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撕心裂肺的痛苦

　　婚礼的时间是元月十九号，地点定在镜湖市殡仪馆；薛、林两家商定，婚礼结束，接着就为林小曼举办丧礼。
　　一切准备停当，薛一然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而无法自拔。婚礼前一天，林振浩出院了，薛家三人去“水墨兰庭”看望他。薛一然进门就给老两口跪下了，泪流满面地哭道：“爸，妈，是我害死了小曼，你们打我吧，骂我吧！我真的很该死啊！”
　　林振浩和肖亚平搀起薛一然说：“孩子，我们不怪你，是小曼命薄；是抑郁症害了她，你不要太自责。”
　　薛一然像个孩子似的哭着：“小曼不认识我，她也不会死，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薛万青和李秀芝已听儿子说了光盘的事，对林家人也深感亏欠和内疚。薛万青心情沉重地说：“亲家，小曼的死，的确是一然造成的！你们可以起诉他，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薛一然泪汪汪地说：“爸，妈，你们怎么处置我都行！我愿意坐牢，向小曼赎罪！”
　　林振浩流泪道：“别这么说，孩子。你爱小曼，从没想过要害她。是她自己傻！这都是命，你也别太难过了，啊？”
　　李秀芝说：“亲家，小曼不在了，你们就认一然作儿子吧，他会侍奉你们到老的！”
　　薛一然又涌身跪下，给林振浩和肖亚平磕头，哭着说：“爸，妈，你们就先认我作儿子吧，明天和小曼举行婚礼后，我就是林家的女婿了！以后，我既是你们的儿子又是你们的女婿！我会替小曼好好孝敬你们二老的！”
　　林振浩和肖亚平抱住薛一然的头，流泪说：“好孩子，不管是女婿还是儿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见到你，我们就像见到小曼一样！”
　　薛万青老两口也在一旁淌眼抹泪，唏嘘不已。
　　回到“滨湖花园”，薛家三人不期然看到了徐丽娜和徐炜，姐弟俩已经在家里等了他们半天了。
　　见到徐丽娜，薛一然的表情并不是愤怒，而是淡漠，极其淡漠，就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薛万青和李秀芝心里对徐丽娜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就不再说话了。
　　徐丽娜“扑通”一声跪在薛家三人面前，声泪俱下地说：“董事长，李阿姨，我错了！我对不起小曼，对不起她的父母，对不起你们一家人！你们骂我、打我吧，报警把我抓起来也行！我现在做什么也弥补不了我犯下的过错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她低垂着头，呜呜痛哭。
　　“没有人会惩罚你，除了你自己的良心！”薛万青叹息着说，“丽娜，这件事你做得太不应该了，害了小曼那孩子！”
　　“丽娜，你不光是害了小曼，还害了我们一然！”李秀芝也责备说，“是一然替你背的黑锅，林家人还不知怎么怪他呢！”
　　“我知道，我对不起一然！”徐丽娜哀哭着说，“一然，你打我、骂我吧，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薛一然面无表情地说：“丽娜，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徐丽娜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呜呜地哭得更响了。
　　徐炜在旁边插话道：“董事长，李阿姨，薛总，我姐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可看在她怀了薛家孩子的份上，你们就原谅她吧！”
　　一听这话，薛家三人俱是一震。薛一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薛家老两口则向丽娜投去了探询的目光。
　　徐丽娜哭着说：“董事长，李阿姨，我怀了一然的孩子！”她掏出光盘和一张纸，“这是光盘，这是医院的化验单，时间是对得上的，我肚子里的确是薛家的骨肉！”
　　薛万青接过光盘和化验单，老两口仔细看了看化验单，确认无误，急忙把徐丽娜搀扶到沙发上坐下，怜惜地说：“丽娜，你怀孕了，要注意身体啊！”
　　徐丽娜呜咽着点点头：“我会的。”
　　薛一然的脸色也有所缓和，他叹了口气说：“丽娜，徐炜，明天在殡仪馆我和小曼举行婚礼，你们也来吧。”
　　徐丽娜姐弟愣了一下，但也点头答应了。
　　薛万青和李秀芝留徐丽娜姐弟吃晚饭。老两口觉得，小曼不在了，徐丽娜怀了一然的孩子，薛一然最终还是会选择徐丽娜的；阴差阳错，徐丽娜还是能当上薛家的儿媳。只是薛一然现在太悲痛了，浑浑噩噩的，不便明说。
