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梅香兰在二楼暗处，一直观察来舞会的各方官员，终于见到二哥岗村井边露面。她没有及时走下来，是在吊一下二哥胃口。
　　梅香兰不露面，急坏了程恭，他怕岗村拿他出气。
　　岗村井边四周扫视女性，他都熟悉，不见一位陌生面孔，有些情绪烦躁的喊了起来：“程副司令，尤司令的三姨太搞什么？见面舞会，主人为什么不露面？”
　　程恭急的点头哈腰说：“司令，您先休息一会儿，梅香兰女士马上就到。”
　　梅香戴着遮面纱在灯光暗处从二楼走下来，转到岗村身旁说：“司令官，久违了，梅香兰先陪司令官跳上一曲吧。”
　　程恭在一旁说：“对，司令，您先和梅香兰女士跳上一曲吧。”
　　岗村井边接过梅香兰手，进到舞厅，随音乐翩翩起舞。色迷迷地仔细看着对方说：“香兰女士，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你的口音？”
　　梅香兰有意把二哥转进人少区灯光较暗一处，掀开面纱说：“哥，您不但听过口音，还见过这张脸吧？在家时，常在妈妈面前吵架的这张脸，这种说话口音，哥怎能忘呢？”
　　岗村井边心里一愣，险些坐在地上，刚才那种色心，已经跑到九霄云外：“攸美子妹妹，你、你、你怎么成了梅香兰了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尤文豹那个畜牲把你骗来的吧？为什么要给尤文豹当三姨太？你这么做咱妈知道会气死的。爸爸没了，还想气死妈妈吗？”
　　梅香兰将她哥转到无人一角小声说：“哥，千万别叫我真名，把您的通行证给我一张，明天我去家里详谈。至于气死妈一事我可以告诉你，是咱妈把我先许给的尤文豹，然后才告诉我必须和尤文豹结婚，也是咱妈让我以办舞会形式与你见面，就是这样，你卓量着办吧。”
　　岗村井边随手在上衣口袋，找出一张家中门卫通行名片，递给妹妹说：“拿着，家里女人中有两位女人你不认识。最好先别认识了吧？”
　　梅香兰没有接，收回笑容说：“哥，我不要这张，要你司令部的。”
　　岗村井边挠头了，不给吧，他知道妹妹脾气，给吧，又怕她去那里胡闹，于是说：“攸美子，你不闹了行不行？在东京都家里聚会时，你把哥说的一无是处也就罢了，又来满洲国闹什么？”
　　梅香兰急不可待的说：“哥快点，磨蹭什么？怕了吗？请您相信妹妹，我是不想见到您那里国际妇联组织，六国女人同堂，我才不去找那沒趣呢。妹妹绝对不在这个国度里胡闹，我已经是文豹的三姨太，不会让你们难看的。”
　　岗村井边再次随手在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小本本，梅香兰接过本子笑着说：“哥，这才是我哥呢。明天我就去你那里上班，给你打字，怎么样？我对打字机操作比任何人都熟练。”
　　岗村井边皮笑肉不笑的打发着妹子：“攸美子，你要不是来坏哥大事的，哥的、大力欢迎欢迎地。好妹妹，哥求你别胡闹，老老实实地做你的满军司令三姨太。”
　　梅香兰用手指一下哥哥，岗村井边急忙闭嘴，同时作揖说：“姑奶奶，哥服从地，但哥哥求你少去司令部。”
　　来齐哈市刚来两天的梅香兰，拿到手去日军司令部自如的特别通行证。
　　岗村井边实在没心再此场合多留，和梅香兰告别，又大摇大摆的退出夜总会。程恭及几位要员送出门外，看着岗村井边司令迈进车里。
　　程恭送走岗村，又回到舞厅，向大家招手说：“各位同仁，请进去继续尽兴吧！三姨太在看着大家呢。今天是三姨太梅香兰女士特别招待、慰问大家的见面舞会。先生们，女士们，把握住这次难得、也是相聚的良宵，尽情地跳起来吧。”
　　一行人听到程副司令大声喊后，又争着迈进夜总会，梅香兰目送哥哥退场，摘去面纱，注视着一切。她关心的不是与会舞客，在仔细打量分别三年的同窗好友程恭。
　　程恭送走岗村井边，又回到夜总会舞场。当他走进大厅，在二目搜索着三姨太梅香兰身影。此刻的梅香兰已经摘掉了黑色高密度面罩，程恭第一眼就认出来梅香兰是岗村攸美子，但程恭觉得蹊跷，并没有揭穿，用眼神对了话。临休息一刻问道：“香兰小姐，我们还能见面吗？”程恭是觉得蹊跷，一定有隐情，所以和岗村攸美子，只当不认识。
　　梅香兰毫不掩饰的说：“当然，明天程先生有雅兴可以去冬花别墅三号院，我在家接待您。这是我的名片。”梅香兰从手包中拿出在日本时印的日文名片
　　程恭接过老友名片，心潮无比澎湃，攸美子终于承认、并容纳了自己。
　　梅香兰深情望着程恭，思潮泛起浪花，心里有些不平衡，眼前昔日友人、同学程恭，比起尤文豹更有男人气质。她还不了解三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问道：“你还是以前的同学和朋友吗？你为什么这样发达了也不去东京都找我？而找我的是尤文豹呢？程恭，难道说你太太很凶吗？”
　　程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但还是说：“攸美子，我还没有太太呢，和谁凶？我、我，什么都不要说了。现在木已成舟，米已成钣，还能打回原型吗？”
　　梅香兰有些气愤的说话声有些颤抖，又带有十二分的气愤：“为什么不去东京都找我，也不捎一封信，到底为什么？程恭，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程恭心里也纳闷，我明明让大雄捎去过有几十封信的，她为什么一再追问不给她捎信呢？于是说：“攸美子，我让大雄带过好多封信啊，你为什么不回信？难道说你没接到吗？”
