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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隐杀(第三章)5

作品名称:隐杀      作者:墨笑      发布时间:2013-06-28 13:27:57      字数:4206

  
  石马镇位于众多乡村的中央地带,消息的来源及传播特别快。不久,镇上开妓院的老板被不明身份的人刺杀。而且,死者身上还留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汉奸必杀!
  艾忠立刻想到乐府所有的人,心说这一窝汉奸又有谁去杀!
  没过几天又传回消息说,自镇上出了人命案后,鬼子就在镇上设了个据点,而且还加强了镇上的治安,说是为了保护全镇居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有人就暗地骂了,狗日的说的好听,保护汉奸恶霸才是真。
  这消息同样传到艾忠的耳朵里,他当时就想去镇子一趟,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在心里想,去了又能改变什么,难道能说服父亲把米店关了?
  又过了两天,艾日豪托人带信给艾忠让他赶紧去镇子一趟。见催的急,艾忠没怎么犹豫就出发了。一路上他心中忐忑,莫不是米店遇到什么麻烦了吧。因此,艾忠想趁这次机会劝劝父亲把米店关了。来到米店,这才知道父亲接了宗大单,有买主要他在七日里准备一百担大米。因存货不多,他必须到加工厂采购一些充实货源。之所以叫艾忠来,是想让他临时照看一下米店。艾忠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改问小翠人呢?艾日豪轻描淡述说出去玩去了。艾忠脱口而出道:“您就这么放心?”艾日豪回头复杂看了眼儿子,什么也不说便出门去了。
  虽说接了宗大买卖,米店的生意要比艾忠想象的还要冷清。在整个下午,除了对门酒店买走两包大米外,就再没见有人上门了。艾忠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苦守这米店不放?就目前家境而言,父亲大可坐享天年了。想到鬼子如今已介入此镇,艾忠实在不放心把父亲一人留在镇上。艾忠想趁这次机会好好劝说父亲,这个米店说什么也不能再开下去了。
  天色渐晚,艾忠还不见父亲回来。小妹也不见踪影,也不知父亲把她交付谁看管。艾忠呆不下去了,他要出去看看,于是就去关门。正在这时,宋叔突然出现在米店门口。
  艾忠当时一愣,他问道:“你怎么来了?哦,你是来买大米的吧?对不住,我要打烊了。”
  宋叔笑了笑:“你是去找小翠的吧?”
  艾忠吃惊的问:“你怎么知道?”
  宋叔呵呵一笑说:“因为小翠就和我们在一起。对了,还有你父亲。”
  艾忠惊讶不已,继而脸色阴沉的说:“那就麻烦您给我父亲带个口信,请他老快回。”
  宋叔仍是一副笑脸,他说:“如果先生亲自去接你父亲岂不更好!”
  艾忠反感的说:“不就是让你带句话吗?何必搞的这么复杂?”
  宋叔突然严肃的说:“有人想见你。”
  艾忠冷笑道:“想见我?是谁给我这么大的面子啊?”
  “是周先生!”
  “哪个周先生?”
  “一品芯的周先生。”
  一直以来,艾忠始终忘不了在乐府醉酒的一幕。那不仅仅是对他的嘲弄,同时也是对自己人格的侵犯和侮辱。如今,当惊悉一向让他崇敬的人也置身在他所不齿的人当中之时,他已不仅仅是惊讶了。他想求证,一种很迫切的求证。他想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角色是如何转换。还有,这是不是在演戏?
