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八章）1

　　按照原计划，艾忠带领八名突击队员先行出发。在动身之前，艾忠决定去看看王连举。
　　当他从陈政委叙述中得知王连举的所作所为之后，艾忠并没表现出非常愤怒的情绪，而是为王连举的妒忌心理及狭隘心肠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艾忠当时说，如果不是我的出现，王排长也不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陈指导员当时纠正说，听你的口气好象是你亏欠他什么似的。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一切都因王连举不良心态造成的恶果。假如说，如果没有你艾忠的出现，也会有张忠或李忠出现。可想而知，他依然会对待你艾忠一样对待张忠和李忠。所以说，这是王连举的个人问题。
　　陈指导员接着又阐述道，王连举一向居功自傲，目中无人。把个全连上上下下的关系搞得一团糟。要不是想极力挽救他，我们早就把他给查办了。谁知道他不思悔改，竟然一次比一次过分。若是我们继续对他姑息下去，天大的祸事他也会干的出来。
　　艾忠不想继续讨论下去，他最后只问了问对王连举的处理结果。
　　陈指导员叹了口气说，像他这样的人，放不得也留不得。放了，会成为革命的死对头，因为心态不好的人报复心极强。留下，只能养虎为患，不知又有谁会遭他的黑枪。最终结果如何，我个人认为是死罪难逃。
　　艾忠心中不忍，就问这是连队的处理意见吗？陈指导员摇摇头，说我们哪有这么大的权限，这是党的纪律。无论是谁，只要是触犯了党的纪律，不管他是高级干部还是普通战士，都将一视同仁严查律法……
　　艾忠想到这里，脚步就变的忧郁起来。他在心里暗暗想：我这是干什么？是去看他的笑话？还是对他横加指责？再莫就是对他说几句中肯的语言？艾忠不由自主的摇摇头，苦笑着转身离去。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赵连长将艾忠一行送出营地。赵连长交代说：“此次行动事关重大，能成更好，不能成千万勉强不得。”
　　艾忠说请连长放心，我一定会谨慎行事。赵连长点点头说：“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艾忠又补充说：“白杨村的事请连长放心，我已经作了妥善安排。有小胡协助陈指导员维持会场秩序与群众安全。另外，我还嘱咐曹大哥让他发动一些村民协助开好公判大会。”
　　赵连长赞许的点头：“很好，就让我们三台大戏一起唱，力争满堂红。”
　　
　　一路紧赶，艾忠带领一行人于黎明前接近德安府。好在轻车熟路，艾忠带队巧妙的绕过日军的岗哨和巡逻队顺利进入城内，并找到了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接待他们的正是上次送信的通讯员。一进门，艾忠便急不可耐的要见周先生。通讯员说周站长在外办事还没回来。艾忠不放心，问是不是为了弹药库的事？通讯员说弹药库的位置已经搞清楚了。艾忠兴奋的说：“那真是太好了，想不到这么快就搞清楚了。”通讯员说：“还快呢，要不是我们站长有先见之明，恐怕你们这次要空手而归了！”艾忠不解，问这话怎么讲？通讯员颇为得意的说：“我们站长是孔明，他的判断总是准确无误。”有战士问是什么判断？通讯员说：“我们站长给我们上了一课，他说现代战争的成败除了有一条好的计谋外，最关键还是要有先进的武器与精良的弹药。日寇之所以能在中国领土横行跋扈，那是因为他们有源源不断的弹药供应。所以，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摧毁鬼子的弹药，要鬼子的枪炮象人一样的饿着肚子干活。”众人一听乐了，都说你们的站长真会打比喻，这话太形象了。通讯员越发得意的说：“更绝的在后头呢！”有战士等不及了，说你不要再故弄玄虚了，讲出来听听，看怎么个绝法。通讯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说道：“我们站长经常给我们讲抗日的形势，他说德安府是日军向鄂东及中原地区输送军需物资的重要集散地。德安府周边地区的日军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得到供给。如果能摧毁这座供需库，分布在鄂东地区的抗日游击队就会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发展与休整。同时，也可给日军以重创。”听着通讯员的讲述，有战士笑着道：“这个道理谁都懂，这叫什么绝的。”通讯员嘿嘿一笑道：“我们站长说，秋收之后你们准会来找他要弹药库的情报，所以我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踩点了。嘿嘿，想不到真被我们站长说中了。你们说，这绝不绝？”战士们连连叹服说：“绝，实在太绝了。”“听你这么一说，我真想马上见到你们站长。”艾忠这时笑着说：“会让你们见到的，好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养足了精神准备杀鬼子。”通讯员这时问道：“艾排长，要不要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地形？”艾忠说：“当然要，走，我们现在就去。”
