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叙说遭遇
作品名称:艰难的人生 作者:孟玉霞 发布时间:2019-08-14 01:50:09 字数:3736
正好工作队的人也在其中,有一个工作组看了一眼东南天说:“那怕啥啊呀?你看月亮都上来了,现在不大搞深翻地呢吗,咱们到家吃完晚饭,听到哨响马上就拿着铁锹来,干它一阵子,有两个晚上就把它拿下,翻过来的土嗮上半年,一年就能得到两年的收成,这不就捞回来了吗。干他两个晚间,就丁一个年头,多合适呀!生在这大跃进年代里,讲不了就得多吃点苦,给下代人打点基础。你们不能总这样,慢慢就好了。”
刚吃完饭,哨子就响了,我忙着去啦磨,你可能就去晚了一会,工作队里有个外号叫江大愣的见到你,近前就问:“什么人?干嘛来的这么晚?有什么仗势吧?告诉你,就算你有天王老子给你撑腰,也包庇不了你,这是上级的指示。你敢待慢?”你羞涩的说:“我刚收拾完就来了,于双忙着去啦磨,鸡、鸭、鹅、狗的,那不得手到哇?还有仗势哪。处处加老小心了,生怕给别人找麻烦”
第十三章叙说遭遇
江大愣把眼睛一瞪,说:“啊!你是富农子弟家属哇!看你也不是好东西,白布呲咧的。”你看着自己穿着的浅鱼白色布衫说:“我寻思今晚不冷,就把这件衣服穿上了,不好看哪?不好看明天不穿它了。”当时跟你们看热闹去的小春荣,跑出来说:“三婶,他不是说你穿的衣服不好看,是说你白旗。在学校说谁白旗,就说白布呲咧的。”说的你好抹不开了。我一听到这件事。眼泪就掉下来了。心想:“这样的日子得多暂熬到头哇?”于双看着我发呆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嗨!玉凤啊,我对不起你,你来到我们家一天福也没享着,竟跟我遭罪了。你生在新社会,却得不到新社会的待遇,反而被我连累的身败名裂。看到同龄的人们,都欢快的活跃在新社会的汪洋大海中,真是羡慕哇!心里总是发痒。也许我是罪该应得,可你不该受此侮辱哇,你为我受苦,为我操劳,我于心实在难忍。所以我向你请求一件事,请你答应我。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请求。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看着他那颤抖的全身,心想,他有什么事向我请求哪?为什么这么恳切哪?于是我就说:“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事,就是下地狱我也去。”他冷静一下,壮壮精神说道:“玉凤啊,为了咱们和孩子们能愉快的活下去,只有这条路可走了,我说了你要挺住,不要驳斥,一定要支持我!明天咱俩上法院去一趟。你要大胆的提出和我离婚,要问理由,你就说:“我是贫下中农的女儿,现在我认清了,跟富农子弟在一起生活,那是阶级混线,当年结婚时,我才十六岁,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我没办法,现在有共产党给我做主,政府给了我一个自由的身子,我决定逃出他们那个虎狼之窝。省得我说话他们不爱听,他们也不跟我说话,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没法在一起过这别扭的日子。所以我要求政府给我做主,和他离婚,逃出他们这个苦海。”你就这么说,咱们的离婚计划保证成功!当时我就傻了,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打算。我说:“你说什么呀?你糊涂了?哪能这么做哪?咱们生就生在一起,死就死在一块,不能让孩子们缺爹少娘啊!我哭喊着扑到他的身上,哽咽着说:“不能啊,于双,咱们在一起生活十多年的时间里,从来就没红过脸,不管是饥、寒,我们都是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一起,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呀。不管怎样你说的事,我是做不出的呀!你不看我,还得看看这三个不懂事的孩子呀!”他扶起我,俩手搬着我的肩膀、媏祥着我的脸,郑重的说:“玉凤,这事我都想过了,而且不只想过一次,你以为我傻吗?正是因为这些我才决定这样做的,你答应我吧,只有这样做才是一条出路。”我看他那严肃的态度,知道这是说服不了他了。就哭着说:“你真心狠哪,你让我到哪里去呀?我可怎么过呀?”我哭着,突然想起点什么,就不哭了。对他说:“我想起来了,离婚得双方同意,要有一方不同意也离不成。不管你咋决定,我不去,你也没辙。”于双没吱声当天晚间,我们俩谁也没吃饭,一夜也没合眼,最后他说:“你要是一定不答应我去法院,我就一死了确残生。不然我是有罪的,我犯了人性的大罪,我不能跟你生活在一起了,一看到你,我就感到惭愧。”
就这样我们俩就去法院了。对法官,我把于双教给我的话,全都说了,还表现得很高兴。法官很满意,看着记录的姑娘问:“你记好了?要有遗漏马上问本人,这要留底案的。”记录的姑娘看了一遍记录说:“好了。没问题!请进行下一个吧。”
审判长,啪!一敲惊堂木说:“被告过来!”
“到!”于双走到堂前。
审判长问:“你是原告的丈夫于双?”
回答:“是。”
问:“你妻子沈玉凤说的离婚理由可属实?”
回答:“属实。”
问:“那你同意离婚吗?”
回答:“我没办法,我要不同意离婚,她要在我家寻死觅活的,有个一差二错的我担当不起呀!”
审判长:我是问你同不同意离婚?”