　　梅香兰没有勇气往下再谈，声音由颤抖到弱弱地说：“原来是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明天冬花三号院见，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此刻程恭和梅香兰两人，陷入一段尴尬的情感中。程恭的心情大概和梅香兰差不多，也在思索着。为什么要嫁给尤文豹？而且还是三姨太，难道你不知道他娶过两方女人吗？
　　全齐哈市上层人都知道尤氏父子乱伦，你能沒听说吗？我给你带回的信都说过，为什么不给我回信？还认为我比不上尤府大少爷吗？攸美子啊，你的偏见、固执能不能改一改？
　　程恭和梅香兰对坐着叙谈，舞池中舞女和齐哈市上层政要在搂抱中旋转。
　　梅香兰眼噙泪花看着程恭说：“你让大雄带过好多封信？咱都是同学，他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可一封没见到啊。程恭，我们三同学，你知道我是怎么想你的吗？当大雄说文豹又娶了苏联女孩时，我已是万念俱灰。大雄说你也结了婚，我的心彻底碎了。”
　　程恭情绪沉闷摇摇头说：“这个大雄，他怎能这样说谎呢？嗯，也许他是喜欢你，想必是要向你求婚吧？攸美子，我想过去东京找你，可是，市政、军政文豹基本不管。我分身无术啊。你想一想，新老司令谁给过我半天假？我不但去不了东京，哪里有求媒讨老婆时间呢？你都看到了，文豹可以一走半月二十天，我行吗？”
　　梅香兰发怒的样子说：“你问我大雄想必是向我求爱是吧？哪有想必是啊？在校时他就粘呼呼地，你会忘吗？几次回东京找我他是单刀直入的说，他喜欢我，照顾我一辈子。我真不敢去想大雄的肮脏言行，太恶心人。”
　　程恭喝了一口红酒来转移一下思路说：“攸美子，什么也别想了好吗？我们同学之间的友谊是万古长青的。无论这场战争结局如何，都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地久天长的友谊。”
　　梅香兰一把抓住程恭的双手，泪花滚滚下落说：“程恭，我真后悔不听妈妈的话；妈妈要我亲自来一趟满洲国，我的自尊心驱使我不要太下贱，结果还是落个悔恨终身。”
　　程恭把双手从梅香兰双手里抽回来说：“攸美子，以后咱别这样。友谊只能深藏在心中某一角落中，千万不可有肢体接触。你已经是咱三友中文豹的太太了，再向三年前那样是不可以的。至于我还可以承受得了，让文豹看见，是万箭穿心的感觉，我不能不仁不义。”
　　梅香兰拿过手帕擦了一下泪眼：“程恭，我没有调戏你的一丝行为，我们三同学是经常牵手的。程恭，我知道你心在想啥？好吧，我注意一下就是了。”
　　程恭摆手制止说：“不要再说了攸美子，咱以后只能心照不宣，不可言表，攸美子，你看在坐这些达官贵人，哪位顺眼，去邀他跳一曲吧。”
　　梅香兰给程恭一个恬恬的微笑说：“好吧，我去做一下表面文章。满足一下那些猎奇心强的绅士，程恭，舞会仅此一次，以后不会再有的，我讨厌这种应酬与交易。”
　　梅香兰与几位政要，象征性的转到午夜。齐哈市市长、两江军总司令尤文豹的三姨太，梅香兰的见面舞会，举办的还算圆满。
　　不尽人意地方是，程恭不该参加。在程副市长发帖和电告人士中，没有一人缺席。这是司令给面子，没有不识抬举人士。参会者知道舞会发起者身分重要，一是尤、程二位是齐哈市政、军政两要，二是想一睹司令三姨太芳容。
　　第一曲舞伴是大日本驻伪满洲国关东军总司令。这是无形信号，在岗村井边司令官未退场前，谁也不可邀请她梅香兰。
　　梅香兰在舞会即将结束前，走到程恭面前小声说：“老同学，我今天是与哥哥开场，一定与心上人结束，来吧，这是最好的结局。”
　　程恭应邀走进舞池小声耳语说：“好吧攸美子，一言为定，不见不散是指以后。啊，攸美子，今天我还是想知道，攸美子什么时候变成梅香兰的？难道说反战斗士这回想通了吗？是做间谍需要吗？还是为掩人耳目？我多希望是后者。”
　　梅香兰不太高兴地说：“想哪去了程恭，我不想回答你提出不招边际的问题，我入住了尤文豹的冬花别墅区三号院，你应该明白是怎回事了，别的我真不能乱说。程恭，别忘了我是反战派，不喜欢战争的人，怎么会做间谍呢？啊，对了，你还有个后者呢，我就是你希望中的后者，掩人耳目，避免落个万人骂名。”
　　程恭想住嘴不谈任何事，可一肚子话还不知从何说起。他语无伦次的说：“攸美子，假若有耐心听下去，我再问你一句，难道说，你真的诚心想做尤司令三姨太了吗？”
　　梅香兰表面十分生气的回答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已经度完密月了。怎么，不可以吗？难道说你们俩还要打架吗？再打架我可不做说客了的。因为我已经归到文豹帐中，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程恭看出来攸美子的不高兴，他还是迫不急待地问道：“攸美子，你做了谁的三姨太我管不着，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给你带过去的几十封信，你为什么一封也不回？能是没收到吗？大雄可说是亲手交给你的。攸美子，你今天必须告诉我。”
　　两人谈话到了极限，又转到黑影处；耐着性子听完程恭简而该的问话，转到灯光暗处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