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道回府 05

　　随着伯会在老徐饮食店里的时间一长，她就对老板娘袁娟和其表弟李刚，三号四号的脾气习惯都有所了解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暗地里进行着比较、判断、分析和综合。因为只有了解了你的对手，你才能找到相应的应对方法，否则，你始终都是一头雾水，只怕到时候连自己咋走的都还云里雾里。《孙子兵法》中也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也。
　　对于李刚来说，虽说他上班时间比较自由，但也常被袁娟骂，有时还骂得很凶，有几次都瞪起眼睛，只差一点就甩手不干了。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钱的事情，袁娟怀疑李刚在悄悄赚她的钱，可又拿不出证据来。自己也不可能起那么早地就去菜市场买菜，所以只要他赚钱不很明显，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刚也是一个聪明人，哪里又不晓得自己表姐是啥人，脾气和喜好如何？尽管他们之间吵得再激烈，袁娟也不可能会立即把李刚给开掉。毕竟他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所谓亲戚，那就是有血缘关系的近亲，不是一般的普通关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还是别说炒掉这两字，免得以后影响亲戚关系。
　　再说了，把李刚开掉的话，店里还有谁值得信赖和放心？那样的话，她势必就要早起到店，也许刚开始还行，但时间一长可能就要厌烦了。因此，尽管她知道李刚在赚钱，这也不是外人，主要是他也没耽搁该干的事，起早贪黑的。反正，每天店里的收入都必须要经过我的手，只要累计下来除掉开支还有节余，那就有得赚。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要亏，那也是老徐的钱，我怕个啥的呢？
　　精明的伯会在不声不响中捕捉他们表姐弟之间的微妙变化，她也懒得多言多语，尽心尽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李刚打过她的小报告，她也没有怀恨在心，当时是有些想不通，但时间一长也就没啥的了。钱嘛，这东西好是好，可有时候也真会害人不浅啊。
　　起初，伯会在老徐饮食店就是做的服务员，如果要细说的话，她和三号四号应该算是一条战线上的同事。在伯会炒菜这件事上，她们心里有些想法那也是允许和正常的，至于能否想明白那就是她们各自的事了。不过，伯会也会尽量努力保持着和她们的良好关系，以免让人家误认为你当了厨师就不认人了，了不起了。在李刚和老板娘没在店里不忙的时候，伯会就会和她们说笑。
　　也就是在2002年的四月份，老爸带着星宇过来东莞虎门，我都还在乔工上班。老爸找到乔工东门，就有值班的兄弟到宿舍来叫我，说你的父亲过来了。我火速翻身起床下楼出厂门，父亲的手里牵着小星宇的小手，见了我，便教他叫我爸爸。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倒还是脆生生地叫了。我问他们吃饭了没？他说不急。一看时间都是下午了，就赶紧在东门对面的小燕子川菜馆给他们祖孙二人点了两个菜，陪着他们吃了午餐。
　　饭后，父亲说：“这家的菜好贵哦。你们在外边找钱也很辛苦，该节约的就一定要节约，老家的钱也不好找的。早晓得弄贵，还不如自己买点菜来做饭吃划算。”
　　我说：“到了饭点就要吃饭，再贵也只吃这么一顿，再说你们大老远地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自己做饭吃要等好久。”
　　伯会也在上班，但不知道老爸他们已经到了。我赶紧打电话告诉她，她也很高兴，马上给袁娟请假过来乔工这面，先招呼了老爸，尔后一见到星宇，就赶紧抱住，顺便亲了他脸蛋一下，问他想妈妈不，想爸爸不？他的眼神有些忧伤地把小嘴凑到她妈妈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声想。伯会一激动，眼泪就差点掉下来了。
　　又问他：“吃点什么。妈妈给你买。”边说边走进小店，给他买了几板“娃哈哈”AD钙奶。见他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小脸蛋的两腮一鼓一鼓的，样子好可爱。这次见面和上次分别一晃又是两年多了。
　　父亲在一旁乐呵着说：“看斗他亲妈了，这哈儿连我都不认了哈。”
　　伯会对他说：“你们坐车辛苦了。吃饭了没？”
　　父亲笑道：“刚刚在这家川菜馆吃了，富春点的菜，我觉得价钱有点贵。”
　　伯会笑了笑：“不怕得，你们远道而来，也没啥好招待你们。走，我们这就去出租屋哈。”
　　父亲：“要得。我也想歇一歇了。”
