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1）

　　68丁治友家硷畔上树下外日
　　丁海一个人坐在硷畔上的树下，默默地想着心事。
　　丁香茶缸里端着水，来到丁海身边，把水递过来：“来，哥，喝口水。”
　　丁海急忙接过水，喝了一口：“我也不太渴。”说着，就将水放在一边，“你今天没做衣服？”
　　丁香：“做了会，完了，我就出来散散心。”说着，她就将一个草垫子拿过来放在土圪塄上，边往下坐，边看了一眼丁海，“哥，春风姐没说这事，她准备咋办？”
　　丁海叹口气：“唉，也没什么办法，我看……听天由命吧。”
　　
　　69玉梅家内日
　　春风和玉梅俩坐在家里说着话。
　　春风满腹怨气地：“我就不知道，他是咋想的？我说了的办法，他一听就否定了，可问他有什么好办法，他又说啥办法也没有……”
　　玉梅：“他就这样的人，稳当，谨慎。不靠谱的事，他不干。你还不了解他？”
　　春风：“我知道，可这事情到了这份上，还前怕虎，后怕狼，有啥可怕的，大不了……”
　　玉梅：“这事，他本来就有压力，因此，这事他也要思前想后嘛。”
　　
　　70丁治友家内夜
　　丁婶将锅里的饭，舀到盆子里，慢慢推到锅台中间。
　　丁香仍在缝纫机上做着衣服。
　　丁治友端着一碗饭，边朝外走，边看着女儿：“香子，别做了，快吃饭。”
　　丁香：“噢，就完了，你先吃，爸。”
　　丁治友扭头看着丁婶：“海子呢?他还不在？”
　　丁婶：“在哩，可他这几天的心情，是一塌糊涂，现在，还在他那面睡着哩。”
　　
　　71丁海家里内夜
　　丁海倒杵在炕上，闭着双眼，默默无语地想着心事。
　　丁治友走了进来。他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随即，便来到炕栏前，他看着儿子一动不动，便探了探身子，看了他一眼：“哦，睡着了？海子？”
　　丁海听见父亲的声音，知道他是来叫自己吃饭的。便微微地睁开眼睛，一边瞥了父亲一眼，一边轻声地回应着：“我不想吃。”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丁治友慢慢地坐在炕栏上。手里一边在摸索着装着旱烟，一边扭过头看着儿子，看着看着，他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儿子小时候的情景来——
　　
　　72（闪回）山坡上外日
　　丁海兄妹俩（童年）浑身上下土人似地坐在山坡上玩过家家。
　　
　　73（闪回）山路上外日
　　丁海（童年）拉着丁香（童年）的手，在山路上缓缓地走着。
　　丁香一边走，一边哇哇地哭着。
　　丁海停下来伸出小手，给妹妹揩眼泪。忽然，他家的小花狗跑了过来，向他们撒欢。
　　丁香看见小花狗，竟高兴地破涕为笑了，她一下挣开哥哥的手，蹲下来去抱起了小花狗。
　　
　　74丁海家里内夜
　　丁治友转过身来，一条腿跨上来，弯曲着搁在炕上，另一只腿垂在炕栏下，看着儿子：“别睡了，海子，快起来吃口饭，我们早吃过了。”
　　丁海仍然静静地躺着，无动于衷。
　　丁治友看着儿子一动不动，便嘟嘟囔囔地自责起来：“唉，都是我这个少本没事的窝囊废，不能给娃娃们提灵张智。要是跟人家有个能文能武、吃钢咬铁的老子，娃娃们还能恓惶成这样？海子啊，别瞎想了，认命吧……”
　　丁海听见父亲这样自责并劝说自己，气得火冒三丈，便“蹭”地一下坐了起来，气呼呼地瞪着他：“你瞎叨叨什么哩？谁怨你窝囊没本事了？这命，我就不想认，我就要和他们……”
　　丁治友：“唉，好娃娃哩，不认命能咋样？”
　　丁海：“我跟他们去论理说法，不信就……”
　　丁治友：“憨娃娃呀，这理，是有理，法，也有法，可那还不是块泥？捏成园的是园的，捏成玄的是玄的，有个样子？”
　　
　　75玉梅家内夜
　　春风、丁香、玉梅三人坐着拉话。
　　春风一脸惆怅，略带哀怨地对丁香说：“你哥他不知咋想的？总是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可我想出的，他又不干，真是的……”
　　丁香：“春风姐，你想出好法子了？什么法子？”
　　春风：“唉，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玉梅：“那你……咋想的？”
　　春风：“我想不如干脆……两人住在一起，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
　　丁香：“哦，这样……我哥他……”
