滩，我们带你们去逛逛，顺便吃吃鱼。很久没有吃了，在沙漠和高山，这都是不可能吃到的，千万不要错过机会。”
　　大家听了都很兴奋，个个吊起了胃口，暂时忘却疲劳，急切地想早点赶到金沙滩。
　　穿过棉花地，牧人各自赶着羊、马、牛，绿色世界充满着生机。
　　还没到店门口，买买提就大声嚷道：“客人来了，赶紧杀鱼，要最大最肥的！”
　　大家牵着骆驼加快脚步，店家很快迎上来，说：“客官有请，这就杀鱼。不知你们要怎么样的做法？”
　　买买提说：“喜欢烤鱼，就来烤鱼吧！”
　　买买提发现陶昌，估计他可能喜欢鲜美的，说：“也来清蒸鱼吧，弄些鲜美的鱼汤，给这位小伙喝喝。他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没有他，我们这些人必然困在甘沟里土葬呢！我们吃差点没事，一定要招待好这小伙！”
　　“明白！”
　　他们手脚很快，去动手。
　　买买提说：“他们是罗布人，以往住在罗布泊，捕鱼为生；是最早的原住民，罗布泊水干了，他们就离开了罗布泊，分散开了，这边也住了一些。要吃到好鱼，离不开罗布人高超的捕鱼手段；我们抓不到的鱼，他们抓得到。”
　　说到这里，店家插话了，说：“买买提，你说的是。但现在出了问题，已经让我们胆战心惊了。”
　　买买提问：“怎么了？”
　　店家说：“最肥最美最多的鱼在湖中心，捕鱼高手爱往湖中心去捕鱼，每次收获颇丰。但这几个月却出了意外，有渔船被湖里不明生物撞击而翻船，淹死了一个经验不够丰富的小伙。您知道，我们靠打鱼卖鱼为生，向你们换些银子，置换些生活用品。这下麻烦了，影响我们的生路。”
　　买买提说：“难不成湖里出现了草原上的狼一样的动物。”
　　店家说：“有可能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你们走江湖的，见识广，能耐多。”
　　买买提看着陶昌，问：“不知恩人有没有办法？”
　　陶昌沉吟片刻，说：“好的，我们不妨跟着渔夫一起出水打鱼，去看看有什么怪物。当然，对我不要抱太大期望，我也是一介凡人而已。”
　　店家说：“大家都是的。以往，我听祖先说这里曾居住过龙，焉耆国国王都姓龙，现在没有听说过了，难不成龙回来了？”
　　陶昌说：“一切皆有可能。”
　　他们吃着喷香的烤鱼、鲜美的蒸鱼，喝着浓郁的葡萄酒，往昔的疲劳和恐怖全部一扫而光。
　　乘着酒兴，陶昌在蓝天碧水之间奔跑，踩着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滩，无忧无虑，快乐极了。陶昌脱掉了身上的衣物，放在沙堆上，自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忽然将头冒出来，朝着买买提他们笑。
　　买买提只能在浅水中趟趟脚，羡慕地说：“会游泳真好，可惜我们都是旱鸭子。”
　　陶昌摸到一只螃蟹，往岸上一丢，说：“买买提，拿回去，下酒。”
　　买买提哪敢抓，眼看螃蟹挥舞着爪子横冲直撞不敢动，它则大摇大摆地逃回到湖里。
　　陶昌说：“你们呐，可以同野狼拼杀，却怕一只小小的螃蟹。”
　　当晚在湖边开篝火晚会，罗布人欢快地跳舞、歌唱，旁边晾着一张张渔网，远处停泊着一艘艘渔船；皎洁的月光照射下，金沙滩这个小渔村，沉浸在宁静的氛围之中。
　　店家叫醒了陶昌，给他吃了拌面，跟着下船捕鱼去了。
　　“到底是什么怪兽呢？它不见得非要人命，但似乎也不高兴在它身边活动。”陶昌有种直觉，那就是渔夫们打扰了它的生活。
