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41)章节
作品名称:村子 作者:冯积岐 发布时间:2012-07-30 14:33:43 字数:6815
马林科突然心血来潮要去雍山。
刑满释放后,马子凯四处周旋,给马林科在岐阳体育用品厂谋了一差使,在那个厂子里,马林科只干了一年时间。他和厂子里一个叫兰花的姑娘相好了,十七八岁的兰花长得小巧玲珑,小嘴小鼻子,一双杏核眼,简直摄人心魄,看人时,眼珠子滴溜溜转。这个姑娘原来是厂长的小情人,她既想花厂长的钱,又嫌厂长太老,就和马林科偷偷地好上了。事情败露后,马林科和兰花被厂长赶出了厂门。丢了工作,兰花就在县城里的一家歌厅里当坐台小姐,马林科整天在县城街道上逛荡。兰花靠从男人那里得来的钱和马林科一起吃吃喝喝。16岁的兰花第一次到一家个体企业上班的时候刚刚初中毕业。她和她的许多同龄人一样天真可爱。在厂长的好多次纠缠之中,她被破了身。使她始料未及的是,厂长临走时给了她1000元。这1000元是她三个月的工资!她猛然发觉,她的身体值钱。用身体赚钱太容易了,她只要向床上一躺,叉开双腿,钱就向腰包里滚。身体不但可以赚钱,她也可以从中享乐。小小年纪,就对人生看透了。享乐、赚钱便成了人生的真谛。她就是这样堕落的。以致后来,她不只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享受男人,只要男人能把她弄受活,三五十元她也干。也许,每个人的血液中都有堕落的毒素,它像癌细胞一样,一旦被诱发,便不好根治。要抑制这毒素的生长,靠的是人的自制力,靠的是道德的约束和人格的完善。兰花大概缺的就是抵抗病毒的能力。和马林科相好以后,兰花发觉,马林科是她可以依托的人,马林科身上的那股土匪气、豪爽气、血腥气正是女孩儿羡慕、敬佩的所谓的男人气质。她崇拜马林科,她和他有了感情,心甘情愿地给他献身,给他钱花。女孩儿一旦发觉,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做爱以外,还有感情存在的时候,就对这种情感很忠诚,为此而奋不顾身。她对马林科好得不行,哪怕马林科是个杀人犯,她也喜欢他。兰花漂亮,风骚,就不断惹事。坐台时结识的两个男人为了她而动刀子拼命,她害怕了,想躲一躲,撺掇马林科到雍山里去。到了雍山里要吃要喝,要有落脚的地方。恰巧,马志敬要收秋了,要雇一个人放牛,马林科就撺掇马英年去给马志敬说,马志敬不愿意雇马林科放牛,他知道马林科靠不住。马英年在马志敬家里去缠了几次,马志敬勉强地答应了。临走时马林科给父亲说,他要和兰花一块儿去。马英年问儿子:“那女娃娃能吃得了山里的那份苦?”马林科说:“没麻达,她爸她妈也是农民。”
当天后晌,马林科和他的女朋友兰花坐上去雍山里的蹦蹦车进了山。
马志敬的玉米和大豆丰收了。
马志敬从甘肃的平凉雇来了6个农民帮他收秋。马林科的工作是放牛。清早起来,他和兰花把6头牛吆出了院畔。秋天里的草坡很饱满,到处是绿茵茵的,牛进了草坡以后就埋头吃草了。马林科和兰花爬上山桃树,摘山桃吃。吃着吃着,两个人就不安分了,你摸一摸她,她抓一抓你。到了下午,两个人将牛吆到山凹里的草旺处之后,就躺在那平平坦坦的石头上睡觉去了。头顶是温和的太阳,高远的蓝天,四周是恬静的群山,这清静和美好对马林科和兰花来说毫无意义,对于大自然的美妙他们感受不到。睡醒一觉后,马林科朝山下面一看,给马志敬收秋的农民还在卖力地干活儿。
