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节来运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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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于运来这个人，他汪浩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之所以能敢触动操场这只老虎的屁股，能敢骑上操场之虎背上，能拥获操场这块热土上所附着的利益，能敢招惹学生，他没有个金刚钻，是不敢揽这瓷器活的。他不是一个甘愿任人摆布的愣头呆脑人，也不是一个窝囊无能的平庸之辈，他的能力也是非凡了得的。
　　他有着不错的工作，有着不错的岗位职位，有着不错的家庭，有着不错的社会背景，有着庞大的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网络。是个黑白通吃的人物，是个给他一个支点，就能撬动整个玉河、顺河社会的人物。
　　他虽然与他汪浩同生在一个村庄里的人，前身都是农民，但他的人生命运要比他汪浩的好的多，平顺的多。这让他汪浩很服气、景仰、羡慕，甚至还有点儿妒忌。他无需为改变命运像他汪浩一样去当了两次兵；无需攀龙附凤去巴结权贵；无需削尖脑袋地去钻营；无需东奔西跑，上蹿下跳，左右逢源地去忙活；更无需头悬梁锥刺股焚膏达旦地埋头伏案孜孜不倦地去刻苦学习去努力工作。他只需养尊处优地悠哉游哉地坐享其成就齐活了——他的老爹会给他安排好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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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老爹，是一个在建国初期，年龄还正处在豆蔻年华的花季期之时，就参加了革命工作的老革命干部。所谓老干部的人生命运，随着新中国多舛的政治生涯，也多舛起来，一路上多遭风霜雪雨欺，却不见彩虹现地倍受挫折。愈挫愈勇的老干部，历经多年跌跌撞撞地摸爬滚打，总算在粉碎四人帮后，人生轨迹才得以大转折，才得以扬眉吐气，能施展拳脚，混出个人样了，当上了公社副书记。随后，老干部的人生轨迹在权力光环的笼罩下，一路顺当地走向辉光。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全面铺展开来后，公社更名为乡政府时，他又荣登上乡党委书记的宝座。
　　当上乡党委书记的老干部，见他的儿子于运来，在学校不是个学习的料，是个学混子。整天价吊儿郎当地不讲学习，隔三差五地与人惹是生非，今个不是跟人家打群架被打的鼻青脸肿，就是明个把人家打的头破血流，折胳膊断腿的，叫人家家长找到门前，丢不尽的面子，下不够的小意，赔不够的情，贴不够的医药钱，让他老爹不胜烦恼。生怕他再在学校混下去，会成为一个痞子、无赖、流氓，会犯下社会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没等他初中毕业，就生拉硬拽地把他安排到身边看着他，在公社里当通讯员，给他老爹等乡干部掂茶倒水。后来，他老爹被调到劳动局当局长，他又被他老爹拉着安排到下属单位里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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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也即是在他结婚生女后，他老爹经过暗中观察，见他被他调教的有点儿收性了、安生了，踢死蛤蟆弄疯猴惹是生非的事体已不大出现了。不管在工作上做的是好是坏；不管在工作中是糊儿巴苟油地混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的上班；不管所承担的工作有没有才华、能力、本事予以胜任；不管在寻常工作中做没做出过出色的佳绩、建树，总算按点按卯地守在单位里，安心工作了，也知道了顾家。就心中存喜地希冀着他有更大、更好的发展，随之运用手中的权力把他提升为下属单位里的一个副职当。
　　可，他老爹所看到的，根本就没看到他内在所隐藏的东西，只是看到了他表面上特意表现的表象。看着他每天急急火火地匆匆忙忙地准点去上班，有时还会加点加班过饭时，或过深夜，还怪守时守纪，还怪克己奉公的努力工作……其实，叫他老爹不胜欢心的准点，都是演给他看的。知子莫若父，他老爹岂能会不知道，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他的准点，只是到单位应了一下卯而已，随之犹如草窝里的长虫——一出溜不见了。不是拉几个臭味相投的同事，躲进单位里一间较为偏僻而隐秘的房间里打牌赌博，就是呼朋唤友地藏在单位附近的居民家里赌博打牌。工作对于他来说如同虚设，只是个幌子，只是个护身符而已。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装着工作，也不知道怎样去做工作，把工作当儿戏，把任务当球踢，糊巴苟由得过且过地糊弄工作，不管不顾我行我素地一心只扑在麻将的碰吃胡中。