　　艾忠怎么也没想到，日军的弹药库就设在德安府师范学校。若不是周先生及时赶到，愤怒的艾忠当时就有提枪闯进去的可能。周先生责备通讯员不该冒冒失失把艾忠带到现场来。清醒后的艾忠在一旁解释说不关通讯员的事，都怪自己一时冲动险些误了大事，受批评的应该是他自己。从不在艾忠面前发火的周先生顿时提高嗓门说道：“你还明白啊！如果不是平时我对你的的了解，我今天也不会这么不放心的赶过来。你看看你，差点捅出大漏子是不是？”
　　艾忠羞愧的说：“周先生批评的对，我接受。”
　　周先生缓和了口气说：“青如，不是我有意要批评你，因为你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你有丝毫的懈怠。你的每一次抉择都关系到一场战斗的成败，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遇事要顾全大局。”
　　艾忠的眼圈有些湿润，他不是因为挨了周先生的批评，而是为师范学校的现状感到伤心。他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
　　周先生拍了拍艾忠的后背说：“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你现在重任在身，容不得有半点儿女情长。当然，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必须抛开一切杂念，出色的完成好这次任务。”
　　艾忠重重的重重的点点头，然后楞头的问了句：“周先生，您还好吗？”
　　周先生先是一乐，说这时才想起问候我啊？
　　艾忠深情的说：“青如好想您！”
　　周先生说我也是，说着俩人紧紧的搂在一起。
　　
　　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零年，日军向湖北大量增兵。从入鄂之初不足的三万人骤增到二十多万人，就德安府安插的日军就有万余人之多。如此之众的侵华日军象野狼一样无处不在。因此，日军的住宿便成了大问题。为了解决这一难题，日军便不择手段强抢强占无数的民居，但仍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德安府师范属民国国立学校（以下简称德师），面积之广，校舍之多，且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因此，日军对这所学校早已垂涎耽耽。有心将其霸占己有，但碍于社会舆论的影响故而不敢轻易下手，
　　“红书”事件爆发后，日军终于找到了吞并德师的借口。为了堂而皇之进驻德师校园，日军刻意将事态扩大化。他们将刘炳文的尸体摆放在学校大礼堂，逼着校方交出凶手。校方哪里交的出，最后只有眼睁睁看着日军带走几名无辜师生。
　　面对敌人种种阴谋与凌辱，校方显的相当软弱。在这种情况下，有人竟主张求助于伪满政权，让他们直接与日军交涉，以求保证德师的正常运行与安宁。伪满政权表面应承从中周旋，背地里却与日军串通一气，共同酝酿更加卑鄙的阴谋。于是，日军又上演了段更恶毒的苦肉计。
　　突然有一天，宪兵将一名日军士兵的尸体抬进了德师校园，再次将一桩谋杀的罪名栽赃诬陷到德师人的头上。一时间，全校师生如临末日，惶恐不安。然而，真相并非如此，那名所谓被谋杀的士兵其实是日军从前线偷偷运回的一名战死了的日军士兵的尸体。不明真相的德师再度陷入劫难，一批批师生因此相继被捕入狱。紧接着，日军司令部下令开始驱逐在校师生。为了掩盖其不可告人的丑恶行径，日方对外的宣辞是：德安师范学校是反日的温床，为了维护中日亲善的良好环境，象德师这样的团体必须彻底予以清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日军蓄意谋划的的一场阴谋，最终目的无非是想将这场抢劫冠以合理合法的帽子。
　　当校方领导层意识到这一问题时，他们已身陷绝地。最后，德师被迫交割德师拥有权，数百名师生瞬间分崩离析。而关押在日军监狱里的其他师生在经过一段非人的折磨之后被所谓的“教化”释放。自此，德师已是名存实亡。
　　日军的阴谋得逞后，便迫不及待对德师进行军备改建。在加高加固四周围墙后又架设了电丝网，同时还修筑明堡暗堡及嘹望塔，探照灯。然后是囤积大量的军需物资，最后是一批批日军进入驻防。把个好端端祥和的书香之地搞的乌烟瘴气，人间鬼蜮一般。
　　听完周先生的讲述，艾忠终于抑制不住涌出泪来。周先生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国仇家恨磨其志。青如，眼看着你的母校就要在炮火中毁于一旦，你会怎么去想？”艾忠恢复常态说：“城可以毁，人心不可灭。我们炸的不是一座学校，而是向日本侵略者索赔一个公道。”
