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42)章节
作品名称:村子 作者:冯积岐 发布时间:2012-07-31 09:02:32 字数:6632
松陵村闹出了半个多世纪以来的第二次“缴农”事件。第一次“缴农”事件发生在1932年3月18日。凤山县的农民为抗粮抗款,扛着农具,从各村各乡涌向了县城向县长缴农具。庄稼人将县城围了三天之后,县长范明哲登上县城,答应给庄稼人减免粮款,庄稼人才撤出了县城。松陵村的这一次“缴农”是田广荣暗中策划鼓动的。
春节过后,南堡乡党委召开各村的村委会主任和党支部书记会议,新上任的乡党委书记杨明轩布置了春耕生产以后,宣读了乡党委和乡政府的一个文件,文件的内容是:向各村的农民每人摊派15元,修建乡政府办公大楼。文件宣读完毕以后,杨明轩给参加会议的村干部解释:“农民群众可能有怨言,大家回去要做好工作,乡政府院子里的房屋是70年代修建的平房,修修补补了好多次,钱没少花,房屋太陈旧了,天一下雨就漏,机关干部要打着伞在里面办公;乡政府连开大会的会议室也没有,大家有目共睹,县上给了一部分资金,我们筹集了一部分,还不够,所以,才向农民摊派,希望农民群众能谅解。”杨明轩刚说毕,田广荣就站起来说:“农民群众不会谅解,你们盖房咋能向农民摊派呢?”杨明轩说:“老田,有意见会后再提,这笔款子,3月底以前一定要交到乡政府。”田广荣说:“我们不交。”杨明轩说:“作为村干部,你要体谅乡政府的难处。”田广荣说:“这不是谁体谅谁的事,这笔摊派不合理,我们就不交。”杨明轩被田广荣弄得下不了台,就发脾气:“不交不行!你不要倚老卖老,在我面前摆老资格。”田广荣说:“不是我摆老资格,是你们做事没道理。”杨明轩被顶撞得无话可说,他宣布散会。会后,杨明轩将田广荣叫到了他的房间。杨明轩和田广荣吵得面红耳赤,后来,杨明轩不顾情面将田广荣骂了一顿,田广荣窝着一肚子气回到了松陵村。杨明轩和上届的书记李同舟不一样。李同舟威严却不粗鲁,杨明轩既威严又粗鲁,他一生气,就日娘带老子的用粗话骂,甚至摔家具摔茶杯。田广荣已陪过好几届公社和乡政府的领导了,对于每一届新上任的领导他都要无端顶撞几次,以显示他的资格老和突出他的“山大王”地位。他这种先发制人、以势压人屡屡得手。假如失利了或惨败,他就一改面貌,阿谀奉承,唯唯诺诺,巴结领导。这是他为人的方法,并不是他打内心反对集资。松陵村的集资款不要他掏,他为啥要反对呢?
当天下午,田广荣就将各村民小组的组长叫来开会,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向每个庄稼人征收15元的建设费。田广荣将杨明轩怎么骂他的话向村民组长们一说,各村民小组的组长都不吭声,他们不说交,也不说不交。田广荣一看是这样,就宣布散会,可是,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打算走。这时候,马英年开了口:“这15块钱,我没有本事收上来,为了不耽误事情,我不干这组长了,党支部另物色人吧。”马英年这么一说,大家跟着乱嚷嚷,都说不当村民小组的组长了。田广荣说:“不是我向大家要提留,要摊派,是杨明轩逼着向我要,你们要不当,就去给杨明轩说。”田六儿说:“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一斤粮食能卖几个钱,大家都是做庄稼的,谁不清楚?这破组长我不当了,地也不种了,叫杨明轩种去。”田得安说:“我算过细账的,一亩地收入不到300元,种子、化肥、农药、犁地、浇地、收割、碾打,乱七八糟,和农业税加在一起要280多块钱,一亩地赚二三十元,还不算自己的做务,这地就是不能种了。”几个人这么一说,开会的村民组长纷纷唾骂。开会的议题由集资变成了声讨土地,似乎土地成了坑害庄稼人的罪魁祸首,他们都表示:不种地了。田广荣趁机火上浇油:“杨明轩本事大,松陵村地叫他一个人去种算了。”田广荣煽动开会的人,把矛头指向杨明轩。大家一听田广荣支持,就胆正了。
起初,几个村民小组长打算组织农民去乡政府找杨明轩。思路一经打开,大家活跃了,个个义愤填膺,共同表示:要闹就把事情闹大,闹到县政府去,叫县长给他们一个说法。大家推举田六儿、田得安和马英年领头,何宁娟和白棉叶负责组织松陵村的妇女。
1997年3月18日早晨,松陵村的农民牵着牛,扛着木杈、铁锨、镢头、锄头成群结队地进了县城,涌进了县政府。他们去给县长缴土地缴农具,他们不种地了,这地他们种不起。
