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淝水风云 第五章 襄阳之围

　　苻坚下达伐晋的命令后，前秦兵分三路南下。慕容垂和姚苌率领的主力军围攻襄阳的北大门南阳，牵制襄阳北面的晋军。苟池和毛当率领的东路军陈兵淮南牵制扬州方面的晋军。镇南将军、长乐公苻丕率领主力军与征虏将军石越率领的精锐骑兵汇合，攻打襄阳。面对汹涌而来的秦军，襄阳守将朱序则采取了坚守待援的战略。他让汉水以北的军民连同江上所有的船只撤到汉水以南。他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万无一失。
　　
　　襄阳
　　
　　朱序将汉水以北的船都撤到南岸后视察现场。他远望着北岸，看到秦军的先头部队到处寻找着可以渡江的船只。
　　“别找了，回去吧，船都在这边啊！”朱序大声地喊道。
　　不久，秦军的先头部队撤回去。朱序看了后得意地笑出来。
　　“秦狗逃跑了。”
　　“还是大人英明。”
　　“滚回你家吧，秦狗！”
　　士兵们开始议论起来。朱序似乎也沉迷在自己这“高明”的决策中。可是当他经过襄阳西北角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慑。他看到一群女子像壮汉一样修建城墙。他走过去一看，发现这些妇女都是自己府上的仆人。他抓来一名仆人来询问。
　　“说，是谁这么大胆叫你们干这粗活的。”朱序说道。
　　仆人结结巴巴不敢说话。
　　“是我！”一名老太太说道。
　　朱序转头一看是自己的老母亲。这位老太太姓韩，襄阳人都称其为“韩夫人”。这位韩夫人出生将门，见识独到，前不久提醒自己的儿子，秦军可能会从防御比较薄弱的西北角发起进攻，建议他加强西北角的内墙。可是朱序认为秦军没有船无法渡河，所以就没有同意他的建议。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朱序说道。
　　“序儿，你身为守护襄阳城的长官，关系到襄阳城成千上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你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呢？”韩夫人说道。
　　“娘，这汉水上的船只都被我弄到这里来了。再说江上还有水师巡逻，那秦军总不能游泳过来吧。”
　　“骄兵必败。那些秦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你难道忘了当年你跟随桓温大人北伐是怎么被打回来的。”
　　“娘，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们都差一点把燕贼给灭了。要不是那些秦狗背后捅一刀，现在邺城上插的是我大晋的旌旗啊。”
　　“兵不厌诈。虽然不是说桓温大人的坏话，但是如果你们当时多注意一点秦军的动向，早一点提防，说不定现在秦军就不会出现在对岸。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妇道人家。那好，我就用妇道人家的方法为大晋尽忠。”
　　“娘，你误会孩儿了。这几天孩儿为了把北岸的船调过来，把所有的民夫都用上了。本来过几天就想去做。没想到你会叫府里的丫鬟做这事。”
　　“但愿我多疑了。如果没事就好，如果有事，像你这样守城，襄阳非丢了不可。”
　　朱序以为母亲多虑，但是为了给母亲面子，还是派了民夫去加固西北角的内墙。
　　
　　秦军大营
　　
　　秦军安营扎寨后，苻丕一直寻找攻破襄阳的突破口。他想即使秦军有兵力上的优势，但是因为没有渡江的船只，大军只能在岸边与晋军对峙。他想如果等到把所有的船都准备好，那么会耽误时间，晋军的援军可能就会到。那样对自己不利。苻丕被这些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这时候，斥候跑进帐篷里。苻丕看了后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希望得到找到渡口的消息。
　　“是不是找到渡口了。”苻丕说道。
