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六章)2
作品名称:隐杀 作者:墨笑 发布时间:2013-07-27 15:40:14 字数:3584
一直以来,章东家始终认为自己是最具智商的一个人。
无论在任何的一件事情上,只要是他想做的,他一定能做得很完美。比如,他能把本该是坏事的事变成人们眼中的好事,还能把本该属于别人的利益转化为自己的利益,并不失时机以慈善者的角色施舍于人。
这会让一些人产生一种错觉,他们会认为,这是章东家在玩沽名钓誉的把戏。到底是不是把戏,章东家一直是这么做的,而且是做得不显山不露水。久而久之,他赢得了很多人良好的口碑。因此,凡是村子里发生的那些偷鸡摸狗,男盗女娼的事,人们都会说:这与他无关,他是个善人,好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干那样的事呢。夜路走得久了,会有摔跟头的时候。章东家不会想到,尽管他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但还是被一个人发现了他的秘密,一桩天大的阴谋。
这人就是花寡妇的丈夫。她的丈夫是一个走乡串户的货郎,人称曹货郎。曹货郎就挑着一些永远卖不完的针头线脑走南窗北,风雨无阻。
一次偶然的邂逅,曹货郎对章东家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在一次去县城进货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章东家跟一个日本汉奸喝酒。那个汉奸他认识,就是烧成灰他也认识。他在想,跟汉奸走在一起的人十有八九不是好人,更何况还在一起喝酒。于是,曹货郎便对章东家多存了一个心眼。都说章东家是个好人,到底是不是,他想用事实说话。就这样,他把注意力完全放在章东家的身上。
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一年一度的秋收大忙开始了。满村的人都在忙,忙于收割,忙于提防日本人的抢粮。曹货郎不忙,他就靠一挑针头线脑养活着一家人。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注意章东家的一言一行。章东家出现了,骑着一头小毛驴晃晃悠悠进城去了。曹货郎也挑着他的针头线脑跟着去了,一直跟着章东家进了县城,并眼睁睁瞅着他迈进了日伪军的驻防地。他不知道章东家为什么进去,去干什么。但他的感觉告诉他,章东家一定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事实证明了曹货郎的猜测。在章东家回家的第二天晚上,日伪军突然闯进村子,胁迫全村人交出刚收割入仓的粮食。事情发生后,曹货郎特意留意了章东家。而章东家的院门紧闭,人也不见了踪影。曹货郎终于明白了,鬼子年年抢粮而且抢得恰到好处,这都与章东家通风报信有直接的关系啊!于是,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老婆。他老婆开始不信,曹货郎就向她分析,而且分析得有理有据。他老婆听得是心惊肉跳,她说看不出,真看不出啊!原来他是一条狼。
假如曹大认真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的话,他也不至于因此丢了性命。他不容忍章东家再去祸害乡邻,就去找章东家,并警告章东家不要为虎作伥。
章东家怕的就是这件事,如今被人一戳,只感觉透心的凉。如何堵住曹货郎的嘴?思前想后,他最终起了杀机。他指使胡当家把曹货郎灭了口,并制造被抢劫的假象。曹货郎的尸体运回来以后,花寡妇就疯了。章东家原本也要将花寡妇灭了口,见她疯了,还是不放心,就暗中观察了好久,确定是真的疯了,便打消了杀人的念头。
一笔难写两个“曹”字。曹货郎在世时,曹大就跟他的关系就很好。曹货郎死后,曹大自是少不了接济花寡妇一家。有一天,花寡妇一把拉住曹大的胳膊说,曹大哥啊!我没疯。曹大吓住了,以为花寡妇又在说疯话。花寡妇急了,于是便把章东家怎么通敌,曹货郎是怎么死的,都原原本本讲给了曹大听。曹大只听得目瞪口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东家竟是这样的一个人。末了他又问花寡妇为什么要装疯?花寡妇说,章东家不是个傻子,他当然明白我一定也知道这事,他能杀我丈夫,他也能杀我,我如果不装疯,我一样会没命。
曹大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便对章东家的美好印象一落千丈。但他不象曹货郎那样冲动,他依然留在章东家当长工。他保持常态,对章东家细心观察。同时,他在等待时机,他要给章东家以致命的还击。
无意中碰到艾忠,曹大起先并没打算将此秘密告诉艾忠。后来,他发现艾忠不但嫉恶如仇,而且还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于是,他想接近艾忠,培养感情,并与之结为异姓金兰。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借助艾忠的力量共同对付章东家。就这样,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艾忠。但他没有想到,艾忠是游击队。
如今,章东家差点崩溃了。他以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被艾忠就这么轻易地识破了。他的确有些不甘心,是哪里出了差错呢?是花寡妇?她不是疯了吗?是曹大?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那会是谁呢?这么想着,他把目光落在胡当家的身上,难道是胡当家走漏了风声?
