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章）9

　　兵营内部一连串的爆炸声正是艾忠的杰作。
　　当巡逻兵抓住厨师的时候，厨师竟吓得不打自招了。巡逻兵赶紧将此事报告给中村，因此，便出现了刚才的一幕。当中村赶到厨房确认后，慌忙布置兵力实施搜捕可疑分子。鬼子接到命令后，纷纷到枪械库取武器。手雷就这样被拉响，当时就炸死、炸伤一大片。中村虽侥幸躲过，却已如惊弓之鸟。平时在煤矿骄横跋扈惯了的鬼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爆炸声吓得魂飞魄散，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爆炸响起的同时，肖排长一行早已顺利干掉了守在大门出入口的哨兵，并向外围的陈松发出了得手的信号。陈松举枪朝天一鸣，然后带领战士们迅速冲了进来。当时，刺猬及众多劳工都被鬼子的机枪手压制地不能动弹。陈松发现险情后忙将两挺重型机枪作了调整，子弹便象雨点般射向鬼子。守在兵营外的鬼子本来就不多，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扫射？当时就解救了被困的劳工。两股人马会合后，陈松当即命令肖排长带领劳工们先撤。肖排长不接受这样的安排，他说还没杀过瘾呢！因此要求陈松另派他人。陈松没有勉强，毕竟人家还属国军辖制，说多了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再说，肖排长有战斗经验，留下来会对扫清残敌有好处。最后，这副担子就落在刺猬的肩上。刺猬也杀的兴起，此时要他先撤，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但碍于陈松是艾忠的直属领导，若不听陈松的安排，那就等于不给艾忠面子。当时刺猬就是这么想的，在他的感官意识里，还没有服从命令这一观念。他已把艾忠视为江湖中人，因此，刺猬就是出于这种思想才带领全矿劳工撤离煤矿，并按照陈松指点的地点等候其他人员会合。如此同时，曹大带领的两名游击队员干掉了守在工棚外的两名汉奸，然后带着被囚禁的数十名老弱病残从密道口逃出……
　　爆炸停息后，中村这才清醒过来。但兵营外的枪声告诉他，有一股武装力量正在威胁他们的安全。为了挽救最终命运，中村忙组织兵力向陈松发起了攻击。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中村虽损失了一些士兵，但战斗力依然很顽强；再加上精良的武器装备，陈松带领的部队一时难以消灭这股残敌。战斗刚刚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中村突然停止攻击，他让所有的士兵躲在掩体，与陈松的部队保持僵持状态。陈松何尝不知道中村在耍花招！他这是在等待外援呢！
　　中村的确在等待外援，只要坚持到天明他们就有救了。就在刚才，他已通过电台向司令部发出求救信号；而中村收到的回复是：只要坚持到天明，增援部队就会赶到。
　　陈松看出潜在的危机，便组织了两次冲锋，无奈鬼子的火力太猛，不但无法突破，还伤亡了一些战士。陈松焦急万分，如果不尽快解决战斗，等增援的日军一到，必将面临腹背受敌的险境。陈松忽然后悔起来，如果当初安排一股力量在大山以外，也不至于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陈松正兀自懊悔，肖排长突然碰了碰陈松的胳膊说：“指导员、您看到左边那排房子没有？我们可以以房子作掩护，然后绕到敌人背后。”
　　陈松当即否定说：“我们能想到的敌人也会想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里必然有鬼子的伏兵。”
　　肖排长不死心：“不试试怎么知道！您就让我带几个兄弟去碰碰运气吧。”
　　陈松沉吟了一会，最终答应了。临行之时，陈松将一挺机枪交给肖排长，还另派几名游击队员一同参与行动。
　　正如陈松预料的那样，房子背后果然埋伏有鬼子，肖排长一行刚一露头，便立刻遭到猛烈的火力阻拦。肖排长毫不气馁，但又不甘心这么就退回去。他头脑一热，便组织战士硬闯。结果可想而知，参与行动的十八人当时就倒下一半。有战士建议先退回去再作打算，杀红眼的肖排长哪里肯听，他不顾众人阻拦，忽然端起机枪冲了过去。刹那间，鬼子的火力全部集中到肖排长的身上。肖排长才向前冲出十多米，就已身中数弹。当战士们冒死把肖排长抢回来时，他早已气绝身亡。
　　突袭不成，反倒牺牲了肖排长，陈松既悔又痛。
　　时间在流逝，黎明正滚滚而来。中村还在负隅顽抗，看样子，他想死磕到底了。陈松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他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战士们都齐刷刷看着陈松，希望他尽早想出破敌之策。陈松忽然自言自语道：“如果艾忠在，或许能想出破敌的办法……吔、怎么不见艾忠？”
　　一排长一直紧随左右，他接过话茬：“我们也没看见呢，莫不是他已经撤出煤矿了？”
　　陈松当即否定：“绝对不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躲起来。不过，他会在哪里呢？”