回答:“同意离婚。”
审判长:“那好!那双方前来签字吧。”
我们俩走到办公桌前,审判员给我们俩一人一支笔,告诉往哪写,我含着泪,把我的名字写到了离婚书上。我怕他们看出破绽来,急忙走到毛主席像前,哈大腰给毛主席敬了一个礼。眼含泪,面带笑说:“谢谢你老人家,终于把我从火坑里捞出来了!这回我算自由了!”
然后法庭给我们俩一人一个小绿本,离婚就算结束了。
我们俩到供销社扯几尺布,我就搭车回家了。于双到政府的另一个部门,把我们娘四个的户口,也起了出来,就回家了。他准备往北走,想到哈尔滨去创业。所以我到家就给他裁出来一身棉衣批子,第二天我到裎衣铺。用我们俩新买的布,给于双做了一套秋天穿的衣服,又用缝纫机把棉衣批子扎上了,我也不怕耽误工了,给于双做了一身棉衣,又做了一套里面三新的,好行李,把他打发走了,我们娘几个就背抱罗衫的,到这来了。她说着,打开一个包袱,里面包着好几块,各色各样的的确凉布。玉凤从里边拿出他们的离婚手续,和新起来的户口本,给周围的姐妹们,和弟弟姐夫妹夫们看,然后,又放进了原处,她爱莫失手的边摆弄着,那些块的确凉,边说:“这块是我大嫂给的,这块是我二嫂给的,这块是……。”没等她说完,在玉凤诉说他和于双离婚的过程中,老妹宝凤就哭成泪人了。此刻她刚有些控制住自己,又见三姐摆弄着那些无聊的玩意,她气愤的把包袱皮拽掉,气愤的说:“别拿这些当好玩艺了,这个给的,那个给得了,我烦!刚才哭的连话都说不完整,这大会看见这些破玩艺又乐了。我三姐夫就没给你扔下点什么?张婷秀临走时还留下一盏白玉盅呢?他就没给你留下点念想?”
玉凤一边收拾甩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说:“他哪来的白玉盅啊?穷的叮当响,有点东西,还是这些年我一点一点攒的哪,他有啥呀?”
宝凤说:“人家不挣,你搞啥攒哪,还不是人家挣来了吗!这不都给你留下了吗,你咋说没给你留下啥呢?”
玉凤摁着包好的包,思量一会说:“别说他没留下什么,他还真给我留下点东西,临走时他给我留下了几滴眼泪。”
宝凤的眼泪刷的掉下来了,她拍着手说:“这才是传家之宝哪!应该说这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宝贝。”
玉凤很有理由的说:“就为这么两滴泪水,我还他两天两夜的泪水。我是足足哭了两天两夜,还不够吗?”
宝凤连哭带笑的拉住玉凤的手说:“三姐,别说你哭了两天两夜呀,你哭一辈子也还不清啊,因为我三姐夫给你留下的是无价之宝!慢慢你就明白了。”
宝凤说完泣不成声了,当时母亲、玉凤也哭出声来了。哥哥嫂子和姐夫、妹夫都扭过脸去,掉下了眼泪。唯独大姐忽的站起来,训斥着说:“哭什么?真没溜,早就应该回来,跟他们受那份窝囊气呢!犯不上!有啥可恋的呐?没看清形式吗?地主、富农多暂也不能跟共产党一条心。”说完她指着正在哭的老母亲又说:“你这个老太太还哭哪,当初和死去的,那个老爷子一样糊涂,看人家日子够过、小孩又成手,也不想想以后,才十六岁就给人家了。没有说当妈的心疼孩子小,让她多呆二年哪,哪管多呆俩月呢。说说我爹也行啊,你倒好,很怕姑娘嫁不出去。”
老太太不哭了,擦擦眼泪不服气的指着大女儿说:“你说的那是混蛋话!我哪有那样的远见哪?你爹啥样你不知道吗?啥事我能说的算哪?再说了,山南老于家哪点差呀?你说于双坏。他杀人、放火了?还是抢男、霸女了?你说玉凤岁数小,那时候姑娘不都是,超过十六岁遇到好人家就给吗?你不也是十六岁就给老朱家的吗。后来德军参加了八路军,才有了今天。这不是命吗?德军要不去当兵,你不也是这样吗,人这一辈子,赶到哪就算哪。遇到啥时代,就是命里该着。”几句话说的大女儿哑口无言,转过脸去。
老太太长叹一声,说道:“唉!按理说于双这个孩子,他孝敬老人,疼妻爱子,还有一手的好伙计,长得还不错,你看他哪点不行啊?当初嫁姑娘不看这些看啥呀?说他反动,他反党了,是反社会了?做哪些坏事了?多好个孩子呀?如今被逼的妻离子散,他对谁说去?”说完老太太又掉下眼泪来。
玉凤说:“妈,你别哭,我来投靠你们,是为了身边有个近人,但我不依赖你们,就凭我的斤两、这把手,在这个新社会里,就能养活我的三个孩子,我很有希望,于双他也没死,早晚他会关照他的孩子们的。再说了,这些孩子一年比一年大了,不说春芳,就说春仁吧,再过十五年,他都二十了,小春义都十六七了,十五年过去,我还没超过四十五岁哪,怕啥呀?不过,户口得给我落下,我们已经是合法的公民了,差啥不给落户口哇?咱们村过去就有这个规矩,出嫁的女儿可以回家来落户,我咋的呀?难道我就不是这村嫁出去的姑娘吗?”
金凤说:“你是三合村的姑娘,可你带回来的三个孩子哪?他们是三合村的人吗?而且他们都是富农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