　　由此，他练就了一副好手艺，打牌、赌博、抽老千的技艺逐渐炉火纯青、白热化，也相谊出笼络出不少趣味相投的同事、同志、朋友聚拢在他身边听他吆喝。他一掷骰子，一支牌，一码麻将就来精神，出手也很阔绰，万儿八千的不在话下，连眨一下眼都不需眨地随手随抛随进。通吃玉河各区县牌业界黑白两道，混得相当小有名气，在玉河牌业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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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在玩牌搓麻中，也不一定是一无是处的全是坏处，没有一星点儿好处在里面的。玩牌搓麻，不仅可以寓玩于乐，寓玩于娱，打发寂寞与无聊，填充心灵空虚；也可以排泄心中不满情绪，排解心中不快郁结，呼出脏腑中污秽之气，纳入欢愉快乐之新鲜温馨气息，使人忘却忧愁烦闷，忘却一切如鲠在喉的不如意不顺心之事体，让人阳气上升精神焕发精力旺盛；还可以扩充社会交际，扩大人际交往圈，递进彼此感情，融洽彼此关系，缩短彼此生疏距离，递增彼此交流沟通空间，增强彼此相互信任度，结交出深厚友谊；更可以猎获已所不知，已所不识，已所未闻之社会各行各业幕前幕后之新说旧传之准确消息之捕风捉影信息，扩充见闻阅历，增添见识，消除孤陋寡闻，悉获天下之大道小道新闻、趣闻、妙闻、雅闻、绯闻；更更可以藉此交际，藉此交友，藉此获悉，帮助自己做出果断率勇的决断，来改变人生前途命运……于运来之所以热衷于玩牌搓麻，他在其上面上获益匪浅，所以他对此乐此不彼，乐此不疲。他也就是在玩牌搓麻中，藉此交际，藉此交友，藉此获悉，帮助自己做出果断率勇决断，改变人生轨迹的。
　　当然，凡是叱诧在打牌赌博生涯或风云中的人物，最终没几个会得好果子吃的。不是在推、搓、扠、揉、嘎、嘣、脆地让人激动焕发激情之美妙声中，沉迷其中深陷不拔，影响工作，影响家庭和睦，耽误前程，走向鸡飞蛋打，家庭离散骨肉分离的厄运；就是在胡吃乱碰中，被吃碰的倾家荡产，输的一塌糊涂名声扫地，被债主追杀地走向去抢去截的穷途末路。但，也不乏例外，也有独善其身的，把一米见方的乾坤，倾过来倒过去地玩地团团转，玩的风生水起的。有人藉此能改变命运的，有人藉此能发大财成为大商人的，有人藉此能获升迁成就一职半官的，有人藉此能稳吃稳拿坐稳社会人生交椅的……于运来就位列其中。这也是他独到的惊人之处，也是他本能的才能之具体体现。
　　他就是在玩牌搓麻中，通过与牌友的交谈、交流，获知投资房地产大有利润可图的讯息；获知投资房地产幕前幕后的一系列运作程序和操作流程；获知其暗箱操纵所走的捷径，所使用的手段，所耍的技巧，所施的攻防谋略。并在牌友的点拨下，如醍醐灌顶地一下子清醒了，一下子就找着了他的人生轨迹，一下子就萌生出他要进军房地产市场的想法。
　　想法一经形成、定型，就留存脑子里挥之不去，搅扰地他脑涨心膨坐不住了，跃跃欲试地捋胳膊挽裤腿地就要抬手投足开干起来。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他决定他的第一桶真金白银，要从老爹所坐拥的权力中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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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就从亲戚、朋友中挑出一个比较信得过的亲信，把他推向前台作傀儡，自己在背后操纵地拉起一铺人马，注册成立了一个小建筑公司（比他汪浩注册启元，还早那么一届）。公司成立以后，他的老爹也被他不分早晚时间不讲时候地逮住机会就不住地鼓噪、絮叨、劝说之下，开了窍，动了心，铁了心。他的老爹也看到、认识到：“权力”这个东西，不是光握在手里的，它是叫用的。光握在手里不用它，它发挥不出作用，就一文不值。犹如握着一把乱柴火，光握着不去点燃它，它就燃烧不起来，就发不出光和热来。再犹如音乐家手中的指挥棒，不握在手里不舞动划动它，它只是一根棍棒而已。一旦把它握在手中舞动划动起来，它才能指挥调动各种乐器演奏出美妙动听的乐曲。同样的道理，权只有会运用，才能生出更大的力，生出有权能使鬼推磨的力。要不社会上咋会有民谣盛传呢？“有权不使，过期作废；有权不用，再求无用；有权不谋，过后想谋，似与虎谋，谋不下虎毛，被虎所谋。”
