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一节 操场风波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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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的一天上午，是个秋高气爽骄阳高照的好天气。朗朗的晴空，湛蓝湛蓝的天际，一群娃娃云像羊群儿在大草原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边缓慢浮动着食草。偶尔有一架银白色的飞机拖着长长的白飘带，在人们不经意间飞过，像给散乱的云儿束上腰带，或像在脖子上束栓上缰绳，把娃娃云儿串联在一起。时儿有一只，或几只，或一群鸟儿，被地上纵横疾驰发出强大交响轰鸣声的滚滚车流，惊吓地匆忙中带着惊恐急速从半空中掠过，给呆板的苍穹增添了无穷的活力与生机，使之更加富蕴魅力、神秘无限……
　　生活在这样一幅美丽画卷下的人们，自由地活动在说热不是很酷热，说凉爽也真有凉爽之意的秋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的天气里，心情该有多好呀，该有多惬意、畅快呀！农民该会欢欣鼓舞地热情洋溢地藏不住笑容地在骄阳下挥汗如雨地忙收忙耕。工人该会心平气和地神情专注地在操作间或站、或坐、或蹲地掌控着一台台或发出“嗵嗵嗵”声、或发出“嗡嗡嗡”声、或发出“嗞嗞嗞”声的机械、电器前忙上忙下。商人该会心情愉悦地怀揣着日进斗金夙愿穿梭在或挂满、或摆满、或堆满琳琅满目、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各种各样的商品坊间、店铺、超市，或洽谈室、写字室里忙得不亦悦乎。学生该会意气风发、兴趣盎然地专心致志地聚精会神地听老师授业解惑，或发出朗朗的读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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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这秋高气爽的美丽时刻，却不尽然地演奏出、弹跳出不和谐音符。犹如晴朗的天空，突兀间积聚起一大朵黑压压地像山峦叠嶂般乌云，遮天蔽日般笼罩在玉河上空，叫人哭笑不得、悲喜交加地立时怀上复杂的心情……
　　玉河城自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未曾再出现过的学生示威大游行，突然爆发了！突然在顺河高中爆发了！
　　这破天荒的大事件，突然降临在玉河大地上，让玉河的老少爷们，妇孺娘们像看什么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似的，闻风而动，像炸了窝的蚂蚁倾巢而出；也像一掷重磅炸弹扔进城中，叫人慌不择路倾城而动，真是万门闭户，万巷空呀！顺河大道一街两厢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接踵摩肩，熙熙攘攘，水泄不通，赶集串店的不得不停下匆忙脚步驻足观望，开店做生意的忘记了招揽顾客，扶门掂足昂首观之，骑单车的，开三轮车的，开小汽车的，开大卡车的不得不纷纷避让而刹车熄火停在路边耐心等待——等待游行的学生队伍畅通无阻地从道路中间（人车自动留出的甬道上）通过。
　　浩浩荡荡的游行示威大军，一拉一溜排有好几里长，沿顺河中心大道由南向北一路进发。围观看热闹的人们，看见学生们高高举起的一幅幅横幅上书写着：“还我操场！”“给我安静！”“惩治奸商！”“惩治腐败！”……的标语，听见学生们义愤填膺的大声呼唤着：“打到奸商！”“打倒贪官！”“打到官商勾结！”“铲除腐败！”“还我操场！”……的口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其间，不乏一些好奇、好事、好玩者；不乏一些爱热闹、爱表现、爱出风头、爱出洋相、爱见风就狂者；不乏一些怀有一腔热情，富有正义感、愤世嫉俗、深恶痛绝社会风气、党风、政风不清、不纯、不正、不公、不平者；不乏一些怀有不纯动机，不良目的者；不乏一些借机泄私愤图报复，对社会，对党和国家不满者，唯恐天下不大乱地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地为学生拍手叫好，摇旗呐喊助威助阵，不邀自请地纷纷加入游行队伍，与之一起向顺河区政府所在地，也就行政新区游行而去。
　　汪浩，这天本来是趁着好天气好心情，驱车去区里找菜英华交谈交谈再次动议那块，让他魂牵梦绕放不下的土地之事宜的。没想到，学生为捍卫操场之利益，这么快就爆发了惊天举动，他的行程也就被突兀起来的学生游行队伍给阻隔了，他不得不把车退缩到小巷口里面停下。而后锁好车就好奇地饶有兴趣地跟着学生队伍来到行政新区，从头至尾地观看起学生游行示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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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委书记候志远，在第一时间获悉学生游行示威的讯息后，立马命令区委办公室电令区直各部门各单位全员出动，到游行队伍所要经过的主要交通要道隘口去设卡布防，去严阵以待，去维持秩序，去迎接学生们的到来……同时，电令区委、区府各大班子成员们，要以最快最神速的速度，在学生们没游行到行政新区之前，赶紧赶赴到小会议室召开个紧急应急会议——商讨对策，商议通篇谋划布局，商议如何掌控事态局面，严防事态扩大化……
