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那好吧，我陪你去。”　　
　　她想不应该问得太多了，人家是要咱陪人家出去的，可能心里还很着急，咱怎么能总问这问那的呢。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请示的语气。　　
　　“可以了。”　　
　　她爽快地回答。　　
　　他俩走出了党委办公室。　　
　　“其实我到党办应该告诉你一声，应该感谢你，还没等我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来了。”　　
　　在医院的走廊里，她小声的对他说。　　
　　“也没什么感谢的，其实你很适合做党办。”　　
　　田川很干脆地说。　　
　　“我怎么适合了？”　　
　　她歪着脖子看着他。　　
　　“你是一高中的毕业生，全县城一高中的毕业生不是很多，所以都应该在重要的岗位上。”　　
　　“那你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更应该在重要的岗位上了。”　　
　　她的声音变得娇美起来。　　
　　“应该是应该，但在不在就是另回事了。”　　
　　他轻笑着说。　　
　　“你在县委还不是重要岗位吗？”　　
　　“我只能说是在县委大院，说县委说高了。”　　
　　他纠正似地说。　　
　　“那文明办不是归县委管吗？”　　
　　“文明办是归县委管，但它不是纯县委部门，严格地说，它是县委县政府的共管部门？”　　
　　“怎么还不纯是县委部门呢？”　　
　　她有点不解。
　　“文明办是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的下设部门，而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就不是一个纯县委部门，既是县委的也是政府的。”　　
　　他进一步地给她解释。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以为文明办就是县委的一个部门呢。”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包括县委的很多人。”　　
　　他俩走出了医院的大楼，向大门附近的一个自行车棚走去。今天的天气很好，不是特别的冷，也没有风，在邑水，象这样的好天气不是很多的，这正好叫一同走路的人唠嗑。　　
　　“那你为什么要把章楚涵调到文明办啊？”　　
　　她还是把本来不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不是我要调，我也没那个能耐，是文明办还缺人，所以我就推荐她了。”　　
　　“如果章楚涵也到了文明办，你俩就都是我的上级了。”　　
　　她有点调侃地说　　
　　“我不是你的上级。但文明办确实对应党办，看来以后要经常联系了。”　　
　　“以后有什么事还得请你多帮忙啊。”　　
　　她的声音又变得娇美起来，其实她正常说话的声音就是挺美的，而稍微转换一个表情，转换成高兴的表情或撒娇的表情，声音就会更美
　　“别客气，你是祁老师的女儿，我帮你一点忙是应该的。”　　
　　“也许将来不是一点，是要帮大忙呢。”　　
　　田川不知道她的所谓大忙是什么，但也不好即刻就问，就答应说：“大忙也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得到。”　　
　　“哪有你做不到的事呀。”　　
　　她低着头说，声音小了很多。　　
　　他俩来到了自行车棚，分别打开了自行车锁，田川的车子离大门近一点，他就站在那里等她，她推着车子过来了，他说：“我们骑上走吧。”　　
　　“走吧。”　　
　　他俩骑上了自行车。　　
　　他俩来到了南山街道，直奔章楚涵的家，他很庆幸那次章楚涵到南山去找她，那天晚上他把她送回了家，他以为那是唯一的一次他到她的家门口，没成想，时隔几个月，他又一次的来到她家门口。他叩响了她家的院门。　　
　　“谁呀？”里面有人问话，是章楚涵的声音。　　
　　“我。”田川答。　　
　　“你？是哥吗？”她有点疑惑，声音放低了很多。　　
　　“是。”他沉稳地回答。　　
　　她打开了院门，见田川身旁还有一位漂亮的姑娘。　　
　　“你一个人在家吗？”他问。　　
　　“是。我爸妈都上班去了。”　　
