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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6—9节)

作品名称:我的左手扶住你的右手      作者:牵手月亮      发布时间:2019-08-17 11:43:16      字数:5068

  第六节没有鲜菜的日子
  
  时间转眼已是二00五年早春。
  由于经济上的拮据,除了给老公买药,还有就是每天给他冲一个鸡蛋,再就是每月二十块钱的电话费之外,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乱花一块钱。老公说要不停了电话吧,我说以后更不能没有电话了。
  这年的早春,我们和往年有了太多的不同:一是我们没有钱买新鲜疏菜;二是老公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小井又没水,所以,我们没有在院里种任何疏菜。
  每天做午饭的时候,看着干菜,我就会不自觉地陷入对往年好日子的怀念之中。每年从过年开始,我们就不断地买各种新鲜疏菜来调节饭食,要么是西葫芦和西红柿,再加上鸡蛋和木耳做的打卤面;要么是鲜豆角焖面。豆角焖面是我最爱吃的,绿豆角、细面条、浇上西红柿,再调上鲜黄瓜,盛在碗里,看着就会食欲大增。而今年,我们还从来没有买过一次新鲜疏菜。尽管花几块钱也可以解解馋,但是手里那点钱,根本不敢乱花。尽管我非常清楚,比起在医院时,老公的营养已经亏了很多。可是,在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工作的前提下,只能让他免强补充一点。至于为了改善生活去借钱,我不想也不敢。因为借钱的时候我心里根本没底,不知道哪天才能还上人家却还要借,这不是我的为人。
  每隔一天,常路过家门口的一个小媳妇,就会在门外叫我:“走,一块儿去买菜。”
  “你去吧,我不去。家有菜呢。”我出来应一声。
  很快,她就会提着一大包菜先进来我们家聊会儿,她把菜放到茶几上,就开始笑着说:“呀,你们又吃干萝卜丝?你看,豆芽、鲜豆角也不贵,五块钱买了这么多。”
  “医生让他多吃萝卜呢。”我随口应一声。为了面子牵强地说话,心里一时很不舒服。
  “……”小媳妇怔怔地看着我。呵呵地笑笑。想说的话被压回去了。
  她走后,老公就叹气。我知道,他又是在为没钱而苦恼。
  “没事。她吃她的,咱吃咱的。”我嘴上这样说,还是感到有浓浓的苦涩漫过心头。
  在我的记忆中已经很遥远的干菜,这一年却成了我们生活的主要部分。而这些干菜、杂粮、土豆等,都是老公的母亲和我的母亲、还有亲戚、朋友给的。我们在干菜上着实动足了脑筋:干豆角既可以做焖面,也可以煮稀饭;胡萝卜丝和白萝卜丝既可以煮稀饭,也可以做焖面,还可以做包子、饺子馅;干金针和西葫芦条可以做汤菜;而南瓜片只能用来煮稀饭,土豆却成了每顿饭的主角。
  很高兴的是我们有了很多木耳,那是母亲在院里的柴禾上采的,三哥每逢下雨后也上山采,因为木耳很贵,往年他们采上木耳,除了给过年留一点,其余就都卖掉了。可是,自从他们听说黑木耳对脑血管病有好处,就一两都没舍得卖,攒下全给了我们。所以,当我把木耳给老公夹到碗里的时候,或者不由得送进自己嘴里的时候,心里总会泛起太多的滋味……
  所以,我们基本上就不花钱,买一袋白面和一袋大米,就可以吃两三个月。那些调味品和日用品,买一次就可以用好多天。
  后来,周围的地里都陆续有了新菜。看着人家地里鲜亮亮的西葫芦、水灵灵的鲜豆角,我们更加怀念往年的舒心日子——往年的这个时候,老公把院里种得满满的,各种疏菜已经应有尽有了。
  因为新菜还不到旺季,亲戚朋友还不能给我们送些新菜来。所以,我们只能仍然靠干菜来度日。
  
