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险

　　李博看着他的背影，思思量量的进屋了。没心拉场的坐在了炕沿上。忽然站起来，象想到了什么，自语道：“不对劲呀，我怎么让于双自己走了呢，我应该送他回去呀”说着他就到驴圈里把小毛驴牵出来，把小车套上，赶着小车随后撵于双去了。
　　于双下了山坡，眼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泡子。泡子那边就是家了，但脚下的路，还得往南绕一段，才上大坝，这是怕夏天雨大，淹没洼处的庄稼，为了栏住泡子的水，修成的大坝，直止水的尽头。走到大坝那头，再往西北拐，才是往家走的路，这样，得多走一半的路。他看了看泡子上面，盖着平坦坦的雪上，还有一个人的脚印走过去了，他把左肩背的包袱，换到右肩上。仰起脸，感到天很清冷，小北风刮得很有劲，决定抄近路走。就毫不犹豫的，咔呲咔呲的走上了抄近路。走到中途，他发现走过的脚印，往大坝那边够去了，心里想：“这何苦那，还不如就地往大坝上绕了，何必走这么远的雪路呢？我偏不按你走的路走。”于是就简直往前走，可是又走了十几米远脚下一滑，身子不由己的掉进了冰窟窿里。脚没落底，是因为右肩上的包袱卡到冰窟窿的沿上，他心里明白，包袱是靠不住的，它会随着乱动，而乱动的。但他无论咋动，一直保存压着包袱的姿态，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喊了起来：“救命啊！我掉进冰窟窿了！岸上有人吗？快来救命啊！……。他边喊边挣扎着，右肩上的包袱被他挺得，随着身体直往后出溜，慢慢的得离开了窟窿的冰沿，他的身子就离开了洞口，脚蹬到窟窿的对面沿上，他一使劲身子又往后挺了一下，这样上身和大腿的上半截，都离开了冰窟窿。时间一长，包下的水，将包袱冻在了冰上。成了他的支撑物。他三蹬两踹的，身子就随着包袱，也离开了冰窟窿沿，整个身子从冰窟窿里出来了，直挺挺的躺在了冰上。
　　于双的几声呼救，被窝棚里看渔网的老邱头听见了。这老头正是当年教过于双学织布的邱老先生，老伴去世好几年了。他无冬历夏的住在鱼窝棚里。窝棚坐落在坝南面，儿子叫他回家去住，他说啥也不同意。后来这里就成了他的家了，也成了来往行人的歇脚处，这里冬暖夏凉。夏天，满泡子的水，印的窝棚里渗凉渗凉的；冬天，屋里受不着，北面寒风的侵袭，每年出了，他儿子给他送柴火、送煤，附近的生产队往家拉钙科，有时车没装好，要散包。就卸到窝棚的附近了。有时大坝上过的拉煤车也给他卸点煤。小炉子生的旺旺的，小炕烧的热热的。小屋子暖暖的。想吃啥来啥，晚饭时炒俩菜，小酒壶一捏，这老头，过得是神仙的日子。但是他也给集体出了不少利呀！就别说他一年卖鱼，给集体收入多少钱吧，就是过往的行人，他也成全了许多呀！受到他恩惠的人，不计其数，提起来有好多人说，他的好处终身难忘。每到过年过节，总有人给他送礼物。
　　今天他喝了两中酒，刚想脱鞋上炕睡觉，就听有人喊“救命啊……！”他推门回应大声喊道：“别着急。我马上到！”说完回屋穿好鞋和大棉袄，戴上帽子，急着跑了出来，可是到外一看，傻眼了，心想：“刚才喊救命的人在哪呀？他怎么不喊了？这茫茫的黑夜，让我上哪去找哇？”想着他喊道：“唉！刚才谁喊救命了，你在哪呀？快告诉我，我来救你来了！”声音刚落，就听有人回声道：“在这呐！你别着急，我马上到你那儿！”吓得老头，赶紧进屋拿出一把镰刀来。出外仔细一听，听到不远处有小车的动静。老头蹲下，往有动静的方向仔细看去，他看清了，原来是一辆小驴车，上面坐着一个赶车的人。来到切近，他认识了，近前急说：“是你呀，李博。你咋来的这么巧哇？”
　　李博说：“我不但来的巧，我还知道喊救命的人是谁。我还知道他掉到哪个冰窟窿里了。”
　　“啊！你这么详细？”老邱头惊讶的问道：“他是谁？”李薄说：“他是山南于佩恭的三儿子于双，刚织完布从我们家出来。他走后我想到的这段危险路，就赶着小车撵上来了。你认识他吗？”
　　老邱头擦着眼泪说：“何止认识呀？他是我关门弟子。自从离开他，我没有一天不想他的，这孩子才好哪，怎么黑灯瞎火的，走到这里来了呢？得回你来了，不然我还真扎撒手了，就算他能活，我也救不活，我一看见他，就魂不附体了，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说着他一把拉住李博说：“看来这孩子不该死呀，我正愁没发救他哪，知情的人就来了，这不是天神有眼，千里照应吗？”
　　李博说：“老哥哥，你不用纳闷，他是从我家出来的让他住下，说啥他也不住，他走后，我突然想到，他不熟路，必然超近走，会掉进冰窟窿里的，我就套上小驴车随后跟来了，果不其然，真就这样了。刚才你喊他时，没听到他的回音，大概他已经不省人事了，再要耽误时间，怕救不活呀！他喊救命时，我也听见了，就顺手装到车上一抱树枝。但车不能赶进去，因为时令快到‘惊蛰’了，泡子里的冰正在开化，开化时的冰是立茬的，会把毛驴腿陷进去的，真要陷进去，那可麻烦了。”
　　老邱头急着问：“那咋办？”