　　他迅速地将这个小院落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一间半房的小院落，比自己家的要小半间，是和吴琼家的房子一样大的，很明显，这是一套老公房，是属于纯掏房租的那种公房，和吴琼家的房子是一样的，也是红砖瓦房，只不过年代比较久远了，红砖开始显露它的土色，这和田川家的房子不一样，田川家的房子也是红砖瓦房，但房子是新盖的，是属于“自建公助”的那种，虽然要这种房子的人多数都拉了饥荒，但房子的面积可以大一点，但最大也就是两间，没有超过两间的，也有一间半的，那是单身职工，单身职工是分不到公房的，但“自建公助”可以分到，因为自己拿钱了嘛，所以政策宽松一些。住这样的房子不掏房租，但房子的产权也不是自己的，是公家的，算是公家借了个人的钱盖的房子。　　
　　院落很简单，靠着南院墙是用石棉瓦搭的简易的棚子，这边是一米左右高的砖墙，棚子里边装的是煤和柴禾，从院门到屋门这段距离是一米左右宽的水泥地面，也就是五米左右的长度，其余的地面就是裸地面了，但收拾得很干净，院子中央摆着一台自行车，是章楚涵骑的，是一辆八成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这个自行车倒是不错，但给章楚涵骑显得大了一点，也许这是他们家最好的自行车了。　　
　　“那我们进屋说话吧。”　　
　　扫视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田川说。　　
　　“好。快请进。”　　
　　章楚涵打着手势让着吴琼，她猜这个漂亮的姑娘一定和田川不是一般的关系。　　
　　进屋以后，田川指着吴琼说：“这位叫吴琼，你就叫吴姐吧，是祁老师的女儿，也是我的高中同学，我是请她做个伴。”　　
　　“啊，吴姐你好。快请坐炕上吧。”　　
　　田川坐在了炕头这一面，吴琼坐在了炕稍那一面，中间还能坐两个人，但章楚涵没有坐炕上，而是拿了一个吃饭坐的原板凳坐在了地中央，三个人成了三角形。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现在文明办还缺人，你看你能不能也调到机关来，到了机关以后我才知道，做老师太辛苦了，尤其是女同志，做老师更辛苦，这还没当班主任呢，当上了班主任就更辛苦了，而如果当老师要不当班主任，那永远是一个平常的老师，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老师，到机关来对考大学也有很多帮助，机关事务少，如果是做内勤，主要是看家，正好看书学习，所以，考上大学的几率更大。”
　　田川看着章楚涵，慢慢地说。他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章楚涵了，自从他离开了一高中就没有看到过，今天看到她，虽然还是那个模样，但似乎有了一点沧桑，尤其是联想到她给自己写的那封信，一种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我也想出来，自从你出来以后我就想了，但现在老师出口太难了，你是县委要的，所以你出来了，县委能要我吗？你是名牌大学，我是中专。”　　
　　章楚涵苦笑着，一脸无奈的表情。
　　“如果从调转这个角度讲，中专倒是一个优势，现在教育局控制的主要是本科生，对中专生不是那么控制，前两天不就有一个中专生调到人民银行去了吗？所以我想你出口不是不可能，我在文明办向老主任推荐你，如果老主任同意了，你就有接收单位了，到那时你就和学校说，和教育局说，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万一这里有什么机会呢，中专生，前面有人走过，他们是怎么走的，我们可以探讨。”
　　田川做着分析，看来，章楚涵的事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不是自己还没想好就找她来了。　　
　　“那既然这样，你就和老主任说吧，我听你的消息。”　　
　　她好象有点自信了，关键是为她办事的人叫她自信，在她的印象里，田川总是对的，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信，就是所有的老师都反对田川她也坚信他是对的，所以她想听他的话。　　
　　“好吧，有了消息我就告诉你。但，我不要来找你了，你去文明办找我，反正你也有时间。”　　
　　田川考虑问题总是很周到，这次叫吴琼来陪，下次还能叫吴琼来陪吗？即便是人家有时间也不是那么回事啊，所以他把下次的见面方式都想好了，一是不麻烦吴琼，而也避免他自己的尴尬。　　
　　“那我什么时间去呀？”　　
