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淝水风云 第六章 襄阳沦陷

　　石越组织秦军源源不断地把汉水北岸的秦军运输到南岸，而朱序率领的襄阳守军始终不敢出城作战。秦军渡过汉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桓冲那里。桓冲担心襄阳有失，立马派遣部将刘波率领五千轻骑先行支援襄阳。刘波领命后，快马加鞭地奔向襄阳。一个时辰后，他们到达了襄阳城城下。刘波到达襄阳城外的时候看到秦军正在运兵。他想如果这时候不去阻止，让秦军全军渡江的话，那么会出现对己方很不利的局面。他短暂思考后决定发起冲锋阻碍秦军渡江。
　　“传令下去，发起冲锋。”刘波说道。
　　传令兵正打算吹响冲锋号角的时候，刘波突然叫听。原来秦军的阵地中出现了铁甲骑兵。这些铁甲骑兵的骑手和战马都穿上厚重的铠甲，骑手只露出双眼，战马只露出眼睛和四肢。不久，秦军的阵地传来了号角声。沉重的号角声下，铁甲骑兵冲了过来。刘波看了后思考着应对之策。他思前想后，决定撤退。
　　“撤！”刘波说道。
　　传令兵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后，晋军轻骑向南退却，并于桓冲的主力军汇合。刘波向桓冲请罪，但是桓冲也认为那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确实不应该冒险。面对来势汹汹的秦军，桓冲也只好下令安营扎寨，等到弩车等设备到了后再进攻。
　　
　　南阳
　　
　　苻丕率领的秦军包围襄阳很快也传到了围攻南阳的慕容垂和姚苌那里。他们两个一大早就商议如何应对此事。
　　“慕容大人，你认为我们现在怎么办？”姚苌说道。
　　“那还用说吗？兄弟们这几天估计快要憋死了。”慕容垂说道。
　　姚苌听了后露出了可怕的奸笑。然后他们两个当天就下令强攻南阳城。鲜卑族和羌族的勇士们在他的命令下，前仆后继地疯狂地攻打南阳城。尽管晋军也太守郑裔的领导下奋起抵抗，但是他们哪里是慕容垂和姚苌手下的精兵强将们的对手。半天的时间，秦军就攻占了南阳，俘获南阳太守郑裔。羌族武士们把他押到了慕容垂和姚苌面前。看到两位敌军的将领后，郑裔表现得非常不安。
　　“两位大人，饶了我吧！”郑裔说道。
　　慕容垂冷笑着说道：“你身为晋晋国的官员，晋国待你不薄，你不为国殉难就算了，还会向敌人求饶。我听了都为你们的皇帝不值。”
　　“回大人，大家各为其主。小的守城也是为了晋国啊。现在投靠秦国，当然会为大秦效忠。”郑裔说道。
　　“来人，把他押下去。”
　　这时候，姚苌制止了。郑裔看到他的样子后很不安。
　　“我大秦皇上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像你这样卖主求荣的小人。”姚苌说道。
　　郑裔感到事情不妙，连忙磕头求饶。可是姚苌却不以为然。
　　“像你这样的废物留着有何用？来人，把他拉下去斩了。”姚苌呵斥道。
　　武士们把郑裔拖下去。郑裔不断地求饶，但是姚苌却无动于衷，反而是高兴地笑出来。
　　“姚将军，你这又何必呢？”慕容垂说道。
　　“这个家伙让我们无聊了这么多天。最后拿他取乐有什么不好。”姚苌说道。
　　南阳沦陷的消息很快传到桓冲的耳朵里。原本他打算与后军汇合后再进攻襄阳城外的秦军。可是他得知慕容垂和姚苌率领的军队已经从南阳出发，正朝着襄阳方面开过开来后，决定把部队撤到离襄阳不远的上明，防范慕容垂和姚苌从侧翼发起进攻。这样秦军完成了对襄阳的包围。面对援军迟迟未到,襄阳方面则只能靠自身的力量防御。不过，朱序也没有消极防御，而是时不时主动出击，骚扰秦军。
　　一个夜晚，秦军像往常一样巡逻着他们占领的襄阳外城。有一支巡逻队走到了一条巷子里。因为外城的居民早以被疏散，所以整个巷子都显得格外地冷清。这时候，几名黑衣人埋伏在屋檐上。带头做了手势，示意下面的人。只见弓弩手们举起弓弩瞄准秦军士官。看到部下们都瞄准好后，带头的又做了一个手势。部下们扣下了扳机。一阵“休休休”的箭声下，几支箭支射向秦军士官。没等秦兵们反应过来，好几支箭支射中士官的身体。等到秦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士官已经倒地。顿时，秦军的巡逻队出现了混乱。
