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道回府 06

　　父亲和星宇刚到路东没几天，伯会就带着他去老徐饮食店里玩。老板娘也在，伯会教星宇叫袁阿姨。小星宇大大方方地叫了，老板娘很高兴，当着伯会的面递给星宇一个红包。伯会表示感谢，袁娟就笑了：“阿会，你这儿子好乖，也很懂礼貌，我都好喜欢。”
　　三号四号和伯会的关系表面上依旧如初，所以她们一见到星宇，也都纷纷表示出喜欢，有时还掏钱请星宇吃点零食。李刚也是，后面的日子里，他亲眼看到了伯会的工作能力和吃苦精神，无不表示佩服。渐渐地，他便和伯会，三四号都站在一条线上。
　　老板娘袁娟还不是那样子，店里生意好的时候，她就很开心，一旦生意不好，脸色就难看。而且，她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比较，比如把去年当月的收入和今年相比，差距肯定会有的，要不高要不低。在四川，不是流行一种说法叫做“去年的黄书（历）今年不能看”吗？言下之意就是过去了的就过去了，怎么能跟今年相比。要不然，怎么会成为历史呢？这个道理好简单，去年当月，因为那天人很多，当时的经济环境好于今年，这就是理由啊。对不？当老板的，一定要实事求是，要相信员工，依靠员工。
　　古语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是这个道理。老是疑神疑鬼的解决不了问题，也不利于经营生意。诚然，老板的智商普遍要高于员工，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很能干，啥都会？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啥都会，别人也瞒不了你，可是你一个人又有多大的力量去做复杂的事情？这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如果连这个都不清楚，那你这老板就当得让人无语了。
　　不过，作为老板，其实不论大与小。如何处理好自己与员工的关系，如何调动员工的积极性，如何激发员工的激情，如何让员工安心上班，双方和谐共事？如果仔细研究起来，还真是一门学问，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搞得清弄得明的。在这个过程中，老板往往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扮演者十分重要的角色。还有和老板的人品，做事风格等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假如老板抠门，对员工不闻不问，生活上不关心，工作上要求又多，而且还苛刻。员工心里就会想，现在是新社会了，又不是旧社会的奴隶，谁怕谁啊？你对我不好，我何必非在你这？
　　据说，老徐饮食店开业以来，员工的早餐八九不离十地就是炒饭，而且无菜，干巴巴的炒饭，谁还有胃口？还规定，只有晚饭才有肉吃。原因是要等老板娘的亲弟从乔工过去吃晚饭，也就一举两得了。工人们连最起码的吃饭都恼火，在肚子半饥饿状态下上班，怎么会有好心情，没有想法？长此以往，老板不相信员工，员工也不信任老板，归根到底吃亏的还不是双方？结果是没有赢家。老板花钱不愁招不到人，工人不愁找不到事情来做。到头来就是老板一边不停招人，员工不断找工。如此便形成了恶性循环，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不否认老板制定出详细的规定对员工严格管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的道理我也还是懂的，引申过来就是“国有国法，店有店规”。可是，应该给员工的福利待遇也宜同步跟上，千篇一律的蛋炒饭早餐肯定难以下咽，是否可以考虑变换一下花样呢？生活上多关心他们，发工资准时，确实有事请假不要设置障碍，如此足矣。老板是人，员工也是人，大家都应该是平等的，不存在谁会高人一等来，只不过打工的受限于资金，要不然就不会四处漂泊，忍辱负重，为了可怜的钞票而遭人白眼，忍气吞声。倏地，我忽然想起了鲁迅先生在他的《记念刘和珍君》中的一句话，“沉默呵，沉默，不在沉默着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员工忍受不了可以一走了之，而老板招人并非易事。