　　我张开双臂说：“星宇，来，爸爸抱。”
　　他的嘴里都还咬着吸管，赶紧往他妈妈的怀里一拱，好像在躲闪我的样子。
　　伯会说：“我抱他嘛，你帮爸背行李就行，”
　　“好嘞，得令。走了啊。”
　　这个时候，路东的阳光比早上的都明亮了一些，有点热烘烘地照在人身上，让人既感到舒服但又有些倦意。
　　从乔工旅行箱厂东门到我和伯会暂住的那间出租屋，前后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一路上，父亲对路东的热闹也表现出一种喜悦之情来：“这些地方就是发展得好，一个村的规模跟我们内地的一个镇规模差不多。人员流动多，做啥子都好找钱。”
　　我们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之后便到了出租屋。
　　父亲又笑了问：“这里清净，凉快。好多钱一个月？”
　　我说：“不贵，110元一个月，用水不要钱。”
　　父亲苦笑了一下：“这巴掌大点地方，还要110元一个月还说不贵？”
　　“我租这真的是这栋楼最相因（四川方言，就是价钱便宜的意思）的了，其它那些还要200多呢。”
　　父亲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叹道：“这外边的物价就是贵哟，要是在老家，像这种小屋子一般都用来堆东西，基本上就没人住。可现在你们在外边，就跟家里的情况不同，都是暂时性地解决一下休息的问题。”
　　由于小屋紧挨水井，而且前方还有一个大大的窗户，所以只要有凉风吹来，我们一楼这三间小屋就不会很热。进了屋，父亲脱掉外套，穿了一件白背心，我用吊桶打水上来让他先洗把冷水脸凉快凉快。伯会已把小屋的电风扇打开了，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阵清凉。
　　伯会请假的时间快到了，我也快要上班。父亲就说：“你们尽管去就是，星宇交给我，我待会儿带他出去转转。”临走时我把房门钥匙交给了他。伯会出门的时候回头说：“你们先耍到，晚饭我给你们打包送过来。”
　　“要得要得。”
　　“星宇，你妈妈要上班了，给妈妈拜拜三。”
　　小星宇舍不得伯会离开，久久都不愿意松手，但听他爷爷这么一说，还是很听话地向伯会说了声拜拜，然后就扭着他爷爷想在外边耍。
　　我说：“你们就在这附近走哈，也别走太远了。等哪天我们休息再带你们出去玩哈，要得不？星宇。”
　　“好，要得要得。”星宇一边说一边拍着小手笑着说。
　　来自贵州习水的保安胡德钊也得知我父亲过来的消息，就说：“老人家难得过来一回，你应该好好陪陪他们。有啥需要兄弟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谢谢啊，兄弟。我会的。对了，上次听你说有一架相机啊，借给我照下相嘛。”
　　“哦，多大的事，我等哈儿就给你去拿哈。”
　　“可我用不来安。”我有点尴尬地说。
　　胡德钊快人快语：“这个没事，好简单的，我给你调好你尽管拍照就是。”
　　听他那么一说，我当时就觉得真的好简单。也想趁父亲在东莞的时候给他和星宇拍些好照片，让他们带回老家去给母亲他们看看。按理说这个想法是完全正确的，等我有些兴奋地买了一卷富士胶卷，满有把握地安装好后还试拍了几张，也没发现有啥不对的地方。
　　正好那天遇到我上夜班，白天几乎都没啥事。路东的天气也是出奇的好，真的是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伯会上班前就交代下来，说：“今天天气很好，你就陪爸和星宇去沙角炮台看看嘛，顺便多照点相回来。”
　　“好的”。
　　河南摩的师傅李从文，以前在乔工干过，离职后就跑起了摩的生意。我们刚走到路东宁州市场的路口，就见他把车停在那里等候顾客。他也看见了我，我朝他招了招手，他便发动了车子，笑问：“去哪啊？”
　　我笑说：“去沙角看炮台。坐的下不？”
　　他哈哈一笑：“没问题啊，小孩子坐油箱上，你们打紧点就行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很快的。”
　　“多少钱啊？李师傅。”
　　“我们以前都是一个厂的，就收你十块钱算了。”他哈哈一笑，倒是爽快。
　　“走嘛。跑慢点哈。”我好心提醒了一句。
　　“你们放心坐就是，行车安全我会注意的，保证把你们平安送到沙角就是嘛。”
　　“好的，辛苦你了哈，李师傅。”
　　他又仰天笑笑：“不客气，你们坐好哈，出发了。”
　　从路东到沙角，我步行都走过，前后大约二十来分钟。而从沙角再到炮台，我却没走过，但现在有摩托车代步，时间上肯定很短的。
　　果真，十多分钟以后，摩托车停下来了。李师傅说：“沙角到了哈，这里的景色还真的不错，你们慢慢玩开心，我先走了。”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左边有饭馆，小超市啥的，右边是一个凉棚，下面安放着三四架炮车模型。星宇一见高兴得跑过去，我赶到他旁边，一把抱他坐上座位。他的小手不断地搬动着方向盘。看他兴高采烈，神气活现的样子，也把他的爷爷逗乐了。