  在乐府的大厅里,艾忠见到他该见到的人,只是缺了白先生,这在艾忠的意料之中。
  周先生笑眯眯迎了上去,张开双臂将艾忠揽入怀中。奇怪的是,艾忠觉得自己怎么也热情不起来,反而有极度的生疏之感。再看看周先生,昔日的丈青长袍已更换成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一双黑色皮鞋锃亮发光,唯独没变的是那张关公似的脸,艾忠几乎不敢相认了。
  周先生面含微笑说:“青如,可把你给请来了。”
  艾忠淡淡的说:“周先生,想不到我们在这种地方见面。”
  周先生听出艾忠的话中有话,他笑而不答拍拍艾忠的肩膀,然后转身对众人说:“怎么样,我说青如会来吧。”
  乐太太笑了笑说:“等会我自罚三杯。”
  “我也是。”宋叔也跟着附和说。
  周先生转向艾日豪,问道:“艾老先生,您呢?”
  艾日豪无奈的笑笑,说认罚。
  周先生快活的大笑起来。
  艾忠也在笑,他的笑藏在心里。他笑眼前的一幕是不是在演戏?他笑周先生的变化真大,他笑乐太太一定是演员出身,他笑父亲不该也一起串戏,尽管父亲还不知道剧情。小翠在一旁拽着他的手说:“哥,你坐,你坐啊!”
  小妹也成了配角,这不应该。
  艾忠强压心中的不快。他说:“周先生来了我真的很高兴,虽然有句话讲出来有失礼貌,但我不能不说。”
  周先生爽快的说:“行啊,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说吧。”
  艾忠单刀直入道:“那好周先生,您能否告诉青如,您还是以前的您吗?”
  此话果然不入耳,艾日豪有些坐不住了。
  周先生呵呵一笑道:“我还是我啊!”
  艾忠立刻否定说:“不,您变得让我不敢相认!”
  艾日豪终于忍无可忍,他厉声说道:“太放肆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真不知天高地厚。”
  “艾老先生您别生气。”乐太太忙递给艾日豪一杯茶。
  周先生笑颜依然不减。他把一只手搭在艾忠的肩膀上说:“青如,你的问题不如先放一放。大家已等你很久了,不要因为你的问题影响大家吃饭吧?青如啊,你如果还把我当做以前的周一波,吃完饭我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你看如何?”
  艾忠没有说话,他先是扫了眼四周,然后漫不经心走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也都纷纷围坐一起。在吃饭的过程中,艾忠始终没说一句话,倒是周先生兴趣极高,谈论德安府的一些奇闻怪事。并时不时逗的满桌的人哈哈大笑。艾忠没有笑,也很少动筷子,还一脸的冰霜。这使得满桌的人有种食不甘味的感觉,晚饭很快就结束了,艾日豪起身告辞。临走时还对乐太太说,一百担大米已经备足,让乐太太明天就去取货。艾忠这才明白,这宗买卖原来与乐太太有关。
  客厅里最后剩下周先生和艾忠,俩人先是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周先生先开口说话。周先生关切的问:“这一年多来你生活的怎么样?”
  艾忠淡淡的答道:“先生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周先生用抱歉的口吻说:“本想在有空的时候来看看你,可实在脱不开身。哦,你还不知道吧,是我介绍你过来当先生的。”
  艾忠惊讶的问:“您介绍?”
  周先生点点头:“你有事我不能不管,乐太太一个劲的催我来,说只有我才能说服你,所以我就来了。”
  “说服什么?”艾忠冷冷的问。
  周先生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的想法是错误的,极端的……”
  艾忠突然激动的说:“我极端?就因为我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就是极端?那好周先生,我问您,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又怎么断定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周先生并没直接回答艾忠的问题,而是把话题一转:“乐太太知道很难解开你心中的疙瘩,但她说你是一名好青年。如今社会正需要象你这样有血性的人。青如啊,你缺乏沉着与耐心,这样很容易败与对手。”
  周先生的一番话让艾忠不知说什么好了。
  周先生又说:“你错怪乐太太了,还错怪这里所有的人,也包括我。”
  艾忠不得不强调说:“我没有错怪任何人,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先生纠正说:“有时候就是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物。难道与狼同行就一定是狼?兵书上说,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啊!”
  艾忠把头一扭说:“我没读什么兵书。周先生,您一向是我最尊敬的人。但是我不明白,您怎么跟乐太太这样的人在一起?”