　　在水上，太阳从水中一跃而起的时候，是最美的时刻，朝霞在水里金色斑斓，犹如雍容华贵的世界。陶昌从美景中清醒过来，想想今天的任务，有必要了解他们的捕鱼状况。
　　陶昌问：“渔家，你们一般撒几次网？”
　　渔夫说：“一般撒四五次网。”
　　陶昌问：“放下渔网，收上来要几个时辰？”
　　渔夫说：“一个时辰。”
　　陶昌说：“这么说你要早上一直到傍晚才能收工回去，太久了，不光自己累，连水里的鱼也不得安宁。”
　　渔夫说：“你是说我们捕鱼时间太久了，导致怪物愤怒？”
　　陶昌说：“就像有人在你家大吵大嚷一样，你也会厌烦的。”
　　渔夫说：“可鱼没这么聪明吧？”
　　陶昌说：“难说，每一种圣灵都有自己的智慧，你看大鱼会吃小鱼，也要懂得如何捕捉小鱼，同你们一样。你们撒网，而后赶鱼入网；大鱼捕小鱼，几条大鱼惊吓小鱼，另外一些大鱼埋伏在一个地方，等着来自投罗网。”
　　渔夫诧异地问：“你又不是鱼，却能体会到它们。我打了一辈子的鱼，都没有想到这些。”
　　陶昌说：“这可以设想的，不然大鱼吃不到小鱼，这个物种也不可能存在。狼群如何围捕羊羔，你总知道。”
　　渔夫说：“说的在理。”
　　陶昌问：“你们出事不止一次了？”
　　与渔夫说：“很多次了，很多船遇上了，只是受伤，这次有人死了，让大家心惊胆战的。”
　　陶昌说：“你们可能得罪湖里的‘老虎’了，你们一般在捕几次鱼才出现问题？”
　　“第几次，”渔夫在思索，他说：“以往没思虑，现在想想感觉是第四次开始的。”
　　渔夫指了指，说：“就这里，鱼多，但危险也最大，小伙子就死在这里的。”
　　陶昌看着风平浪静的湖中央，说：“看看表面很平静，其实危机四伏，也许怪物在船底下睡觉。如果我们来往的折腾，它就上来闹事。”
　　渔夫问：“怎么办？”
　　陶昌说：“那要问你，你是要我来抓怪兽，还是来搞清楚真相就可以了？”
　　渔夫说：“当然抓住最好。”
　　陶昌说：“万一它有兄弟姐妹，到时来报仇的话，那你们以后都别想下水了。”
　　渔夫说：“这倒也是，怎么办啊？”
　　陶昌说：“只要你舍得，我想收集撒网捕到的鱼，等到它现身时，全部扔掉。”
　　渔夫奇怪地问：“这用来干嘛？”
　　陶昌说：“凡是怪物，必然要吃东西。倒些鱼给它吃，说不定它就没心思冲撞船了，我们可以仔细打量它到底什么模样，以后躲让它就是了。”
　　渔夫无可奈何，答应说：“行，就这么办。”
　　陶昌同渔夫撒了三次网，果然抓了很多的鱼，等撒了第四次网时，水开始不平静起来，之后则是翻腾，最后则如沸腾。眼见水底下有什么怪兽冒上来时，陶昌赶紧说：“快，将鱼扔下去！”
　　渔夫娴熟地将所有抓获的鱼从箩筐里倒出去，突然冒出个鱼头来，足有这艘小船那么大。本来它想冲击渔船，发觉这么多好吃，它张大嘴巴，毫不客气地将小鱼一股脑儿吞进去。
　　渔夫倒吸口冷气，不敢吭声，心里在说天呐，这简直是巨大的鱼。大鱼吃了没事，头往水里一扎，整个身子落了出来，几条船那么长，剩下的尾巴将水拍得几丈高。一会儿，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动静。
　　陶昌说：“我明白了，你们捕鱼太多，不仅打扰它休息，还使得它的食物少了，它不恨才怪。你们呐，太贪心了，一天撒三次网就够了。它上午休息，下午出来觅食，第四次撒网就会碰到了。”
　　渔夫说：“每个人都想多得到一些，如果别人多撒一次网，自己会觉得亏，想撒网更多，有的人还撒七八次网呢！”
