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一章）5

　　艾忠怎么也没有料到，行动队副队长一职竟然落在自己的头上；而宣布这项决定的是原指挥部的王参谋，也就是现在的王队长。
　　关于这项任命，指挥部的确费了一番周折。原定的队长人选叫汪立波，他是一位老红军，因作战勇猛，战士们就送他一个绰号“豹子连长”。但是，这位“豹子连长”因在一次战斗中大腿受了重伤而不能赴职。指挥部也因人员短缺无法抽调精干良将，因此，这副担子就落在王参谋的肩上。王参谋却认为，让他出谋献策还凑合，带兵打仗，他不行。他建议，可就地取“才”，在原有的队员中挑选一位特别优秀的队员担任副队长。至于正职，他可以暂行代理。凡涉及军事行动和训练科目，他之作引导和协调工作；除奸杀敌及行动部署就有副职全权处理，这叫分工明确，有助于行动队的长期发展。
　　指挥部觉得有道理，就采纳了王参谋的建议。因此，他们在三十五名队员中精挑细选，艾忠这才浮出水面。关于这些幕后筹划，艾忠也是事后才知道。
　　任命决定来的太突然，艾忠毫无思想准备，以至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其他队员并没象艾忠那样表现出惊讶之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人群，他们很想知道这位战斗英雄到底生的什么模样。
　　刺猬终于忍不住一把将艾忠推到众人面前，并颇为自豪的介绍说：“你们别找了，这位就是策划煤矿大营救的战斗英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艾忠；唏嘘声、私语声一片：“原来是他啊！”“看上去蛮精神的嘛。”“啧啧，真了不起！”
　　“大家请安静。”王队长接过刺猬的的话茬：“想必艾忠的英雄事迹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我在这里就不再介绍了。不过，还有一点大家还不知道，艾忠还是我们部队中屈指可数的大学生呢！让他当副队长，屈才了！”
　　王队长的一番话让艾忠越发的不自在了，他张口欲言，却被王队长一个手势给拦住了。王队长面向全体队员，说：“关于艾忠同志的任命，是经过指挥部有关领导认真细致的研究后作出的决定。从今天起，艾忠同志就是你们的直接领导，他所说的话和交代的任务都必须完全地，不折不扣地去执行！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没吃饭啊？”
　　“听清楚了——”
　　“好，下面请艾忠同志发言，欢迎。”
　　掌声顿时响成一片。
　　艾忠突然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面对即成的事实。他稍稍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战友们好，今天、我们能集聚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希望我们都来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和战友之情；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有共同的使命，为了不辜负各级领导对我们的期望，让我们共同努力，刻苦训练，同舟共济，早日把小日本赶出我们的国土。呃，我的话讲完了。”
　　艾忠简短的发扬顿时赢得全场一片热烈地掌声。王队长深有感触的说：“艾忠同志讲得好啊！是缘分让我们集聚在一起，把鬼子赶出中国去，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共同的目标；为了这神圣而庄严的使命，就让我们同舟共济，杀敌报国。”
　　“同舟共济，杀敌报国。”
　　战士们群情激昂，口号声震耳欲聋。
　　王队长兴奋地一挥手：“好了，今天的临时会议就开到这里，大家可以自由活动。艾忠同志，请你跟我来一趟。”
　　出得营房，艾忠终于忍不住问道：“首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是指副队长任命一事吧？”
　　“是的、太突然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怎么，你是说事先没跟打招呼吧？”
　　“不是，我怕自己难以胜任。”
　　“你能胜任，指挥部的领导都是这么认为。实话告诉你吧，关于干部的任用，领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作出抉择的，这要对被任用人的政治趋势、军事技能、思想觉悟等等，都要经过严格考核，你是符合要求的。当然、这次任用是有些仓促，但也事出有因嘛！艾忠，你也不要再有任何的思想包袱，尽显你的才能，放手干吧，我们都相信你”
　　事到如今，艾忠觉得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向王队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坚决完成任务，决不辜负领导对我的信任。”
　　“很好，这是我草拟的训练科目，你先看一下，觉得可行就签字，如有遗漏你可作补充修改。”
　　“是。”
　　
　　人一旦肩上有了担子，责任感就会随之而来。艾忠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对王队长的训练科目进行修改和完善，并递交给王队长过目。王队长看后，不由得对艾忠大加赞赏，并同意艾忠修改后的训练细节。紧接着，由王队长和指挥部一位有关领导亲自监督，由艾忠主持召开了一次交底会。会上，艾忠宣读了训练必须的三种课目：一、武术散打和擒拿的练习，杜绝花架子，侧重实用性。二、枪弹练习，不求百步穿杨，但必须做到弹无虚发。三、毅力与体格的练习，三天一次五公里越野，七日一次十公里竞跑（这中间还包括每日必须的晨练）。因时间紧迫，训练周期为一个月。一个月后，将举办一次淘汰赛，比赛不合格的将被遣送回本部。
