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淝水风云 第四章 北府新兵

　　朝廷决定成立北府军后，大量北方流民为了丰厚的军饷踊跃参军。北府军统领谢玄也来视察招兵工作。他考察了几天，对部下刘牢之等人的工作十分满意。他回广陵前特地招待刘牢之、何谦等将领。
　　“诸位，谢玄在这里先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说着，谢玄便举杯敬酒，然后一干而尽。将领们也纷纷站起来敬他们的主帅。
　　“大帅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绝对不会让那些秦狗踏进大晋的土地！”何谦说道。
　　“好，何将军好气魄。我敬何将军一杯。”
　　谢玄拿起一干而尽。一口气喝下酒后，谢玄仍然面不改色。之后，谢玄又一个接一个地敬每一名将军。即使敬完各个将军后，谢玄仍然没有醉，仍然要喝。刘牢之有一点看不下去。
　　“大人，今天诸位将士还要选拔精锐。”刘牢之说道。
　　“哦，我实在是高兴过头了。那诸位，我就不耽误你们了。”谢玄说道。
　　散会后，将士们在议论这位主帅，大家对他是褒贬不一。
　　“我看啊。我们这个主帅只不过是公子哥。他能上台纯粹是因为他叔叔。”何谦说道。
　　“我觉得这个主帅还有一点可靠。至少比那些士族的纨绔子弟好。”刘牢之说道。
　　“也是。总比被那些满口夸夸其谈又贪生怕死的公子哥指挥得好。”
　　“对了，怎么没看到老孙啊？”
　　“他今天正好在考核新兵。他昨天已经向大帅请假了。”
　　“对了，好像无忌也在他的手下。这时候正好在考核。走，我们过去看一看。”
　　刘牢之和何谦来到了校场。在这里军官们在考察来自京口的壮士们。他们想了解一下何谦之子，也是刘牢之的外甥,何无忌的情况。负责考核的士官不敢怠慢，马上领他们去视察招兵工作。校场正在举行箭术考察。正好轮到了何无忌。只见何无忌张弓搭箭，瞄准靶心后放开弓弦。一声“啪”声响起，只见箭支射出去，片刻后射中红色的靶心。虽然离正中心还偏离了一点，但是还是射得比较准。除了这支箭以外，还有四支箭射中红心。
　　“不错。不愧是你儿子啊。”刘牢之说道。
　　“过奖了。”何谦说道。
　　这时候，另一个角落传来了喧哗声，吸引了刘牢之的注意。他看到一名十几岁的少年拉满弓，瞄准靶子。过了一会儿，他放开弓弦，一支箭射向靶子。片刻后，箭支射中红心。大家看了后发出喝彩声。
　　“走，我们过去看一下。”
　　刘牢之和何谦走过去。士官看了上级过来后想行礼，但是刘牢之却示意不要耽误考核。他看见那名少年搭起了一支箭，瞄准后放箭。这回虽然略偏离了红心，但是仍然射得比较准。
　　“哎～可惜。”少年说道。
　　接着少年又连续放了三箭。这三支箭中两支射中红心，另一支略偏离了靶心。
　　“这个家伙箭术还不错，我看可以作为弓兵。”何谦说道。
　　“我看未必。”刘牢之说道。
　　刘牢之和何谦对这名少年产生了兴趣。
　　“小子，你射得不错啊。”士官说道。
　　“哎～这比起野兔和飞禽来简单得很。”少年说道。
　　“是啊，这个家伙叫寄奴，从小就像奴隶一样干杂活的。这些事当然在行了。”另一名少年说道。
　　“我说刘毅，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我说了又怎么样？”
　　这两个人就是刘裕和刘毅。
　　“寄奴……”
　　刘牢之听到了“寄奴”两个字的时候想起了十四年前的往事。那时候，他也是跟眼前这两个少年一样是新兵。在一次巡逻中，他遇到一名难民要埋他的孩子，气得他的老母亲要自杀。刘牢之当时不但拦住了老夫人，还用自己的军饷救济了他一家。听说那个险些要被埋的小孩后来就被取名为“寄奴”。
　　“想不到在这遇见。”刘牢之说道。
　　“怎么呢？”何谦好奇地说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刘牢之说道。