　　她很高兴的样子，是田川叫她去找他，她是多么想去找他呀，看看他的工作环境，至于工作的事她真的没有多想，老师出口太难，她总是这样想。　　
　　“三天以后你就可以去，我想这个事要抓紧，我回去以后就和老主任说，如果老主任同意，你们也开学了，你就可以找校长了，老师上班后学生开学前这一段时间是最佳时机，等上上课了，事就不好办了。”
　　看来田川的设想很好，为了章楚涵他真是费尽思量了，连坐在旁边的吴琼都有点嫉妒了，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叫田川这样倾心呢？　　
　　“行，我三天以后就去。”　　
　　章楚涵痛快地答应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我在县委偏楼的四楼，进县委大院，走西边的脚门，到四楼一直往北走，看到文明办的标牌，那就是我的办公室。”　　
　　他为她想的可真周到，连走哪个门丢告诉她了，一方面说明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另一方面也看出他对章楚涵的重视，一个女人能够得到一个男人这样的关怀真是一种幸福。吴琼坐在那里，想着。　　
　　“好。”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那我们就回去了。”他看着她说。　　
　　“多坐一会吧，好不容易来一躺，还麻烦吴姐。”　　
　　章楚涵看着吴琼说，心想，这个姑娘简直是太漂亮了，说不定她就是哥的对象了，要不然怎么会叫她来陪呢。　　
　　“你吴姐还要上班呢。不能耽误人家太多时间。”他笑着说，站起身来，吴琼也站起身来，她只是微笑着，没说什么。　　
　　章楚涵把他们送出院外，还一直地往前送着，田川叫她回去，她也不回。　　
　　“我送我吴姐呢，你老往回撵什么呀。”她说。　　
　　“别送了，有事到党办找我。”　　
　　她微笑着说。她特意把党办俩字说得很重，谁愿意上医院啊，所以医院的人们和人话别和别的行业就不一样，别的行业一整就说，没事来啊，医院的人们就不说，或者说最好别来，所以她把党办俩字说得很重，而根本就没提医院俩字，到党办来不是什么不吉利的事吧，田川也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很得体，毕竟是一高中毕业，就是没考上大学，也比一般人素质高，说话不冒傻气。　　
　　“送到拐弯。”她坚持要把他俩送到拐弯。　　
　　到了拐弯了，田川说：“我们骑上走了。”　　
　　“好吧，慢一点，吴姐有时间来串们。”　　
　　她特意和吴姐说话，但在她的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快，以前都是她和他一起走来的，现在轮到她了。　　
　　她站在那里眼看他俩的背影一直往北远去，一直看到他俩也拐弯了，看不见了，她才回到家里。　　
　　骑到了十字路口，田川下了自行车，吴琼也下了自行车。　　
　　“我直接回机关了，今天谢谢你。”他说。　　
　　“别客气，都是为了你妹妹嘛。”　　
　　她把“妹妹”说得很重。　　
　　“我对楚涵很感激，一高中的那些事，你回去问祁老师你就明白了，学校其实很复杂，我觉得比机关复杂多了，尤其是文明办，如果她能来才三个人，没有那么复杂的关系，生活会很开心，所以我建议她来，但老师出口确实太难了，这事的成功率很低，我也只是在做努力。”　　
　　他是怕她会有什么误解，所以这样解释到。　　
　　“我相信你会努力成功的，你不是已经出来了吗？也没看怎么难啊。”　　
　　她看着他，好象还有很多话要说。　　
　　“我是有一个机会，但她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他有点担心的样子，眼睛看着远方。　　
　　“机会也是创造的。”　　
　　她倒是直盯盯地看着他，好象在给他鼓励。　　
　　“是。你说得有道理。”他点着头。　　
　　“我的机会不就是你创造的吗。”她又补充了一句。　　
　　“不能这么说，其实你就应该在这个位置。”他把目光收回，放在她的脸上。　　
　　“那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她的眼神倒是有一点神秘的感觉，声音好象是在眼睛里发出的而不是在嘴里发出的。　　
　　“当然可以了，我们是同学啊。”　　
　　他笑得很淡然，并没有用特别的眼神去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