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帮忙

　　“就只是同学吗？”　　
　　她追问了一句。　　
　　“你是我亲老师的女儿。”他还是笑着。　　
　　“没别的了吗？”她倒没有笑。　　
　　“你帮过我，比如今天。”　　
　　“我帮你是应该的，因为你帮我帮得太多。”　　
　　她把目光移开，好象思绪万千。　　
　　“那也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你上班吧。”她有点恋恋不舍地说。　　
　　“好，你也上班，有事打电话。”　　
　　她走了，他也走了，她有点留恋，她不象以前那样腼腆了，她从妈妈那里知道了田川和章楚涵不是恋人的关系。她到了党办就想和他取得联系，她要感谢他，她要向他表达，可没等打电话呢他就来了，而来的目的居然还是为了章楚涵，看来他的心里还是没有放下章楚涵，而他们的关系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她下决心一定要和他联系，她要弄明白田川和章楚涵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二天上班，老主任和田川唠嗑，田川说：“主任，你说咱单位还可以进人吗？”　　
　　“可以进是可以进，但现在人不好找，我想要有学历的，但有学历的人都在学校呢，现在教育局对老师的控制特别严，一般的人都出不来。”　　
　　老主任放下手中的水杯，慢条斯理地说。
　　“我认识一个人，学历是不高，中专毕业，但这个人能力很强，头脑灵活，其实她是完全可以考大学的，她考高中的成绩在全县排第十名，以这个成绩算，她应该考上重点大学，但她父亲叫她念了一个中专。”　　
　　田川没有直接说出章楚涵的名字，他一听老主任的要求，他就重点介绍章楚涵的学历，如果老主任感兴趣了他就往下说，如果老主任不感兴趣了，他就不说了，他不能勉强老主任来要章楚涵。　　
　　“这个人是哪的呀？”　　
　　听了田川的一番介绍，老主任好象感一点兴趣了。　　
　　“是一高中的一个外语老师。”　　
　　他还是没有说出她的名字，如果老主任不想要，他就不打算告诉她的名字了，他好象很珍爱她的名字。　　
　　“男的女的？”　　
　　老主任又问了一句。　　
　　“女的。”他有点怯生生地答，他知道老主任不想要女的。　　
　　“我不想要女的，女的事多，有了小孩就干不好工作了。”　　
　　老主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个人很年轻，离有小孩还远着呢？”　　
　　他觉得他说这句话不算为章楚涵讲情，章楚涵确实年轻，才二十岁，离有小孩确实是远着呢。　　
　　“年轻？多大了？”老主任又问了一句。　　
　　“虚岁二十。”　　
　　“那是够年轻的了。虚岁二十就到一高中当老师了？”　　
　　老主任有点怀疑她的身份。　　
　　“是高校长把她要去的，因为她中考的成绩好。”　　
　　田川赶紧介绍，他生怕老主任就一口拒绝了。　　
　　“那一高中也不能放啊。”　　
　　看来老主任有点心情了，田川的心塌实了一点。　　
　　“她可以争取一下。”　　
　　他赶紧说。　　
　　“她父亲是干什么的？”　　
　　老主任又问。　　
　　“她父母都在电机厂上班。”　　
　　田川如实介绍。　　
　　“是不是姓章啊？”　　
　　老主任象想起了什么，眼睛向上翻着。　　
　　“是姓章，您怎么知道的？”　　
　　田川觉得希望越来越大了。　　
　　“他们两口子都是工程师，都是名牌大学毕业。”　　
　　老主任微微地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　　
　　“对。她父母都是名牌大学毕业。”　　
　　“这两口子在文革中受了不少罪。”　　
　　老主任语气低沉，象回忆起了很多事。　　
　　“因为什么受罪啊？”　　
　　“反动学术权威。去年县里要提拔章工程师做厂长，但他不干。”　　
　　老主任有点惋惜地说。　　
　　“他为什么不干呢？”　　
　　“那人是技术型的，不愿意当官。你和他女儿是怎么认识的？”　　
　　老主任用疑虑的眼光看着他。　　
　　“我们是一个办公室的。”　　
　　“她也是语文老师？”老主任有点惊讶，心想，她也能教语文，只有田川这样的人才可以教高中的语文啊。　　
　　“不。她教外语。”　　
　　“你很了解她吗？”　　
　　看来老主任对章楚涵有好感了，这与她爸妈的身份有关。　　