　　这时候，刘裕和刘毅又像往常一样吵起来。
　　“小子，你是不是找死啊？！”刘裕说道。
　　“怎么不服啊？那就打啊！”刘毅说道。
　　士官呵斥了他们两个，众人也劝他们，但是他们两个就是听不进去。
　　“下一场考核是比武。小子你敢不敢跟我比武。”刘毅说道。
　　“比就比，谁怕谁啊！”刘裕说道。
　　士官原本想制止他们两个，但是刘牢之却暗示他允许他们去比武。士官就按他的意思安排两个人比武。只见刘裕和刘毅气势汹汹地站在比武场上。周围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为他们摇旗呐喊，甚至还有人在那打赌。
　　“小子想认输就乘现在。”刘毅说道。
　　“这是我该说的。”刘裕说道。
　　士官示意他们两个准备。他们两个也立刻沉默起来。两人摆好格斗式，紧紧地看着对方。
　　“开始！”士官说道。
　　士官的话刚落，刘裕和刘毅就呐喊着冲向对方。当他们两个接近的时候，刘毅掌握先机，先出手打了一拳。他握紧的拳头快速地打向刘裕的脸。刘裕迅速躲闪后，立马一拳打回去。刘毅格挡了这一拳，将刘裕的手按下去，然后收回拳头，向后退却一步。这时候，刘毅露出了一个破绽，刘裕就乘机打了一拳。这一拳击中了刘毅的左胸膛，刘毅痛苦地向后退却。
　　刘裕看了后就乘胜追击，立马像猛虎一样扑上来。不服输的刘毅也立马恢复了姿势。看到刘裕冲过来后，立马恢复了站姿。可是刘裕没有给他喘气的余地，他冲上去后奋力向刘毅挥拳。刘毅躲闪中，不断地观察。终于他也看到了刘裕露出的破绽。当刘裕一拳打过来的时候，刘毅躲闪让刘裕扑了个空。刘毅看到后，一拳向刘裕打去。这一拳击中了刘裕的腹部。顿时，刘裕感觉到了从腹部传来的剧痛。这时候，刘裕抓住了刘毅的手，然后迅速地抓住他的衣袖子，用力将刘毅扔出去。一会儿，刘毅被狠狠地砸到地面。刘裕看了后立刻举起拳头，往地面砸去。刘毅看了后，立刻躲闪。刘裕的拳头狠狠地打到地上。刘毅立刻站起来，恢复姿势后立刻向刘裕踢了一脚。刘裕用手格挡，但是仍然被刘毅踢倒在地。刘毅看了后立刻冲过来，用力掐住刘裕的脖子。他的力气之大，让刘裕感到痛苦。
　　“投降吧！”刘毅说道。
　　刘裕抓住刘毅的双手，试图摆脱他的束缚。突然刘裕一脚踢到刘毅的腹部。一阵剧痛让刘毅放松了力气，刘裕乘机用脚将刘毅甩开。之后，双方都站起来后又对峙起来。两个人的双眼都露出了杀气，就像是两条饿狼一样。
　　“停！”
　　为了怕双方大打后出问题，士官叫停了他们两个。可是对于杀红眼的两人，哪里还听得进去。
　　“啊！”
　　“啊！”
　　两人一声怒吼下都冲向了对方。然后他们两个像争夺地盘的两只老虎一样打起来。也许是刚才的怨恨，他们下手比刚才狠许多。无论士官能积极的还是普通士兵都过来劝架。刘牢之看了后也觉得任由他们两个打下去可能会出事。
　　“住手！”刘牢之呵斥道。
　　刘牢之的声音很大很响亮。在场所有人听了后马上安静下来。杀红眼的刘裕和刘毅也住手了。他们看见威风凛凛的刘牢之后被他的气魄所震慑。
　　“你们两个不错啊。还没上战场就给我同室操戈起来了啊。”刘牢之笑着说道。
　　“大人，我们……”刘毅吞吞吐吐地说道。
　　“打仗是集体协调的，不是你们个人匹夫之勇所能解决的！今天本将不惩罚你，以后怎么立威。来人，把他们两个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刘牢之大声地说道。
　　刘毅听了后吓得发愣，而刘裕却露出笑容。
　　“喂，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刘毅说道。
　　“这么说大人，您是同意招募我们呢？”刘裕高兴地说道。
　　刘牢之微笑着说道：“以后你们两个不听话，有你们好受的。”
　　“多谢，大人！”刘裕高兴地说道。
　　刘牢之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刘裕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喂，呆子。你别光顾着高兴了。”刘毅说道。