　　“回殿下，小的只是得到晋国内的密探消息。他们称桓冲率领荆州援兵驰援襄阳，五日之内会到达襄阳。”斥候说道。
　　“有多少人？”
　　“大约七万人。”
　　这时候，苻丕把注意力集中到秦荆州刺史扬杨身上。
　　“扬大人，我们是否能让慕容垂率领主力绕来南阳攻打襄阳啊？”苻丕说道。
　　“殿下，南阳乃襄阳的北门。如果不攻下南阳，直接攻打襄阳的话，南阳的晋军随时有可能袭击慕容大人的后方。那样的话，慕容大人率领的军团就有可能会被包围。”扬杨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等到桓冲的援军到了我们就更难攻下襄阳。”苻丕说道。
　　这时候，石越走进帐内。苻丕的双眼又开始充满了希望。
　　“石将军，是否找到渡口？”苻丕说道。
　　“回殿下，末将在沔水找到了可以渡河的地方。”石越说道。
　　“真的吗？！”苻丕高兴地说道。
　　“是的。沔水的水流比较缓和，可以作为渡口。”石越说道。
　　“可是石将军，晋人已经把江上所有的船都调到对岸了，我们没有船只可以过江。”扬杨说道。
　　“末将有良策。”石越说道。
　　之后，秦晋双方的士兵在汉水两岸对骂起来。秦军将士们像泼妇骂街一样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脏话骂对岸的晋军。可是晋军将士们不但没有被激怒，反而嘲讽秦军将士们。
　　“喂，对面的秦狗。有本事就像狗一样游过来啊。如果不会就滚回老家抱老婆去吧！省得在这里每天像泼妇骂街一样。我都听不下去了！”一名晋军士兵大声地喊道。
　　其他人听了后得意地笑出来。可是在他们笑的时候，秦军正在按照石越的要求悄悄地准备渡江的木筏。虽然这些木筏体积小，但是还能载骑兵过江。之前谩骂只是为佯攻的准备。到了第四天，汉水两岸的两军都习惯了这种互相谩骂的局面。襄阳城方面，桓冲派出的斥候到达襄阳，告知援军将在明日午时前到达襄阳。朱序听了后欣喜若狂，但是韩夫人却告诫他不要放松警惕。
　　当天的子时，石越率领一百骑偷偷地来到了沔水岸边。他们将木筏放入水中，让人马静静地上船。为了顺利地渡江，秦兵们绑住了战马的双腿和嘴巴以免它们发出声音。这样简陋的木筏慢慢地划向对岸。秦兵们在昏暗的江面上小心地划船。它们划着划着，一点一点靠近彼岸，明明是近在咫尺，但是总是感觉到很遥远。他们心里非常紧张，只要稍微有差池被晋军发现的话，那么就不但会全军覆没，还有可能会坏了大事。
　　就在这紧张时刻，忽然一艘晋军的战船向他们靠近。瞬间，木筏上的人都低下头，深怕被晋军发现。他们压住战马，深怕它们动起来会被晋军察觉到。因为停止划水，木筏渐渐地被流向晋军。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深怕有人被晋兵察觉到。他们希望河流能停止流动或者晋军的战船能够迅速地驶离。可是现实是战船离他们越来越近，没过多久秦兵们听到了战船上晋兵们的谈话声。
　　“真无聊。很想回去睡觉。”
　　“有没秦狗在游泳啊。那样还可以当作我的箭靶子。”
　　“你们两个认真一点。”
　　晋兵们像往常一样谈话着。秦兵们能越来越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声。秦兵们很紧张，深怕哪个人出了问题，所有的努力都将是灭顶之灾。江面上的火光越来越明亮，似乎就要照到他们。
　　“看来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吧。”一名晋兵说道。
　　秦兵们听到这句话后心里放松下来。突然一艘木筏上的战马动了一下，发出了声音。虽然声音很小，也很快被战士制止了，但是还是吸引了晋兵的注意。
　　“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晋兵说道。
　　其他晋兵看了一下，发现黑蒙蒙的江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晋兵又划着战船靠过来。秦兵们握住手中的兵器，随时准备拼命。
　　“扑通！”
　　突然从水中跳出了几只鱼出来。
　　“哦，原来是鱼啊。虚惊一场。”晋兵说道。