　　候志远书记见大家已齐聚而来，情态有点儿焦急忧虑，眼神有点儿游离不定，语气也显出很急促不安的样子——这里面也隐含着一股怒气，一股怨恨，一股愤愤不平之气势。把正常会议流程程序全部抛开，把爱端的架子全部撤去，就站在会桌前张口就来地讲话道：
　　“各位领导，同志们，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太猝不及防了，也太棘手了……”他想以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来开启这场讲话，但内心拱动着的焦急焦虑之火，还是没能让他心定气闲地以寻常口气来开口说话。
　　当他说了这句开启之话后，就直转急下地来了个“各位领导，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刻来到了！大家能否经受住这场考验，就看大家是如何作为了！在这紧要关头，在这危急时刻，我们大家一定要全力以赴，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同谋划策，相互协作，严阵以待，不可掉以轻心，不可马虎从事，不可敷衍塞责……诸位同仁，该如何在很短时间内，掌控、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请大家共商共议共献其策。”
　　候志远微微眯上一点儿眼帘，掩饰着十分焦虑、怨恨、恼怒的神态，眼神如梭子般来回睃视着与会者，等待他们立时纷纷打开锦囊倒出妙计。可，他们却让他大失所望，一个个好像被突兀起来的事情击昏了头脑，闷着葫芦楞头呆脑地干坐在那里，却与以前大相径庭。以前只要开会，只要召开与权、钱、利相关联的会议，不待你话语落音，一个比一个发言积极踊跃。可现在，谁也没有要发言的欲望，谁也不看他，谁也不去迎合他的目光，生怕被他捉住他逼着去就难去赴难似的，也好像与之无关是局外人，这事关乎不到他的痛痒，触及不到他的灵魂（利益）似的……
　　候志远静静地在每个勾着的头上看了一小会儿，而后把目光定格在坐在他身边的菜英华区长头上。菜英华头皮一紧下意识地感觉到候志远在看着他，也隐约感觉到这目光如芒如刺弄得他浑身好不自在，这目光又似电导体让他隐约听到侯在责怪：该你说话了，还再装啥愣头懵？他虽然没经历过学运、学潮，但他也落微知晓处置与之相类似的事件或风波，是比较棘手难办的事情，所以他就不敢贸然发言表态。现在候把他炙在炙热的鏊子上了，他不能等着被其任意炙烤，得有所动作，得发出叫喊声音来呀！且不管发出的叫喊管不管护，只要喊叫就行了。他重重地打了一声痰腔“哼！”清了清嗓子，开口就说：
　　“各位领导，同志们，既然这个事情已经出来了，急、怕、恐慌都无济于事。以我之见，咱们首要要做好的工作是，力争把事态控制到可控范围内；力争把事情的严重性减损到最小程度；力争把影响面缩小到最小范围；力争把此信息的传播湮灭、扼杀在可防控、掌控的范围内，或阻断、拦截在本区域内，不能让其无限泛滥传播；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地解决问题；力争以最简洁、最快捷、最见效、最凑效的手段或方法，来分化、瓦解、化解、解散或驱散学生的游行示威，或静坐示威……”
　　候志远强忍内心暗烧猛烧的怒火不予明发，可当他听到菜英华无关痛痒地只讲力争，而不拿出具体意见具体措施不作具体部署，俨然就很生气了，到底还是没按捺住火苗不呼呼地往上往外蹿。他生怕他再往下搪塞下去，再讲出些什么不负责任，不利于化解、解决事情的过激话，或把出现的事情出现的问题，简单化地来个发号施令，鲁莽地采取武断措施，造成矛盾集聚升级激化，弄到一发不可收拾的严重地步，与之所谋背道而驰。于是，他不容菜把话讲完，就急不可耐地把眼睁得大大的，把声音提到到高八度地声色俱厉地很严肃地打断说：
　　“同志们，菜区长讲得不错，讲得很好！很好！（他之所以着重强调“很好”，是在向菜，也是向在座的各位流露出他心中压抑着的不满。）但，千万不可急功近利，不可盲目从事，不可粗暴干预，不可武断驱散！要合情合理、有理、有据、有节地采取一些防范措施，要耐心细致地做工作，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服教育，并给予关怀照顾。一定不能采取过激行动，一定不能使事态扩大化，一定不能激化学生的波动情绪，一定不能再惹出新的事端，而激发矛盾的陡然升级，使之白热化，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候志远说道这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大家。与会者见之立马嘈杂起来，纷纷附和着说是或中。候志远不待大家打消话兴，平抑了平抑心中沸腾起来的激动情绪，就拂却众议地打断说：
　　“同志们，今天真是个多事之秋呀！啥事都碰到一起了，好像是商量好的似的结伴踏至。省、市联合考核组昨天刚住进咱区，今天学生就一窝蜂地凑起热闹来了，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可能会跟着接踵而来。千头万绪遭乱纷杂，这是一场真正的考验、考核！他不仅考验、考核着我，也考验、考核着在座的诸位！大家经得住经得不住这场考验、考核，就看诸位在这场风波中所提交的答卷了。那么，为做好这项工作，我们领导班子不得不进行以下分工。我负责省、市考核组，菜区长就拜托你负责调控全局，赵书记就辛苦你了，你就出面安抚学生吧！同时，一定要严格要求各个中学，严防有学生再走出校门，予以响应参与。任书记，公安、政法上你就看着安排吧！人大、政协和其他分管各职能部门的同志，一定要督促好各部门各单位要做好防范工作……好了，其他的就不多说，我就拜托诸位了……”他说着向诸位深深地鞠了一躬。
