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二节竞相纷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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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防不胜防啊！若不防，只是和颜悦色地予以安抚，学生们说不定只不过会在政府门前或喊喊口号或静坐或玩耍地示示威罢了。然而，这一设防，却把学生们易激动情绪，被激化地勃然发怒起来，遂出人意料地酿造成了不该发生的大推大打大砸墙头、栅栏、大门，及办公楼门窗的事情发生了，让人不堪堵目不堪回首……
　　学生游行队伍在游至花草树木掩映下的顺河区政府大门前的大道上停下了疲惫的脚步。在因不放心撒手让学生自主自由游行示威，生怕其间会乱成一锅粥，会像没了蜂王的马蜂四处乱窜，或会惹出什么不可预猜的严重事态，而伴随其间维持秩序、维护安全老师的协调、指挥下，相继聚拢在大门两厢的树阴下，或坐或站静静地等待区府主要领导的接见。
　　然而，区府领导们迎接他们的方式，不是热情好客地敞开大门满面笑容地躬身袖手敬立于一旁似候迎宾客迎他们款款而至。而是如临大敌地紧闭大门，一排排身着深蓝色制服，腰间斜挎着警棒的防暴警察们，板着一副冷冰冰的脸，虎虎生威地瞪大不眨之眼睛，竖立在电控缩胀门和铁栅栏内侧；身着便服的便衣警察，派出所干警、协警穿梭其间；区机关各部门干部分散在学生的外围，混迹于看热闹的群众之间。看着好似是悠闲无事一般，像是个看热闹的群众，实则是各自瞪着一双虎灵灵的大眼，在窥视着学生的一举一动，也在窥视着群众之中的不轨之徒之不规之举，或越轨之举，在防范着外来人——尤其是防范像闻腥就上的馋嘴猫一样之记者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身着异样有肩挎挎包，手拿摄像器材的，就立马走上前去去盘问……
　　曾先后已发现有一名穿黑衬衫的三十来岁青年，和几名穿着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有蠢蠢欲动之不良之举，也已发现有几名外地记者已来到现场在随机采访。于是，便衣警察们就紧盯着不良青年人不放，一旦发现他们有不规之举，就立马上前采取果断措施。宣传部门的干部，立即把几名记者模样的人请进办公室里去盘问或阻止其采访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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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荣庆副书记在获悉学生游行队伍已全部集结到区府大门前之后，不敢怠慢，立马邀上宣传部部长华章，区委办公室主任董春秋及其秘书司源等人从办公室里鱼贯而出。守护在大门前的保安们见其走出，知晓领导们爱站在高处讲话或发号施令的嗜好，不待有人安排，就连忙俩人抬出一张桌子，一人提了一把椅子放置在大门外的不远处，等待赵副书记登高望远。
　　学生们见领导们由院内走出就自动地围到桌子四周，等待领导的讲话。赵荣庆在华、董、司的陪同下一起来到桌子前，司连忙举起手提小喇叭架到嘴边大声喊：“同学们……”一连喊了好几声，见啯（压）不住学生们发出的嘈杂声，就只好登上桌子上，又可着喉咙大声吼叫着喊：“同学们，同学们！请静一静，请静一静……”他喊了一通见学生们的发出的嘈杂声低了些，就忙不迭地大声说道：“同学们，请安静一下！安静一下……请大家一定要保持安静！保持安静啊！下面就请赵书记给大家讲话。请报以热烈的鼓掌，欢迎赵书记讲话……”他说着，就带头“啪！啪！啪……”鼓起掌来。可学生们响应的掌声，不仅绵弱无力还稀稀拉拉寥寥无几，显得极为冷淡、淡漠。
　　赵副书记不等司源跳下桌子来，就一脚先踏上椅子上站稳，另一条腿往桌子上一跨就站到桌子上了，不加停顿地张口就大声说起来：“同学们，欢迎大家到区府来做客提意见！同学们，今天的天气不错呀！正是不热不冷的黄金时间，正是用功学习……”他想转移话题，转移焦点，以他那巧辩如簧的三寸不烂之舌，想感动或说动学生们，让其自动离场散去。他的想法，在学生们看来似乎有点儿太天真了，也太幼稚了，也太一厢情愿了。
　　现在的学生可不是傻子，猴精得很，千万别再把他们当作啥事都不懂的三岁孩童。他们阅多识广，武的、硬的、文的、软的他们通吃，不管你道法有多深，他们那魔法一上来可不吃这一套，可不论三七二十一地来的既直接又干脆。只见一名同学用双手拢成喇叭形籀在嘴上大喊：“你是谁？请报出姓氏名谁，堂号大名，予以验名正身！”这位喊话学生的话音一落，其他学生就一窝蜂似的齐声大喊：“你是谁？请报出姓氏名谁，堂号大名，予以验名正身！”
