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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隐杀(第四章)5

作品名称:隐杀      作者:墨笑      发布时间:2013-07-08 19:39:54      字数:3311

  艾大的遗体是在五天后被一放牛娃发现。艾大被捞起来时,他的脸上还挂着笑。仅于这张笑脸,艾忠再熟悉不过了。当年艾忠从冰窟窿救起之时,他苏醒后也是看到这张笑脸。当时的艾忠就觉得那张笑脸特别的亲切,以致在他一生之中也难忘记那张笑脸。内疚与懊悔交替出现,艾忠忍不住嚎啕大哭。
  在这之前,艾忠还在为义父的失踪急的团团转。艾日豪做寿那天,艾大很听话的随着艾忠来到寿宴现场。还没正式入席,艾家父子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艾大的疯癫又犯了,他挨个打听女儿小小的下落。他楸住客人的胳膊问:你们看见我家小小没?你看见了?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在场的客人都知道艾大的遭遇,因此没人计较艾大的行为。甚至还有人同情的说:可怜!真实可怜!这是什么世道?造孽啊!有人怕艾大搅了喜气,便拉艾大坐下来吃席。这本是好意,没曾想艾大象发疯一样的大叫,说你们都是骗子,还说要去找他的女儿。艾大就这样狂奔而去。艾忠闻讯后赶了出来,哪里还有义父的影子!艾日豪急忙派人去找。最后派出去的人都回来说,该找的和不该找的地方都去了,没见人。艾忠当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如今这种预感成为现实,艾忠突然有种深深的负罪感。没人知道艾大究竟是怎么死的。总之,人既已死,须入土为安。但艾大家中无一活人,安葬的事就成了大问题。还有,又有谁来为艾大披麻戴孝呢?艾日豪最终拍板,人有我来安葬,披麻戴孝的事就由我儿子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儿子的义父嘛!艾忠当时为父亲的举动感动不已,由此看来自己的父亲有时还是很开明的。就这样,艾忠就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担当起三跪九叩的重任来。葬礼办的很隆重,不少乡亲都自愿参加了送葬的队伍。为此,艾忠父子在周围的乡村留下极好的声誉。安葬好义父,艾忠在很长的时间里难以自拔。艾日豪知道儿子心中的苦闷,他借口身体欠佳将米店再度交到儿子手中。艾日豪的真正目的是想以此分散儿子的注意力,他害怕儿子再出什么差错。
  时值四月,正是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米店的生意出奇的好。艾忠整日忙于米店的生意,一时还真淡忘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但在他静下来的时候,不堪的往事又重复叠现,这反倒让他更难以自拔了。当他在某天的傍晚徘徊到东街的尽头时,豪宅的残檐断壁终于让他抑制不住热泪盈眶。突然有一种幻觉出现在艾忠的眼前——乐姐正笑吟吟向他致意,三个孩子象天使般向他飞来,还有白先生,宋叔,小郑和宋小德,他们正一步步想艾忠走来……
  那是一种潜意识里形成的大悲痛。此时此刻,那种悲痛更加强烈的侵袭艾忠的每一根神经,以至夕阳西垂,春燕歇翅之时他还坠入沉思之中。他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他的思考总会随着自己的步伐时缓时速。他就是以这样的思考方式返回米店。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位并不在自己思想意识里存在的人正悄悄步入他的生活。
  她就是朝家长女朝幼茗。
  发现朝幼茗时她正在米店门前徘徊,在晚霞的映照下,朝幼茗的形态当时给艾忠的感觉就像是一缕弱不禁风的一缕青柳,一种恻隐之情犹然而生。他轻脚走过去问:“朝姑娘,你在等人?”