马英年扛着镢头出门的时候,马子凯还以为他上地去了。马子凯翻了一会儿书,从房子里出来问朱乖巧:“英年干啥去了?”朱乖巧说:“村里人都到县城里闹事去了,你不知道?”马子凯说:“闹啥事?”朱乖巧说:“给县长缴农具去了,不种地了。”马子凯说:“胡闹,这真是胡闹哩。”他从院门里出来去村委会找田广荣,到了村委会一看,村委会办公室锁着门,就到了田广荣的家里。进去的时候,田广荣正在吃早饭,他问田广荣,知道不知道村里人进城的事。田广荣说:“知道,我拦他们,拦不住,他们三四百人,我一个人也没有啥办法。”马子凯说:“这些人真是饭吃饱了,闲得呻唤哩,比比解放前,还不知足?胡闹个啥?”田广荣说:“起因是杨明轩要给每个农民摊派15元钱建办公大楼。”马子凯说:“杨明轩的做法不合理,可以找杨明轩去说,为啥要去闹县政府?”田广荣说:“得是英年也去了?”马子凯说:“去了。”田广荣说:“这样做,是有点不合适,谁闹出事来,谁要负责,我拦不住他们,也算尽职尽责了。”马子凯一听,田广荣在推脱自己,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他就不信田广荣拦不住闹事的庄稼人,肯定是他放纵了,而他放纵这些人去闹,必然有目的。对于事情会闹出什么结果,会产生什么影响,田广荣必然是思考了又思考,不然,他不会首先把自己洗干净的。马子凯心中不悦,没和田广荣再说什么,离开了田广荣的家。
走在街道上,马子凯碰见了祝义和,马子凯问祝义和,知道不知道村里人进城闹事?祝义和说他知道。祝义和说:“田玉常来动员我去,我劝他们不要去闹了,田玉常不听,英年得是也去了?”马子凯说:“英年去的时候给我没露一丝口风,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别人跟着胡闹有情可原,英年这个糊涂虫是不该去闹的,如果不是世事翻个过儿,英年说不定这时候正出去到处寻口粮哩。”祝义和说:“就怕闹一闹,闹不出好结果来。”马子凯说:“民国二十一年,就是在闹春荒的时候凤山农民到县城里闹了3天,事情过去以后,县政府逮了36个人,有两个人以偷贩大烟的名义给毙了。”祝义和说:“年轻人没吃过亏,吃一次亏,就有了教训。”马子凯说:“如今,不是那年月,世事比前些年好得多了,这些年轻人真是胡闹哩。人不把人当人的日子才过去几天?咋就忘了?咱这些人还不是沾了政府的光?马英年怕被人当枪使了?我要到县城里去看看。”祝义和说:“你不要去了,你这会儿去劝不住他们的。弄不好,还会落一个也是闹事者的名声。”马子凯觉得祝义和的话有道理,也就没去县城里。
县政府大院里一下子涌进来了三四百庄稼人,机关干部起初不知道这些庄稼人是来干啥的。这几年来,也常常有成群结队的庄稼人来告状,他们坐在政府院子里不走,可是,他们并没有拿农具,而这些庄稼人都拿着农具,把牛也吆进了县政府院子,他们想干什么呢?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王晓波从三楼匆匆忙忙下来了,他问站在前边的田六儿是哪个乡哪个村的?田六儿说是南堡乡松陵村的。王晓波问田六儿来告谁的状?是告村干部还是告乡干部?田得安说:“我们谁也不告,我们来给县长缴农具,我们不种地了。”王晓波一听不是告状,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说:“你们是庄稼人,咋能不种地呢?”田玉常说:“这地我们种不起。”何宁娟说:“不要和他磨牙了,叫县长出来,我们和县长说。”王晓波说:“县长开会去了,我是办公室主任,你们给我说一样。”田玉常说:“县长不来见我们,我们就不走。”几百号庄稼人齐声吆喝:“我们要见县长!”有几头牛伸长脖子叫唤着,一边叫一边用蹄子在水泥地上乱刨。
这时候,县政府大楼里的机关干部都出来了。王晓波只有一张嘴,他一开口,松陵村的三四百人就在下面吼,谁也不听他说。王晓波一看,他的话一点作用都不起,就对田六儿说:“你们派几个代表,去到办公室谈。”田六儿说:“我们全是代表,松陵村人要是上齐了有1000多人哩。”田玉常说:“县长不来,我们就把牛吆进办公室去了。”王晓波说:“你们不要胡闹,我去找县长。”王晓波回到了办公室,他给正在县委开会的梁县长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梁县长赶来了。紧接着,凤山县电视台的记者,《西水日报》《秦凤日报》驻凤山县的记者都赶到了现场。