　　陶昌说：“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学会控制一下。好了，船家，该回去了。今天的事，你应该懂了。”
　　渔夫点点头，说：“回去说说，如果谁不听劝告，被大鱼翻船，那是他自作自受。被过多的贪念折磨，最终会受害的。”
　　陶昌说：“你已经醒悟，恭喜你。”
　　渔夫说：“谢谢！”
　　陶昌想起了神龙的话，灌了些湖水到水囊里。
　　天亮了，渔家出航，没带陶昌，要他等候消息。他们尝试如果只撒三次网，那大鱼会不会不捣乱。
　　湖面上，神龙闪现，整个身子全部展露。
　　陶昌赞美说：“威武、雄壮的龙兄，您好！”
　　神龙说：“你真是火眼金睛，靠着那个金箍，你能看到我的一切。”
　　陶昌点点头。
　　神龙说：“你可以直接从湖上过去，走罗布泊，去阿尔金山、昆仑山很近。”
　　陶昌说：“罗布泊是死亡之地，生态被破坏，湖泊干涸，罗布人都离开了，我才不走呢。我要走尉犁过去。”
　　神龙呵呵一笑，说：“我送了个信给你，你成了大恩人了，他们感谢的是你，不是我。可惜，人类总是……”神龙欲言又止，问，“你知道我想说哪个字？”
　　陶昌说：“贪啊，你最喜欢说这个。”
　　神龙点点头，说：“你感悟出来了，在哪里感悟？”
　　陶昌说：“他们毫无节制地砍伐胡杨林造房，大量开垦荒地，用的是博斯腾湖的水，这树没了，水难以保持；这水大量用了，可能成为第二个罗布泊。”
　　神龙说：“你还是有些能耐的，最起码说服了渔家，他们以后不会竭泽而渔了。”
　　陶昌说：“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关键是大鱼起了震慑作用。如果没有大鱼出现，他们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呢？”
　　神龙说：“小伙，孙悟空没看错你，你确实是个戒定慧的人。”
　　陶昌说：“有理想的人，都会朝这个目标努力。”
　　神龙说：“好。”
　　神龙说完，钻入水里，消失了。
　　太阳正当头，一艘艘渔船回来了，他们兴高采烈，今天平安无事。他们到店家登门道谢，给陶昌吃最好的鱼；买买提竖起大拇指，说：“亚克西！”
　　渔家亲自送他们到博斯腾湖的另外一端，载骆驼、货物到淡河，直到焉耆国都城。天高任鸟飞，湖深任鱼游。博斯腾湖湖面上，芦苇摇曳，睡莲争艳，白鹭展翅，飞禽鸣唱。
　　陶昌问：“说大唐有位僧人去天竺取经，途经这里。”
　　他说：“当年玄奘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流沙河畔，准备过河，但见30丈宽的河水波浪滔天，既无舟也无桥。正在玄奘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无数条黑白花蛇从四面八方游来，将他团团围住，有的甚至爬到了玄奘的禅杖上，纷纷向玄奘要求封赏。玄奘大起慈悲之心，一边念佛，一边将缠绕在禅杖上的蛇送到水中，告诉群蛇变化为鱼为民造福。在玄奘的感召下，群蛇游到水中，并顺水游进下游的博斯腾湖里。从此，焉耆周围20公里之内再也看不到蛇的踪迹，而神秘的博斯腾湖里，则出现了一种细长似蛇的尖嘴鱼。”
　　他的话勾引起他的回忆，陶昌想：“这一路过来，敢情是沿着三藏的路径过来。我赶紧去昆仑山，再去找玄奘了。”
　　陶昌灌了些开都河的水，并尝了尝，有点甜。
　　上了岸，搬运行李，辞别渔家，入住焉耆一家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