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五章）５

　　在收工回转的路上，艾忠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章家偌大一幢别院，却为何只发现俩个单身男子？章家没有家眷吗？不以妻妾成群而论，最起码正配应该有的吧！应该有的，刚才曹大不是问过孩子的事吗？这说明章东家是有妻室的男人。那么，他的妻室为何不见？孩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都去串亲去了？不象啊，刚才章东家的神态的确令人匪夷所思。也许章东家有他难言的家事吧，不过，艾忠有种强烈的预感，此次任务的突破口说不定柳暗花明在此村。
　　曹大在前面不住的催促艾忠快走。蓦然间，艾忠的心顿时一亮……
　　晚饭的时候，艾忠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瓶老白干，拎着就钻进了曹大的房间。曹大很可能好这一口，他咂巴着嘴说：“难得，真难得！”艾忠问什么难得啊？曹大呵呵一笑说：“难得艾兄弟有这份心拿来美酒与我共享，也难得东家今晚不在，我可以放开来解解馋了。”艾忠笑着问：“曹大哥在平日里一定被章东家管的挺严吧？”曹大说：“不一定，他心情好时有说有笑，心情不好的时候连打人的心都有。”艾忠试探着问：“这么说，他刚才训我时，他的心情是不好了？”曹大仰起脖子干了一杯说：“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艾忠乘机给曹大斟了杯酒说：“曹大哥，兄弟有句话想问你，信我的话就当是我们闲聊，信不过我就当我没问，行不？”曹大把酒杯一磕，说：“兄弟这是说哪里话来！你有话尽管问，只要我知道一句，决不留半句，问吧。”艾忠嘿嘿一笑，说：“也没什么，只是兄弟有些不明白，东家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就算我多站了一会，他也不必那样啊！吃人似地，呵呵！”曹大安慰说：“兄弟也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我们东家有心烦事。”艾忠不解的说：“奇事了，他心烦？日子过的好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什么心烦事啊？”曹大叹了口气说：“有钱人有有钱的烦恼，没钱人有没钱的难处。说不得，这知道说不得啊！”曹大饮了杯酒感叹道。
　　艾忠也装作莫名其妙的摸摸脑袋说：“真搞不懂，不愁吃，不愁穿，烦什么啊！他要是象我们这样愁了上顿没下顿，那也不愁死了。”曹大已有了醉意，他绕着舌头说：“老，老弟，你真想，想知道？”艾忠说：“曹大哥，你醉了，就不说了吧。”曹大不承认他醉了，还结结巴巴的说：“看的出我跟兄弟特有缘，既然这，这样，我们应该敞开心口说，说爽快话，你，你看如何啊？”艾忠动情的说：“既然曹大哥这么看的起我这穷兄弟，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了。”曹大高兴的一拍艾忠的肩说：“好啊，你这兄弟我，我认定了，你，你等着。”曹大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功夫，只见曹大一手擎着一盏香炉一手捏着一柱寿香笑眯眯的回来了。艾忠大惑不解。曹大突然神情庄重的说：“兄弟，跪了这，这柱香，咱俩以后不是亲兄弟就，就是亲兄弟了。”
　　艾忠作难了。作为一名革命战士，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然而，如果他拒绝，于私，会冷了曹大的心，于公，此次任务关系重大。凭直觉，曹大一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为此，他特地买来一瓶白酒与曹大套近乎，目的是想从曹大的嘴里得到某些细节。而如今，曹大要跟自己拜把子，心里便升起一丝的惭愧之感。他惭愧的原因是自己在利用曹大的耿直和憨厚，艾忠正左右为难。
　　曹大不高兴的问：“兄，兄弟，你不愿意？”艾忠忙说愿意，说完就挨着曹大跪了下来。曹大甚喜，赶忙也跪了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都是些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那套。拜毕，艾忠恭恭敬敬喊了声“大哥”
　　曹大喜不自禁的说：“老天怜见，送我这么好的一个兄，兄弟！”说着一把拉着艾忠的手说：“兄弟，陪哥好好喝，喝一杯。”
　　“好，喝！”
　　“来，干了！”
　　艾忠是在一种半寐状态中被曹大推醒的，起身的时候还分不清自己在哪，为什么头晕欲裂。曹大一脸憨厚的笑道：“兄弟，对不住你了，你得起床，要不章东家回来又要训你了。”艾忠懵懂的问：“我这是怎么了?”曹大嘻嘻一笑说：“想不到兄弟这么不经喝，三两酒下去就醉成这个样！”艾忠闻言大悔，不觉在心里骂起自己来：艾忠啊艾忠，为了贪杯，你差点误了大事。想到这里，艾忠便使劲的擂起自己的头来。