　　春风：“他就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啥时候了，还尽考虑面子……”
　　
　　76丁海家里内夜
　　丁海面红耳赤地：“我也知道，他们这样，是为那个没球本事的石牛着想。可不管怎样，这不是包办春风的婚姻？是把春风她往火坑里推？”
　　丁治友：“唉，娃娃呀，真是黄口岔，啥也不懂。你看咱这乡山圪崂谁家不是这样？什么包办不包办，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嘛。不这样，咱这里的女娃娃一个一个都嫁出去了，没人来，后生们都成光棍了……你看一看，数一数，咱村里有多少光棍？娃娃呀，这样下去，不是成了一茬人了？你说……”
　　丁海：“我不管这些，不行我就去告他们……”
　　
　　77玉梅家内夜
　　丁香看着春风：“春风姐，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哥他……有他的想法……”
　　春风：“啊呀，还有啥想法，不是没办法了？还有啥想法……”
　　玉梅：“春风，你和海子从小到大，又不是不了解他，他是不想让人一辈子看不起你，为了尊严和面子，他绝不会那样……”
　　春风：“这我知道。可这……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丁香：“姐，你说的这个办法，也确实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可是如果真的那样，事情就更复杂了，以后事情你怎样面对。”
　　春风：“先管眼前的，以后的以后再说。”
　　丁香：“可我哥他说，决不能让你留下一辈子的话柄，让世人戳你的脊梁骨。”
　　
　　78丁海家里内夜
　　丁治友：“啊呀，糊脑孙娃娃呀，越说你越倒出了。这石丙旺是谁？咱庄里的圪顶。户气又大，壳壳又硬，没人敢在他那头上燎毛。甭说咱这单边小户一家人了，就是比咱们强的人，怕也搅和不过他。”
　　丁海没好气地：“按你说，那成了天王老子了？”
　　丁治友：“啊呀，娃娃呀，那是不是天王老子咱不说，可那也不是个绵土洼洼，谁想溜就溜，不是？再说，人家这是跟白树山作亲哩。白树山在咱庄负多少年责了？人家就是放个屁，怕平地上也能冲起点灰尘哩，好娃娃哩，听我的话，款款算了。跟石、白两家碰，不就是鸡蛋跟碌碡碰？到时候，怕咱们想离开黄土洼也寻不见离开的路。再说，真的闹到了那一步，不是让春风为难？不论啥时候，石丙旺都是她老子啊。”
　　丁海听着父亲的话，沉默了半晌，然后，便默默地躺在了炕上。
　　
　　79老杏树下外日
　　春风一个人，坐在老杏树下，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条，百无聊赖地轻轻地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击打着。半晌，她慢慢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着前方，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80石丙旺家院子里外黄昏
　　金燕和石丙富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边干活边聊天。
　　春风推着自行车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金雀的女儿小娟看见，高兴地跑过来，看着她。
　　春风放好车子，摘下车子上的包。然后从包里抓出水果糖，给小娟。
　　小娟看见水果糖，高兴的直叫唤：“糖棒——糖棒——”
　　春风看她高兴的样子，便蹲了下来，亲昵地拍着她的肩膀，逗着她说：“那你还不叫我？”
　　小娟赶紧叫道：“姐姐——姐姐——”
　　金燕看见春风这难得一见的心情，很是高兴：“哦，春风，快吃饭去，给你留着，我们都吃过了……”
　　春风：“哦，知道了。”她说着，便走了回去。
　　
　　81院子外碾盘上外黄昏
　　秋风一个人趴在碾盘上看小人书。
　　春风来到碾子前。她将一只脚抬起来，踏在碾盘上，然后，一手拿着水果糖，一只指头轻轻地在秋风头上戳了下：“死女子，看不见了，眼睛瞅坏，给。”
　　秋风一台头，看见她，高兴地站了起来：“啊姐，我还没看见你，啊呀糖。”说着，她就赶紧接过糖：“还买啥了？姐？”
　　春风：“也没买啥，就是转了转。哎，秋风，咱哥哩？”
　　秋风：“哥？哥拉碳去了。”
　　春风：“拉碳？那肯定去的可早哩？”
　　秋风：“天不明就走了。”
　　春风：“那……就他一个人?”