　　李博见问，急中生智说：“你这有绳子吗？”“有。”老邱头忙回答。又说：“咋办？用绳子拽？”
　　李博一摆手说：“不行。我不告诉你我抱到车上一抱树枝吗，你把绳子拿出来，最好长点的，把树枝捆上，困出两节腔来，露出一个绳头。咱俩拽着树枝困去，把于双抱到树枝的两节腔中间，掌握好平衡，把他拽到这来，就好办了。”说着他挽了一把路旁的马莲，薅一下很结实，就把小毛驴拴在路旁的马莲上，然后把车上的树枝抱下来。
　　老邱头赶紧照办，又顺手放进炉子里几块煤，就跟着李博出发了。他们来到于双身边，老邱头赶紧近前，把手伸进于双的前心坎，摸摸他的心窝，高兴的说：“他身上还热乎，心还跳哪。”李博笑了说：“废话，心要不跳了，那不就死了吗？咱们还忙活啥呀。”
　　老邱头看着李博说：“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好像经历过似的，真是人不该死总有救哇。你是神仙打发来的吧！”
　　李博说：“别闲扯了，快把他拽到坝上，等他活了，我再把详细情况告诉你。”
　　接着他们俩把于双抬到树枝困的两节腔的空上，两个人掌握着平衡，拽着绳子，共同努力，把于双拽到坝上窝棚门口，把于双抱下来，放在屋里铺好的麻袋上。把他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上了老邱头的干衣服，然后把他放在厚厚的铺着被褥的炕上。于双眼睛动了一下，老邱头赶紧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拍前心拍后背的连声呼唤他的名字。于双“哼”了一声，吐出一口水。李博说：“好，没问题了，可是得让他正常的活下去，别让他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就得用两个有力气的小伙子，搀扶着，在地上走着遛。多暂遛的不用人搀扶，他自己能走了，最好出汗了，他就正常了。可是邱大哥。咱俩是做不到的，你先在这守护他，我赶紧回村去找他大哥于文、二哥于武，老弟于全，他们都是他的亲兄弟，而且都年富力强的有力气。知道这事得红了眼的往这跑，再找找别人，反正我能拉一车人来，小驴车快。四十分钟我准能回来。说完解下路旁的小毛驴，赶起小驴车，飞快的向村中跑去。
　　经过老邱头的百般呼唤，于双终于清醒了，他看着老邱头，眼睛流出了眼泪。挣扎着坐了起来，哽咽着说：“谢谢师傅又给了我一条生命……。”
　　屋外有车铃铛声，接着门帘掀起，进来七八个壮劳力。于双的眼泪酸酸的往下掉，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场的人看着于双，多数掉下了眼泪，于文擦了擦眼睛，近前把于双抱下炕来，于武赶紧拿出鞋子，给于双穿上，于全拉住于双的手哭着说：“三哥，要不是李博大哥和邱叔叔的及时抢救，今生咱哥们就见不到面了。”说的大家都哭了。
　　于文搀着于双的左臂，于武搀着于双的右臂，于双的腿，一点支撑力也没有，只能被拖着向前进。哥俩拖着于双，从窝棚拖到大坝西头，从西头拖到大坝的东头，又从东头往回拖。差十来米到窝棚了，大哥俩感觉到，于双的腿有点支撑力，哥俩相互一笑，禁不住向窝棚门前喊道：“李大哥！有希望了！于双的腿有支撑力了！”一句话，等在窝棚门前的人们，都鼓起掌来，紧接着于全跑过来，接替他大哥，张彪也赶紧过来接替于武，于文、于武，满头大汗，急忙进屋，拽下拉绳上的毛巾擦汗。可是第二班的俩人，并不比头一班那俩人轻松，因为于双腿的支撑力，支不起自己的身子，只能靠他们俩托着走。李博看到这种情况，严肃的说“唉！于全、张彪哇，你们俩不要随着于双走啊，得让于双跟上你们俩。他走不动，硬托，也得让他跟上你们，没看到头班那两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吗？你们俩也得出汗。第三班，不但搀扶他的人出汗，而且于双本人也得出汗，那才算咱们救人成功了。别忘了你们一听说来救于双的命时，那种劲头啊，甚至要把自己命舍出去，也把于双救活。俗语说得好，杀人杀死、救人救活吗，如果不把于双遛出汗来，他会留下后遗症的，过了这时，以后就没个治好了。你们没看见咱村里那几个，有后遗症的老头吗？让他们自己说起来，都感到生不如死。别以为他活了，就放松了，还得为他的今后想想啊。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盼他回家哪。别让他们盼回去一个生不如死的病汉子，那样，咱们不白救了吗。”
　　说的大家激动不已，个个望着远去的第二班。当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差十多米没到窝棚门前，就有两个小伙子迎上去，换下了于全和张彪。满头大汗的于全、张彪，跑进屋来，拽下毛巾，擦汗。李博赶紧近前问：“于双见汗了吗？”张彪摇头，于全说：“我三哥自己用不上劲，竟是我们俩拖着他，他能出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