  第七节不吃偷来的菜
  
  一天上午,我从窗上看到一个人背着一个大编织袋走了进来。
  “你看是谁进来了?”我问老公。
  “是瘦子。”老公说。(瘦子是我们认识的一个熟人。)
  我们正在疑惑不解,瘦子笑呵呵地背着袋子走了进来。他一边把编织袋放在地上,一边看着茶几上小盆里泡着的干萝卜丝说:“快把萝卜条扔掉,先从我这儿拿上菜吃。”
  “那是什么?”我问。
  “豆角。”瘦子很得意。
  “你一下买那么多,吃不完就烂掉了。”我说。
  “还用买吗?眼皮底下满地都是。随手抓几把不就有了?”瘦子说这话一点都不脸红。
  “那你干嘛背到我这儿来?如果有人跟进来,你叫我们说不清了。”我不加掩饰地有些生气。
  “进来也不怕。咱又没种地,他种上咱吃几把,这还叫偷?”他一边把手里的烟加紧抽完一边说。随后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又说,“把这先放在你这儿,我晚上过来背,我先走啦,”
  一种被捉弄的感觉,让我挡住了他的去路:“你现在就把这个袋子背走。”
  “为什么?”他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知道。”我不想和他再说什么。
  “这不是也有你吃的菜了吗?看你整天吃什么干菜?”他认为我不识好歹。
  “你的菜你吃。我不吃你的菜。”我不留情面地说。
  “这是厂里的地方。又不是你家。”他在没理抢三分。
  “我住着就是我的家。”我更加生气了。
  “就是厂领导,他也不能不让我往这儿放东西。”他也生气了。
  “那好,你这就给厂领导打个电话,说清楚这是哪来的东西,如果厂领导同意你往我这里放,我没有任何话说。”我才不害怕他。
  “饿死活该的东西。”他骂了一句,背起袋子就走。
  瘦子走了,我的气还没消,坐着半天没动地方也不说话。老公赶紧安慰我:“你真了不起,三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
  “咱穷也穷干净。不能让他坏了咱的名声。”我说。
  “嗯。”老公应着……
  后来,我们会经常听到下边地里的主人在怒气冲冲地抱怨:“种上自己吃不上,都让别人给吃了。自己种上菜,还得掏钱买菜。”
  这时候,我们的心里很踏实。听到偶尔有邻居从地边走过,他们会顺便答讪一阵子,期间,邻居总会有意无意地这样说一句:“上边住的这家人可规矩了,俩人常年吃的是干菜。”
  每当我们听到这样的话时,总是不禁一阵感动——这位邻居也许生怕人家怀疑我们吧。
  
  第八节提心吊胆打电话
  
  由于经济上的窘迫,找工作成了我们的当务之急。
  在老公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希望能就近找一份工作。就近——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老公原来上班的公司了。那个时候,尽管我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但是,说到找工作,我和老公都习惯地认为——有工作的人应该是老公。老公仍然希望自己来支撑这个家,我也觉得公司没有适合我的工作。如果还能够回到以前的生活轨道上,我们既不用再次漂泊,又可以继续从前那种稳定、安逸的生活。
  于是,我们只能找公司的董事长老陈。请求老陈再次帮忙给老公找份合适的工作。老陈为人豪爽,性情刚直,独有一番侠义气魄。老陈叫陈瑞中,是当地一位知名的企业家。我们以前就认识,来到厂里还打过一次交道。
  那是两年以前,公司里接连不断地发生意外损失,而那些损失都是老公那个车间的产品,也是人为造成的。老公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一些工人在产品封口时,故意把一些杂物装进成品袋里,结果给公司带来了很大损失。我们为这事头疼好久,一是因为老陈对我们有搭救之恩;二是老陈威信不低;三是厂里效益不好,工资自然无法保障。最后,我们决定给董事会写一份合理化建议:我们首先建议董事会不必追究造事者,因为谁找份工作也不容易,我们为的是公司的凝聚力,以及大家的利益不受损失,而不是为了引起事端。然后是针对具体漏洞采取具体的管理措施。我写好以后让老公光明正大地交到了公司办公室。结尾处还留下了我的名字和电话。
  很快,陈董十分感激地给我回了电话:“你们真是深明大义,董事会已经采用了你们的建议,那是公司管理上的失误。谢谢你们!我记住你们的电话了。以后有事常联系。”……
  几年中,老公年年是车间的先进个人,工友们都心服口服。
  从医院回来,很多工友建议我们去找找陈董,哪怕给我们救助几百块钱,也可以度一下难关。但是我们觉得,老公的病情不是在车间发生的,我们不能无缘无故地找人家要钱,所以,我们从来没有找过领导。
  现在,我们觉得到了找陈董的时候了。我们一直想亲自见一下陈董,把我们的困难和愿望当面跟陈董说一下。可是见陈董太难了,往办公室打了好多次电话,多数是不在,有几次陈董正好在,我们兴冲冲地赶上去,他却刚刚开车出去。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打陈董的手机。
  打电话,这本来是我的强项。可是给陈董打电话,还是迟疑了再迟疑——早晚不便打;上班时间又怕打扰人家工作;他们又没有星期天,再说星期天更不便打。最后,我决定下班之前打,下班之前就只能选择下午下班之前,因为中午他们也很忙。选定了时间,可我还是不敢冒冒失失地打,常常是指头放到键上,却又缩了回来,如此反复好多次,最终还是拿定——打,这才开始拔号。其实,提心吊胆的主要原因还是怕人家一口回绝。
  很多时候打不进去,打进去了,就站在桌前提心吊胆地听着铃声,当铃声持续了30秒还没接,我就主动挂了。心想:如果人家没事,30秒就应该接起来了。如此这般,就把好多天蹉过去了。可是,愈是这样提心吊胆,就愈不敢打;愈不敢打,就愈想尽快有一个结果。想到结果,还是得打,哪怕是失望,我们也好决定以后的生活方向。可是,一想到以后,我的心里就一片茫然。
  这次,我仍然是提心吊胆地打着,想着即使失望了,我也要给陈董拔通。老公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话机,似乎电话机是一艘能够搭救他绝处逢生的小船,那铃声就是茫茫海上的灯塔。铃声持续了四十几钞之后,传来了服务台的自动提示:您好,您拔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拔——这是挂机的信号,也就是不接。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并且从头到脚都感到了寒意。好像闯过了狂风巨流,却撞上了暗礁,我们的船翻了,而且正在往下沉,沉到一片黑暗的海底……
  我们都在灰心和失望中沉默了下来,老公的眼睛瞅着电视,脸上却是深深的绝望。我拿出了扑克牌,开始在写字台上翻来覆去地一次次卜卦。似首指望着扑克牌能告诉我——我们的出路在哪里?
  那是一种简单的扑克游戏,叫“推倒山”。先把牌洗好,再把一部分纸牌反放着摆成一座山的形状,然后用手里的牌,和山上的牌加起来碰十三,最后将上下两张牌碰对儿,抽三遍以后看结果,如果是红星或红桃的对儿就是好兆头。我最想抽到的是红桃6和红星6。因为6预示着出路。可是,我始终没有抽到红6。最后,我仰天长叹时,才看见天色已晚——早就该吃晚饭了。
  