　　所幸，伯会的心态还算好的。她早已洞察了老板娘的真实意图，只是心知肚明，无需多言罢了。她和袁娟的关系也由起先的对抗逐渐转变为理解配合，这种变化是合则双赢，分则两伤。所以，无论她说什么，或者要求什么，伯会都可以办到，让她无话可说。再说了，伯会的手脚快、脑子灵、做事圆滑、对人实诚、工作能力和吃苦精神明摆在那里，谁都看得见，不由她不折服。
　　老板徐强对伯会的工作也常是大加赞赏，提拔伯会升任店长的想法也是他最先提出来的。虽然中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伯会也很气，但为了积累资金，终于还是忍住了，他也告诉过我是什么内容。我当即表示，你先安心做着，如果他只是嘴上说说，倒也无妨，要来真的，我们就离他而去，也没啥好怕的。台湾人，哼，不就是哪点得行，除了荷包里比我们多有几个臭钱外，好色是他们共有的本性，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表面上，一个二个人模人样的，可在内心深处，龌龊得很，还很变态。好像对女人天生就那么饥渴似的。也不管自己年纪多大，生理还行不行，只要看到女人，年轻的女人，就会像狼一样两眼放绿光，巴不得就冲上去发泄一番。
　　我本以为，老徐虽说是台湾人，应该又不完全像其它台湾人那样好色的吧？可是我还是错了，没想到他也有花花肠子，早过天命之年的糟老头子一个，竟然还能玩风花雪月？而老板娘应该就是在他甜言蜜语的糖衣炮弹攻击下乖乖“被俘”的吧？老徐以他台湾人、尤其是乔工旅行箱厂管理部经理的身份，每月两万多元人民币的诱惑，要想去哄打工妹，肯定会有心动的。在金钱面前，俯首称臣的人总是会有的，而且还不在少数，这就是现实而不容置否。只是可怜了那些被台湾人甜言蜜语打动的内地打工女子，被人家算计了还帮着被人数钱。身体吃亏了不说，还有的到最后苦不堪言，要钱没多少，要名分没名分，从哪来还回哪去。这又何苦呢？
　　我看过不少这方面的文章，作者都很同情，但也感到悲哀。在“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的广东以及其它沿海开放城市，由于内地交通不便，经济落后，信息闭塞，选择打工纯属万般无奈之举。如果要是在家就能安心上班，每月领到不薄的工资，谁还愿意背井离乡，抛家别子，漂泊在外？谁不希望过夫唱妇随的幸福生活？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家庭和父母都过得舒坦幸福？可是没有钱，一切全都扯淡，任何美好的愿望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而要想改变，就必须勇敢地走出去，敢于冲破封闭思想的禁锢，接受外面的新鲜事物，迎接全新未知的挑战。在这场挑战中，年轻的男人和女人们自然而然成为主角，他们深知，只有用自己的双肩担负起养家的责任，才不愧对家庭和孩子。
　　可当他们成双成对地踏上沿海开放城市的繁华街头时，还真的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除了羡慕赞叹这里的富足的生活，还有就是对自己的深深自卑。因为学历浅，又没技术，所以只能选择那些既累又苦的活，比如工地、环卫和清洁工一类的工作，辛苦一年下来也没多少节余，可比起在家里又要好得多。如果夫妻俩都在一个厂还好些，只可怜那些两地分开的年轻夫妻，通常只有周末或放假的时候才能像牛郎织女那样匆匆一见，而后又各回原处。时间一长，夫妻不能相互关照，钱又挣不了多少，在此情况下，就很容易场面失控。而那些贪婪的本地人、台湾人和香港人等外人就会抛来橄榄枝，一步一步以金钱为诱饵让年轻女子就范，从而满足自己的兽欲。而吃了亏的女子，思想似乎也开窍了，有的就和自己的老公离了婚，也有的不离婚的，既然生米都煮成了熟饭，那男的管也不管不了，还不如放手。只要拿钱回来，我怕个啥呢？在现实面前，流言蜚语又算的了什么？