县长梁长青匆匆忙忙地进了县政府大院,他站在办公大楼前的台阶上,给松陵村人说,他就是凤山县的县长,大家有什么话,尽管对他说。田六儿说:“我们不种地了,我们是来向你缴农具的。”梁长青走到田六儿跟前去笑着问:“你们不种地了,得是土地把你们亏待了?”田六儿说:“土地没有亏待我们,是人把我们亏了。”梁长青说:“谁把你们亏了,咱和谁去讲道理,地还是要种的。”田六儿说:“是杨明轩,他硬要给我们摊派15块钱。”梁长青说:“你们派几个代表,咱到办公室去好好谈一谈。”田六儿说:“要谈我们都去谈。”梁长青提高了嗓门:“那好啊!大家都到办公楼里去看一看,看看机关干部都在干什么。”何宁娟说:“我们不去,我们怕大檐帽子把我们逮住了。”梁长青笑了:“谁还敢乱逮你们?你们不去办公室咱就在院子里谈。大家都坐下。”
杨明轩接到电话是在松陵村的农民涌进县政府院子一个小时以后。王晓波将电话打到了杨明轩的手机上,当时,杨明轩正在乡办公企业检查工作。手机响了,他看是王晓波就赶紧接电话,王晓波问他:“松陵村人来县政府闹事了,你知道不知道?”杨明轩很吃惊,说他一点儿也不知道。王晓波说:“你赶快到县政府来,和松陵村的党支部书记一块儿来。”杨明轩放下了手边的工作,直奔松陵村而去。
松陵村村委会的院子里寂然无声,办公室里的门上着锁,杨明轩到医疗站去问祝正平:“村上的干部都干啥去了?”祝正平说:“不知道,村委会的门好像锁上两天了。”杨明轩叫司机调过车头,去田广荣家里找。到了田广荣的家里,薛翠芳告诉杨明轩:“老田到地里去了。”田广荣已经估计到,这件事闹大以后,必然要把他牵扯进去的,马子凯一走,他就扛着锄头上了地,他已想到了杨明轩会来找他的。田广荣把锄头搁在地头,走进麦地里,弯下腰拔草。杨明轩在地头喊了他两声,他从地中间走出来了。
“田书记好悠闲呀。”
“咱是庄稼人,还得靠土地吃饭,不在地里来挖弄,手痒。”
“你们松陵村人去县政府闹事了,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田广荣早已想好了怎么回答杨明轩。
“你为啥不拦住他们?”
“我一个人能拦住他们?他们三四百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把我淹死了。”
“你咋不给乡政府打招呼?”
“好我的书记哩,我咋能把事情推到你身上去?你能把几百人拦住?”
“梁县长打来电话,叫咱俩这会儿就去县政府。”
“我不去。”
“你说哩,不去不行!”
“我是高血压,你不是不知道?我把命丢在县政府院子里自认倒霉不说,事情就越弄越糟了。”
“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你不能糊涂。”
“我心里亮清着哩。”
“你亮清个!”
“你就是把我先人掏出来骂了,我也不去。”
“你不去也行,后果你自负。”
“杨明轩,你不要吓我,我不是吓唬大的。”
杨明轩一看,田广荣坚决不进城,只好作罢了。他也担心,田广荣如果再出个事,就很麻烦了。
杨明轩来到县政府院子里的时候,梁长青已从田六儿、田得安、田玉常他们口中问明了情况。对凤山县的实际情况梁长青是熟悉的,他出任凤山县的县长两年来,跑遍了全县32个乡镇。凤山是一个农业大县,水利条件很差,庄稼人还是靠天吃饭,也没有发展乡村企业的基础,多种因素制约着庄稼人发展经济,他深深地为此而忧虑着,他整天东奔西忙,就是为了改变凤山的面貌,让老百姓富起来。他也知道一些乡村干部,身在其位,不谋其政。松陵村面临的问题是一面镜子,老百姓不只是为了15块钱的摊派来缴农具缴土地,老百姓有一腔积怨,他们总得找一个由头来发泄。梁长青给松陵村人打保票:“那15块钱的摊派一定去掉。”他说,他要和南堡乡的乡党委书记杨明轩交换一下意见。
杨明轩一下车,梁长青就将他叫到办公室去了,还没等杨明轩开口,梁长青说:“你把事情咋弄成这样子了?”杨明轩有苦没处说:“我有啥办法?机关干部下雨天要在房间里打伞。”梁长青说:“不说这个,你说现在这事咋办呀?”杨明轩说:“叫他们回去。”梁长青说:“你的本事倒不小?你能叫他们回去?答应他们的条件,15元钱的摊派不收了。”杨明轩说:“那不行,基建工作已开始了,到时候没钱咋办呀?”梁长青说:“你咋连青红皂白也分不清?叫他们闹下去,你去给西水市政府交代,还是我去?安定,安定是第一,你不知道?就这么定了,去给松陵村的老百姓说。”