　　赵荣庆见状，只好以学生的要求报出他的身份说：“我叫赵荣庆，是区委抓宣传的副书记……”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又被另一名学生的喊话给打断了。“你说话算话吗？你能做主吗？我们的诉求，能给以当场答复吗？”
　　“我虽然不能当场给予答复，但，我可以把你们的诉求，及时地给反映上去，建议领导们给以慎重研究解决……”
　　“下去，下去，快下去！快叫侯志远出来见我们！我们要见侯志远！我们要侯志远给我们当场答复……”学生们齐声大喊，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赵荣庆见再说也无济于事，只是徒劳。他趁学生们喊过一阵声音低下来之时，自己给自己搬梯子说：“同学们，你们稍等一时，不要急躁，安静以待，我这就去请示去……”说着他走下桌子离开学生的包围圈，向驻扎在豪华大酒店里的考核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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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副书记一离开现场，陪同他的华、董、司也跟着离去了，把学生们晾在那里干巴巴地等待、等待。等待了好一会儿，不见赵副书记请来侯书记，也不见菜区长出来接见学生，更不见其他领导的身影出现。
　　汪浩站在学生外围的树荫下，正跟相熟的机关干部（一般干部）边抽着烟，边饶有兴致地攀谈着交流着。见好一段时间内没有领导出来面见学生，就禁不住地跟身边的那位干部说：“……按理说，侯书记忙着应接省、市领导的考核，菜区长应该出来积极表现，不为在学生们、群众们面前留下个夸赞的口碑，也要在考核组领导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啊……”
　　那干部随之接口赞同说：“是的，是的，是的，侯书记一旦被考核通过，下一任的区委书记就是他的了……”
　　汪浩右手食指、中指夹着烟举着按在嘴唇上，任烟在嘴唇上自动袅袅而不吸，昂起头向区委大院门前学生聚集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张望，没有再接那干部的话，而是在心里想：自己若是没被人检举，侥幸能竞争过菜，荣登上区长这一职位的话。在这关键时刻，绝不含糊地将会大包大揽地披挂上阵打头阵不可，决不会当缩头乌龟怕担责任……可惜自己与这一职位无缘……
　　他想到这，心里不由地低声“嘿”了一下短叹，接着猛吸深吸了一口烟，嘴儿微微张启边喷出浓烈烟雾，边随手把烟蒂扔下，似自语，又似对那干部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何必替古人担心呢？”
　　那干部知道他的遭遇，也理解他说这句话都意味着什么，就没沿着他的话题往下说。可他想转移话题，却没能转移掉地说：“在这当口，主要领导是该粉饰登场，竞相登台亮相于学生面前，跟学生们说，听学生们说……否则，现场场面将难以为控，非出现混乱不可！一旦，到那时，再出来可就是黄瓜菜都凉了呀！任何防控措施都无济于事了，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挽回不了所造成的影响，也弥补不了所造成的不良后果……”他预见性地说着说着，也不由地激动起来。
　　汪浩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抬起手来向前指了指，边像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惊惹他不禁踮脚翘首向前探看，边说：“看看看，快看，有个妇女登上那张桌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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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桌子，在当时就成了讲话、喊话的临时讲台或舞台或阵地。一旦领导们不去占领，就会被其他人所利用所占领。这时一名胖乎乎中等个子穿着白色嵌蓝花汗衫的中年妇女，大声喊着冤枉走进学生们的视线中。好奇的学生们就围到她跟前听她诉说，当那位中年妇女还没说上几句，就有好事的爱出风头的学生，上前扶起她把她扶上桌子上，让她站在高处向大家鸣冤叫屈。