　　“了解。我俩合写过文章。”　　
　　“合写文章？写文章干什么用啊？”　　
　　老主任有点不解。　　
　　“报纸投稿。”　　
　　“中了吗？”　　
　　看来老主任是很关心结果的。　　
　　“中了。”　　
　　“发表在哪了？”　　
　　他又紧接着问。　　
　　“中国青年报。”　　
　　“中国青年报？档次不低呀。”　　
　　看来老主任也不是一点不懂文章，他知道报纸有档次的区别。　　
　　“是。所以我非常佩服这个人的才能。”　　
　　“既然这样，那我可以同意，但决定权不在我。”　　
　　老主任终于表态了，虽然这个表态是很有限制的，但田川也非常高兴。　　
　　“在哪？”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紧问了一句。　　
　　“在郭部长，还有组织部。”　　
　　“那您可不可以和郭部长说一说呢？”　　
　　他有点求老主任了，也只有章楚涵，换一个人他是不会和主任这样说的，他是一个最不愿意求人的人，他总觉得求人就降低了自己的人格。　
　　“说也行，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田川觉得已经达到目的了，他非常感谢老主任。　　
　　“那您最好是给试试，如果实在不行也没办法，我考虑关键是咱能不能要，如果县委不能要，她也没法和学校提。”　　
　　他恳切地说。　　
　　“理倒是这个理，你觉得这个人可靠吗？县委要人是很慎重的。”　　
　　虽然老主任对文章不是太懂，但对政治还是懂的。　　
　　“完全可靠，我对她非常了解。”　　
　　田川坚定地说。　　
　　“那我就试试。”　　
　　老主任又端起了水杯，喝了一口，看来他是答应田川了，田川非常高兴。　　
　　老主任真是一个爽快人，他马上就给郭部长打了电话，正好郭部长也在家，他就过去和郭部长说了。　　
　　“我现在也急需要一个人，韩主任是基本不上班的，上班他也不好好干活，去年他带人到底下检查文明单位，不听汇报不检查，到那就和人家打麻将，人家还不能不陪他，你说咱一个文明办，管的就是精神文明，怎么能到下边和人家打麻将呢？那文明办的形象不都没了吗？所以我也就不敢给他安排活了，你说我和小田一出去这家里就锁们了，连电话都没人接，所以我必须还得要一个人，小田推荐的这个人我看挺好，是电机厂章工程师的女儿，来个女的正好看家，我和田川就可以放心地去检查了。家里有些内务也有人处理。你再考察考察，如果能行，你就说个话，把她调过来就得了。”　　
　　宫主任不愧是在机关干了这么多年，虽然对文章不太懂，但对事物的分析条条是道，他把要人的理由说得十分充分，叫郭部长也不能不考虑。　　
　　“田川推荐的人应该没啥问题，凭田川的体性和才学，不好的人他也不会推荐。我同意要也没问题，就冲章工程师的人品我也不能不要，关键是咱刚刚要了一个田川，再要章楚涵，有点没法张口了，教育局对人的控制挺严，县委也有文件，我老扒这个口子影响不好，要田川是因为有特别因素，我也好说话，要章楚涵没特别原因，我不好说话，如果她实在愿意来，你可以和她说，宣传部能保证接收，组织部那我也可以给她说，当然来了也是到文明办，但学校和教育局得她自己做工作，宣传部不能去要她。”
　　郭部长说得也很实在，叫老主任不能再提更高的要求，宣传部同意接收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能叫宣传部到教育局去要人吗？　　
　　“行。回去我和他说，其实你有这个表态也很不容易了。”　　
　　老主任也很诚恳地说。　　
　　老主任回来了，向田川传达了郭部长的意见，田川觉得郭部长说得也在理，学校和教育局的工作只有看章楚涵的造化了。　　
　　宫主任真是一个热心人，亲自去向常委部长请示，田川深为感动，但他有所不知，其实宫主任是对他抱有一份歉疚，他也希望文明办再来一个人，使他能够早日结束这个歉疚。　　
　　其实田川没能去成宣传部不是因为宣传部没有编，而是因为宫主任要人要得太紧，常委部长没有办法，答应叫田川先在文明办干个一年半载的。年末正是文明单位检查的时候，可文明办仅有的两名干事又都调到宣传部去了，在上一次的干部调整当中，宣传部提拔了三个人，这样就下来了三个编，文明办是属于宣传部的外围单位，宣传部下来编了，文明办的人自然就想上宣传部来，这样文明办的两个干事就都来了，从文明办到宣传部是从低处往高处走，所以宫主任也没法不放，但放了以后工作怎么办，他和常委部长说，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补充进两个人来，否则工作没法开展，常委部长也答应了，但人真是不好找。