　　看到鱼后，晋兵们又把战船调头驶向襄阳。等到晋军的战船远离了以后，秦兵们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秦兵们又不约而同地划起船来。他们拼命地划船，希望早一点划到对岸。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登岸。尽管他们登陆到偏僻处，但是在排兵布阵好前不敢马虎大意。所幸的是守军没有发现他们。这样秦兵们骑上战马，摆好阵形，随时准备冲锋。
　　“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跟我冲啊！”石越大喊道。
　　石越带领着这些无所畏惧的秦国铁骑们杀向襄阳城。他们尽量分散开来，一个人插上三支旌旗，用尽声音呐喊出来。他们的呐喊声和马蹄声很快就把守军从睡梦中叫醒过来。当城外的守军匆忙组织防御的时候，秦兵已经兵临城下。他们挥舞着长枪、大刀，汹涌地冲过来。晋兵面对凶猛的秦国骑士们毫无还手之力。晋军的阵地一个接一个地丢去。此时正是黎明时分，外面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正好秦兵的障眼法起了很好地作用。晋兵们完全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只是看到了黑暗中奔向自己的金戈铁马。在黑暗中，这些铁骑就像来自地府的恶魔一样，光听着马蹄声就好像要被带入地狱一样。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顶住！”
　　“别逃跑！”
　　晋军阵地一时陷入混乱。秦兵见人就杀，很快将晋军杀得人仰马翻。看到秦兵杀得眼红了以后，晋军中出现了逃兵，很快就出现了溃败。很快城外的阵地全部被秦军控制。
　　这时候，主帅朱序才赶到了城门口。当他看到了城外秦军一路上厮杀，晋军一路向城里溃败的样子后心里也慌了。
　　“快，快，快关城门！”朱序慌张地说道。
　　可是传令兵还没有把命令传达，溃兵已经涌进城里。朱序看了后心里十分着急。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他看到了韩夫人修建的西北角的内墙。他短暂思考了一下后，下令全军撤回襄阳内城。秦兵一路追杀，直到晋军退入到内城。为了不让晋军产生疑虑，有一队骑兵不断地内城外奔跑，呐喊，迷惑守军。其他人马迅速地占领码头，把缴获过来的船只开到对岸，不断地将对岸的秦兵运过来。
　　朱序在城墙上观看着。听说秦军攻进城后，韩夫人也来到了城墙上。
　　“娘，你怎么来呢？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回去吧。”朱序说道。
　　“回去？襄阳城危在旦夕，你说我能回哪里？”韩夫人说道。
　　韩夫人看了一下城外，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
　　“序儿，你为什么不出城作战？！”韩夫人说道。
　　“娘，这秦兵来势汹汹。我们只能固守待援。”朱序说道。
　　“来势汹汹？那你说秦军有多少人？”韩夫人说道。
　　“孩儿……不知……”
　　“混账！你身为一城之长官，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就下令撤退呢？”
　　“太暗了，我们看不清对方。再说现在军心不稳，如果不撤回来恐怕连内城都不保。”
　　“汉水上的船只都被你弄到岸边了。那秦军就是偷渡过来也不会太多。你现在不把他们赶走，等到对岸的援军全部渡过来。那样的话，你后悔都来不及。”
　　尽管听了母亲的话，但是朱序还是做不了这个决定。
　　“娘，这样吧。我看还是等到天明的时候看清楚再说吧。”朱序说道。
　　听了儿子的话后，韩夫人非常气愤，但是朱序无论如何都坚持等到天明。秦军利用这段时间，用船把对岸的部队一批接一批地运过来。到了天明时刻，朱序终于看到了秦军的“庐山真面目”。当他看到的时候发现秦军已经把大半的部队运上岸。这时候，朱序认识到昨晚他们是被那些少数骑兵吓退，困在城里。此时他肠子都悔青了，但是也只能面对现实坚守待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