　　曹大怜惜的问道：“兄弟，你头还疼啊？”艾忠只得顺水推舟点头称是。曹大作难的说：“这可怎么办？”艾忠问什么怎么办？曹大回答说：“看你这样子，怎么下地干活啊！”艾忠一咕噜从床上站了起来说：“大哥，我没事，走，我这就跟你下地干活去。”曹大愧疚的说：“都是我不好，让兄弟醉成这个样子，下次说什么也不让你喝酒了。”艾忠哈哈一笑说：“大哥你也把这事太当回事了，酒是我自己要喝的，不是大哥你强行灌的。再说，大哥你让我一觉睡到现在，够可以的了。”曹大拍拍艾忠的肩膀说：“行啦，有兄弟这句话，我就不再说什么了。”艾忠点点头说：“大哥，我们这就下地去。”曹大挥挥手说：“别忙兄弟，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艾忠迷惑的问道：“给东西，嘿嘿，大哥你千万别把我当小孩啊。”曹大则象个大姑娘似地腼腆的一笑说：“昨晚看兄弟醉的厉害，就没拿出来。”艾忠调皮的一笑说：“兄弟间有话说话，给什么东西啊。”曹大嘿嘿一乐，说：“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算是送给兄弟作个纪念吧。”说话间已从怀里掏出一把折叠扇来。艾忠一看，顿时乐了。他说：“大哥真为我想的细致，知道兄弟怕蚊子咬，送清风来了。”曹大得意的问：“怎么样，大哥想的周到吧？”艾忠说：“大哥，可我现在没什么送你啊！”曹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等你赚钱了给我买瓶好酒就是了。”
　　艾忠爽快的答应了。他接过折叠扇有意无意的看了几眼，忽然间眉头皱了起来。他把折叠扇又递给曹大，语气严肃的说：“大哥，你这礼物我不能收。”曹大惊讶的问为什么？艾忠谨慎的问：“大哥，这扇子是你家比较贵重的东西吧？”曹大突然间脸色发红，他吞吞吐吐的说：“本不想告诉兄弟，怕你笑话，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这扇子的确不是，是别人送给我的。”艾忠说：“那我更不能接受了，我不能夺大哥所爱。”曹大一听有些急了，他说：“什么爱不爱的，你听我把话说完。”曹大指了指折叠扇又说：“这把扇子是我东家太太送与我的。”艾忠好奇的问：“她为什么要送你这东西呢？”
　　曹大陷入沉思，良久才说：“那年我老婆生病，为了给她治病，我倾家荡产了。东家太太知道后就给了我这把扇子，说是让我卖了换些钱给我老婆治病。我当时想，太太莫不是拿我开心吧？这把纸做的扇子能值几个钱？”曹大叹了口气说：“唉！只怪我目光短浅，不识宝贝。不但冤枉了我家太太，还断送了我老婆的性命。”
　　艾忠劝道：“大哥不要这么想，嫂嫂的病岂是你能够左右的了。好了大哥，你也不要为这事悲伤和内疚了。”曹大突然提高嗓音说：“我能左右的了你嫂嫂的病，这是一把宝扇，能卖好多的钱。如果我当时知道这扇子的价值，你嫂嫂也就不会死。”曹大说着竟掉了下了眼泪。
　　艾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曹大调整了一下情绪说：“看我熊样，让兄弟见笑了。”艾忠说：“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大哥的心情。”曹大说：“兄弟好眼神，一眼就看出这玩意是值钱的东西。”艾忠问道：“你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我说的是这扇子的价值。”
　　曹大凑近小声的说：“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东家和太太拌起嘴来，我就偷听了一会。当时我就听见东家问太太那把扇子是不是送给那个小白脸了。太太说是又怎么样？东家气的直跺脚，一个劲的骂太太是个败家子，还说那扇子万金难买。我当时就感到很奇怪，心说一把纸扇能值几个钱！但看到东家急的暴跳的样子也不象是在戏言。我当时就想进去物归原主，后来一想不妥，我想还是单独还给太太更合适些。正当我决定离开时，却听到太太说了一句话……”
　　曹大说到这里便止住了。
　　艾忠笑了笑说：“大哥不想道出东家太太说的什么话，兄弟我也不会问。”曹大摆摆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突然明白太太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也明白太太临走时对我说的一句话。”艾忠哈哈一笑说：“大哥，你就别掉兄弟的胃口了。”曹大正色说：“兄弟，我可以告诉你。太太没走前是这样说的，她骂东家是个强盗。走时是劝我不要在章家久呆。兄弟，我突然感到这地方不干净。”
　　艾忠正想说什么，不承想从门外传来的一阵喧哗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