　　周先生高兴的击了下双掌说：“很好，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艾忠问道：“您是怕我下不了这个手？”周先生不否认说：“当然，那毕竟是你的母校。不管怎么说你对母校的那份感情不是说能抹就能抹去的。”艾忠庄重的说：“正如先生所言，在目前严峻的形势下容不得我们儿女情长，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能消灭鬼子赶走鬼子，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周先生颇感欣慰的说：“时间最能磨练一个人，你比两年前成熟多了。”
　　艾忠调皮的说：“先生还是以前的先生，每一句话听起来还是那么的亲切。”
　　周先生笑道：“青如啊，你的嘴巴变的会说了。”
　　艾忠动情的说：“说真的，见到您就象见到亲人一样，觉有说不完的话。”
　　“好啊艾忠，难怪你在我们面前总象个没过门的媳妇一样，原来你一直把我们当外人来看啊！”话音刚落，只见赵连长一身便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周先生大喜过望，他情不自禁的搂住赵连长的胳膊说：“老赵，你可是稀客，想不到你也会来。”赵连长一脸惊讶的问：“怎么，你还不知道？”艾忠在一旁嘿嘿一笑说：“连长，这不能怪周先生，我刚要提起你，你就来了。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看来，我和连长的感情要胜过任何人啊。”
　　赵连长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说：“老周啊，你得好好管管你的徒弟。说不定那天把我卖了当早点我还不知道呢。”
　　周先生呵呵一笑说：“没那么严重吧，他可是你的兵啊！”
　　赵连长说：“这话没错，但现在我也要听他的。”周先生不解，问为什么？赵连长说：“胡侃了半天，该说正事了。艾忠，把你的计划跟周先生说说，看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艾忠便将突袭计划详细向周先生说了一便。
　　周先生沉吟了片刻说：“计划不错，但我还得重复几点。”周先生清清嗓子说：“第一。首先切断敌人所有的通讯设施，让其成为聋子，瞎子。第二，烧毁码头敌人所有的船只不是件难事，让我们交通站的同志去做就行了。第三，骚扰宪兵司令部和警备司令部主要是迷惑敌人，牵制敌人。人不需要太多，两个班就足够了。鉴于战士们对城里的地形不熟悉，我会派交通站的同志充当向导。记住，千万不能与敌人正面接触，要与敌人展开巷战。坚持十五分钟后沿府河上游撤退，这个时候正是艾忠他们与河西敌人交上火的时候，敌人肯定会放弃追击，集中兵力支援河西弹药库。等敌人找到船只渡过河去，弹药库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次袭击弹药库有我协助艾忠同志共同完成。艾忠你什么也不要说了，这次没我还真的不行。我熟悉弹药库的准确位置，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时间。第四点，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赵连长这次可要担大任了。你先别表态，听我把话讲完。弹药库是日军防守的重中之重，据可靠情报，里面防守的日军有两个中队，武器装备也是最优良，而且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逻。所以，老赵你要亲自带领两个班的战士在德师外围实施突袭，目的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配合艾忠他们顺利完成爆破任务。老赵，你认为可行吗？”
　　赵连长竖起大拇指赞佩的说：“姜还是老的辣，你想的真是滴水不漏啊！有你这样的大参，何愁大事不成。行，就照你说的办。”赵连长接着又说：“老周啊，这次我们缴获了十几条好枪，这次全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周先生高兴的说：“那太好了，我稍后去看。
　　艾忠问：“连长，运枪同志没处什么意外吧？”
　　赵连长又说：“还顺利，这次我还带来了两名神枪手，三百米以内弹无虚发。炸弹药库的时候你们带一名去。“
　　周先生说：“那太好了，就让他们专门负责敌人的重火力点。艾忠，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艾忠说没有了，就照先生说的办。
　　周先生说：“那好，就有你来布置行动任务吧。”
　　艾忠点点头说：“好吧。一班长，你负责警备司令部。二班长，你负责宪兵司令部。三班和四班有赵连长指挥，今晚零点行动。有赵连长打响第一枪。枪响之后就是战斗的开始。报告连长，任务布置完毕，请指示。”
　　赵连长呵呵一笑，说：“很好。老周，走，我带你去看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