　　那妇人就站在桌子上声泪俱下地诉说起来。说是他村里有一名叫王富贵的村干部，仗着他的兄弟在乡政府当乡长，无所顾忌地耀武扬威地胡作非为地横行霸道地欺负他们家人。不仅霸占了他们家的宅基地，还拿着棍棒对她们家大打出手，她的丈夫小孩均被打伤。她们气不过也打不过，只好把那家告到法院，可法院里的人在王凯中乡长的暗中操纵下，不仅不主持公道，还判了个她们家违法，给王家赔情道歉。她们不服，就上区里市里去上访，区里市里管信访的也有人收了王凯中的好处，都官官相卫官官相护地向着他们，不给她家扶理。于是，她们就上省里去上访告状，王凯中就叫派出所里的警察或半道上拦截或到省城里去抓捕她们……
　　中年妇女的诉说，引起了学生们的一片共鸣。有一名高个学生义愤填膺地振臂高呼：“打倒官官相卫！打倒官官相护！铲除腐败！严惩贪官污吏……”随之，学生们都一起随那学生紧握拳头高高举起的大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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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女诉说完冤情之后，学生们也被照射在路中央的骄阳，烘烤出一身热汗来，就纷纷离开路中央，来到树阴下乘凉。这时，有一名学生闲着无事，就抓住区委大院的铁栅栏玩，使劲晃了晃，看它结实不结实，牢固不牢固。这一举动，不仅被站在不远处的汪浩和那干部看见，也被在学生、群众之间来回穿梭的穿便衣的新区派出所所长马桥碰个正着。
　　对这一举动，在汪浩他二人那来看，只是认为，这学生只是出于好奇、爱玩之天性使然，只那么摇晃了一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地揪住不放予以教训谴责之。可在三十多岁年轻气盛的马桥那，睁着机灵警醒的双眼就不那么看了，满眼所看到的是潜伏着很大不良动机的危情险情敌情。既是为防微杜渐，杜绝一切不良现象不良事件的发生发展，就不识初生牛犊不惧虎，不知现在的学生都是踢死蛤蟆弄瘋猴的魔王，也是本着责任担当，爱护公物之天性使然，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喊着走上前去去制止，“干啥的！你晃那干啥？是不是想搞破坏呀……”
　　这名学生见马桥这么穷凶极恶地张牙舞爪地对他厉声呵斥，也毫不惧怕毫不示弱地说：“我想，我晃啦！你能咋着我？”他说着很示强地又晃了晃铁栅栏。
　　马桥只想通过大声呵斥来制止住学生的这一鲁莽举动就罢了，没想到他碰到一个愣头青，碰到一个犟种，没给他留面子跟他怼上了，这让他的颜面扫地，感觉他的尊严受到侵犯，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于是，他就暴瞪着双眼，咬牙切齿的吼道：“你铁！你有种！你再晃个试试……”
　　俗话说，惹谁，别惹学生与当兵的，何况秀才见了兵还有理说不清呢，而惹上学生就等于引火烧身。马桥这一好胜的秉性，让他惹上了学生，也就意味着他惹下了大麻烦。从此麻烦不断地让他难以脱身……叫他有后悔的时候。
　　汪浩他二人见状，就快步走前来相劝，想以和稀泥的态度，把纷争化解了算了。可还没等他们分别把马桥和那名学生拉开劝开，就在这时，在附近的十来名同学，听见他们这里发生的争吵声，就好奇地围了上来。当他们刚聚拢到跟前之时，正听见马桥从牙缝里挤出的那句话。于是，他们二话没说，就一起用力地向马桥示威地摇晃起铁栅栏来。
　　马桥的尊严受到极大的挑战，不拿出个杀手锏，不亮亮真家伙，看来难收回已损失的尊严颜面。他怒不可遏地把拉住他手的那干部揹开，就不及细想地随手从腰间拔出手枪来，举着手枪恶狠狠地说：“你们再敢晃个试试……”
　　不仅学生们见他拔出手枪后，先是一愣神愣住了一会儿，就连汪浩他二人见状也不由地一愣愣住了。没等汪浩二人反应过来，学生们却先于他二人反应过来了。相互看了看暗自传了一下眼神，转了一下眼珠子，抓住铁栅栏的各双手不由自主地一起猛用力把生铁铸就的铁栅栏给推捯了一大截。
　　马桥更是被激将地不能自抑，难以控制其情绪与秉性，就把高举着的手往后一挫，把枪口对准学生，然后破口大骂道：“妈的，兔崽子们，反了你们……”几名个子高点儿的学生没等马桥骂完，就扑向马桥去夺他手中的手枪。
　　这时这一下，让汪浩二人再有力挽狂澜之能力，也难以为控掌控了；再有武松打虎之勇猛，也勇猛不起来也无济于事地被甩出当事者双方的外围，只能袖手干嚎咾，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折腾扑腾了。
　　这一下，马桥慌神了，胆怯了，不敢与之抗衡了，拿着的枪不敢推上膛，也只是做做样子仗仗胆子吓唬吓唬人罢了，他不敢向手无寸铁的学生开枪！枪，是他的生命，枪若被夺走了，那就意味着他的政治生命也就不存在了。