马志敬和这6个雇工说好了的,收回来一亩玉米15块钱。这6个雇工觉得,马志敬是地道的庄稼人,给他们开的工价也合理,就干得很欢。马志敬和女人在草棚里给帮工们做饭。马志敬舍不得花一分钱在山下去买些菜回来,他给雇工们吃的是夏收前从山坡上拔回来晒干了的灰灰菜。一天晌午,马志敬从山下面的泉中挑水回来,发现女人给雇工们炒了几碗洋芋菜,就训斥女人:“洋芋是卖钱的,不是给他们吃的。”女人说:“咱都是庄稼人,都是下苦的,给他们炒些洋芋换换胃口,咱还在乎几十斤洋芋?”马志敬说:“你不在乎,我在乎。”洋芋是马志敬自己种的,他收获了2000多斤洋芋,堆在老窑里,自己也舍不得吃。从地里收回来的每一斤粮食,每一斤经济作物,每一斤蔬菜,他都要算一算能变卖多少钱。女人没有和他再争执。其实,这些雇工并不计较有没有菜吃,在他们看来,只要不饿肚子,只要晚上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半月之后,一百多亩玉米和大豆全都收回来了。雇工们临下山时,为工钱,和马志敬吵起来了。马志敬要克扣雇工们的工钱,一亩玉米要扣一块钱,理由是,雇工们砍的玉米茬太高。玉米棒子没掰干净。雇工们说,当初说好了的,玉米茬就砍那么高,玉米棒掰得再干净,也会遗下一两个的,扣他们的工钱没有理由。工钱在马志敬手中攥着,他说不给就不给;这6个农民是来给人当雇工的,不是来打架的,都等着把钱挣回家。他们只好去求马志敬,他们越求,马志敬越硬。不给,一分钱也不给。马志敬沉下脸说。雇工中有一个年轻人躁了,他说:“你不给工钱,我们就动手,你不要逼我们,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一口哩。”马志敬说:“谁逼你们来?你们活儿没干好,我就要扣工钱。”那个年轻雇工说:“你说那话是讹人哩。”马志敬说:“我就是讹人哩,看你们咋办呀?”年轻雇工说:“你不给钱,我们就放你的血。”马志敬说:“好呀,你来呀,我五十七八了,活够了。”马志敬和雇工们正争吵着,马林科进了窑,他不问青红皂白,向年轻雇工跟前直扑,年轻雇工向后一退,马林科掂起一把镰刀乱抡。这6个雇工被马林科的咋唬震住了。马志敬夺下了马林科手中的镰刀,他怕马林科惹出人命来。马林科问马志敬是咋回事,马志敬把要扣工钱的事给马林科说了一遍。马林科一听,马志敬想讹雇工,反而向着雇工们说话,他说马叔,你当初和人家说好的,就把钱给人家,不要耍赖。马志敬说:“不是我耍赖,是他们没把活儿干好。”马林科说:“没干好也不能扣工钱,说话要算数的。”马志敬没有想到马林科会替雇工们说话。马志敬还是坚持要扣工钱,他说:“每亩扣6毛钱算了。”雇工们一看,马志敬非扣不可,让了一步:“扣1毛吧。”马志敬说:“扣5毛。”马林科说:“你们不要争了,一亩扣3毛钱,马叔,你给人家开工钱。”他的口气很江湖,马志敬只好接受了马林科所说的数目。由于马林科的坚持,雇工们拿到了钱。雇工们下山后,马志敬的女人责备马志敬:“你呀,叫我咋说哩?咱再穷,也要把场面上的事顾住。你没看?林科是个娃娃,也笑话你哩。”马志敬说:“咱没钱,大大方方不行。”女人说:“这不是有钱没钱的事。”马志敬说:“要攒钱,就得抠得紧一点。”女人说:“你这样克扣人家,攒成一个财东,顶啥用?”女人觉得,马志敬为了钱,全然不顾人品了。他的变化使女人吃惊,他进山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女人对丈夫的难处是能体谅的。因此,她只轻轻淡淡地说了几句,没有过多地抱怨。马志敬确实不是生来爱钱不顾脸的人,而他说变就变了,连他的女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马志敬给放牛的马林科一天5块钱。马林科也没计较,他和马志敬结算了工钱,在那些雇工们离开的第二天,和兰花下了山。他们野惯了,受不了山里的冷清和孤寂。