　　诸位领导见之立马齐声附和，纷纷表示一定按他的指示做好安抚维护工作，一定会圆满彻底的善始善终的解决好问题的……于是，诸位领导就迅速地离开会议室，奔赴到各个岗位上去调度、分派、部署防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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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紧急会议上，不仅候志远书记只字未提，其他领导也未曾有人提起，该如何解决、答复学生的诉求题……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很好答复，学生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归还他们原先的操场。化解这场风波所采取的方式、方法、手段、措施等也很简单，只需十来分钟的时间，只要侯志远有胆魄、气魄，不畏惧学生不患得患失，以大无畏的精神抛去缠绕在身上的一切利害得失，勇敢地登高一呼答应学生诉求，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烽火狼烟也就随风而散了，根本就用不着大动干戈地兴师动众地如临大敌地去调兵遣将去深谋远虑去运筹帷幄……是侯志远被突如其来骤然而起的风波吓昏了头，弄懵了头，钳锢住了思维，顾头不顾腚地只顾自己的升迁与前途命运，以求安稳、稳妥，却适得其反地把问题弄复杂化了，推波助澜地使刚形成的一股小旋风，酝酿成能摧毁墙头、栅栏、门窗玻璃的龙卷风。
　　无巧不成书。咋这么巧呢？省、市联合考核组昨天刚住进来，今天就爆发了让侯志远丢人现眼的学生示威之不光彩的事情？不能不让人生疑呀！这无疑是在打侯的脸，给侯办难看抹灰呀！
　　考核组之所以住进顺河区，所考核的对象不是顺河区政府，也不是其他事其他人，考核的唯一对象就是候志远，将选拔其到省政府某部门任主要负责人。他对这关乎其前途命运的大事情，已运作了多时，已付出了很大的精力……太看重了这次考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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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委、区政府办公室的同志们，在菜区长的指示下，可是忙坏了打破了电话，要求机关各部门干部职员要全员出动，各负其职各负其责地维持好秩序，尽力安抚平复学生易激动而激化的情绪，防微杜渐地以防不猜，以防被激化，以防事态扩大化。要求区直各单位看管好自己的人和下属机构的人员及其家属，坚守好自己的工作岗位，不要无事随便上街，不要围观，不要声援……
　　教育局接到通知后，立马打电话至各个中学，要求各校严防死守，不得有一名学生借机溜出校门或参与之或声援之，严防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公安局接到通知后，立马组织防暴警察、便衣警察全副武装地开赴到区委、区政府办公大楼前严阵以待，以防学生发生暴乱；立马责令交警大队全员出动维持好新区与迎宾大道上的交通秩序，确保万无一失地使交通顺畅，不得发生任何偶发交通肇事事件，而成为诱发、激发、激化矛盾陡然升级的诱因，或导火索；立马责令行政新区各周边派出所干警、协警，全员出动维持好新区周边治安，以防不良、不法、不轨之徒借机寻衅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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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政府办公室，区教育局领导分别一连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可无论怎么联系就是联系不到顺河高中校长余功。他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打他老婆的电话也关了机。气的教育局长樊鸣大拍桌子直摔电话，咆哮如雷地喊道：“这个余功究竟死哪了去了……等着逮住了你，看我咋收拾你……”直到十点多钟，余功的电话才开机。樊鸣一接通余功的电话，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就咄咄逼人的大声说道：“余功你死哪去了？赶快回来！你知道不知你学校出事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学生正在区府闹事？赶快回来予以制止……”
　　余功在电话的另一头有气无力地上气不接下气地以微弱声音答复道：“樊局长，我、我不是在一周之前，就跟你请假了吗？学校的事我哪里会知道呀……我，我，我现在正躺在省人民医院里，刚，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
　　樊鸣眼神一愣，好样想起来有余功请假这么一档子事。但，这时他顾不得关爱体恤他了，就很不近人情以命令地口吻说道：“……只要你不死，你爬着也要给我爬回来！”说罢就气恼地把电话一扔，堆坐到椅子上想别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