　　薛一然没吃晚饭。自从林小曼自杀后，薛一然一直都是这样神情恍惚，茶饭不思，成天像个傻子似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徐丽娜姐弟走后，薛一然对父母说，他去“华都馨苑”看看，去取几件换洗的衣服；老两口同意了。
　　薛一然驱车来到“华都馨苑”，一股巨大的悲痛始终如影随形地陪伴着他，他无力挣脱。
　　进门后，薛一然直奔卧室，床头柜上的那束百合花仍在，只是有些枯萎了。薛一然急忙从厨房取了点水来倒进青花瓷瓶里，将百合花的花瓣抚摸了半晌，然后关掉灯，坐在床头沉思起来。
　　脑中呈现的是那个雪夜小曼向他献身的情景。小曼那修长美丽、光洁无瑕的裸体，她那两眼轻合、婉转娇羞的表情，以及她处女的颤栗、处女的鲜红。他的心像针扎似的痛个不住，脸上挂满了泪水。
　　卧室的门似乎轻轻地响了一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进来，长发披肩，肤光照雪；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林小曼。她穿着月白色的睡衣，面容忧郁，神情落寞，深情而又忧伤地望他。
　　薛一然霍地立起，扑上去惊喜地叫道：“小曼，小曼！你还活着，小曼！”
　　林小曼微笑着伸出右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说：“哥哥，不要伤心，保重身体，好好活着！”
　　薛一然一把将林小曼拥在怀里，哭着说：“小曼，太好了！你还活着，哥哥再也不离开你了！”
　　林小曼惨笑着淡去。薛一然蓦然发现他抱着的只是空气，怀里什么也没有！他冲出卧室，焦急地喊道：“小曼，小曼，你在哪儿？小曼！”
　　另一个房间里传来林小曼的声音：“哥哥，这里好黑啊！我怕，我好怕！”
　　薛一然喊着：“小曼别怕，哥哥在这儿呢，你别怕，啊！”推门进去，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林小曼的声音又从卫生间传来：“哥哥，哥哥，我冷，我好冷！”
　　“小曼别急，哥哥来了！”薛一然又冲进卫生间，打开灯，里面依然什么也没有！
　　“小曼，你在哪儿啊？小曼！”薛一然哭喊着，将屋子里的灯一一打开，他站在客厅中央，发现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除了他自己，并没有第二个人。他才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小曼已经离他而去了，她不可能再回到他的怀抱了！
　　薛一然颓然倒下，像是有人把滚烫的沥青灌进了他的血管，他感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捶着地板，嚎啕恸哭：“小曼，哥哥想你啊！”
　　“小曼，你为什么这样傻啊！”
　　“小曼，哥哥恨不得替你死啊，小曼！”
　　哭了许久，薛一然有些累了，就从地上爬起来，把房间的灯都关了，自己坐在沙发上，陷入了黑暗，陷入了沉思。
　　薛一然脑子里放电影似的闪过他和小曼相处的一幕幕。每想到一处，他的心就像针挑刀割一样难受，眼泪好像刚凿开的泉眼一样涌个不住。
　　
　　他和林小曼在望湖公园的脚踏船上，小曼说：“哥哥，不知怎的，有时候我就像三毛一样，好想去远方流浪；带着我的哀伤、我的忧愁、我的背叛、我的迷惘，去一个没有纷争、没有世俗的地方。陪伴的还有我的故事，一起流浪，一起飞翔。”
　　他说：“小曼，我陪你一起流浪，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我们要活一块活，要死一块死，生死不离！”
　　
　　小曼又噙着眼泪说：“哥哥，小曼这一生只爱你一个，只做你的新娘！哥哥，你一定要娶我！”
　　他也流泪说：“嗯，哥哥娶你。”
　　
　　那次因徐丽娜离间，两人闹过别扭后复合。他吻着小曼带泪的眼睛说：“小曼，哥哥好怕，怕你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小曼哭声说：“哥哥，我也怕，怕你以后再也不来找我了！”
　　他说：“怎么会呢？哥哥这辈子只想和小曼在一起！就算我死了，魂也会来找你的！”
　　小曼捂住他的嘴：“哥哥，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小曼不要哥哥死，小曼要哥哥长命百岁！”
　　他说：“长命百岁终究也是一个死！哥哥只求能死在小曼怀里，也就死而无憾了！”
　　小曼哽咽着说：“如果有这么一天，小曼也不活了，就陪哥哥一块死！”
　　他也哭了：“不，小曼，你不要死，哥哥要小曼好好活着！”
　　小曼搂住他的脖子，泪流盈颊地说：“哥哥，我们都不说了。小曼和哥哥，要死一块死，要活一块活！”
　　他将小曼紧紧地拥在怀里，噙着热泪说：“好，今生今世，哥哥和小曼，要死一块死，要活一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