马志敬第二次见到马林科是在初冬的一个晌午。马志敬是来县城卖玉米的,他把玉米拉运到县城粮站已经5天了。第一天,他的玉米没有验收上,第二天还没有验收上。连续晒了三天,他将玉米口袋抱到验粮食的年轻人跟前去,年轻人捏了几粒黄灿灿的玉米一看,说不行,再晒一天去。马志敬一听,心凉了半截子,几石玉米,他一个人折腾,等把玉米装进口袋里时,已筋疲力尽了。他拉住年轻人的衣袖,低声下气地说:“老哥老哥,你再给看看。”年轻人手一拂,头也没回:“不行不行,看什么看?”马志敬说:“我的玉米在山里晒了半个月了。”年轻人回过了头,瞟了他一眼:“你不想卖,拉回去算了,我们本来就不想收,你以为稀罕你们的粮食,得是?”马志敬只好又将粮食抱到晒场上去了。马志敬气得呼哧呼哧地喘气。如果他年轻,他非和验粮的年轻人辩个理不行,哪怕是撕破卵子淌黄水,他也不怕。
马志敬吃在粮站,睡在粮站。晚上,他在屋檐下的水泥地上铺几条麻袋,身上盖几条麻袋蜷缩在露天地里,半夜里,寒气袭人,他被冻醒了,起来,将麻袋披在身上,蹲在屋檐下吃旱烟。他知道,粮站里把等级压低是为了从中赚钱,粮站成为生意场,粮站上的人是和庄稼人做生意,生意人自然要算计着从中牟利的。庄稼人指望有好收成,有了好收成,粮食又不好出手,庄稼人的钱真是从黄柏树上摘下来的,闻一闻也是苦的。马志敬一边吃烟一边思量。挂在屋檐上的星星灰尘一样不肯落去。马志敬眼睁睁地看着漫长的黑夜,等待天亮。
进县城时,马志敬带着女人给他蒸的馍馍,肚子饿了,吃一块馍馍,嘴按在水龙头上喝几口凉水,算是一顿饭。三天以后,馍馍吃光了,只好掏钱在县城街道上去吃。他走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寻找最便宜的扯面和烧饼。他一天只吃两顿,早饭是10点多吃,吃午饭时,就到下午三四点了。
第5天,吃毕早饭,马志敬正向粮站走,迎面来了马林科。马林科依旧在县城里鬼混。
“马叔,”马林科先向他打招呼,“你啥时候下山的?”
马志敬说他下山5天了,马志敬将他卖粮难的事给马林科说了一遍。
“验粮的是啥模样?”
“瘦高个子,嘴角有个疤。”
“是疤瘌,”马林科说,“疤瘌这狗日的。”
“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有人认识。是这样,你先去,我下午托人去找疤瘌。”
“只要你能给叔把玉米卖了,我谢酬你。”
“你放心,疤瘌下午再不收你的玉米,我就放他的血!”
“那可不敢,你没熟人就算了。”
“没熟人有刀子也行,你去吧,我下午来找你。”
马志敬话说出口,后悔了。他知道马林科是破罐子破摔,啥也不怕,他真的给粮站的人动了刀子,事情闹大了,他的玉米卖不掉不说,还要吃大亏。马志敬忐忑不安地挨到了下午。只要马林科一来,他就给马林科说明白,卖粮食的事不再叫他帮忙了。
两点半,马林科来了。马林科是和兰花一块儿来的。
“马叔,你的玉米没麻达,4点以后,你装好口袋去过秤。”
“没动刀子吧?”马志敬既担心又高兴。
“没有,咋会动刀子呢?疤瘌是兰花的表哥,兰花一句话,事就成了。”
“我咋谢酬你?”