　　一排长一惊一乍：“他不会是受伤了吧？或者……”
　　“这……”陈松心里一沉，他也不敢肯定。
　　就在陈松疑虑重重之时，有战士忽然惊叫道：“指导员，您看，房子起火了。”
　　放眼望去，只见日军掩体两侧的房子突然火光冲天。冬季干燥，山风正劲，火势越来越旺。夹在两排房子中间的鬼子兵被狂舞的火苗舔的到处乱窜，一时间，中村苦心经营的阵营顿时大乱。
　　陈松一看喜不自胜：“是艾忠，一定是他。同志们，冲啊——”
　　
　　陈松猜的没错，这把火正是艾忠放的。自与肖排长分手后，艾忠到处寻找那名厨师。厨师没找到，却意外发现中村带着一大群鬼子直奔厨房。艾忠知道，厨师已落入鬼子的手中，一切不再是秘密了。艾忠当时什么都不能做，唯一的希望全寄托在肖排长的行动上，如果肖排长在中村动手之前解决出入口的威胁，剩下的事都会迎刃而解。
　　大批鬼子在集结，待中村训完话后纷纷奔向枪械库；随即，爆炸声响起，现场大乱，血肉横飞。在那一刻里，艾忠笑了，笑中还掺杂一丝庆幸，更是为自己的临场发挥暗自欣喜。
　　中村不愧久经沙场，短暂的爆炸声并未使他方寸大乱，他立刻组织剩余兵力向赶来的游击队发起攻击。战事的进程都被艾忠看在眼里，当游击队受阻，无法向前纵深的时候，艾忠想过从背后偷袭，但这一想法瞬间被否定了。单凭自己一人一枪是很难起到制约鬼子的效果，弄不好还会暴露自己。艾忠不想暴露自己，他知道自己现处的位置是何等的重要；他要利用这一难得的机遇，给鬼子以致命一击。
　　就在敌我双方僵持不下的情况下，艾忠忽然闻到一股时浓时淡的松油气味，这气味就是从房壁上散发出来的；蓦地，艾忠就想到了用火攻。如何引燃房子粗壮的橼木，鬼子兵营有的是汽油，这些汽油足可将煤矿烧成灰烬……
　　
　　鬼子最终全线崩溃，百余名鬼子汉奸全部被歼。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唯独不见了中村。陈松下达指令，对中村这个刽子手务必要做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在战士们紧张打扫战场时，两声清脆的枪声突然从4号煤井处传来。众人皆为一惊，都以为鬼子的增援部队到了。枪声就是险情，陈松不敢怠慢，便带数名游击队员向事发地点奔去。
　　原来，在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候，中村一看大势已去，便慌忙逃窜。艾忠当时正在全力杀敌，但他一眼就看出了中村的意图。艾忠只得撤出战斗，向中村追了过去。惊恐万状的中村慌不择路，竟然逃到了4号煤井处。艾忠看在眼里，心说“天意”。当中村醒悟过来，他已无路可逃了。气急败坏的中村举枪便射，却不料艾忠比他更快；两声枪响后，中村瘫倒在地，腿上和手腕各中一枪。中村绝望地看着艾忠，但眼睛里分明含有狼一样的残忍和不甘。
　　这时，陈松已带人赶到，他仔细一看，便什么都明白了。陈松问艾忠该如何处理中村？艾忠一字一顿道：“就地枪决。”陈松沉默片刻后说：“我们虽然不杀俘虏，但对这样十恶不赦的刽子手应另当别论……艾忠，我什么都没看见。”艾忠闻言，抬手就是一枪，一颗正义的子弹射入中村罪恶的脑袋，这个恶魔终于得到应有的下场。艾忠仰望夜空，喃喃道：“孙大哥，同胞们，中村已死，你们可以瞑目了……”
　　
　　煤矿大营救获得全胜，游击队以十二人的伤亡歼灭鬼子汉奸一百零七名；武器弹药更是数不胜数，尤其可喜的是，还缴获了一台电台。艾忠在清点人数的时候不见张麻子，估计他早已趁乱逃出煤矿了。艾忠当时想，就算他不逃，我们也会网开一面；但愿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在艾忠的建议下，三口煤井分别埋设大量的炸药，只等人员全部撤出便可立即引爆。同时，兵营也作了焚烧处理；一时间，熊熊烈火照亮半边夜空……
　　艾忠提出这样的建议是非常正确的，如不彻底捣毁煤矿，鬼子还会卷土重来；到那时，煤矿又将成为人间地狱。不但如此，国家资源也会蒙受巨大损失……
　　全国解放后，政府重新对雷山煤矿实施了开采，并为当地经济建设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这当然是后话。
　　黎明时分，大批日军增援部队赶到雷山煤矿；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滚滚浓烟，遍地尸体。日军指挥官暴跳如雷，他顾不上清理现场，忙带领本部人马向游击队追去。
　　雷山脚下，三股人马顺利会合，数百名劳工将艾忠和陈松团团围住，都感谢游击队的救命之恩。正当人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时，有通讯兵跑来报告，说至少有一个中队的日军正尾随而来，相距已不足五里之遥。陈松暗自吃惊，想不到鬼子的行动这么快。
　　艾忠向陈松建议，让他带人把鬼子引开，当时就遭到陈松的拒绝。陈松对一排长说：“艾忠身上有伤，不易长途奔袭，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
　　一排长毫不含糊：“坚决完成任务。”
　　陈松不放心：“不可恋战，迅速归队。”
　　“是。”一排长一个标准地军礼，然后带领八名战士消失在丛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