　　艾忠的发言刚结束，立刻引来一片议论。谁都明白，比赛不合格本身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如果再被遣送回原部队，那将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
　　不是艾忠没有考虑到队员们的感受，但一想到即将面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残忍狡诈的樱花别动队，他必须要做到宁精勿滥。
　　队员们还在七嘴八舌议论不休。王队长重重地叩击桌面，问道：“同志们请安静。我想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有这种思想的同志请站出来。”
　　队员们立刻停止了喧哗，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王队长很不满意，他不由得加重语气说：“都怎么啦？难道连退出的勇气都没有吗？”
　　终于有队员站出来问：“怎么算及格，怎么又算不及格呢？”
　　王队长回答说：“刚才艾副队长不是说过吗，三个训练课目，任何一项不及格就会被列为淘汰的名单。”
　　有队员问：“队长，如果不及格，真要被遣送啊？”
　　王队长严肃道：“那是当然，这不是跟你们说着玩的。”
　　队员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啪”地一声，王队长的巴掌落在桌子上，喧哗即止。王队长虎着脸说道：“都吵吵什么，有没有组织纪律观念？我想问问，你们是不是革命战士？对自己有没有信心？回答我。”
　　“有。”
　　“大声点。”
　　“有——”
　　
　　艾忠头脑灵活，自创三套训练科目，这叫瞎子过河——摸索着来。尽管艾忠从未涉及过这样的训练，凭他的直觉，这种方法一定可行。当然，艾忠也是从自身感受中探寻出来的路子，并非胡编乱造。
　　抛开射击和搏击两项不说，就个人体能和毅力而言，是敌我双方决定胜负的关键。仅于行动队存在的特殊性，提高全体队员的技能与体能是这次训练的最终目的。因此，艾忠这才将越野和竞跑列为训练科目的重要环节。
　　然而，训练到第三天，五公里越野让一些队员吃不消了。有一名从鄂西过来的队员背着艾忠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说：“你们知道不？这五公里越野和十公里竞跑都是那个新任副队长出的主意。我看啊，他这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
　　刺猬当时也在场，听完这番话后他当时就驳斥道：“副队长跟你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我看你是屁不响怨椅子，是男人就把这一个月坚持下去，不行、趁早走人，别在这丢人现眼。”
　　对方一听当时就拉下了脸：“他是你什么人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刺猬岂能容忍他人在他面前无礼，一股火“腾”地就冒了出来。只见他一言不发，一个箭步窜到对方面前，挥拳就打。
　　对方没有防备，当时就受了刺猬一拳。对方也恼了，揪住刺猬就扭打起来。刺猬人高马大，又是练家子，对方当即就吃了亏。队员们一看事闹大了，忙七手八脚将二人拉开了。
　　后来，有人将此事报告给王队长。王队长考虑再三，决定将此事交给艾忠处理。艾忠火冒三丈，首先把刺猬狠狠训斥了一顿。艾忠说：“你真是一头牛啊！怎么走到哪就顶到哪。”
　　刺猬自知理亏，却不肯承认错误。
　　艾忠又说：“骂人在先是你，打人在先也是你，你知道这种行为有多恶劣吗？”
　　刺猬还不识趣：“不让你为难，开除我吧。”
　　“你……”艾忠差点气晕过去。
　　刺猬从未见过艾忠生这么大的气，顿时有点心虚。他呐呐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艾忠火气未消：“怎么办？赔礼道歉，写深刻检讨。”
　　刺猬愁眉苦脸道：“你知道的，我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写检讨啊！要不、还像上次一样，你替我写吧。”
　　艾忠顿时哭笑不得：“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吧。”
　　“第一、从明天起，我教你识字，不许偷懒。第二、为了惩罚你的过错，我要罚你十公里竞跑，跑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啊！哦……”
　　当天晚上，艾忠召开了全体队员座谈会，会议主题就白天斗殴一事进行公开讨论。队员们纷纷发言，都一致谴责刺猬的鲁莽行为，同时也对鄂西队员语言过失进行了批评。从不示弱的刺猬彻底服软了，他不仅当面向鄂西队员赔礼道歉，还让艾忠当众读了并不出自他手的检讨书。之后，艾忠就五公里越野和十公里竞跑又作了一番补充说明。他说：“大道理我就不说了，我就给你讲一讲水浒里面的故事。梁山好汉武松你们都听说了吧？”
　　立即有人回应说：“知道啊，景阳冈打死老虎的就是他。”
　　“对。”艾忠接过话茬：“今晚，我们就说说武松。他，为什么能打死一只猛虎？”
　　“这个话题太简单了，因为他有一身的好武艺呗。”
　　“不错、除了他有一身好功夫外，还有什么？”
　　“这……还真不知道。”
　　“这就是他的体能和毅力起了关键作用。”艾忠解释说：“如果没有当初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吃苦精神，他或许会成为猛虎的口中食了。”
　　艾忠停顿一下又说：“比如说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五公里越野和十公里竞跑两个课目，就是对个人体能与毅力的最好锻炼。同志们，假如我们现在不多吃一些苦，将来如何对付如狼似虎的日本鬼子？”
　　艾忠的话还没讲完，只见鄂西队员满脸羞愧地站起来说：“艾队长，您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今天的话不对。我保证以后不说那样的话了，请艾队长原谅我的无知吧。”
　　艾忠笑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