“你先去卖玉米,卖了玉米再说。”
马林科走后,马志敬去街道上叫了三个临时工,4个人将摊晒的玉米收起来装进了麻袋。他们把玉米抱到磅秤跟前去,那个“疤瘌”看也没看玉米,拿粉笔在麻袋上画了等级。没多一会儿,马志敬将玉米过完秤,结算了钱,回松陵村去了。马林科去找马志敬时,马志敬已坐上了去松陵村的“蹦蹦车”,他把谢酬马林科的事就没当一回事。
马林科一看马志敬走了,就去找疤瘌。马林科问疤瘌:“马志敬的玉米能卖多少钱?”疤瘌说:“大概是800多块。”马林科说:“这个啬皮,给你连一包烟也不买就跑了?”疤瘌抱怨马林科:“我说这事弄不成,你说没麻达,你看,咱不叫一个老头子耍了吗?”马林科说:“有我在,少不了你一个子儿。”疤瘌说:“这个人我认识,去年他的玉米卖了4000多块,他有的是钱。”马林科说:“你咋不早说哩,真没看出来,他那么有钱。”疤瘌说:“你以为他穿得烂,就是穷人?只有没钱的人才扎势子装人哩。”马林科说:“只要他有钱,事情就好办。”马林科眼睛一斜,好像阴谋就在眸子后面,随时可以掏出来施展。
马志敬不知道马林科和疤瘌之间有什么交易。当时,马林科给疤瘌说好了的,等马志敬卖了玉米之后,请疤瘌吃一顿,再由马志敬掏100元,80元给疤瘌,他留20元。没想到,马志敬卖了玉米,尻子一拧就走了,这使马林科非常气愤。哥儿弟兄们要讲义气,马林科掏钱请疤瘌吃了一顿,疤瘌没再抱怨。第二天,马林科本来要回松陵村找马志敬要钱的,那天晚上,他打了一夜麻将,赢了200多块,天一亮,就睡下了。等到第三天他回到松陵村时,马志敬进山了。马林科当时想,他一旦碰上马志敬,要叫他加倍偿还欠下的人情债。
然而,一个冬天里,马林科再也没有见到马志敬,就把这件事给丢在脑后了。
眼看就要过元旦了,马林科在牌桌上一夜之间输了1000多块。他没有钱,也不想再去偷。这时候,他想起了马志敬,马志敬有的是钱,他去马志敬那儿先弄1000元还清赌债再说。
一个黑漆漆的夜晚,马林科骑上摩托车进了山,他到了马志敬承包山庄的桃花山时已是凌晨3点了。他敲响了草棚的门。一入冬,山里没有活儿,马志敬将女人支下山,一个人在桃花山放牛,一天放两大晌牛,天黑了,老早点上炕火,上炕睡觉。山里的日子虽然苦焦一些,冷清一些,山里的土地没有亏待他,马志敬干了两年,毕竟还是赚了钱。马志敬算了一下,这样再干两年,就可以给二儿子和三儿子都盖一座房子。被责任所累的马志敬,苦苦地挣钱不是为了自己。马林科敲门时,马志敬一觉睡醒了,他点上了煤油灯,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是谁。马林科说:“马叔,你开门,我是林科。”马志敬一听是马林科,就下了炕。如果是生人,他不会下炕去开门的。桃花山只有他一户人家,他必须有所提防才是,睡觉时,他的枕头边放着谷叉和斧头。
马志敬开开门,马林科带着一身寒气披着一身黑暗进了草棚。马志敬说:“半夜三更的,你去哪搭来?”马林科说:“我从黑龙口才下来,下了黑山梁,摩托车没油了,推上走,就走到现在了。”马志敬说:“天气冷,快到炕上去。”马林科说:“我走呀,我把摩托车放在这里,明天带上油再上来。”马志敬也就没挽留,马林科嘴上说走呀,脚底下却没有动,他的眼睛在草棚里溜达着。马志敬也看出来,马林科的神情不对头,有点疑惑了。果然,马林科开了口,他说:“马叔,你给我借1000块钱。”马志敬说:“借那么多?我没有。我的粮食是卖了些钱,你不知道,赚10块钱,要摊6块,犁地、化肥、雇工,要钱的路子多着哩。”