　　开了窍的他老爹，就在离退位不远的前几年里，狮子大开口地挥舞起手中握着的权力棒，大耍权谋来。打着改善机关单位办公条件与环境的名誉，打着改善、解决单位干部职工住房困难的名誉，向县府行报告，申请划拨土地与资金，鼓动干部职工进行集资……当土地、资金都到位后，他的老爹转手就交付给他，任由他扑腾……而后他的老爹，又借改革之名，把局机关和下属机构的人事来了个大幅度的调整；把家里的亲戚、亲信、邻居七八十来个没工作的人，相继填塞到下属各机构里上班工作；把单位里凡是以他马首是瞻的亲信，大肆予与扶植栽培，扶植到主要岗位上或栽培为局副职，为儿子在不远的将来能挑大梁，聚拢人脉、人缘、人势。当这一切都运作好后，水到渠成地在他将要退位的前一年之紧要关头上，把他儿子于运来推上局下属重要机构的第一把交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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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于运来能坐镇上一个单位的第一把交椅上，他汪浩知道后，很不以为然，大为嗤之以鼻而诟病之。若是严格按组织选拔任用干部的原则来说，于运来根本就没有一格，是能够超凡脱俗卓尔不群，能入组织的法眼，被选拔任用为单位负责人的。要不是他有个掌握着基层组织生杀予夺大权的好老爹，仅凭他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一个连初中文化都不具备的人；一个要专业没专业；要理论水平没理论水平，要管理能力没管理能力的人；一个不务正业、不懂业务、把工作当儿戏的人；一个只会打牌赌博算计别人的人；一个只会泄私愤图报复的人；一个长相似鹰鼻鹞眼的人……要是以工作业务能力，业绩、建树、贡献来论，数八百圈子，也数不着他。
　　正如一首民谣所反映的那样：“孩子孩子快快长，趁着老爹当着长；只要长大是个人，不管是虫还是蟒；量体裁衣妆新装，加冠晋爵进朝纲；老子英雄儿好汉，代代英贤好榜样……”这首民谣很形象地讽刺、鞭策了个别非一般干部存在的龌龊心态，丑恶嘴脸，也反映了、揭露了，这种让人咬牙切齿痛恨的不良现象存在，是滋生社会腐败的根源之一。
　　要这样的一个人来主持、经营、管理一个单位，这个单位的各项工作不说开展的是一团糟，最起码也会是裹步不前没什么新起色、新业绩、新建树、新进展、新发展；也会造成干部职工人心涣散，人浮于事，贪图享受，懒惰成性，工作不力，业务不通，相互扯皮，互相推诿，把单位当旅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纪律、制度形同虚设，把国家人民的权、钱当囊中之物，想拿就拿，想掏就掏……的现象弥漫滋生；也会拆毁党和国家架构起来的联通人民群众的连心桥，使之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体现不出应有的价值……
　　要一个既不为民服务，又不为社会文明进步的建设发展出力，也不为国家繁荣富强建设做贡献，更不为党的光辉形象增辉的人来管理一个单位，这个人只会成为一个耍手腕、玩阴险、弄权术、投机取巧侵蚀蚕食国家肌体，鲸吞民脂民膏的蛀虫；这个单位只会成为鱼肉黎民，腐蚀国家健康肌体，损毁党在人民群众中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成为让人民憎恨的恶疾毒瘤。这样的人，这样单位要搁现在，实属是拍苍蝇范畴里的惩治对象……看来，以前基层组织部门的选拔任用干部的机制制度是十分欠缺的……看来，光以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等笼统理论或模糊框架，没有制定裁衣量体的具体、量化、硬性之指标，来选拔任用基层干部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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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运来在他老爹这棵大树阴脉的庇护下，就像楔子揳在这个宝座上似的。边“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地牢牢把持住单位第一把交椅的宝座把柄一刻不松手，边不务正业地却能大刀阔斧地叱诧在房地产市场上，一混就混了二十多年。其间，他又在他老爹的运作下，提了副科。提了副科的他，不但不撒手离开，还牢牢霸着那个主任宝座不放……这个股级单位，也因为他得到荣升，由股级升为副科级单位。
　　这种“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坐镇在一个有职、有权、有钱的，且富可敌县财政的基层单位上，不管能不能胜任本职工作，不管干好干坏，不管能不能使机构的社会功能效用发挥出来发挥不出来，不管能不能把党和国家对社会公众的真情关爱，通过一个个下设机构一个个窗口具体体现出来，付诸行动实施起来，发扬光大起来，让社会公众真正领略到享受到亲身感受到党和国家对其温情温馨关爱，或不……只要把持着职位不放手或赖在上面一直干到退休的现象，在玉河市、区、县各个基层机构里不仅仅只有于运来一人，而是相当有市场的。底确，谁握着一个香饽饽，谁把持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谁会舍得放手啊？除非是傻子，才会拱手让人呢。这也反映出基层组织部门根本就没有建立健全对干部管理的机制制度。没有建立对干部的问责制，没有建立干部的选聘与落聘的轮岗机制，没有把干部的能上能下的运行机制落实到实处，没有把年度工作业绩考核落实到实处……只是把已经制定颁布的制度当摆设，当笼子的耳朵，当盲人的眼睛而已。这也是基层产生党风不清，政风不正，社风不明，民风不纯的根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