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道回府 02

　　大约是2001年上半年，从乔工请去临时帮忙的崔五子厨师因为个人原因辞工了。老徐本人亲自出马招聘厨师，袁娟也跟着着急。厨师一走，店里来客人了点了菜，却没人去炒，还真的是麻烦事。李刚猴急着系上围裙装模作样地操起铁锅，不管好不好吃倒是弄好几个菜端出去了。没想到客人不断过来，点菜单像雪片般飞来。这下可把他给弄急眼了，吓得他一哆嗦，铁锅就掉到地上去了。
　　伯会一看，心里暗自好笑。你不是平时挺牛的吗？这下安逸啦，应付不过来了哈。看到李刚满头大汗，心急火燎的，就对他说：“我来试下，你负责端菜。”
　　李刚见有人解围，自然高兴了，忙说：“阿会，好的，你来嘛。我还真的应付不过来了。”
　　虽说伯会当时没有炒菜的经验，但家常菜还是做过的，而且口味也正宗，所以像做快餐这一类的小活，还是有点把握的，所以才敢开口。其实，伯会在做服务员的时候，就悄悄地学会了如何开火，翻锅，切菜的技巧一看便熟记于心。要是没有这些做铺垫，也断然不敢上前，搞成了倒没事，要是搞砸了，袁娟的脾气她也清楚的。
　　接下来就轮到李刚看得眼花缭乱的了，配菜师傅两手不停，她调试了一下火力，便放开手脚炒上一阵子菜，李刚和另外几个服务员专门上菜都忙不过来。呵呵，听说还有端错了菜给客人吃的。
　　老徐从袁娟口中得知伯会能炒菜的消息，很高兴。但也没有马上就批准伯会当厨师来炒菜，而是继续招聘厨师，老徐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有意让伯会多看师傅们炒菜和配菜，尽可能地多学到一些。就这样三番五次地又接连换掉好几个厨师之后，老徐和袁娟就决定由伯会来炒菜，工资一下子就有五六百元直接飙升至每月1800元。这个工资是服务员工资的三四倍，也远超李刚的工资，同时也是我在乔工两个多月的工资水平。
　　看得出来，李刚虽然没多说什么，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表姐开给伯会的工资过高了，自己还是她的表弟，就拿那么一点可怜的薪水，这心里怎么不难受，不服气也就正常的很了。可他又拿不到厨师的工资，这怪谁都没有用的，对吧?
　　前堂的服务员们的心里也不痛快，眼红病并不是只有在家里才有，不信，你随便去广东的哪一家厂打听打听，就晓得了确实很普遍的情况。在她们看来，伯会也比她们早不了几天到的老徐饮食店，可为啥就能拿那么高的工资呢？是啊，为啥呢？仔细一想，就可以找到原因了呀。很简单的一句话就是伯会可以上灶炒菜，为店子赚得利润，你们能行吗？要是能行，也可以像伯会这样都拿高薪，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看来，当初伯会说的先慢慢做着服务员，等有机会了再说，大约就是在找机会吧。如今机会来了，那就得紧紧抓住。因为“机会不会上门来找人，只有人去找机会（英国哲学家狄更斯语）”。
　　老徐和袁娟都一样，对做饭和炒菜不很懂，所以他们当的是甩手掌柜。先前所聘请的厨师们呢，好多都因工资的事没谈妥，或者有的厨师坐地起价，最后双方闹得不欢而散，厨师走人，店里再招。要说损失的话，双方都有损失，如果不及时解决的话，对饮食店的生意就会有不小的影响。无论是对谁来说，都是不想要的结果。而且，那些厨师都是男士，他们都因自己会炒菜的本事而桀骜不驯，有时甚至是牛皮哄哄，好像都不把老板放在眼里。老板不能满足他们的条件，轻者就有意浪费还很严重。有时候开着火，锅却还在旁边。大灶该补的地方没补，出现好些漏洞，一开火炒菜用油也很凶。结果是天天加柴油，看上去生意还行，就是没啥利润。
　　后来袁娟也精明了，就在厨房看着厨师炒菜，有老板在场，师傅们会有所收敛，有时候略微炒多一点，袁娟都会用竹筷给挑出来搁一旁，既不准倒掉又不让加上。展览啊？再说了，厨师炒菜就不像秤菜那么准，多少都是难免的，太多也不可能。一份快餐才几块钱，怎么都不会给你炒菜的价钱。
　　再说了，你老板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守着我厨师炒菜啊，你就没有有事的时候？等你一离开，你能把我怎样？伯会和李刚都清楚那几个厨师们的德行，兴许李刚会给他表姐讲，伯会则不会。为啥？是因为李刚在负责店里，何须多言？即使你去说了，人家老板也不一定会信，除非她亲自看见才相信。相反还会以为你是故意编造的理由，想去炒菜啥的？既然如此，那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自己该干啥就干啥，领自己的血汗钱。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足矣，何必要为老板操心呢？
　　老徐饮食店的几个厨师，四川的湖南的都有，有的还来头不小。据说有一位杨师傅，四川人，个子实在是海拔过低。他是老徐在四川招工时无意中在饭店认识的，杨师傅告诉他自己会做些什么菜，刘华清都吃过他做的菜呢。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天衣无缝的样子，老徐就答应随他过来东莞虎门。为了感谢老徐的知遇之恩，杨师傅还专门为老徐烹饪了三色蒸水蛋的特色菜，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好。老徐一看，嘿嘿一笑，露出几颗金牙，用筷子挑了一点尝尝，连头都没回就对杨师傅说：“你这是啥玩意？我咋感觉就跟水蒸蛋不多呢。”杨师傅见真相要被戳穿了，心虚不已，额头上虚汗淋漓，好不尴尬。结果是没做几天就打包走人了。老徐苦笑着说：“都是啥玩意，纯粹是骗人的鬼把戏，这牛也吹得太大了。”