马林科说:“你比我还穷?不要装了!”马志敬一听,马林科的口气恶狠狠的,就说:“你张了口,叔也不叫你空手回去,我这里只有200,你先拿去。”马林科说:“200就200。”马志敬上了炕,手伸进炕席底下去取出来了200元,给了马林科。就在马志敬去取钱的时候,马林科一眼看见了马志敬枕头旁边的那把斧头,他的眼睛将斧头拾起来,掂了掂,正要动手去拿,马志敬回过了身。马林科收回了目光,干笑了一声,接过去200块钱,向衣服口袋里一塞,说道:“我过年前就还你,你不要害怕。”马志敬说:“看这娃,话说到哪搭去了?叔就不怕你不还。”他推上摩托车要走。马志敬说:“你不是说摩托车没油了吗?”马林科说:“你不用管,我骑上向下滑呀。”马志敬进了草棚,上了炕,却睡不着觉,他心疼他那200元,他明白,马林科借去的钱就别想要回来。他来200块钱容易吗?他的钱都是从汗水中捞出来的。可他不给马林科不行,他在半明半暗中已看出了马林科眼睛中的凶光,这娃是啥事都能干出来的。他坐了几年监狱,算是白坐了,监狱非但没有把他改造好,反而给他又添了些瞎瞎毛病,使他成了一个恶人。他想不明白,马子凯那么能干的一个人,两个孙子咋都变成这样子了?是谁改变了他们?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他们?马志敬也想不出个道道来。庄稼人都盼望儿女们长大成人,儿女长大后都像马子凯的孙子,做父母的不就冤枉死了?如果当初他知道马林科是这么一个样子,是不会舍命去救他的。那一年,马林科才八九岁,马林科和几个娃们在涝池里玩水,不知怎么的,马林科滑到了水深处,站在岸上的几个娃们叫着哭着。正好,他吆着生产队里的牛去涝池里饮水,他一看,娃被水淹了,一双小手在水面上乱抓,他连衣服也没脱就下到涝池里去了。他的水性并不好,等把马林科抱上岸时,他已喝下去几口涝池里的脏水了。马林科得救后,马英年两口要儿子认他做干爸,他拒绝了。马林科刚得救那一年,见了他还干爸干爸地乱喊,后来,就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了。马志敬正在翻腾着往事,马林科又敲门了,马林科连敲了几遍,马志敬没有去开门。马林科在门外说:“马叔,你开开门,我把手套儿忘了。”马林科已将摩托车推出了院畔,他蹬着了火,还没跨上车,又将火灭了。他估计,马志敬的钱就在炕席下压着,他的眼睛一亮,又返回来了。
马志敬迟疑了一阵子,下了炕,给马林科开开了门,马林科装模作样地在草房里寻手套,马志敬说:“你进来时,就没有戴手套。”马林科说:“戴着哩,这么冷的天,不戴手套咋骑车?你到炕里边找一找。”马志敬上了炕,在被子上乱摸,他把脊背和后脑勺给了马林科。马林科一把抓起了放在马志敬枕头边的斧头,毫不迟疑,一斧头从马志敬的头上砍下去了,马志敬回过头看了马林科一眼,连一声也没吭,栽倒在炕上了。马林科照他的头上又猛砍了两斧头,马志敬一动也不动了。他丢下斧头,去炕席下翻找,找了半天,从炕席底下找出来了33块钱,他装好钱,拾起来斧头,下了院畔,将斧头扔到院畔下面的清泉中去了。第二次进了草棚,马林科将被子给马志敬盖好,锁上了草棚的门。马林科蹬着了摩托车,向前走了几步,又灭了火。他从车上下来,进了圈牛的土窑。他摸黑将牛缰绳解开,给牛在脖子上盘好,盘牢,然后,打开了窑门。这样,牛饿了就会主动去坡地里啃草。冬天里,牛不会去糟蹋谁家的庄稼,再说,附近的坡地里也没有别人家的小麦。马林科觉得没有什么破绽了,才骑上摩托车,下了山。