　　有学历的人都在学校呢，但从学校要人又特别难，没学历的人他还不想要，就在这个时候宫主任听说宣传部又要进一个人，他就和常委部长说，这个人能不能先给文明办，要不然工作真是没法干了，常委部长说这个人不能给你，因为他是一个写手，宣传部正缺这样的人呢，宫主任说，宣传部的材料也不是天天有，但文明办现在马上就要验收文明单位了，一个干事都没有怎么工作啊，把人给他文明办，宣传部有材料他也是可以写的，另外文明办也相当于半拉宣传部，宣传部也不能丢下文明办不管，田川也可以到文明办锻炼锻炼，干个一年半载的再来宣传部也不迟。常委部长一听他说的也有点道理，宣传部对田川确实缺少考察，只凭一个学历和一篇文章就把他调到宣传部也多少有点唐突，所以就答应了宫主任的请求，叫田川先到了文明办，而田川的工作不仅得到了他宫主任的认可，也得到了常委部长的认可，所以宫主任觉得田川不可能在文明办久留，他这个池子太浅，恐怕是养不住田川这条大鱼，所以当田川推荐章楚涵的时候，他表示愿意接纳，田川看中的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万一哪天田川走了，他手下也算有一个人。　　
　　田川不知道这个真相，只为宫主任的态度而高兴。　　
　　第三天的下午，章楚涵来了，老主任还没有来，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的事我和老主任说了，老主任同意了，并且他直接请示了县委常委、宣传部郭部长，郭部长也同意了，但郭部长说，他只能接收，不能要人，学校和教育局的工作得你自己做。”　　
　　他向章楚涵介绍事情的进展情况。　　
　　章楚涵低着头，没有吱声。　　
　　“是不是觉得太难了。”　　
　　过了一会，他说，他想给她一个思考的时间，他不能给她造成太大的思想压力。　　
　　“其实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我爸说他和县里的领导说不上话，这个事基本办不成。”　　
　　章楚涵有气无力地说，看来她是已经和父母商量过了。　　
　　“不要给你父母增加压力，这事办成办不成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办不成咱也是高中教师，高中教师的地位也不低，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机会是不容错过的，只要我们努力了，我们就没有遗憾，但我们不能强求父母，是我们自己努力。我到县委也是我自己找的宣传部，也没用我爸出面，不也办成了吗，你还是走这条路，不成也没关系，你也不要有负担，我们就是试一试，试一试机会是不是眷顾我们。”　　
　　他用低缓的语气说，他生怕章楚涵为这事而上火。　　
　　“我明白。”　　
　　她点着头。　　
　　“等开学了你自己和校长说，看看校长是什么态度，不行咱也不搭啥，但争取一次就免得后悔。”　　
　　他还是鼓励她，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鼓励是不是应该了，如果是办不成，白操一回心不说，叫别人知道不想在一高中呆了，而且是想上文明办，上他所在的单位，这样对舆论来说也不太好。　　
　　“行吧，我自己和校长说，不行就不行呗。”　　
　　但她还是同意了他的意见，这叫他很欣慰，如果她不同意，证明他的一腔热血没能换来章楚涵的理解，他完全是为她着想，而决不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　　
　　新的学期开始了，老师上班了，但学生还没有开学。章楚涵来找高校长，说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也不愿意你走，但既然田川帮你找了接收单位，我也得放你走，也许你到了县委会有更大的发展，尤其是和田川工作在一起，田川真的是很有才，到县委一个月，就写了一篇两千字的论文，而且是发表在最高级别的行业刊物上，宣传部能够接收你，我看与田川的推荐有直接的关系，你到了宣传部也许会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所以我得放你走，教育局那我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