　　“杀！”
　　带头的一声呐喊下，原本埋伏在巷子里的武士们冲出来。面对来势汹汹的晋军，失去指挥的秦军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很快这支巡逻队就被消灭。这时候，在另一个街道的秦军巡逻队也闻讯赶来。
　　“撤！”
　　带头的带领着部下有序地撤退。当另一支秦军巡逻队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群人来到了城门下指定的地点后，城墙上的人放下箩筐将他们拉到城墙上。在城墙上，朱序早已等待他们。这群人看到朱序后立刻下跪磕头，而朱序则亲自扶起领队的人。
　　“李伯护辛苦了。”朱序说道。
　　“为国为民，不言辛苦。”李伯护说道。
　　“好，有你们在。我们何愁打不赢秦狗。”
　　“多谢大人厚爱。”
　　朱序厚赏了李伯护一行人。李伯护拿着这些赏赐，高高兴兴地回家。当他回到家的时候，仆人张扬看到主人笑容满面。
　　“老爷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张扬说道。
　　李伯护得意地把自己的赏赐拿给他看。
　　“你看刺史大人给我们的赏赐。”李伯护得意地说道。
　　“恭喜啊老爷。我看您给朝廷立下这么多，升官是迟早的事。”张扬说道。
　　李伯护听了后，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悦的神态。其实他心里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因为出生寒门，所以无法升迁到将军。最多上级会多给一些钱而已。
　　“好了，回去做饭吧。”李伯护说道。
　　
　　秦军营地
　　
　　围困襄阳后没有进展，这让秦军上下感到焦虑和不安。因为长期围困，秦军的粮草开始出现短缺。多日来晋军发起小规模的巷战也打击了秦军的士气。作为主帅的苻丕心里也非常地着急。为了不让晋军利用外城的建筑打巷战，秦军主动撤出外城。一个夜晚，长安派来的使者带着苻坚的圣旨来到了苻丕的军营。使者宣读了苻坚的圣旨，然后赐给苻丕尚方宝剑。苻坚责令苻丕一个月之内必须拿下襄阳，如果一个月之内没拿下襄阳就命令他自裁。苻丕领旨后变得忧心忡忡。
　　“这可怎么办？”苻丕说道。
　　“末将认为我们应该全面攻城。我就不信打不下襄阳。”石越说道。
　　“不行。襄阳城池坚固，那朱序又擅长守城。我们很难攻下襄阳。即使攻下了也是损失惨重。到时候，我们也难以继续与桓冲作战。”扬杨说道。
　　“那怎么办呢？”
　　“殿下放心。据城内的密探报襄阳被围困多日，城内的粮草已经不多了。还有那个朱序有马虎大意的地方。我们不如再往后撤，然后扬言说要撤退。这样那朱序会更加麻痹大意。时间长了，自然会出现破绽。”
　　苻丕听了后觉得有道理。于是他下令秦军继续往后撤，部分部队又撤到汉水北岸。就如扬杨预料的一样，朱序以为秦军要撤退。他派出去的斥候也报告秦军要撤退的消息。这样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也放松了警惕，生活作风上也出现了骄傲自满的姿态。这样的状态下，襄阳城迎来了新年。朱序邀请诸将士参加宴会庆祝新年。宴席上，朱序和诸将士喝得醉醺醺的，一片欢乐的样子。
　　“大人，您真是英明啊。那秦军都被你打跑了。”
　　“可不是吗？那秦军有十七万却奈何我们不得。”
　　“我想这次朝廷一定有重赏。”
　　朱序听了诸将们的话后更加得意起来。宴席上其乐融融，唯独一人不高兴。那就是韩夫人。
　　“老妇老了，要休息去了。”韩夫人说道。
　　朱序看了母亲走了以后，知道自己又惹她不高兴。他离席后，找到老母亲。
　　“娘，你这是怎么呢？孩儿又怎么惹闹你呢？”朱序说道。
　　“序儿，你这是干什么？”韩夫人说道。
　　“孩儿不知道您的意思？”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事在这里花天酒地？！”
　　“娘，今天是过年。我想再怎么样也该庆祝一下啊。”
　　“庆祝？那些秦狗可不会给你拜年。”
　　朱序听了后沉默下来。