　　刘裕转过头一看，士官充满怒气，执刑的士兵摩拳擦掌地看着他们。这时候，刘裕才意识到自己即将遭受皮肉之苦。这一天，两个人一进辕门就当众被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很快，他们两个的事情在军中传开。
　　从第二天开始，招募过来的接受严格的训练。刘裕和刘毅开头有一些不习惯，但是天性好斗的他们很快也适应过来。不过，对于血气方刚的两人来说，军旅生活当然不会轻松。他们三天两头因为各种事情挨板子，弄得他们的上级孙无终都无奈。一天，他们两个又犯了军律，按军律又要被打二十大板。他们的长官孙无终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两个。
　　孙无终叹气道：“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一天不犯纪就屁股痒了。这个月这是第几次呢？”
　　“大人，军中无戏言。我等犯了军律理应挨军棍。”刘裕说道。
　　“你既然知道还犯，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孙无终说道。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嘴！”刘毅说道。
　　“来人！”
　　孙无终打算执刑军法，但是他旁边的士官却制止了。
　　“大人，这两人近来多次挨军棍，旧伤还没好，我怕再这么打，恐怕伤到胫骨。现在秦狗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我们正需要勇士。我想这样做不太好。不如改成鞭笞。”士官说道。
　　此人叫何无忌，他的父亲是北府军的将军何谦，也是刘牢之的外甥。这孙无终也不得不给他们面子。
　　“好吧。那就依你的。”孙无终说道。
　　“多谢，大人！”何无忌说道。
　　何无忌虽然当任十户长，负责军律，但是他也佩服刘裕和刘毅，所以执刑军法往往会手下留情。这一次，他也让平时和他们两个关系好的两个士兵，张肃、李贵来执刑。这两个人打得不痛不痒，弄得两个人都快睡着。何无忌看到他们打得差不多后就接过鞭子。
　　“老规矩，懂吗？”何无忌说道。
　　原来何无忌为了应付检查，最后的几鞭还是要自己亲自动手。他拿起鞭子先抽打刘毅。鞭子声响起，刘毅痛苦地叫出来。
　　“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叫？跟娘们一样。”刘裕说道。
　　刘毅听了后有一些不高兴。
　　“我说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像你这样又要挨打的。”何无忌说道。
　　“无所谓了。有你这个何公子帮忙。”刘裕说道。
　　何无忌听了后有一些不高兴，感觉刘裕在嘲讽他是靠父亲才上来的。于是他拿去鞭子，用力地抽打刘裕。一向会忍痛的刘裕也不由得叫出来。
　　“喂，无忌。你这是不是也太恨了一点啊。”刘裕痛苦地说道。
　　“谁叫你多嘴。”刘毅得意地说道。
　　“你不知道打是疼，骂是爱。”张肃说道。
　　“就是。你看十户长有多么地爱你。”李贵说道。
　　“我说你们啊……”何无忌无奈地说道。
　　这时候，孙无终走进了帐内。站的人都向他敬礼。孙无终查看了一下刘裕和刘毅的伤，确认执刑情况。
　　“你们两个也该知道违反军律的下场了吧。”孙无终说道。
　　“是……”
　　“是……”
　　刘裕和刘毅假装痛苦地说道。李贵看了后在那偷笑，而张肃则暗示他。
　　“好了，知道就好。明天要到长江训练，你们几个别到时候晕船晕成狗啊。”孙无终说道。
　　“大人，你放心。我经常用木筏在溪里捕鱼。水性特好的。”刘裕说道。
　　“好啊，那本官就拭目以待。”孙无终说道。