胡当家误会了章东家的眼神,他还以为要他对艾忠下手。于是,他拔出匕首,就要冲刺向艾忠。
章东家大急,来不及喊停,就一脚踢翻了胡当家。
胡当家大惑不解,他问:“东家,您这是怎么了?”
章东家骂道:“你个笨蛋,谁让你动手的?”
胡当家一脸的委屈,说:“您不是在跟我使眼色吗?”
章东家哭笑不得,说:“谁跟你使眼色了?”说着撇下艾忠出了柴房。胡当家也跟了出去。章东家又问:“我是想问你,他为什么知道花寡妇的事,是不是你喝醉酒说胡话说出去的?”
胡当家说冤枉,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章东家真的困惑了,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会是谁呢?”
胡当家这时说:“我一直怀疑一个人,说不定就是他告诉这小子的。”
章东家问是谁?
胡当家说:“曹大。”
章东家摇头说:“不可能,他不会知道这事。”
胡当家说:“他是不知道,可花寡妇知道。”
章东家说:“花寡妇疯了好久了,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胡当家说:“是疯了,可我一直在怀疑她在装疯。”
章东家陷入沉思,良久才说:“这事你给好好查一查。如果属实,你就这样。”章东家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胡当家点点头,又问:“这小子怎么办?”
章东家说:“他是游击队已经无疑,等秋收大事一了,就把他一起交给日本人。你去县城一趟,告诉他们,稻子明天就要放镰了。”
胡当家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章东家走到艾忠的面前,颇有些惋惜地说:“艾兄弟,你确实聪明过人。只可惜你落在了我手里,有什么冤屈你到日本人那里去说吧。不过,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干完了这一票,我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皇军的人了。哈哈!”
章东家得意地大笑而去。
艾忠危在旦夕,曹大当然还蒙在鼓里。
昨晚摸着黑在田间干了一个多时辰,又渴又饿不说,身上被蚊子咬了满身的红疱。心里升起了一股怨,由此便想起一些的往事,想的悲凄时就差点掉下泪来。回到章家大院,冷菜冷饭在灶台上放着,上面还有蚊子苍蝇飞来飞去。曹大的胃口一下全没了,舀了两碗凉水喝下就瘫在床上睡去了。当时他压根没想到艾忠已身陷囹圄,而且正在饱受皮肉之苦。
同往常一样,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地干活,然后才能回家吃早饭。临出门时,曹大还是没有问起艾忠。章东家感到很纳闷,心说曹大不见艾忠的人怎么不听他问一声?难道他知道艾忠被我们关起来了?心里正打着鼓,没曾想曹大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怎么不见艾忠?
章东家松了口气,继而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你那个宝贝兄弟走了!”
曹大不解的问:“走了?他为什么走了?”
章东家叹了口气说:“我这水浅,藏不住他那样的大鱼啊!”
曹大更为不解,就问:“东家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章东家还在自圆其说:“他嫌我开的工钱低,甩手不干了。”
曹大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这样,我兄弟不是这样的人啊!”
章东家一听真的来气了:“曹大,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认识他才几天?连我的话也不相信了,真是岂有此理。”
曹大说:“东家不要生气,我只是随便问问。既然他走了,走就走了吧。东家,我该下地干活了。”
章东家冷冷地说:“你去通知雇农们一声,今天不放镰,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听我通知。”说完径自回屋去了。
曹大闷闷不乐来到村中央,远远地看见花寡妇坐在自家门望着天发呆。曹大的心里顿时象塞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花寡妇也发现了曹大,她站了起来紧接着又坐下来了。想起艾忠的不辞而别,曹大重重地叹了口气。
办完章东家交代的事,曹大竟不知往哪里去了。于是,他只好绕着章家大院闲步游走。走着走着,他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朝四周观望,并不见有什么人出现。当是过路人,没去在意,却不料听见那声音好象是胡当家。他感到奇怪,章东家不是说过胡当家有事走了吗?怎么会有他的声音?循声而去,他来到后院柴房处,那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他悄悄地靠近柴房,隔着窗户往里看。这一看不打紧,他顿时被眼前的情形惊的目瞪口呆。
他看见时刻被自己牵挂的艾兄弟被绑在一根木柱上,身上是伤痕累累。而章东家和胡当家正在商议怎么处理他和花寡妇。曹大听得是心惊肉跳,全身战栗。眼看着大祸临头,曹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不过,心再乱他也不忘该如何救出艾忠。看着天色尚早,救人不是时候。他又悄悄地退了回来,心中决定晚上再行动。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曹大悄悄来到柴房后窗。确信四周无人,先是轻轻敲了敲窗户。只听得里屋艾忠在问是谁?曹大一阵惊喜,小声而急促的说:“兄弟,我是你曹大哥,我是救你来了。”
里屋再次传来艾忠的声音:“大哥,真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曹大回答说:“不是梦,是真的,大哥这就来救你。”
曹大说完便撬开窗户跳进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