梁长青和杨明轩一同出来了。梁长青说:“大家静一静,叫你们的杨书记给大家说几句。”杨明轩站在一张凳子上说:“乡党委和乡政府同意免去每个人的15元的建设费,大家回去吧。”杨明轩的话一落地,三四百庄稼人举起木杈、铁锨、锄头噢号噢号地欢呼开了。他们没有想到,还没有怎么闹,15块钱就免去了。
松陵村的庄稼人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凤山县政府大院。
西水市委和市政府当天就知道了凤山县发生的“缴农”事件。市委市政府给省委作了汇报,并要求所有新闻单位和记者不要报道这件事。县委书记朱子州和县长梁长青在电话里给市委和市政府做了汇报和检查,并保证今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天晚上,凤山县委和县政府召开电话会议,向全县各乡镇通报了松陵村农民“闹事”的经过,梁长青重申了县委和县政府的有关决定:每个乡镇或村委会不得向农民随意摊派。不能强行收取农民的费和税。不能采取任何过激的行为。凡是违犯这一规定的乡村两级干部要受纪律或行政处分,违犯刑律的,要追究刑事责任。
电话会开毕,杨明轩连夜赶到县城,他找到了县委书记朱子州,再一次做了检查。他给朱子州说:“朱书记,你们研究一下,还是叫我回来依旧在宣传部里干吧。”朱子州说:“你才下去多长时间就想回来?”杨明轩说:“乡镇工作我真是没法搞了,一出事,县上的领导出来装好人,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以后的工作叫我们怎么开展?”朱子州说:“你不要发牢骚了,你要从自身检查,为什么别的乡镇把工作能搞上去,你们就不行?”杨明轩说:“南堡乡的基础差,条件差。”朱子州说:“这不是理由,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工作搞不出名堂来,就不要想上来。”杨明轩一听朱子州给他断了后路,就闭口无言了。
回到南堡乡,杨明轩一夜未曾合眼,他仔细地分析了“缴农”事件发生的原因,他觉得,事情坏就坏在田广荣身上了。田广荣是松陵村一呼百应的人,田广荣完全有能力阻止农民进城的,他为什么不那么做?是他故意和他对着干?故意闹出点事叫全县人看?肯定是这样。杨明轩越想越是气恼。
第二天,杨明轩和几位副书记副乡长开了个碰头会,他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撤销田广荣松陵村党支部书记职务。几位副职也都同意改选。
马子凯一个晌午在街道上等待着松陵村人从县城里回来,等到了半下午,马英年他们才回来了。马英年一进门,马子凯就说:“你跟着胡闹个啥﹖”马英年说:“你咋说是胡闹?闹一闹,那15元钱就没有了。”马子凯说:“那不是办法。你就没想想,田广荣为啥不去?田水祥和祝万良为啥不去?”马英年说:“田水祥和祝万良到西水市去了。田广荣给田六儿说,他支持我们去闹。”马子凯说:“正因为田广荣支持,你们才不能去闹。田广荣是啥人,你不知道?他自己咋不去闹呢?说不定田水祥和祝万良是他打发走了的。现在不是造反的年代了,你咋那么糊涂?假如不改正成分,你还是狗崽子,连屁也不敢放。”马英年说:“我现在是人,就要人模人样,怕啥哩?”马子凯说:“啥叫人模人样?你爸我上斗争会的时候,你咋不人模人样?你连个眉眼都分不清?不是邓小平的政策好,你能有今天?你叫田广荣把你当猴耍了,还满有理由?”马英年说:“我们去闹一闹,县老爷就知道我们的日子是咋过的。”马子凯说:“依我看,现在的日子就过得不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过去了才有几天?你以为县上的领导不知道农村里的事?人家县上的干部不是白吃干饭的,农村里的事他们都知道。谁闹事,谁要吃亏。‘文化大革命’过去了才多少年,当年闹了事的,哪一个有好下场?”马英年说:“这和‘文化大革命’不一样。”马子凯说:“我不和你争了,你觉得对,下一次人家要闹,你跟着去就是了。你就没想想,自己屁股上的稀屎刮净了没有?儿子的事,你不管,跑去瞎胡闹?”父亲一提儿子的事,马英年就蔫了。朱乖巧给马英年热好了饭。她将饭端上来,劝马英年少说几句,马英年一看马子凯气得手也抖,就给父亲认了错。(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