  艾忠的突然出现显然把朝幼茗被惊着了,她怯怯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一副楚楚怜态。艾忠这才发现她手中正紧紧捏着一条黑色的棉布袋子,那种黑就像他刚刚经历过的心情。艾忠顿时就明白了,他问是买米吧?朝幼茗却说:“不买了,我得回去了。”艾忠不解的问:“那又是为什么?你不是来买米?”朝幼茗紧咬嘴唇,面布愁云。艾忠试探的问:“是不是那女人又欺负你了?”朝幼茗纠正说:“她是我继母。”艾忠觉得没必要跟她计较,于是便问:“天快黑了,难道你想在镇子里住一晚?”朝幼茗立即显示一脸的茫然。艾忠心想朝幼茗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激将道:“买米这么麻烦!你平时做事都是这样子?”朝幼茗咬了咬嘴唇,这才吞吞吐吐的说:“我继母,她说没钱,先赊着,说是以后,以后……”朝幼茗话还没说完脸就变得通红。艾忠故意问道:“以后怎样啊?”朝幼茗说:“那话我说不出口,还是不说的好。”艾忠一针见血的说:“你继母是不是说等我以后病了再抵账?”朝幼茗睁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艾忠说他会算命看相,之后又略带讥讽的说:“你继母挺会持家的啊!”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失言了。果然,只见朝幼茗把头一低转身就走。艾忠抢先一步说:“对不起,我不该冲你说这样的话。”朝幼茗眼泪快出来了,她说:“冲谁说都不行,你这是瞧不起人。”艾忠苦笑道:“对不起,是我没注意说话的方式!”他怕朝幼茗纠缠此事,便转移话题:“你买多少米?”朝幼茗倔犟的说:“没钱,不买了。”艾忠皱了下眉头,忽然用调调皮的口吻说:“你可千万别这样,说不定哪天我真的摔了一跤,把手当脚走就麻烦了。”“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朝幼茗忽而扑哧一乐说:“不会让你为难吧?”艾忠摇摇头说:“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来吧,要多少?”朝幼茗说一百斤。艾忠吃惊的问:“一百斤?你扛的动吗?”朝幼茗很自信的点点头。
  艾忠自然不信,但也没再说什么。他把秤好的大米分别装入两只布袋里,然后又找来一根扁担,先试了试,感觉还行,便锁了店门挑起大米就走。
  朝幼茗在背后喊道:“艾少爷,这怎么能行?还是让我来吧。”艾忠边走边说:“以后不要喊我少爷。”朝幼茗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应该怎么喊你?”艾忠没有回答。走了一段路后,艾忠突然歇下挑子对着西天的落日喃喃自语道:“好美的黄昏啊!”此时此景顿时勾起艾忠学生时代许多美好回忆,他突然叹了口气,然后问朝幼茗读过书没有?朝幼茗伤感的说想读,但家里供不起。艾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而又问你继母为什么那样对你?朝幼茗沉默一会说:“继母要我缠小脚,我不肯,她就骂我不是女人,应该要象男人一样去做事。”“我明白了。”艾忠愤慨的说:“缠足是封建制度留下的一颗毒瘤,不知祸害多少女同胞。你一定要坚持到底,不要做封建礼制的牺牲品。我永远是你的支持者。”朝幼茗兴奋的点点头。艾忠挑起担子说:“天快黑了,我们赶路吧。”
  俩人一路无话,把大米挑到朝家天已经抹黑了。毕竟是没干过体力活,艾忠歇下时才知道双肩火辣辣的疼。朝幼茗说我给你倒杯水去。艾忠拦住问:“你父亲呢?”朝幼茗回答说到外面行医去了,今天可能回不来。
  艾忠不再问什么了,他把一担大米挑到院子中央,然后冲里屋喊道:“屋里有人吗?大米送来了,出来接一下吧。”没人应声。艾忠又喊道:“没人搭理是吧?也好,我要取回自己的袋子,这大米只有倒在地上了。”艾忠说完就去解袋子扣。朝幼茗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从内屋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你想干什么?糟蹋粮食会遭报应的。”话音刚落,朝幼茗的继母迈着小脚慌慌张张走了出来。艾忠毫不客气的说:“谁遭报应还不知道呢!”继母明白艾忠话有所指,不敢纠缠,便埋怨道:“你就不能挑进屋来?”艾忠没好气的说:“我可不敢擅闯禁地,还是你自己来吧。”继母嘀咕道:“我?幼茗,你挑进来吧。”朝幼茗正欲上前,艾忠轻轻一挡说:“她不能动。”继母问:“为什么?”艾忠振振有词道:“她要是来挑那我不是白忙活了半天!这么远送来,这脚力费还是要收的。”继母冷笑一声说:“新鲜,多少钱啊?”艾忠说:“不多,一块大洋。”继母大叫一声说:“你干脆抢得了,这不是讹人吗。”艾忠不说话,弯腰就要去倒米。继母忙阻拦说:“好,好,我来挑。”一个瘦干丁的老女人哪里挑的起一百来斤的重物!她鼓足全身的力气试了几下竟然纹丝不动。她突然瘫坐在地,嗷嗷地嚎了起来。朝幼茗心中不忍,拿起扁担就要挑。艾忠轻轻拽了下扁担,并冲朝幼茗使了下眼色。继母抹了把眼泪说:“艾少爷,你行行好,别再折磨我这老婆子了。”艾忠已存心较真了。他说:“这么远我都送来了,还不够好么?”继母垂着头,吭哧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艾忠又说:“没现钱?也行,只要你认账什么时候给都行。”继母无可奈何的说:“我认账,我认账还不行吗?”
  一担大米最终被艾忠挑进屋去。
  临走的时候,艾忠对朝幼茗说:“朝姑娘,你下次来的时候别忘了把我的脚力费带来。对了,你下次再来买米的时候最好带个帮手,免得又让你继母破费了。”说完冲朝幼茗使了下颜色,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继母嘀咕道:“谁也没请你送。”艾忠看着那女人说:“你说这话的时候先摸摸自己的良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再也不想跟这种女人纠缠下去。
  在回转的路上,艾忠想,我这是跟谁斗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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