　　伯会刚到东莞谢岗的时候就对我说：“不管找好多钱，我只希望我们在一起，不要东一个西一个的。”言下之意就是为了防止上面的情况出现，到时候难以收拾局面。长期分居两地，即使再恩爱的夫妻可能都会有些想法。倘若一步走错，只怕全盘皆输。因此她就首先打了“预防针”，看来她是未雨绸缪啊。这一招实在是高，要不咋叫高师傅呢？说起来我们真是幸运，除了分开两个月左右吧，其余在东莞的时候都是在一起的，如此便省却了许多烦心事和不快。
　　老徐这个人呢，看上去似乎很仗义，说话大大咧咧的，其实也吃过一回大亏。话说某天下午在路东科艺印花厂附近遭遇了拦路抢劫。尽管他大声呼喊抢劫，但还是被犯罪嫌疑人给抢走了项链，他也因此而受了伤。随即报警，虎门警方高度重视，立即赶到事发地点调查取证，勘验现场。很快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然后实施抓捕。原来那个犯罪嫌疑人是一个流浪汉，据交代案发前因为兜里没钱，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了，都是睡在小树林里。那天下午又到街上，选择了年纪稍大的老徐下手，他以为能很快到手，不曾想老徐曾经当过兵，而且还是国军中校军官，如果不是年纪偏大，估计那个家伙还不一定是对手呢。
　　事发以后，很多人都去看望老徐，人家是台湾同胞嘛。内地各级政府对台胞可都是一直很关注的，主要包括他们在大陆境内的衣食住行，工作和生活等方面。那是因为台商在大陆投资办厂，解决了许多内地打工者的经济和家庭生活困难，通过积极引进外资的方式，加快中国改革开放的步伐和进程。而老徐虽不是台商，但也是台湾人，既然是台湾人，就会受到同等的对待与关注。其实这也充分体现了祖国大陆对台胞的亲切关怀，鼓励他们过来投资兴业。广东及沿海城市最先受益于外资的不断融入，它们都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当然，除了台商，还有港商，美商，日商韩商等不少外国企业的进驻加盟，就像一双双无形而有力的手，共同推动着中国改革开放的巨大航船劈波斩浪，勇往直前。
　　在老徐遇袭不久，老板娘去路东供电所交电费时也遇到头部被袭，昏倒在地，钱财有所损失，所幸暂无大碍，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巧在被熟人看见，赶紧叫醒了她，醒后也觉奇怪怎么会倒在地上，随后去治安队协助调查，至于结果如何我也不得而知。很多人都在分析，是不是她出门时被人盯梢了而引发的案件呢？
　　另外都还有一件事，也是和他们都有关。当时的老徐饮食店都还没有装修二楼，二楼是老徐和袁娟的住处。不巧的是，那晚他们都没在店里，并且那段时间她和伯会在怄气。大约晚上九点多，伯会在底楼的楼梯间休息时，就看到有三个青年上到二楼，起初还以为是去腾飞电脑上网的，也没有太在意。但还是隐约听到沉闷的声响，就叫李刚上楼去看，李刚说没得浪怪的，二楼没有人安。结果就没上去。大约十点半左右，袁娟回店，直接上楼开门一开，顿时大惊失色，连连高声叫阿会。伯会赶上楼去，看到一片狼藉，一部价值几万的摄像机和笔记本电脑被盗，盗贼还把被子铺在地板上，把保险柜弄在上面准备开锁拿钱。没想到他们技艺未精，再说也不允许他们过多时间停留，捣鼓了一阵还是没有打开锁，从而避免了钞票的损失。要是他们打开保险柜，我估计肯定不会给他们留点钱，保证会席卷一空。
　　接连经历过这三件事情之后，老徐和袁娟变得更加低调和寡言了。如果不做改变的话，谁敢保证往后还会不会再发生意外？不过，他们的运气也真的是有点背。事实也不容许他们再随便相信任何人，也不能随便得罪任何人。可能，就是从那以后，老板娘似乎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对员工那么苛刻了。在管理上略微放松了些，而这种变化似乎来得晚了一些？但总算还是来了，环境有时候还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毛主席也有一句名言叫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