　　“这个肉怎么不新鲜啊？！拿去扔掉！”
　　从酒席上传来了喧哗声。韩夫人听了后脸色有一点不好看，朱序也变得有一些尴尬起来。
　　“序儿，现在襄阳城里缺粮，很多将士都吃不饱，挨冻着，还在坚持岗位。你这样花天酒地的，多么让人心寒啊？”韩夫人说道。
　　“孩儿明白。可是娘你也知道，这些将领中不少是建康那边的名门望族，孩儿如果没处理好和他们的关系的话，那也不利于我们朱家。”
　　“你自己看着办。老妇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朱序送老母亲回房间后继续与众将士们同乐。就在他们花天酒地的时候，李伯护在府衙外等候。他前不久就上书建议朱序利用秦军过年麻痹大意之际，主动发起进攻。可是朱序却不当一回事。李伯护为了社稷安危，冒着大雪来到了府衙前，要求面见朱序陈述自己的观点。他从上午等到晚上，但是朱序却无动于衷，尽情享受着新年的快乐。李伯护在门外听着屋内传来的宴席声。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有心事喝酒。”李伯护着急地说道。
　　这时候，府衙的门开了，一名仆人走出来。
　　“这位小哥，刺史大人可否见在下？”李伯护着急地说道。
　　“刺史大人说您忠心可嘉。等到过完年再商议。”仆人说道。
　　“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关乎我襄阳生死存在，还望小哥通融。”
　　“李大人，恕我直言。我能明白你想立功的心情。这秦军都要退了，你还袭击什么？我们襄阳也就这么多人，万一把秦狗逼急了，全力攻城怎么办？”
　　“这是刺史大人的意思吗？”
　　“我说李大人，以你的官位根本没有资格对襄阳的战事指手画脚的。”
　　“这个我明白。可是这个事关襄阳……”
　　“李大人请回吧……”
　　仆人迫不及待地关起门。李伯护也只能长叹一声，看着朱门，听着酒席上的喧哗声。他无奈地往家里走。当他回到家时怒气未消。
　　“真是的，襄阳城非要亡在这些人手里不可！”李伯护抱怨道。
　　这时候，张扬给他开门。
　　“老爷，你这是怎么呢？”张扬说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下去，襄阳城非丢了不可。对了，夫人他们去哪呢？”李伯护说道。
　　“夫人带孩子出去玩了。”
　　李伯护听了张扬的话后感觉有一些不妙。他拔出配剑指着张扬。
　　“老爷，您这是怎么呢？”张扬面带微笑着说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这过年的，夫人他们不在府里过年还能去哪？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李伯护说道。
　　“老爷，您真是敏锐。那么我也就实话告诉您吧。我是秦王派来的卧底。”张扬说道。
　　李伯护听了后大吃一惊。
　　“你竟敢自报家门。好，我带你面见刺史大人。”李伯护说道。
　　面对李伯护的质问，张扬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老爷，您如果把我交上去，那么好会有什么后果呢？”张扬说道。
　　“你敢要挟我。不过，没用的。你们就是把我家人杀了，那也是他们死得其所。我没什么后悔的。”李伯护说道。
　　“老爷，您真是这么想的吗？”张扬说道。
　　“我身为晋人为大晋而死，当然是无怨无悔了。”
　　“老爷，您真是晋国的好男儿，但是晋国却是怎么对待您的呢？”
　　“你什么意思？”
　　“您如果把我交出去的话，那么朱序会怀疑您的忠诚。他十有八九会认为你和秦军有联系，只是怕泄露秘密才把我交出来。”
　　“我会向他说明的，我想刺史大人是会相信我的。即使是含冤而死也在所不辞。”
　　“老爷，您真是这么想的吗？”
　　“你想说什么？”
　　“如果您心里没有犹豫的话，那么现在我可能已经人头落地了。”
　　“你以为我不敢！”
　　“老爷，其实您内心也清楚得很。就是像您这样对朝廷一片忠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也无法裂土封侯，而那些不学无术的士族子弟就算天天吃喝玩乐也能获得高官厚禄。您说天理何在？”