　　原来，阿松是在路东广场旁边湖南人开的那家叫做岳阳楼湘菜馆里做厨师，人长得肥头大耳，一脸横肉。不知袁娟费了多大的劲，才把阿松请到老徐饮食店来的，听伯会说反正是花了大价钱的。因为本身来讲，人家在岳阳楼湘菜馆做得好好的，你忽然要把人挖走，不舍得钞票怎么得行呢？至于他做出来的菜究竟口感怎样，有没有特色，人品如何，服务态度好坏等等，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才能见到分晓。所以在伯会看来，谁做厨师都无关紧要，她那时已被老徐升任店长了，主要就是管理其余两个女服务员的工作，还有从中协助她们排忧解难。反正，只要有厨师在，她就做服务员，没有厨师的话，她就代替。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老徐和袁娟终于决定还是让伯会来厨房炒菜，之前的师傅们的手艺估计她也差不多可以掌握的了。
　　阿松这个厨师呢，表面上看不出来有啥花花肠子，但人品却不怎么好，喜欢在背地里向袁娟打伯会等的小报告；而且经过他手炒的菜，分外都要多用油，浪费也很严重。一天下来才卖几百块钱，就要加价值几百块一大塑料桶的柴油，食用油也是天天加，而老板娘却还蒙在鼓里不知为何。再说了，他还经常在袁娟面前拉呱，说给伯会开得工资过高了，言下之意是让袁娟炒掉伯会。袁娟起初没啥反应，可听阿松老是讲来讲去的，心也有所动了，或许也有想炒伯会的想法。
　　但是，老徐对伯会的工作还是满意的，他私下打来电话说阿松要求袁娟炒她的鱿鱼，要她时刻注意他们。伯会很感激，就对老徐说:“谢谢你了!我会注意的。”
　　可能，袁娟做梦都没有想到，老徐会打来电话。可是，袁娟又实在找不出伯会的瑕疵，所以也只好干瞪眼。阿松见袁娟不为所动，又使出另外的招数。
　　渐渐地，伯会见袁娟和李刚对她有所好感，便狠狠地奏了阿松一本，说他炒菜多放油，浪费很严重。袁娟哪里还听得这些，第二天一个上午都呆在厨房盯着阿松炒菜，果然见伯会没有说假，也就相信了，很快地就给阿松结算了工资走人。
　　阿松走后，老徐和袁娟一致商定由伯会来炒菜，既然是炒菜师傅了，工资肯定要上涨，其实也只是恢复了之前的工资水平而已。伯会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既然你阿松是强者，本来大家如果和平相处，倒也相安无事，各人做自己的事，挣自己的血汗钱。谁知他非要咄咄逼人，置人于死地的样子。古话云“你对我不仁，休怪我对你不义”。他看来还是轻敌和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从而忽略了伯会也会使用“借刀杀人”之计，自己把自己给出卖了，同时灰溜溜地丢掉了工作。对于伯会来说，只有进行绝地反击，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打工的世界里，你若是心肠好，与世无争，本是好事，可有时候你不留心，恐怕连你怎么被炒掉的都还蒙在鼓里。有些人表面上对你笑呵呵的，其实内心坏透了，这叫笑里藏刀，往往叫人防不胜防。有些人看去样子很凶，关键的时候兴许还能帮自己一把。而有些人不温不火的，处变不惊，你也搞不懂人家心里究竟是咋想的？像这最后这种人，我以为才是智者，遇事不慌不忙，解决方案早已了然于胸，只需按计划行事，则事成矣，也才显露出他们成熟的个性出来。通常来说，大凡年纪大点的人，差不多都是这样子，因为他们经历的事情也多，自然就见多识广，也晓得根据经验判断该如何处置，尽量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面。
　　还有两个服务员三号和四号，平时和伯会的关系都还不错，有说有笑的。她们之间也会形成一种无言的默契，不管是谁看到袁娟过来老徐饮食店的路上，都会发出通知，以免被现场逮住就会被罚款的。因为袁娟有时候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出现，如果没人先知道，服务员们会伸长脖子站着看电视，被她看到，第一是脸色不好看，第二会被罚款，金额多少全由她来定。
　　那个时候的袁娟，因为生了孩子徐明浩的缘故，体形和之前在卓维的时候就不能相比了。由于伙食开得好，她都吃的有些发福了。我偶尔都还能回忆起她当时在卓维的身材出来，她就住在她的前任人事部主任马倩茹的宿舍，说是宿舍，其实也就是管理宿舍楼的一楼上二楼转角的楼梯间。面积不大，如果整理好，还是有活动的地方。光线也不差，挨着裁床部，有时开机的声音会有点吵。不过把门一关，倒也相对清净了些。不像饭堂老板的卧室，和裁床就隔得很近，只要一开机，那嗤嗤拉拉的声音传入耳畔，比盛夏里的知了的声音都还要刺耳。
　　我们巡逻的时候也会去到那边，脚步都不好过于停留，把该做的事情几下做完就赶紧溜掉。多呆一阵的话，时间长了这人会不会发疯呢？我倒有些佩服裁床部的兄弟们了，成天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当中，噪音对他们而言自然就是见怪不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