　　“星宇，好耍不？”他爷爷站在炮车下问。
　　“好耍，好耍。”他倒是答应得很干脆。那时的他，也才四岁多点，一笑起来两眼眯成一线，胖乎乎的样子，而且，遇到熟人，还会主动招呼叔叔阿姨，公公好，很逗人喜爱，帮房东照管他老母亲的四川阿姨也在伯会和我面前直夸小星宇长得好乖，我们听后心里老高兴了。
　　炮车的外边，是波卷浪涌的珠江，一望无垠。江面上偶尔有船只通过，甲板上方的桅杆上还迎风飘扬着五星红旗。在岸边，停泊着一艘军舰，从甲板上跳下来好几个年轻水兵，他们青春洋溢，穿戴整齐，好像往岸边搬挪东西。看他们青春的模样，我就想起了久违的军营，自己也曾经是共和国最普通的一名士兵，默默无私地奉献了四年青春岁月。岁月不再，时光安好。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眼前这群年轻的海军战友们珍惜在部队的每一天，多多刻苦训练，为保卫祖国的万里海疆提高警惕，真正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用青春，鲜血和生命捍卫祖国的领海不受外敌入侵，永远不变色，始终做让党放心，让人民满意的新时代最可爱的人，保卫人民和平劳动，捍卫国家主权利益的钢铁长城。
　　沿着蜿蜒曲折的水泥路向前，便看到了一棵古树下的那两门火炮，圆圆的炮管笔直而欣长。像指挥千军万马将军怒发冲冠时竖起的手指，英勇善战的解放军战士们杀声震天地冲进敌群，吓得侵略者们抱头鼠窜，鬼哭狼嚎。火炮四周固定住，底端四周还有轮子移动。稍远处，矗立着一个高高的上书“林公则徐纪念碑”字样的纪念碑。隐约间，我似乎又看到了林公当年铁臂一挥，义正词严地焚烧鸦片的壮观场面。不可一世的英帝国海军开进珠江，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临危不惧，沉着应战，愤然组织当地军民用炮火抗击的惊心动魄的瞬间。在纪念碑前不远处，还有一座雕像，底座上赫然镌刻着陈联升将军的名字，他双手擎执宝剑，并且剑已出鞘。剑已出鞘，就没有收回的道理。陈将军是沙角海战中的阵亡将军，他的英雄壮举感染了很多国人前来凭吊，与此同时还有27座节兵义坟。
　　站在望海楼上，透过那架硕大的望远镜，可以清晰看到虎门大桥上行驶所有车辆的车牌号码。我们过去时，天高云淡，宽阔无垠。江面上，轮船鸣笛通过，红旗飘扬。随意往栏杆边沿一坐，凉风拂面，树木参天，望海楼巍峨耸立。那些城墙的垛口，建造得跟北京那面的长城一样。
　　望海楼下，是沙角海军基地。历届军委领导都对沙角海军基地高度重视，党的第三代领导核心亲笔题词“水兵摇篮”。在展馆内，还有毛主席的题词“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必须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以及陈列着不少船舶和武器等模型图片。
　　返回时，我们还免费参观了海军水兵培训基地的军营，一排排整洁有序的平房，训练场干净规范合理。营区内树干刷白，道路平整，各种绿化树搭配合理，参差别致。快离开了，忽然看见排着长队的海军兄弟呼喊着口号从我们身旁走过，他们的肩上扛着大扫把，好像是要去大扫除的样子。
　　遗憾的是，我从胡德钊那里借来的相机，心里还想着应该派上用场了吧，还装作内行似的连拍了好些照片。万没想到我把胶卷拿去洗照片的时候，被相馆老板娘告知全部曝光了，也就是没有照到一张照片。
　　这下我心里可难受了，父亲知道原委后，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你当初就不该克借人家的相机，原因是你不熟悉操作。你自己也有的，就该用你自己的把握性大些。”
　　伯会呵呵一笑：“你也不是的，非要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人家的东西毕竟是人家的，又不是你自己的。你要是用自己的东西，以前又拍过照片，就有经验。再怎么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就有值得纪念和回忆的东西。这下子安逸了，好不容易才找个机会克耍一回，浪费表情了三。”
　　我苦笑了一下：“都怪我，要不然就有不少照片了。尽管不是专业的，但至少能看得清楚，也就不虚此行了三，教训啊。”
　　没过几天，我又陪他们去了虎门章业万货。小孩子差不多都一样，只要逛超市，啥都想要，而且还挪不开脚步。就在一楼，星宇看见电动木马，很高兴地跑过去想骑。我两手一举，就托他坐上去，然后充币一元，开关打开，咿咿呀呀的音乐响起，木马自动摇晃着旋转，他很舒服地享受着。可惜只有两三分钟，就到时间了。看他还不想下来，就又接连充了几次，我和他爷爷就在旁边笑着看他开心地骑着电动木马，只可惜没给他照张相，要不然现在就可以看到他当时可爱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