　　“你给我闭嘴！”
　　“老爷，你再想一想。就算朱序甚至是朝廷相信你又如何？最多就给你一些钱打发你。当你百年之后，你的子孙还是平民百姓，那些士族还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李伯护动摇地松了手，连剑都拿不直。张扬感觉到自己有机会劝降他。
　　“老爷，我大秦皇帝向来爱惜人才。只要您投降，配合我们，就能保证李家也能成为士族。代代享受荣华富贵。”张扬说道。
　　“闭嘴！你要让我卖主求荣？！休想！”李伯护激动地说道。
　　“老爷，您这是又何苦呢？好，就算你不卖主求荣，您认为这襄阳城守得住吗？”张扬说道。
　　李伯护听了后，心里有一些担心起来。
　　“就是朱序坚守，但是城外有十七万大军。如果苻丕大人不惜一切代价攻城，那么襄阳城被攻下来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秦兵杀红眼就不好说了。尤其是那个姚苌大人，还有他手下的羌兵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你们让他们多死一人，他们就多一分仇恨杀俘虏和百姓。老爷，您难道不为城里的百姓着想吗？”张扬说道。
　　这时候，李伯护的脸色苍白，还流着冷汗。
　　“好，就算这次秦军被打退了，那么下次还能打退吗？不要忘了，我大秦有百万雄师。想当年，吴主孙浩数次从晋国手里收回故土，但是最后还不是被晋国给灭了。到时候，您恐怕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到时候，我恐怕夫人和少爷要喝西北风了。”张扬说道。
　　此时李伯护放下了剑。
　　“何去何从，请老爷自行定夺。”张扬说道。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李伯护说道。
　　“元宵节。”
　　“那么我应该怎么帮你们？”
　　之后，李伯护和张扬商量着如何打开城门，引秦兵进来。很快，元宵节就来临。这一天，全城都进入过年的气氛里。这样大喜日子，大家也就放松了警惕。李伯护和张扬带着一队伙计推着装满手推车来到了城门。
　　“李大人，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城门官说道。
　　“我是想这冰天雪地的，战士们也辛苦，所以想犒劳一下你们。”李伯护说道。
　　“李大人太客气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城门官说道。
　　说着，张扬和伙计们把酒分给守城的将士们。酒过三巡，这些将士们喝得烂醉如泥。这时候，张扬给李伯护使了脸色。李伯护看了后，同几个伙计一起把酒坛子拿到离城门最近的守军那。起初，守军看了后拦住他们。
　　“来兄弟，喝一口。”李伯护说道。
　　“李大人，我们有军务在身，不方便喝酒。”守城的士兵说道。
　　李伯护装做醉醺醺的样子，把酒倒入大碗中。
　　“怎么你不给面子啊？是不是想说不能喝我敬的酒？”李伯护说道。
　　士兵也有一些不好意思。
　　“那我就喝一口。”
　　士兵拿起碗喝起来。
　　“这就对了。”
　　突然李伯护拔出匕首捅了士兵一刀。接着其他伙计也袭击了守军。没等守军反应过来，李伯护等人就占领了城门。
　　“快，打开城门！”李伯护说道。
　　李伯护等一行人快速地打开城门。这时候，埋伏在襄阳外城的秦军冲过来。他们从李伯护的身边经过，然后杀入城内。原本处于元宵佳节的襄阳城内传出了厮杀声。这时候，李伯护看着城外，看到了秦军的主力像洪水一样涌进来。此时他的内心很复杂，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错。他只是仰天大笑，感叹人生无常。在他的帮忙下，秦军很快就攻下了襄阳，俘获朱序。不过，李伯护也没有如意地获得他想要的报酬。苻坚听说李伯护的事情后，认为他不忠，下令处死李伯护。苻坚还给朱序加官进爵，安抚襄阳城的民心。
　　就这样东晋就丢失了天下重镇襄阳，使他们的西线防御出现了巨大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