　　说完，孙无终就离开了大帐。刘裕和刘毅看到他走了以后就站起来。
　　“用木筏捕鱼，水性很好？”何无忌冷笑着说道。
　　“喂，无忌你什么意思？”刘裕说道。
　　“你还以为长江是你家的小溪啊？”
　　“哎，那还不都一样。”
　　“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说完，何无忌也离开了大帐。
　　“是不是当官的都是这个口气。”刘裕说道。
　　“我不知道，但是你这辈子是当不了官的，所以你永远都无法知道。”刘毅说道。
　　两个人之后又争执起来。第二天，孙无终组织部下们驾船到长江训练。一般水师新兵都只能驾驶体积较小的走轲，但是因为朝廷的重视，这些北府军新兵也有幸乘上体积较大的蒙冲。原本这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些新兵大多数没有驾驶过这么大的船只到滚滚长江。不少士兵出现了毅晕船的症状。其中就包括刘裕和刘毅。
　　这一天，他们也乘上了蒙冲。原本刘裕等人认为自己熟悉水性，所以不会晕船，但是他们很快认识到自己们有多天真。
　　“喂，右舷的怎么回事？快使出力气啊！没吃饭吗？！”何无忌呵斥道。
　　这时候，右舷的新兵们因为船颠簸，出现了不少人晕船。这里面就包括刘裕和刘毅。刘裕此时因为晕船，脸色变得很难看，随时要吐的样子。
　　“喂，你小子怎么变得跟死鱼一样啊。”刘毅说道。
　　“你还有脸说我。我看你脸都发青了。”刘裕说道。
　　这时候，一阵强风吹来，船体狠狠地摇动了一下。这么一来，不少原本就晕船的新兵们倒在地上，风帆也失去了控制。
　　“臭小子，快给我起来！那些秦狗可不会等你们这些蠢蛋！”军官呵斥道。
　　那些士兵又试图站起来，但是不少人吐了出来。这里面就有刘毅。
　　“你小子还是吐了啊。”刘裕得意地说道。
　　刘毅看了一下刘裕脸色苍白，似乎强忍着晕船。
　　“你也好不到哪里啊……”刘毅痛苦地说道。
　　“你们两个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快站起来拉绳子！”何无忌说道。
　　刘裕和刘毅看到何无忌若无其事地站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他们两个此时才明白昨天何无忌说的话。两个人都感觉到姜还是老的辣。刘裕、刘毅和其他新兵们站起来，忍受着晕船的痛苦操作起风帆来。这样在他们共同努力下，这一船顺利地完成了训练任务。当他们上岸后，刘裕们也倒在地上。
　　“我好痛……苦……”刘毅说道。
　　“别说了，你越说越痛苦。”刘裕说道。
　　这时候，孙无终得意地走过来。
　　“怎么你们现在知道齐心协力的重要了吧。”
　　“大人，我们还是当步兵吧。这船我实在是驾不住。”李贵说道。
　　“那可不行。水师是我大晋的利器。我等身为朝廷花重金养的精锐。如果连乘船都晕成这样，那还对得起江东父老吗？”孙无终说道。
　　“哎，这比挨板子还痛苦。”刘毅说道。
　　孙无终笑着说道：“那好啊。这样既可以教训你们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还能训练你们。这不是一石二鸟之计吗？”
　　“那大人，假如我们练好水师是不是就不用挨板子了。”刘裕说道。
　　孙无终冷笑一声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孙无终留下痛苦的新兵们回营了。新兵们有痛苦地感叹的，有咒骂孙无终的，还有像刘裕这样想方设法掌握水师技巧的。虽然他们看起来还是散兵游勇，但是这些人日后却成为左右东晋政坛的精锐。然而前秦并没有给东晋太多时间备战。
　　北府军成立后的第二年，看到秦军动员得差不多，苻坚就下令南下讨伐东晋。首当其冲的是荆州重镇襄阳。前秦兵分三路围攻襄阳，总兵力达十七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