　　于是，他为捍卫抢的生命、威严、荣誉，就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与之夺枪的看着长的挺粗壮挺勇猛威武的，其实是很绵弱无什力气的三四名学生，或甩或推或搡地把其撂倒在地，随后借机夺路逃跑了。学生们见他跑了，仗着人多势众毫不罢休地一窝蜂地架起胳膊飞奔似地去追赶他。这时马桥的处境，用最贴切的比喻，就真像是一个调皮捣蛋的毛头小孩子，闲着无事去戳马蜂窝，戳毛了马蜂炸了营，遭到被惹怒的如黑压压乌云般的蜂儿，不弃不饶紧盯不放地的群起而攻之。
　　发疯的学生边追赶，边高声呼唤着四散在外围的同伴：“同学们，快来追赶呀！”“快快快，拦截住他！”“快快快，堵住他！别叫他跑了……”四散在外围的学生不明就里的在同学的呼唤下，就近的都纷纷跳起身来或追赶或拦截或包抄地加入围剿马桥的大军中。正当马桥被追、拦、堵、截的无处躲藏，眼看就要被学生抓住衣襟快要捉住之时。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危急时刻，有一名马桥的同事骑着摩托从区委大院西边的大道上急速驶来救驾。马桥见之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即纵身一跳跳上摩托后架上，像过街老鼠一溜烟地落慌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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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学生们易激动情绪被挑逗起来了，按捺不住了，燃烧了，激怒了，发疯了，激化了……当随队的老师发现情势不对头，跑上前去劝阻、堵拦时，已是黄瓜菜都凉啦，已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个月了。学生们已在那名穿黑衬衫的男青年和二三名流里流气小青年的煽动和带头下，无所顾忌地肆无忌惮地不管不顾地不计后果地无拘无束不受滞绊地，以大无畏不怕牺牲地尽显英雄气概、本色的精神，以万箭齐发、势如破竹之势倾巢而出，如狂风骤雨扫荡洗涤一切，似惊涛骇浪，滚滚洪流汹涌奔腾着冲刷一切之情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态所向霹雳地一起向电动缩胀门、铁栅栏进攻。眨眼之间电动缩胀门、铁栅栏就失去了作用瘫痪在地上。并排站立在门里的防暴警察们猝不及防地也被滚滚洪流冲的七零八落散如沙，不能在瞬间凝聚在一起，形成合力再度垒砌人肉盾牌予以阻挡或与之抗衡，只能冷眼旁观束手以待。随之，学生们或用脚跺，或就近拾起砖块、棍棒，或折断小树木，肆无忌惮地向玻璃门窗开战……刹那间，区委办公大楼的一楼玻璃门窗被袭击的荡然无存，碎玻璃渣子散满一地，一片狼藉。
　　追赶马桥的那路学生，一直追到派出所门前，再也寻不着马桥的踪迹，就把怒气发泄到派出所门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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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打砸玻璃门窗的过程中，示威的学生们中已出现了多极分化，真正参与打砸的学生，只是一小部分，而大多数学生只是出于好玩爱热闹，在一旁起哄助兴而已。与此同时，也有一部分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还有一些体质弱怕热顶不住太阳晒的学生，借机悄悄地或溜回家或溜回学校去了。
　　八九月中午的骄阳，淫威不逊于仲夏三暑天的太阳，照射在人身上仍有火辣辣的感觉。在骄阳下稍微多站一小会儿，就会被热滴汗淌。露出枯黄之意，带着倦意的绿色树阴，仍是人儿鸟儿躲避骄阳纳凉的最佳之福地。
　　留下来的学生们在发泄了一通淫威之后，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也像经不住燃烧的麦秸火，没了后劲，没了兴致，没了脾气，没了秉性；更像是被骄阳晒焉了的秧苗，低下了稚嫩的头颅。他们随便吃喝一点儿老师送来的瓶装水和方便面、馍、面包，就把区委大院当作游玩的公园随意游耍，或当作临时休息场所或坐或躺，等待领导对其诉求，给予最满意的答复……
　　那么，酿成学生游行示威的起因是什么？这里面又蕴含着怎样的鲜为人知的是是非非掌故呢？围绕操场这块宝地热土，究竟有哪些人为得到它，上演了怎样的明争暗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