  “我这人怎么了?”乐太太突然出现在门外,脸上挂着微笑问道:“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还是专吸人血的妖精?”
  艾忠着实尴尬,他借故天色已晚起身就要告辞。没想到乐太太轻轻握住艾忠的胳膊说:“青如,请留步。”
  艾忠还是第一次听乐太太这么称呼他,顿时站住了。
  乐太太说:“青如,周先生刚才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一些事情吧?
  艾忠说不明白。
  乐太太没有计较艾忠的态度,只微微一笑又说:“假如我们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你想你的处境会怎么样?”
  周先生接过话茬道:“你随时有生命危险。”
  艾忠还是态度强硬的说:“乐太太别这么急着为自己辩解,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象?”
  乐太太说:“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但你为什么不换位思考?”
  艾忠冷笑道:“我思考的很成熟,而且这样的事怎么去换位?可笑!”
  “唉!”乐太太叹了口气说:“老周啊!我还有些事急着处理一下,青如就交给你了。”说完又冲艾忠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周先生硬是把艾忠留了下来。艾忠没有执拗,之后向周先生道出心里话。艾忠认为,乐太太怎么看也不象是个坏人,但他所经历的事实不得不让他产生极度的怀疑。
  周先生沉思一会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我今晚不把你的心窗打开,你一定会摸着黑走到底。”
  艾忠说:“那就请周先生替我打开天窗吧,也好让我在太阳底下看个清楚。
  周先生问:“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艾忠回答说:“自从您把那本共产党宣言送给我之后,我就一直猜想您一定与共产党有什么关系。”
  周先生点头说:“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一名共产党员。我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那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反过来说,乐太太不愿告诉你实情也是这个目的。”
  艾忠谨慎的问道:“您说乐太太也是共产党?”
  “没错。”周先生说:“宋叔也是,这所院子除了你之外,他们都是共产党的底下工作者。”
  “那白先生呢?”艾忠打破沙锅问到底。
  周先生说:“他是我们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为了慎重起见,我不能告诉你他现在的身份,你能理解吗?”
  艾忠点点头说:“我只想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至于是什么身份并不是我想打听的。”
  周先生赞许的说:“我没看错你。但我希望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保持清醒的头脑,千万不要凭主观意识去判断事情。”
  艾忠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周先生又问:“知道为什么我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这些吗?因为我们早已把你当做是自己人。乐太太已经跟我谈论过,说如果你愿意,我们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组织。”
  艾忠说:“这太突然了,我还没用一点思想准备。”
  周先生说:“你不用急着答复我,你什么时候想来我们随时欢迎你。”
  艾忠急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先生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为什么不上战场杀鬼子,而是躲在这座小镇子了干什么,是不是?”
  艾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周先生最了解我。”
  周先生说:“也好,我就什么都告诉你。这里是我们的一处秘密交通站,也是重要物资中转站。前线的粮食药品都是从我们这里秘密运往前线的。”
  艾忠这才恍然大悟,他说:“借用鬼子的卡车是为了遮人耳目吧?”
  周先生微微一笑道:“你还不算笨嘛!”
  艾忠嘿嘿一笑又问:“那个开妓院的老板也是你们干掉的吧?”
  周先生说:“对,他是日本人安插在这里的探子。如果不除掉他,我们的交通站就有危险。”
  艾忠好气的问:“你们怎么知道他是汉奸?”
  周先生回答说:“这是白先生的功劳。实话跟你说了吧,白先生是打入敌人内部的一名地下党员,他目前的身份是宪兵司令部的一名翻译。那名汉奸就是从司令部秘密委派下来的。”
  艾忠担心的说:“那白先生岂不有被暴露的危险?”
  周先生有同感的说:“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问题。好了,时候不早了,我有些困了,休息如何?”
  艾忠点点头,便吹灭了灯烛。然而,艾忠思虑万千,毫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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