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坠落的雪花
作品名称:雪血之恋 作者:寒鸿 发布时间:2019-08-01 11:20:06 字数:3223
林小曼流着泪,脸上浮着诡异的微笑。她的心已痛到麻木,此刻反而平和而安详。她环顾了一下卧室,用手摸了摸床,摸了摸妮妮,摸了摸床头那些和她朝夕相伴的书,还有电脑;又从抽屉里取出哥哥送给她的订婚钻戒,戴在手上。最后再看了一眼卧室里所有的东西,她毅然走了出去。
林小曼轻手轻脚地走进父母的卧室,向熟睡的爸爸妈妈深深地鞠了一躬,眼泪如滚瓜般落下,浸湿了睡衣的衣领。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林小曼倒退着走出了爸妈的房间,穿过客厅,来到阳台上。
林小曼拉开阳台窗户,大雪像一块白色的活动帘幕悬挂在窗外。她扭头看了家里最后一眼,吃力地爬上窗户,纵身跃下。
就在坠楼的那一瞬间,林小曼浑身掠过一阵恐惧的颤栗,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哥哥,我怕——”
林小曼手脚张开,衣袂飘飘,像一朵硕大的雪花,瞬间坠下;凄美、灵动、绝然……脸朝上重重地摔在楼下的雪地上,全身的骨头都震碎了,脑后汩汩地流出了一滩鲜血,当场死亡;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仍惊恐地睁着,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雪花……
林小曼落地的那声闷响惊醒了睡梦中的林振浩和肖亚平,他俩同时坐起来,心中掠过一阵不祥的感觉。两口子喊着:“小曼,小曼!”冲进女儿卧室,里面没人!又慌忙推开书房、卫生间、储藏室的门,还是没人!夫妻俩恐惧地对视了一眼,泪水夺眶而出;哭喊着:“小曼,小曼,你在哪儿?在哪儿啊!”跌跌撞撞地朝楼下奔去。
老两口冲到楼下,薛一然也驾车赶到了。在车灯的照射下,林小曼静静地躺在雪地里,身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头边的鲜血已经凝固,泛着刺眼的红光。薛一然拉开车门,冲到小曼身边,跪下来打量着她;小曼两眼睁着,手上戴着他送给她的那枚订婚戒指。
上帝啊,他来晚了一步,他心爱的姑娘已经死了,从八楼上跳下来,哪里还能活命呢!
薛一然的心像是被一柄千斤重锤震碎了,他的脑袋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乱扎乱刺!他拂去小曼脸上的雪粉,替她合上双眼,痛彻骨髓地哭道:“小曼,哥哥来晚了啊,小曼!”
“小曼,是我害死了你了啊,小曼!”
“小曼,哥哥恨不得替你去死啊,小曼!”
林振浩和肖亚平心里也是刀剜剑刺,痛不可忍;夫妻俩扑到女儿身边,捶胸顿足,嚎啕痛哭。
“小曼,你怎么这样傻啊!”
“小曼,傻孩子,从八楼摔下来,该有多疼啊!”
“小曼,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把妈妈的心摘去了啊!”
“小曼,你好狠心啊,就这么撇下爸爸妈妈走了!”
三个人围着小曼的尸体失声痛哭,被惊动的邻居和小区保安纷纷上前围观;他们中有人拨打了110。
林振浩哭着哭着,左胸猛然一阵刺痛,他捂着胸口倒在女儿身边,昏死过去。肖亚平吃了一吓,急忙上楼取药。薛一然赶紧拨打了120。
110先来,查看了现场。林振浩服药后苏醒过来,依然不能动弹。肖亚平陪警察到楼上看了看。警察在林小曼的电脑里发现了那首绝命诗,确定林小曼是自杀。120来了,把父女两个都抬上车,薛一然和肖亚平跟在车里。120先将林振浩送到医院,继而把林小曼送到了殡仪馆。肖亚平留在医院照顾丈夫,薛一然痛到极处,待在殡仪馆里,哪儿也不肯去。
杰森舅舅肖亚凡得到噩耗时已经天亮了,他顾不上去看医院的姐夫,径直赶到殡仪馆。薛一然仍然守地那里;两人对着林小曼的遗体放声大哭。薛一然泪汪汪地说:“舅舅,是我害死了小曼!我该死,你打我吧!”