　　秋风：“还有……”她说着，忽然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春风。
　　春风嗔怪道：“还有谁嘛？死女子……”
　　秋风神秘地看着她，扑哧一笑：“还有……我姐夫。”
　　春风一听，立刻瞪着眼，愠怒地：“死女子，你再胡说，小心我……糖给我来。”说着，她伸出手。
　　秋风赶紧笑着看着她，撒娇地：“我再不说了嘛，姐？”
　　
　　82满意家里内夜
　　满良趴在桌子上看书。
　　满意从门里走了进来，他看见弟弟，高兴地：“哦，满良回来了？又星期六了？”
　　满良抬起头，看着哥哥：“嗯，星期六了。你拉炭去了？累了吧？”
　　满意轻轻地点着头：“唉，累嘛，咋能不累？这受苦人呀，就这吃苦受累的命……因此我说，满良，你好好念书，争取以后有点出息。别象哥哥一样，没多少文化，连个婆姨也弄不下，还要家里逼着给换亲哩……窝窝囊囊地……”
　　
　　83白树山家内夜
　　白树山在炕上将被子拉开，准备睡觉。
　　万翠莲在地上忙碌着，她见丈夫准备睡觉，有些不解地：“哎？咋今黑里这么无事？早早就睡觉了？”
　　白树山：“啊呀，儿女这宗事有个着落我就头轻了，让我也踏踏实实睡个无事觉，其他都是次要的，不管球他。你也算了，快上来睡，咱再合计合计……”
　　
　　84满意家里内夜
　　满良放下书，将身子凑到哥哥跟前，笑眯眯地：“嗨，换亲是换亲，可哥，那春风可别小看，她是咱村里头排的俊女子，而且，各方面也都不错，她要是成了我嫂子，那可是你的福气呦，不过哥，听我姐说……你还……挑肥拣瘦地不同意？”
　　满意：“嗨，别听你姐瞎说，咱这号人还挑什么肥，拣什么瘦？”
　　满良：“那妈也说你好像不太愿意……”
　　满意一听，叹口气，无奈地：“你啥也不知道，满良，其实她们都……唉……没法说……”
　　满良看着他：“啊呀，哥，难道你还有什么机密的话，不能说？”
　　满意：“机密倒没机密，可这事你也知道，人家春风心里早有人了，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活生生地要把人家给拆散？”
　　满良恍然大悟：“哦，是这样，我就真的有些忘了，那你……准备咋办？”
　　满意：“我能咋办？咱们家这情况，除了那个‘皇帝’，谁还能作了主？”
　　
　　85大路上外日
　　丁海骑着自行车在通往镇上的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一路上去赶集的人，三三两两轮流不断。
　　丁海骑了一会，感到有些烦恼，便跳了下来，推着车子，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走着。
　　
　　86黄土洼丁治友家坡上外日
　　春风和丁香站在一棵小树下面，拉着话。
　　春风有些惊讶地看着丁香：“什么，你哥他赶集去了？啊呀，啥时候了，他还有这闲心。”
　　丁香：“我哥这段时间，心情实在不好，让他散散心也好，要不然他……”
　　春风：“那他……没说这事……咋办？”
　　丁香轻轻地摇头：“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