  第九节意外受伤
  
  我们正在没滋没味地吃晚饭,电话铃响,我的心一惊,——会不会是老陈的电话?想凑到近前看一下显示屏,可又一想,还是不看吧,如果不是,看了会更失望。我迟疑了几秒钟,正准备随意接起来,老公凑过去看了看,兴奋地说:“是老陈的号。你快接。”
  我不禁一阵紧张,急忙拿起了话筒:“您好!陈董……”说完这几个字,我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你好!我刚才有事,没顾上接你电话。”陈董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找我——是想给他找工作吧?他——现在恢复成什么样子了?”
  “能够自理,思维正常,暂时不宜做重体力工作。”这是我早就想好的话。这时说出来觉得像在背公文。
  “那这样吧,公司最近设立一个矿管站,让他去那儿先休养一段时间再说。你看行不行?”
  “行——行。太谢谢陈董了!”我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好,一周以后他就可以去上班了。我安排他们。以后有事只管说。”陈董豪爽地说。
  接完电话,碗里的饭已经凉了,我们竟然忘了热一下再吃,顿时觉得碗里的饭特别有滋味……
  第二天,老公就去新的工作地点看了一下,他好像是攒了一路的兴奋回来的,从大门口进来就冲站在院里的我说:“厂里在路边新建了两间房子,还没安顿好呢。他们让我在家等电话就行,说老陈已经安排好了。”
  到了第七天,我们早早就收拾停当,兴奋地等着公司的电话。可是愈等愈心慌,后来就坐立不安了。
  “你亲自去跑一趟吧,也许是他们忘了通知你了。”我说。
  老公心事忡忡地出去了。我的心里也好像堆满了矿石,沉重而没有头绪。我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老公回来。
  老公进门就告诉我一个冷冰冰的消息:“矿管站由公安局接管了,人员也不从厂里调配,老陈也没有办法。”他的神情也好像被冻结了似的,往屋里走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左腿比以前颠得更厉害了,我立刻害怕起来。
  “没就没了,你还没有恢复到一年呢。医生说要休养两三年,咱不着急,以后会有办法的。”我故做轻松地安慰他。
  他进屋后就上了床,然后开始揉脚。好像非常疼痛。我问他:“你怎么了?”
  “我回来时,忘了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了,还走以前的近路,爬上矮墙头却扒不住,上不去又下不来,只好往下跳,结果把脚腕扭了一下。”
  “你呀……”我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一下子想到了更可怕的后果。
  很快,他的脚腕就肿了起来,眼瞅着就肿得快有碗口那么粗了。我简单地问了他一些症状,就对他说;“你先不要动,我去问问医生,再给你买些药。”我的眼泪不听话地流了出来。我边擦泪,边往街上的诊所跑去。
  二里多地,我一路小跑着,我从行驶的车辆旁边跑过;从说话的人们中间跑过。到了诊所,我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医生大致问了一些症状,说没事。我这才放下心来。买了一些外贴的膏药和口服药,我就又急匆匆地往回赶。
  一路上,我明白了一个——早就该明白、是我不愿意明白的事实,老公已经完全和从前不一样了,是我仍然把他当从前的样子。我担当起来的不过是家务上的皮毛之事,并没有把家的大梁真正挑起来——是我应该找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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