肖亚凡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只是叹气,什么话也没说。
薛一然打了电话,薛万青、李秀芝和小保姆田娟也赶来了。他们见到林小曼满身血污的遗体,都大放悲声,泪流满腮;薛一然又陪着哭,哭得发昏。倒是肖亚凡强忍悲痛,不怎么哭了,小声地劝着众人。
薛家人在殡仪待了一天,临走拉薛一然回家。薛一然不肯走,说小曼一个人太孤单了,他要留下来陪她!薛万青和李秀芝流着泪苦苦相劝,肖亚凡也跟着劝他,说小曼已经没了,要节哀顺变;他也要去医院看看姐姐、姐夫了。薛一然没法,只得随大家离开了殡仪馆,和父母一起回滨湖花园的别墅。
到家后薛万青给徐丽娜打了电话,告诉她林小曼跳楼死了。徐丽娜大为震惊,料想这事因她而起,小曼的父母如果告她的话,她脱不了干系!她登时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自责之中;她不敢去见薛一然,她怕薛一然会在极度悲愤中杀了她!况且她也走不开,她要去给弟弟徐炜办理保释手续。
孟惠妍住院期间,杜云翔一次也没来医院看过她!公司开始也没人来,后来人事部经理来了,告诉孟惠妍,杜云翔已经把她解雇了,他是来给她送工资的!
孟惠妍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她对杜云翔彻底死心了!自己替他挨了一刀,他非但不感激她,还把她解雇了。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当然,杜云翔也是有苦衷的,他真的怕了!他不放弃孟惠妍,徐炜就会冤魂不散地缠着他。这家伙的疯狂与狠戾他领教过了,让徐炜一直缠着,他很有可能性命不保!长痛不如短痛,只有和孟惠妍一刀两断,自己才有安全可言。所以他快刀斩乱麻,咬牙解雇了孟惠妍。
遭到这样的打击,孟惠妍感觉以前她对杜云翔的那种强烈的爱情消失了,就像树上的一只小鸟似的,飞得无影无踪了!爱情已死,她心里只留下了一片轻烟般的空虚,还有像未愈合的伤口那样的痛苦。
这时,徐丽娜央求孟惠妍不要告徐炜,孟惠妍爽快地答应了;她一点也不恨徐炜,毕竟他是因为爱她才伤害她的,她甚至对他有点感激和喜欢了。
孟惠妍出院后,回家休养。由于她放弃了诉讼,公安局令徐炜取保候审。徐丽娜东借西凑,交清了保费,把徐炜从看守所领了出来。
薛一然回家后,也不去公司上班,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小曼的照片,读小曼的日志,悲伤郁悒,以泪洗面。
这天,读到那篇“真爱与知己”,“我不是自以为高尚,我只是舍不得放弃追求最纯净的真爱的机会,因为我知道,有些心情一旦毁了就永远拯救不了!我很喜欢玻璃杯,没有任何色彩图案,纯透明的,碎了,就没了。也许你可以改变你的发型,你的衣着,可是内在的心,如果浊了,永远也救不回来。一杯水浊了,你用什么再让它清澈?我要的就是真爱,一生只做一次新娘!”
薛一然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流了下来,他又想起小曼刚答应他求爱时在电话里和他说的那几句话。
“小曼,哥哥爱你!非常爱你!无比爱你!今生今世,就只爱你一个!”
“哥哥,我也是,这辈子只爱一次,只爱一个!哥哥,我只做你的新娘!”
“好,小曼,一言为定!你做哥哥的新娘!哥哥一定让你成为天下最美丽的新娘!”
如今小曼还不曾穿上新娘礼服就已经舍他而去、香消玉殒了!想到这点,薛一然不禁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再有几天就是十九号了,如果小曼还在,她就会在这天穿上婚纱,成为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实现她一生只做一次新娘的夙愿!
薛一然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伊人已逝,誓言不能成空;他要帮小曼完成心愿,婚礼如期举行,他和小曼的遗体举行结婚仪式,让她穿上婚纱,成为他的新娘!只有这样,才能告慰小曼的在天之灵。
吃晚饭的时候,薛一然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爸,妈,十九号要到了,我要和小曼举行婚礼!”
李秀芝以为儿子悲伤过度,变得神智不清了,就流泪提醒他说:“一然,小曼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节哀顺变吧。”
薛一然固执地说:“我不管,我就是要和小曼举行婚礼!”
薛万青有点明白儿子的心思了,试探着问:“一然,你是想和小曼的遗体举行结婚仪式,对吗?”
薛一然连连点头,饱含泪水地说:“对。我要让小曼穿上婚纱,做我的新娘!”
李秀芝和田娟都惊讶地睁大眼睛,觉得薛一然的想法怪诞离奇,匪夷所思。
薛万青却沉吟着说:“好吧,我来安排。”
最先商量的自然是林小曼的父母,林振浩和肖亚平。老两口此时还在医院里,薛万青和李秀芝专程探望,提起了薛一然想和小曼的遗体举行婚礼的想法。林振浩和肖亚平感动得老泪纵横,叹息说既然孩子执意要办,那就办吧,他们不反对。
这样的婚礼很特殊,薛万青也不想惊动很多人,他只通知了关系特别好的少数亲友,海天公司董事及部分中层领导。林家那边,除了舅舅肖亚凡,林振浩通知了小曼国税局的同事,范玲玲、科长等人;另外他还通知了一个人,文红雨,他想让这个对他有特殊意义的女人来送送女儿。看在死去的女儿的份上,肖亚平这次没有吃醋,而是豁达地赞成了丈夫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